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片後，醫生很快確診為急性腸胃炎，需要打點滴。

雖然困得要S，但看在他是甲方爸爸的面上，我不得不對他表示歉意。

 

「對不起周總，都怪我給您加了太多辣椒，害得您來醫院了。」

 

他卻笑起來，滿臉不以為然：「沒事。」

 

頓了幾秒，補充道：

 

「今天看你往面裡加辣椒的樣子，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周應淮望向窗外，像是在回憶什麼，語氣緬懷又帶著一絲惆悵。

 

「她也跟你一樣，吃什麼都喜歡加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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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著趕報告，隨口敷衍：「哦，那個人是周總的朋友嗎？她去哪兒了？」

 

卻聽到周應淮喃喃一聲苦笑：「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是我把她弄丟了。」

 

我敲鍵盤的手一頓，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說的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我飛快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上禮拜爸媽忌日，我喬裝去墓地看望他們，結果和裡面出來的周應淮擦肩而過。

 

我沒多想，以為他去祭拜別人。

 

可在我的印象中，周家那段時間並沒有需要祭拜的人。

 

而且上個月禮拜他請客聚餐，喝醉後抱著一個棕色的玩偶不松手。

 

當時我沒注意，現在才後知後覺那是我以前最喜歡的小熊玩偶！

 

種種可疑結合起來，我愈發肯定了猜測。

 

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在的時候，他表現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為攻略女自S殉情，搞得我多惡毒一樣，硬生生拆散一對有情人。

 

可我成全他後，他又想吃回頭草。

 

真是犯賤啊。

 

我惡心得想吐，正想找個借口溜出去透氣。

 

走廊盡頭卻突然衝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陳倩芸。

 

她情緒激動，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周應淮面色黑得像鍋底，很是不耐煩：「你怎麼在這兒？」

 

她咬牙切齒地指著我：「好啊，我就知道你和這個賤女人有一腿，被我抓了個正著吧！」

 

周應淮攥住她的手，語氣冷得像冰：

 

「你胡說什麼，我急性腸胃炎，她送我來醫院而已。」

 

陳倩芸顯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一把甩開他的手：

 

「我胡說？這深更半夜的，誰知道你們孤男寡女會做些什麼！」

 

走廊人來人往，她這一出捉奸的動靜惹得所有人都紛紛側目。

 

我氣笑了。

 

她倒是對自己老公還挺自信。

 

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什麼都吃得下。

 

我警告她：「陳小姐，我和周總就是甲乙方合作關系，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造謠汙蔑是犯法的。」

 

事實證明，陳倩芸的腦回路非同常人。

 

她以為我小人得勢在挑釁她，作勢上來要揪我頭發。

 

總之場面很混亂。

 

……

 

項目進入尾聲後，我怕陳倩瑜會找我麻煩，幹脆申請調離了項目組。

 

就在我以為事情總算落下帷幕的時候，卻在公司樓下遇到了周伯母。

 

她硬拉著請我吃飯，說什麼也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幾個保鏢簇擁著我往前走，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一頓飯吃下來，周伯母沒動幾口筷，全程看著我吃。

 

其間還接了好幾個電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好像是和陳倩芸有關的，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吃了人家一頓飯，我也不能馬上走，任由周伯母拉著我嘮嗑。

 

「小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著你就覺得格外親切。」

 

我笑了笑：「是嗎？我倒是經常在財經節目上看到周伯母呢。」

 

「诶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有心髒病的？」

 

我就知道她會問這個。

 

上輩子周父患癌S後，周母原本想讓兒子接手家業，可惜周應淮沉迷追求自由，周母被迫成為女強人，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尤其是心髒。

 

得知這件事後，我就向學醫的朋友學習心髒養護知識。

 

和周伯母的關系也愈發親近，自然對她的症狀一清二楚。

 

好在我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說道：

 

「這個啊，是因為我之前對接的客戶就有心髒病，他犯病的症狀跟伯母您一樣，而且他的藥瓶也習慣放在左邊口袋。」

 

周伯母聽完我的解釋顯然有些失望，她握住我的手，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伯母，您以為什麼？」

 

她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沒什麼。」

 

後來的聊天，周伯母又絮絮叨叨問了我很多問題，老家在哪、讀的哪個大學、有沒有男朋友。

 

我的回答是系統給的標準答案，叫人找不出錯。

 

許是太久沒人傾訴，聊到最後，周伯母聲音哽咽，不知何時湿了眼眶。

 

「自從應淮結婚後，家裡就被她鬧得雞飛狗跳。

 

「怎麼會有人結婚後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呢？」

 

周伯母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上輩子為了和周應淮並肩，我不斷提高自身能力、努力學習交際禮儀，而陳倩芸恰恰相反。

 

她自視清高，瞧不起上流圈子的做派，卻也不想想她奢靡的生活哪樣不是靠錢堆出來的。

 

而且還是周家的錢。

 

周伯母絮絮叨叨抱怨著。

 

然而我現在的身份是蔣溪。

 

能做的，也隻能靜靜聽著。

 

8

 

陳倩芸大鬧醫院的視頻被路人傳到了網上，徹底坐實了夫妻關系不和的謠言，導致周氏股票大跌。

 

當初被稱為天才作家的周應淮，在創作巔峰為愛封筆退圈，回家接手家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在營銷號的推波助瀾下，憑借兩人轟轟烈烈的愛情讓周氏股票大漲。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因為陳倩芸講話得罪人，使得周家在圈子裡不受待見。

 

這次輿論有不少人趁機落井下石。

 

據說周應淮緊急連夜召開公關大會才堪堪穩住了局面，卻還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不僅如此，周應淮以前還有一大批狂熱粉絲，她們本來就厭惡陳倩芸，這下像是找到了情緒爆發點。

 

甚至有極端粉絲蹲點朝她潑硫酸，目前在醫院治療。

 

看到新聞的時候我剛好下班。

 

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隻覺得世界是個圓圈。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兜兜轉轉又發生在了陳倩芸身上。

 

9

 

項目正式結束那天，我遞交了辭呈。

 

留下原本就是為了完成蔣溪生前的願望。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我也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離開那天，陳倩芸約我在樓下咖啡廳見面。

 

她全身上下隻有脖子上纏著紗布，應該傷得不重。

 

奇怪的是，她這次倒沒有叫囂著罵我是狐狸精，反而很平靜。

 

她看著我，篤定的語氣：「是你吧？」

 

我不緊不慢喝了口咖啡：「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裝了，我知道是你。」

 

「你別以為換個身份回來，我就認不出你了。」

 

「我告訴你，應淮愛的是我，而且我已經跟他有孩子了，你要是識相的話就離他遠點，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我克制住想笑的衝動，靜靜打量著她。

 

陳倩芸這些年保養得不錯，雖然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大正常，但在臉上應該花了不少工夫。

 

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腦子還是一點長進沒有。

 

她憑什麼覺得我S過一回，重生後會再次栽倒在同一個男人身上？

 

更何況周應淮也算不上什麼好男人。

 

畢竟哪個好男人會有了老婆還想吃回頭草。

 

陳倩芸以為我被戳中了心窩，開始說一些自以為能揭我傷疤的事情。

 

無非就是前世我在周應淮筆記本裡看到的話。

 

說我無趣呆板，周應淮跟我在一起隻是為了膈應家裡，而她是他的繆斯女神，他們在一起有多快樂多自由。

 

聽著她的喋喋不休，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禁感慨她的腦回路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奇，也難怪當初周應淮會喜歡得S去活來。

 

可是她也不想想，愛情和婚約可不是一碼事。

 

熱戀中的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做出格的事，美其名曰這就是愛情。

 

而婚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需要兩個人共同用心經營，等到激情退去那天，又該用什麼維護呢？

 

更何況，又是待在周家那種規矩多的大家族。

 

豪門婚姻需要一個可以相互依靠的對象，周家不缺錢權，周母對我的態度本來已經有所改觀，可是霸佔我身體的陳倩芸並沒有努力。

 

她自認視金錢為糞土，卻也不動腦子想想，她能想買什麼買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想去哪裡去，這種隨心所欲的自由是靠她蔑視的金錢支撐起來的。

 

不過話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陳倩芸。

 

要不是她讓我看清了周應淮的真面目，我可能真的會放棄自己的生活，一味地去妥協，去想方設法地擠進那個不屬於我的圈子。

 

所以在她期待我破防的注視下，我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生氣的情緒，反而朝她真誠地笑。

 

「陳小姐，祝你和周總百年好合。」

 

10

 

辭職後，我搬到了 F 市生活。

 

直到張宜她們來 F 市出差，大家聚會的時候我才知道，周應淮為了和陳倩芸離婚，都鬧上了法庭。

 

「陳倩芸在法庭上情緒很激動，說什麼放棄了一切來到這個世界，質問周總怎麼能拋棄她，反正看起來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我當時在場旁聽, 她發瘋的樣子真的把我嚇一大跳。」

 

張宜給我看了那段視頻。

 

視頻裡，陳倩芸從歇斯底裡到卑微求和, 而周應淮全程無動於衷，比起當事人, 他冷漠得更像個旁觀者。

 

結果顯而易見。

 

畢竟周家有權有勢，要離個婚不是什麼難事。

 

離婚後的第三個月, 周應淮和圈子裡的一個女生訂婚的消息登上了熱搜。

 

在新聞版頁看到照片的時候, 我倒是有些錯愕。

 

這個女生我有印象。

 

家裡是做房地產開發的, 高中追求過周應淮，隻不過那時周應淮追求自由, 對家族聯姻這種鞏固財富地位的方式很是厭惡。

 

如今兩人手挽著手，面對媒體的鏡頭，臉上是標準的商業化笑容。

 

而兩個家族的人站在他們身後, 一起為這場婚姻鼓掌慶祝。

 

視頻角落, 小女孩樂樂站在角落, 沒了媽媽在身旁, 她滿臉的無措。

 

大家都在祝福這對新人, 隻有一個保姆負責照看她。

 

我嘆了口氣。

 

陳倩芸帶不走孩子, 周家也不可能允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

 

不過沒有愛，有錢也是好的。

 

11

 

最後一次見到陳倩芸, 是在小區門口。

 

我不知道她怎麼找到我的住處，隻覺得今天的她很奇怪。

 

分明是烈日炎炎, 她的臉色卻幾近慘白, 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 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她看到我的時候，眼裡是濃濃的不甘心：

 

「你贏了。

 

「看到我和周應淮離婚了，你高興了吧。」

 

我目光平靜：「你們的事和我無關。」

 

她眼裡噙著眼淚，卻又笑起來：「我真是沒想到, 你還會以退為進，你還不知道吧，周應淮把你的東西專門放在一個房間裡，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想著你。」

 

我面無表情聽著，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甚至覺得有點惡心。

 

男人慣會裝深情。

 

到頭來感動了自己，惡心了別人。

 

我不想跟她繼續無意義的糾纏, 再次聲明：「你們的事跟我沒有半點關系，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這樣網暴和騷擾持續到我被潑濃硫酸，渾身潰爛而S才停止。

 

「（那」隻見她的指尖逐漸變得透明, 然後慢慢蔓延至全身。

 

化風而去前的最後一秒, 陳倩芸眼中的不甘心終於被恐懼替代。

 

我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系統說過：

 

攻略者在完成攻略後有兩個選擇, 一是離開，以新身份開始全新生活；二是留下, 但是對方後續一旦變心, 攻略還是會以失敗告終。

 

說白了, 就是考驗攻略成功後對方的忠貞度。

 

很明顯，她賭錯了。

 

12

 

入職新公司後，我曾在年末酒會上遇到過周應淮。

 

他身邊的妻子小腹微微隆起, 笑容隨和地和眾人談笑風生。

 

據說兩家聯姻後合作得很順利，周氏的危機不僅很快解除，甚至開拓了新的領域。

 

再沒人記得曾經鬧出不少笑話的陳倩芸。

 

那段被嘲笑、被眾人不看好的往事也漸漸消失在時間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