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中對他的腦子痛恨到了極致。
前世,長公主對裴鈺的利用是一條長線。
她看似鍾愛裴鈺,但卻一手培養了裴鈺對於仕途的天真,也就是愚蠢。
讓他像個毛頭小子,毫無保留在天子腳下,替天子為天下生民謀一條生路。
聲聲泣血,讓他風光無限,成為百姓心中的神。
但他帶來的百姓怨聲,化為利刃割走皇帝的血肉。
裴鈺越是泣血,越是襯託皇家的不作為,讓長公主謀取帝位的路不至於師出無名,能打著討伐暴君的旗杆。
若陛下真的賜S裴鈺,那長公主更是可以直接揭竿而起,斥陛下置天下於不顧。
可惜,長公主還沒能有所作為,便被陛下親手S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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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長公主一S,天子與裴家的隔閡更是撕破了遮羞布。
為了消除這道隔閡,讓裴鈺重入官場,我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四處奔波,打通人脈,散盡家財。
我保持著裴鈺對於官場仕途的初心,卻不承想,重來一次,裴鈺仍然這麼愚蠢。
他不會真以為自己有才華就能成為首輔吧?
歷來登高路,誰不是屍山血海,鮮血淋漓。
想到S前被抹脖子、血流殆盡的不甘,我愈發痛恨裴鈺。
我不恨長公主,畢竟身為皇室子女,都有一爭天下的野心。
更不恨她利用裴鈺傳出的流言,和裴鈺對她的戀慕。
我恨的始終隻有裴鈺對我的利用和欺瞞。
我恨的是裴鈺這份自始至終的天真愚蠢。
前世他S了我,下場必定不會太好,因為他與天子的隔閡消除,少不了我董家的存在。
所以這一世,我要他被自己心愛的長公主殿下,親手揭開他無能、愚蠢的真面目,然後S在她手上。
或許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圓滿。
思及此,用不著陛下開口,我作為陛下的狗腿子,當然要率先替陛下「圓滿」至親之情。
「裴公子,你此話何意?長公主殿下乃陛下血親,陛下也對長公主殿下多有照拂,你若是沒有確鑿證據,便是挑撥皇家!」
說著,我朝皇宮方向虛虛拱手。
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一開始提出這句話,並不會立刻拿出證據,而是拿條件慢慢換。
但我說完,裴鈺定會被激得拿出證據,此番就免去我董家主動挑撥的嫌疑。
就算日後陛下處置完長公主,想找董家清算,也找不出借口。
果不其然,裴鈺看著我,清俊的面容上浮出掙扎,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封信。
他恭敬地呈上去,忘記收斂姿態,仿佛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陛下近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裴首輔。
「陛下,罪臣不敢欺瞞,這是長公主親手寫的書信,她教唆罪臣以涼州百姓餓S之事越級入京,昭告天下,便是要煽動民心。」
我斂下眼眸,心中輕笑。
長公主做事雖張揚,卻也不留把柄。
信中絕無明確指向謀逆的證據,卻能讓人意會,至多不過引起帝王疑心。
對我而言,帝王疑心就夠了。
但對裴鈺,他的話毫無信服力,反而能讓自己葬身。
寧知瀾隨意掃了一眼書信內容,問:
「皇姐可是直言要S朕?」
裴鈺搖頭:「不曾。」
寧知瀾再問:「皇姐可直言要皇位?」
裴鈺再搖頭,動作已有僵硬:「不曾。」
寧知瀾頷首:「既不曾有證據,何來謀逆一說?」
裴鈺看起來也在頭腦風暴,飛快思索:「陛下,長公主殿下對您的陷害已是事實,罪臣願傾盡全力找出證據,為陛下排憂解難,穩坐明臺!」
寧知瀾語氣不明:「哦,那你還真是赤膽忠心。」
裴鈺展顏一笑:「為天下生民,為陛下,罪臣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唯有一道心願,願陛下成全。」
寧知瀾挑起一側眉梢。
裴鈺拱手,「罪臣心悅董小姐,若助陛下斬除奸人,還請陛下讓臣以清白身迎娶董小姐。」
醜人想美,他是想亖!
我看戲看得好好的,突然被扯進來,立刻汗流浃背收回目光,隻是如芒在背,一抬眼就看見寧知瀾眼眸裡一閃而過的S意,看向我時,盡是嘲弄。
仿佛我是什麼勾三搭四腳踩兩條船的人渣。
正要狡辯,又聽寧知瀾開口。
「你既要又要,貪心不淺……朕都還未娶親。」
隨後不等裴鈺開口,便擺擺手,對他,「去吧。」
什麼也不曾允諾。
裴鈺卻神色飛揚,像是得到了什麼承諾般:「罪臣定不負聖望!」
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身影。
我硬著頭皮問:「陛下,您這是答應他了?」
寧知瀾反問:「什麼陛下,朕有說自己是皇帝嗎?」
說著,幽怨睨我一眼。
「我如今是你家的準女婿,誰知道剛才那人與你是什麼關系,叫你來欺騙我。」
合著剛才全是在唬裴鈺呢。
等等。
我反應過來,又跪下。
這暴君喜怒無常啊,前一秒還說是我家女婿,下一秒就給我冠上欺君之罪。
老爹啊,董家怕是要在我手中絕戶了。
欺君可是滅門之罪。
寧知瀾冷淡:「你想嫁給我,為什麼還讓他抱你。」
我掙扎:「陛下,臣女所言都出自肺腑,沒有半點虛……啊?」
我傻了。
這句話頗有些……無理取鬧。
我這不是立馬就推開了嗎,我還當著他的面狠狠踐踏了裴鈺的尊嚴。
這還不夠真心嗎?
還是說他在暗示董家將金庫雙手奉上,還要我捆綁皇家表明忠心?
我在頭腦風暴。
寧知瀾狀似無意地挺了挺自己少年身姿纖細的胸膛。
啥料也沒有啊,你挺什麼呢。
「……」
我大概明白了。
小心翼翼地,我邊開口:「陛下,臣女僭越。」
邊上前輕輕環住他的腰,虛虛一抱。
不小心觸碰到他背在身後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微微一蜷,我立刻松開,退後。
寧知瀾仍冷著臉,咄咄逼人:「他還求娶你,你說想嫁我也是騙人的?」
我哪句話說想嫁給你了?
許是我嫌棄得太明顯,寧知瀾的唇繃成一條直線。
我連忙拉踩:「回陛下,臣女怎會看上那賤奴,他配不上我,他痴心妄想。」
寧知瀾這才屈尊邁步進入院子。
淺淡的葡萄味遠去,我才松了口氣。
他在前頭擺了擺手:「朕自己逛,你去忙吧。」
我心中一喜,卻還是要象徵性問問:「陛下無須臣女陪同嗎?」
他側過頭,白得如同西域奶皮的臉上是大度:「朕知道,女兒家出嫁要同父母商量,你此去便好好說服嶽父嶽母。」
我:「……好的陛下。」
不和十七歲小暴君較真。
5
我扭頭提著裙擺飛奔到父親的書房,父親已經在此處等著,母親也在一旁喝茶。
父親見到我,幾近兩米的壯漢拎著我左看右看:「乖乖,爹已經打包好行李,咱們舉家現在就能逃亡。」
多年混跡狡詐殘忍的海商之間,我爹很有原則:大難臨頭,火速逃亡。
我深吸一口氣:「長公主意圖謀逆。」
我爹哽住。
我爹果斷轉身,利索提起包袱,一把穩穩託起我娘。
「長公主殿對裴鈺的鍾愛世人皆知,她卻把裴鈺賜給我,這是要綁S我董家,一旦她造反,我們就是逆黨。」
我爹默默把我娘放回椅子上。
我娘捏著帕子喃喃:「老天奶啊,我隻是想讓乖乖去瓊花宴撈個女婿入贅……」
「爹。」
我抬起頭。
「你說過,經商就是從牛馬轉變為抽鞭子的人,人要學會甩鍋才能成大事。」
6
我把裴鈺交給寧知瀾的那封信帶上了。
正是長公主寫給裴鈺的信。
然後託人遞了拜帖,上門拜訪長公主去了。
長公主親自來見我,言笑晏晏命人給我上茶,客客氣氣:「董女郎若有事,託人來一趟就好,還親自來。」
我盯著她,滿眼崇拜,完全不似往日的平靜。
長公主有些疑惑。
我雙手遞出那封信:「回殿下,是裴鈺那廝,要我將此信遞給父親,我追問之下他才說涼州一事乃是您在幕後操心,臣女實在是動容,這才親自上門來以表敬崇。」
長公主面色不變,飲茶的時候使了個眼色,就有人接過這封信。
而後才答:「此事乃裴郎之功,本宮也隻是盡了綿薄之力,不敢邀功。」
我搖頭,星星眼崇拜:「我董家自發家就是為了讓黎民百姓富足安樂,因此才奉裴鈺為座上賓,此刻得知殿下才是真正心系百姓疾苦之人,今日起,董家自當為殿下分憂,若殿下有需要,我董家絕不二話推辭!」
長公主這才放下茶盞,輕笑著看向我,目光中有探究:「是嗎,但本宮一介女流,便是想為天下百姓做些什麼,也需得像從前那般,以男人的名義出手。」
我精神一振,來了。
「殿下,女流又如何,歷朝歷代女子被男子隱於身後,無論功名,都要冠上夫姓,臣女早就看不慣了,史書何嘗不曾有女子主大局、開疆擴土,拜認高官的先例。
「女子,亦可做成大事,若殿下有顧慮,也可先找一人在前為盾!」
長公主像是終於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舒展了眉眼,略略有些抱歉:「實不相瞞,本宮在瓊花宴賜給你的面首,今日又不乖,跑回了本宮這裡。」
她拍拍手,就有人押著裴鈺上來。
他被堵住了嘴,看見我,似有欣喜,含糊不清:「泥素來帶……窩回去嗎?」
我嘴角一抽,不忍直視。
無人幫持,裴鈺竟蠢到直接奔上長公主府,他還以為自己有特權被寵著,可以視長公主府為自家大門嗎。
那封信一呈上去,長公主就知道裴鈺叛變了她。
這便是我要挑破的局面,讓長公主徹底廢棄裴鈺,兩人反目成仇最好。
隻是我不明白,前世寧願「忍辱負重」與我虛與委蛇也要S了我的裴鈺,今生為何要求娶我,還背叛心愛的長公主。
分明長公主還沒對他做什麼。
難不成在我S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長公主利用了?
但,又是誰告訴他的呢?
裴鈺口中的布被扯下來,長公主冷冷道:「裴鈺,本宮已將你賞賜給董女郎,你為何仍要回來?」
裴鈺看向長公主的目光很復雜,是愛與恨糾結不舍。
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他一邊向皇帝求娶我,一邊又對長公主舊情難忘。
是誰給他的勇氣,認為自己兩邊都能得到?
糾結過後,裴鈺深情地望了我一眼,隨後轉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付出了很多的代價一般,背負一切。
才開口:「罪臣……心悅長公主,不願離開長公主,還望殿下成全。」
長公主眉眼閃過厭惡,隨後不著痕跡地掩飾掉,朝我歉意笑了笑:「看來還需要調教,待本宮調教好,再給你送去。」
我朝她拱手,手臂高度掩過我唇角的笑。
離去前,裴鈺隱忍地看著我,朝我無聲做了個口型:「等我,娶你。」
嘔。
S裝S裝的。
7
回了董家,我想著皇帝還在府上,連忙趕過去。
一進入四清院,就看見我爹娘也在。
他們似乎詫異我給區區面首安置了最奢華的院子,還是在我院落旁。
這是寧知瀾自己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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