他端著酒瓶，上前給她倒滿酒，拈起酒杯緩緩送到懷雪煙嘴邊：

 

「懷總我喂你？」

 

於是我推開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男生坐在懷雪煙的身邊，手裡端著酒杯，幾乎要貼上去。

 

而懷雪煙的無名指，空空如也。

 

我很冷靜地掃視全場。

 

包廂忽然全都安靜下來，東倒西歪的一群人，默默坐正了。

 

不知是誰先開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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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夫好。」

 

於是包廂裡的幾個人都正襟危坐，異口同聲地喊：

 

「姐夫好！」

 

我在眾人注視下，慢慢走過去。

 

音樂也停了，包廂針落可聞。

 

我在懷雪煙身前站定，朝她們彎眼一笑：

 

「以後不用叫姐夫了。」

 

懷雪煙慣有的笑容不見，神色冷下來，直直地看向我：

 

「紀原，你什麼意思？」

 

我冷靜地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到她面前。

 

垂下眼，我沒去看她，隻是溫聲道：

 

「沒什麼意思，戒指還你。」

 

我在這個過於安靜的包廂裡，宣判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懷雪煙，離婚吧，我們好聚好散。」

 

5

 

說完，我沒去看懷雪煙的表情，當即轉身離開。

 

回到家裡，我開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沒過一會，玄關處開門聲響起。

 

懷雪煙向來體面的造型亂了，她微喘著氣，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她用力地攥住我還在收拾東西的手。

 

我垂著眼沒看她。

 

懷雪煙眼底結著寒霜：「你打算去哪？去找你的阿妍？」

 

我挑起眼尾看向她，反問：「你覺得呢？」

 

她眉間染上煩躁，語氣裡卻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慌亂委屈：

 

「所以你是把我當她的替身，現在玩膩了就不要我了？」

 

「為了這麼一個人，你紀大少爺的傲氣都沒了？」

 

「你去唄，反正我是不會挽留你的。」

 

我簡直要氣笑了，剛想開口——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劉姨開口了。

 

她似乎是極為不理解，聽了半天我們的談話，依舊滿眼迷茫。

 

劉姨思索著，企圖理順關系，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等一下，夫人，阿煙就是你自己啊，夫人除了找你，還能找誰啊？」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懷雪煙緩緩松開我的手腕，輕輕眨了眨眼。

 

她周身的焦躁消散了一些，看著我，眼裡似乎有光漸漸地亮起來：

 

「你那晚……叫的是我？」

 

她脊背繃直，靜靜地等待我的一個回答。

 

似乎隻要我肯點頭承認，她便能收起身上所有的刺。

 

我冷笑一聲：

 

「不是懷總您說的，早就膩了？是與不是，有什麼區別呢。」

 

我將行李箱塞她手裡，下達通牒：

 

「哦對了，幫你收拾好了行李，這房子是我名下的，請你出去。」

 

是的沒錯。

 

當初我和懷雪煙剛結婚的時候，她就把一半的財產轉到了我的名下，包括這個房子。

 

說是如果以後吵架了，也應該是她去外面睡，而不是我離家出走。

 

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天。

 

6

 

因為現在書裡女二出現的問題，我打算去男女主那裡看看情況。

 

所以男主司揚邀請我去高檔餐廳吃飯的時候，我直接答應了。

 

到達餐廳後，我發現秦妍也在。

 

不僅如此，幾天沒見的懷雪煙也坐在旁邊。

 

我走進的時候，懷雪煙本來懶散的坐姿忽然變正了。

 

而一旁的司揚正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子，伸手遞給懷雪煙。

 

她沒有接，反而是站起來，拉開了與司揚的距離。

 

她神色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急忙撇清自己：

 

「我來找她隻是為了拿個東西，不是……」

 

司揚沒注意她的反常，看到我後朝我招手：

 

「紀原你終於來了，快來坐！」

 

我依言坐到司揚旁邊。

 

剛一坐下，秦妍的手就伸過來，將一份文件遞給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文件就被懷雪煙拿走了。

 

懷雪煙像一隻炸毛的貓，渾身進入了警戒狀態，眉眼鋒利，朝秦妍刺去：

 

「你要做什麼！」

 

司揚：「？」

 

秦妍：「？」

 

秦妍慢半拍地接上：「這是紀氏對家的全部資料……」

 

懷雪煙：「哦。」

 

懷雪煙又坐了回去，就在旁邊看著我們：「你們繼續聊。」

 

司揚悄悄問我：「紀原，你家這位今天吃錯藥了？」

 

我也悄悄說：「嗯，打算離婚了。」

 

司揚猛地睜大了眼睛：「什麼，我磕的 CP 要 BE 了？！不是，你們離婚了，那我磕誰啊？她是做錯什麼事了嗎？」

 

可惜我無法跟她解釋，現在的懷雪煙並不是原來的懷雪煙了。

 

我隻能含糊敷衍了過去。

 

一頓飯吃完，我跟司揚秦妍告別，起身離開。

 

懷雪煙從身後追上來，叫住我。

 

我安靜看著她沒說話。

 

空氣忽然靜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開口，嗓音委屈：

 

「我把戒指找回來了……」

 

她松開一直緊攥著的手，汗湿的手心安安靜靜躺著兩枚素戒。

 

看我不說話，她心慌得抑制不住，又抬起我的手，拿起戒指想給我戴回去。

 

我躲開，看著她的眼，冷靜問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聲音放低，嗓音裡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

 

「我之前說錯話了，我不該那麼說的，是我不對……」

 

她帶著些乞求，輕聲哄著：

 

「把戒指戴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衝她笑笑：「戒指髒了，我不喜歡。」

 

說罷，我繞開她就要走。

 

她慌忙攥住我的手腕，拿出司揚給她的那個包裝精美小巧的盒子，在我面前打開。

 

是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

 

我想起來，是我之前隨口誇了一句這手表好看。

 

懷雪煙應該是聽到了，所以託司揚去幫忙拍賣交涉。

 

我看著這塊手表，不由得想。

 

原著裡的懷雪煙是怎樣的呢？

 

沒有人愛她。

 

她孤僻，偏執，從小被人稱作災星，被父母拋棄，被全世界拋棄。

 

書裡講她深愛男主，也隻不過是因為男主隨手施舍給她的食物。

 

她便攥著這點溫情不肯放手。

 

後面成功黑化，當年沉默孤僻的小可憐，成了全書裡玩世不恭，陰晴不定的大反派。

 

而現在，這位大反派捧著一塊手表，低聲問我喜不喜歡。

 

她眼尾弧度下垂，安靜下來時，是溫和無害的模樣。

 

我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來，我從小養大的懷雪煙，為了哄我消氣時，也是這幅樣子。

 

看我的時候，像湿漉漉的狗狗眼。

 

懷雪煙注意到我的出神，周身躁動不安起來。

 

她扣住我的肩膀，像是想要抓住轉瞬即逝的光，忍不住向我確認：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肩膀的疼痛將我喚回神，我看著懷雪煙，張了張口。

 

她似有所感，問出口的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慌忙打斷我要說的話：

 

「好了，我不在意，我們——」

 

我溫和道：「可你不是她。」

 

一句話，讓懷雪煙徹底僵在原地。

 

她垂眸，睫毛有些湿潤，慌亂地顫抖著。

 

我沒再管她，轉身便走。

 

7

 

由於公司就在不遠處，所以我打算直接走過去。

 

等紅燈的間隙，我便有些心神不寧。

 

綠燈亮起，我走上人行道。

 

然而此時突然衝出一輛車，不顧紅綠燈，就直接向我撞來。

 

我瞳孔緊縮，看清了司機的臉。

 

那是對家公司的人。

 

他們不止一次對我家企業下黑手，而最近我又意外查到了一些對家偷稅漏稅的線索。

 

因為秦家涉及的一些領域，我幹脆讓秦妍幫我順著這些線索繼續往下扒。

 

同時生意上我也不再客氣，開始對他家步步緊逼。

 

如今對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所以現在是打算……跟我拼個魚S網破？

 

思緒紛紛閃過，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已經有一道人影迅速上前，她緊緊攬住我，帶我向旁邊滾去。

 

我被護在懷裡毫發無損，最後聽到一聲悶哼。

 

慌忙抬眼，我看到懷雪煙因為疼痛失去血色的臉。

 

我腦子有一瞬的空白，有些急切地喊她：「懷雪煙！」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這個書裡的反派女二滿不在乎地衝我笑起來，唇色蒼白，偏偏眼裡蘊著笑意。

 

她甚至反過來安撫我：「沒事，不用擔心。」

 

懷雪煙顫著手，摸了摸衣服口袋裡的小盒子，終於放下心來。

 

「……還好盒子沒壞。」

 

不合時宜地，我忽然想起了幾年前。

 

年少時期的懷雪煙也是這個樣子。

 

那時她被許多混混踹倒在地，狼狽地倒在地上。

 

我趕來後報警，那群混混才終於離開。

 

而渾身是傷的少年懷雪煙，隻是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來一個閃閃發光的袖扣。

 

她沒管身上的傷，隻是朝我彎眼笑，還有些羞澀：

 

「哥哥，送你的袖口。」

 

而現在，原著裡的懷雪煙手裡攥著盒子，上面沾了血跡，裡面的手表卻完好無損。

 

她說：「還好盒子沒壞。」

 

我沒說話，隻小心扶起她一點，查看她的傷口。

 

而司機也已經被趕來的警察帶走審問。

 

最後懷雪煙被送到醫院包扎傷口。

 

消毒，清洗，包扎。

 

懷雪煙全程眉都沒有皺一下。

 

醫生說有多處擦傷，有的傷口比較深，需要精心調養。

 

等醫生終於吩咐完離開，我走到病床前，看著大大小小的繃帶。

 

懷雪煙是為了救我而受傷，我不可能直接就離開。

 

於是問她：「疼不疼？」

 

懷雪煙下意識開口：「這有什麼疼——」

 

她抬眼，就對上了我擔憂的視線，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改了口：

 

「疼——真的好疼啊。」

 

懷雪煙尾音放輕，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我：

 

「手上的傷口好疼，阿原幫我吹吹好不好？」

 

「我可以叫你阿原嗎？」

 

我當然能看出她在故意裝可憐。

 

與從小被我養大的懷雪煙不同。

 

我的懷雪煙被我養的根正苗紅，很輕易地就能得到我的愛。

 

可是面前這個懷雪煙，她需要裝乖賣慘，費勁心思，小心翼翼求得我的一絲溫情。

 

或許是剛剛被她救下滾到路邊，我的心悸還沒停止。

 

看著伸到眼前的手，我微微湊近，朝她的手背的傷口輕輕吹了吹。

 

懷雪煙似乎是沒想到我真的會這麼做，愣了一下。

 

隨即偏頭不敢再看我，耳朵卻悄悄紅了。

 

我單手拄著下巴，後知後覺想起來。

 

按照原著劇情，這個黑化的懷雪煙……似乎都還沒接過吻。

 

我垂眸遮住眼裡的思緒，站起身，打算出去買點飯。

 

出了病房，走到拐角處時，腦海裡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久違的系統的聲音再次出現：

 

【故障，故障，修復失敗，正在嘗試再次修復……】

 

還沒等我搞明白「修復失敗」是什麼意思。

 

我的眼睛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

 

我剛要反擊，忽然聞到了懷雪煙身上的清淡花香。

 

不對，懷雪煙在病房裡不可能出來啊。

 

一隻手不容拒絕地攬到了我的腰上，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姿勢。

 

電光火石之間，我忽然意識到。

 

那個愛我的懷雪煙回來了。

 

她手指輕輕摩挲著，鼻尖觸到我的脖頸，溫熱的呼吸灑落上去。

 

她嗓音清悅，卻又帶了些意味不明：

 

「哥哥，原來你喜歡那個樣子的我啊？」

 

8

 

我呆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是，等等，我說等等。

 

我拿的不是火葬場劇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