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未婚夫是世家大族的嫡長子。
古板、持重、雅正。
所以我不喜歡他。
為了與他退婚,我從十五歲胡鬧到十七歲,終於惹出禍事,險些S在塞北。
是我那一生克己復禮的未婚夫,千裡迢迢,將我從馬匪手裡贖了回去。
我後悔了,想同他好好在一起。
可他一回京便病得藥石罔效,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叫我珍重。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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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與妹妹的撺掇下,我當眾羞辱他,與他退婚。
1
我渾渾噩噩地立在崔府門前。
風雪漫漫,天地裹素,白幡每一回招展都仿佛利刃落在心頭。
我等了很久,才終於有一個管事出門見我。
「馮女郎,我家夫人說,不知該如何面對女郎,不如不見。」
這個往日總是對我慈眉善目的老管家冷著臉,將一封信遞給我:「這是我家郎君臨終前,要老奴轉交給女郎的。」
我近乎顫抖地拆開信,裡面是一封退婚書,與一張薄薄的信紙。
信很短。
【今日如何,全然是瑜自願之舉,女郎切莫自譴。】
【此後山水遙遙,望爾珍重。】
最後幾筆,筆鋒繚亂。
崔瑜一生雅正持重,大約從五歲開始,便沒寫過這樣潦草的字。不難想象他是如何在病榻上,握著筆,寫下這寥寥數語。
我心沉得幾乎喘不上氣。
眼淚止不住地下落。
「崔瑜,究竟是什麼病?」
管家腳步一頓,回頭看我。
枯樹般的面皮抖動幾下。
「哪有什麼病?不過是在塞北受的傷惡化罷了。」
「他什麼時候——」
我忽然愣住。
腦海中浮現崔瑜來馬匪部落接我那日。
青年臉色慘白,腳步虛浮,從來一塵不染的衣袍近乎褴褸,可他帶給我的衣物幹淨柔軟,糕餅還冒著熱氣。
他說連日趕路疲乏,我便信了,沒有多想。
「郎君不讓我告訴女郎真相,為保全女郎名聲,對外也隻說是病故,可旁人便罷了!女郎憑何……」
管家的話還在繼續,可我已經聽不見了。
眼前一片黑暗,如墜深淵,寒風霜雪漸漸遠去,所有知覺都仿佛消失了。巨大的悲痛仿佛洶湧汪洋,將我吞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溫暖的春風吹拂到我臉上。
有人推了推我:「姐姐,快去啊。」
我茫然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騎在馬上。
陽春三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草長鶯飛,青鬃馬打了個響鼻,晃悠悠地帶我走向前方。
小道盡頭,靜靜立著一道颀長身影,風輕拂著他的長發與發帶,讓我一時分不清是夢是真。
四目相對,崔瑜朝我淺笑起來。
「女郎安。」
2
我幾乎立即想起了這是什麼時候。
盛安五年的春日,我剛剛從塞北南下來到上京,安樂公主邀請我參加她的馬球會。
也是在這裡,我第三次見到崔瑜。
這位清河崔氏的嫡長子,風光朗月,芝蘭玉樹,哪怕遠在塞北,我也久聞他的名聲。
可伴隨著盛名而來的,卻是源源不斷的浮詞曲說。
妹妹說他嚴肅古板,母親誇贊其言行莊重,我未見他便先生了三分怯意。
回京之後,更時常有奴僕在庭院間竊竊私語,議論崔瑜此人名不副實,看似雅正,背地裡偷偷養了八房小妾。
這般流言我自不會信,可沒過多久,妹妹便慌慌張張告訴我,她目睹崔瑜出入風月之所。
我性情耿直,當即便要上門問個清楚。可母親攔住我,說她自會替我打探,如此魯莽實在不是閨閣女郎所為。
說著母親就紅了眼眶,我隻能應下。
等來的結果,卻是崔瑜不但輕浮好色,還性情殘暴,曾將府中婢女凌虐致S。
跪在堂上的少女聲淚俱下,我不得不信。
於是就在這場馬球會上,我當眾羞辱崔瑜,要與他退婚。
崔瑜沒應。
哪怕我口出狂言,他眼裡已浮現傷心之色,卻仍然強撐著一絲溫雅笑意,對我道:「女郎或許對瑜有什麼誤會,不知可否容瑜辯解一二?」
我揚起的馬鞭遲疑地放下,妹妹卻適時露出身後婢女——那個指控崔瑜虐S自己親姐姐的少女神色悲戚,嘴唇幾乎被咬破。
於是,我冷冷道:「不必,我與崔郎君沒什麼好說的。」
那日回去,我被祖母罰跪了三日,仍不松口。
祖母對我的憐惜遠比不過與崔氏聯姻的誘惑,她狠心將我關在家中,直言我何時答應嫁給崔瑜,便何時能走出房門。
但我素來叛逆。
傍晚被鎖進房間,第二日清晨我就已經在回塞北的路上,祖母連寄三封信將我罵得狗血淋頭,我一封接一封地認錯,但就是不歸。
又過了兩年,我十七歲,接到崔瑜來信。
他說若我不願嫁他,他願與我退婚,並上門說服我的祖母。
我還沒來得及回信,便為救一支商隊被馬匪俘虜。馬匪得知我是馮家女兒,揚言要萬金來贖。
我等了一個月,等來的卻是風塵僕僕的崔瑜。
這才知道,祖母怕我連累馮家女郎的名聲,不打算贖我,父親嫌我身為馮家女卻折於馬匪手中,也覺得丟臉。
若不是崔瑜以我未婚夫與清河崔氏的名頭相逼,我早已「病故」。
從始至終,隻有他,執意救我。
3
我呆望著崔瑜太久。
他耳尖緩緩攀上一抹紅。
「女郎。」
崔瑜略有些慌亂地整理儀容:「可是瑜有何不妥?」
妹妹也在身後小聲催促我。
「姐姐,你怎麼了?不是有話要跟崔郎君說嗎?」
我回過神,忍住眼中淚意,轉頭望了妹妹一眼。
上一世,崔瑜接我回京的路上,曾與我徹夜長談。
我們解開了那些誤會。
但我並未告訴他這些流言是從何而來。
因為我不相信,或者說不願相信——我的母親,與我的妹妹,會如此算計我。
可回府那日,我滿腔歡喜想去拜見母親,卻見她憐愛地撫弄著妹妹的發頂。
「我的兒,馮蘭璧那小賤人名聲已經壞了,必不可能再嫁給崔瑜。清河崔氏的主母,隻能是你。」
經此一遭,我總算長了些心眼,沒有立即衝進去。
打算日後細細探查。
但還沒能查出什麼結果。
我便聽聞崔瑜的S訊。
我也因此回到十五歲。
一切都還不算太晚。
妹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如前世一般,她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神色悲切的婢女。
「姐姐,崔郎君還在等你。」
我慢慢收回目光,翻身下馬,走到崔瑜面前。
安樂公主的馬球會,世家郎君貴女如雲,見我與崔瑜這對未婚夫妻站在一處,都有些揶揄地看過來。
上一世,我便是在如此眾目睽睽下,羞辱崔瑜。
此時,我也同樣開口了。
「崔郎君,我可否問你幾句話?」
崔瑜定了定神:「女郎,請。」
我嗓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我的妹妹馮蘭茵親眼見你出入風月場所,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崔瑜微微一怔。
還不待他回答,馮蘭茵已經失聲道:「姐姐!」
「還有……」
我不緊不慢,一指她背後的婢女:「這個女子說,你性情殘暴,將她在崔府為婢的姐姐凌虐致S,此事可也是真的?」
4
話音落下。
周遭一片寂靜。
誰也沒想到,我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氣地問出這般無禮的問題。
崔瑜的神色卻仍然溫和,嗓音不疾不徐,但隻有與他相對而立的我,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急切。
「女郎,瑜從不曾靠近風月場所,更不是那等暴戾恣睢之人。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請女郎切莫聽信。」
眾人也在片刻的沉默後,紛紛為他辯駁。
「崔郎君怎會凌辱婢女?他路遇瘸腿老翁都會叫奴僕攙扶。」
「是啊,崔兄淵清玉絜,隻要我說同他一道出門,家中長輩都不會多問。」
就連宴會的主人安樂公主都聞訊趕來。
「瑜弟的品行盡人皆知,馮女郎是從哪裡聽說這些譎怪之談的?」
安樂公主的神色隱有不悅。
前世,直到我被祖母責罵才知道,安樂公主的母親竟然也出身崔氏。
她邀請我參加馬球會,本就是愛屋及烏,想為我引見京中貴女,誰知賽事還沒開始,我便將崔瑜當眾羞辱一通,令他顏面掃地。
若不是崔瑜阻攔,斥責我言行無狀的女官,當夜便已叩開馮府的大門。
這般重要的人際關系,我遠在塞北不知曉,早已回京侍奉祖母的母親和妹妹,竟也從未向我提及。
我曾以為是她們忘了。
可看此時妹妹冷汗涔涔的模樣。
分明比誰都清楚。
我努力忽略心頭的刺痛。
斂衽,我向安樂公主與崔瑜行了一禮。
「公主,崔郎君,請恕我唐突。正是因為郎君與我有婚約在身,我才不願與郎君有半分龃龉。與其迂回打探,不如當面問個清楚。
「既然郎君否認,我便絕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原來如此。」
崔瑜輕舒一口氣,眼中忐忑轉為柔和笑意:「多謝女郎信重,此後女郎有何疑慮,可隨時相問。瑜對女郎,赤心相待。」
安樂公主的神色也緩和了幾分。
但她卻並沒有將此事揭過。
她的目光越過我,看向妹妹與她身後的婢女。
「公主,或許,或許是我看錯了。」
妹妹尚能勉強穩住身形,那個婢女卻從安樂公主出現開始,便瑟瑟發抖,此時更是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婢,奴婢也是受人——」
妹妹臉色由青轉白,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
「賤婢!竟敢欺瞞我與姐姐!」
婢女摔倒在地,不敢再辯駁,隻能拼命磕頭。
安樂公主看著這一幕,厭煩地擺了擺手。
她終究要給馮家和我這個崔氏未過門的新婦顏面,默認了妹妹將婢女推出來頂罪。
婢女被拖了下去。
但意味不明的目光卻頻頻落在妹妹身上,刺得她搖搖欲墜。
今日能來參加馬球會的郎君貴女無一不出身高門大戶,縱使妹妹打斷了婢女的話,真相如何,卻早已呼之欲出。
就連方才還邀請妹妹一起打馬球的幾個貴女,也遠遠走開了。
妹妹強撐著坐了一會兒,便借口身體不適。
她紅著眼眶匆匆離去。
而我此時,正與崔瑜並肩走在湖邊。
縱然百般克制,我卻仍然忍不住一遍一遍地看向他。
活著的,崔瑜。
我好害怕,好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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