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周賀才停下動作，卻還是滿臉不高興。

他想和我談談。

 

但我覺得，我和他沒什麼好談的。

 

搖頭拒絕的時候，周賀臉色沉了沉。

 

「葉澄你發什麼神經，就因為我去幫了妙妙的忙，你生氣到現在？」

 

「她隻是朋友而已，難道和你在一起了，我連自己的朋友都不能有嗎？！」

 

安靜的樓道裡，周賀的聲音顯得格外大，連樓下的聲控燈都感應到，亮了起來。

 

周賀太過理直氣壯。

 

Advertisement

我都要恍惚間以為，視頻裡的畫面隻是我的臆想。

 

我垂下眼睫：「你也會親別的朋友嗎？」

 

周賀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你——」

 

我不想再聽他的辯解，一字一頓說的清楚。

 

「在清海路的餐廳裡，齊妙親了你，你沒有躲開。」

 

「周賀，你也會親別的朋友嗎？別人朋友親你，你也不會躲開嗎？」

 

周賀沉默了。

 

因為他知道，他不會。

 

他隻會縱容齊妙。

 

我認真看著他：「周賀，我們分手吧。」

 

12

 

周賀走了。

 

走之前，他放下狠話，讓我別來求他。

 

過往那些年，每次和周賀吵架，都是我先低頭。

 

因為我喜歡他，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

 

所以他以為，我會再一次退讓，主動道歉。

 

可我看著周賀離開的背影，心情卻很平靜。

 

「再也不會了。」

 

我不會求他，也不會後悔。

 

開門時，我發現爸媽都湊在門口，耳朵貼在門上。

 

我打開家門，他們才往後縮了縮，眼神到處飄，就是不敢看我。

 

「哎呀，Ţù₈今天天氣真不錯。」

 

「就是就是，太陽也大。」

 

我無奈說：「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

 

爸媽沉默了。

 

然後我媽突然抱住我：「想哭就哭，爸媽不笑話你。」

 

懷抱很溫暖，我攬著我媽的腰，蹭了蹭她肩膀。

 

「不哭，才不會因為周賀哭呢。」

 

既然分手，那之前我房子我也住不下去了。

 

我挑了個好天氣，和我爸一起去搬東西。

 

周賀不知道是不是請假在家，我一開門，就看見他在客廳裡坐著等我。

 

他神情松緩，還帶著幾分志在必得的笑。

 

他說：「葉澄，隻要你給我和妙妙道歉，那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

 

我懶得理他，轉身進了房間。

 

當周賀跟進來，發現我從床底拖出行李箱，然後把衣服和雜物全都扔進去的時候。

 

他徹底懵了。

 

周賀按著我的行李箱，聲音緊繃。

 

「你什麼意思？」

 

他力氣很大，我搶了兩次沒搶回來，吐出一口氣穩定情緒。

 

「不是分手了嗎，我把東西帶回去，有什麼問題嗎？」

 

周賀難以置信：「葉澄，你來真的？」

 

大概是我表情太認真。

 

他突然慌張，一個勁解釋。

 

「我之前就是說氣話，小澄，我沒有真的想和你分手。」

 

「況且我們都訂婚了，那麼多親戚朋友都知道，你怎麼能和我分手？」

 

「清海路那天我和妙妙真的隻是誤會，她喝多了，把我認成她前男友而已。小澄，你信我一次！」

 

他忽然抬手拽我胳膊，想強行將我按進懷裡。我掙扎兩次後，周賀反而力氣更大。

 

我實在忍無可忍，一巴掌狠狠扇在周賀臉上。

 

「你如果能幹脆一點分手，我還更能看得起你。周賀，你不覺得自己這副樣子很丟人嗎？」

 

他側臉紅腫，僵了好一會兒。

 

然後才轉過頭看我，眼裡帶著冰冷的惡意。

 

周賀威脅我，不許分手。

 

「如果你敢分手，那我就把之前拍的那些照片全都發給你的親戚朋友。」

 

我緩緩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他。

 

「葉澄，你不怕丟臉，那你爸媽呢？他們這麼大年紀了，他們不怕丟人嗎？」

 

13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因為周賀的話，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沒想到周賀會用這個威脅我。

 

他卻以為我的沉默是認可，是答應他不分手。

 

周賀的手攬上我的腰，在我唇邊碰了碰。

 

「小澄你別怕，隻要我們好好在一起，我是不會把照片和視頻放出去的。」

 

「我佔有欲這麼強，怎麼可能讓別人看你的身體。」

 

我認識周賀很多年，看過他生氣的，歡欣的，憤怒的一面。

 

卻沒想到，原來周賀還有這麼惡心的樣子。

 

他不是突然爛掉的。

 

而是把腐爛惡臭的模樣藏起來，一直沒讓我發現。

 

我瘋了似地掙扎出來，狠狠一腳踹在周賀下身，痛得他弓著腰慘叫。

 

「葉澄！」

 

我冷冷一笑：「如果你覺得能用這個威脅我，那你就去發！」

 

「一旦我在網上找到任何隱私照片，我都會立刻報警，將你鎖定為第一嫌疑人。」

 

「我不會因為那些照片而感到羞恥，隻有你，隻有像你這種用照片威脅別人，才是真正無恥的人！」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因為我太久沒下去，在樓下等著的我爸擔心我出事，趕上來看看。

 

正好看見我披頭散發，整個人像瘋子似的模樣。

 

我爸意識到周賀可能對我動手了，瞬間臉色一變，想給周賀再補一腳，卻被我攔住。

 

「別管他了，我們走吧。」

 

我和周賀的事情，應該讓我們倆解決。

 

隻是我將東西搬回家之後，突然接到了周賀他媽的電話。

 

我不想接，她卻打個不停，電話掛了就繼續打，吵得我頭疼。

 

接通後，她尖銳的嗓音更為刺耳。

 

「葉澄你怎麼這麼惡毒！我兒子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害他進醫院！」

 

我給周賀那一腳不輕不重，卻痛得他直接叫了救護車。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來的很齊。

 

周賀他媽嚷嚷著要我賠償，齊妙在安慰她，周賀他爸則是抽著煙說：「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樣。」

 

他Ťŭ³爸還轉頭教訓我：「你們小情侶吵架就吵架，怎麼能動手呢？小澄，你這也太不懂事了。」

 

我停在他們不遠處。

 

周賀他媽滿臉猙獰的，想撲上來打我，被我爸攔開，指甲還在他手上劃了好幾道紅印子。

 

我忽然就不想去看周賀了。

 

按住我爸的手臂，我說：「我和周賀分手了，他沒告訴你們嗎？」

 

周賀爸媽愣了愣，他爸趕緊說：「哎小澄，我知道你在生氣，但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他媽尖聲大喊：「分的好！你這人這麼惡毒，根本不配進我周家的大門，分的好！」

 

聲音太大，惹得醫院裡其他人都探頭看過來，還被護士提醒讓她安靜點。

 

我看見齊妙站在最後，眼神飄忽不定。

 

我覺得有點好笑。

 

一出好戲，不是嗎？

 

我帶著我爸走了。

 

離開前，我給周賀他媽留了一句話，險些氣得她發瘋。

 

「需要賠償的話，可以讓律師聯系我。畢竟在這裡大吼大叫，還挺丟人的。」

 

14

 

我沒有等到周家的律師。

 

因為周賀聯系Ŧṻₓ我爸，說不計較這件事。

 

我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隻能從我爸的手機聽筒裡，聽見周賀略帶疲憊的聲音。

 

周賀似乎知道我在聽，最後還補充了一句：「小澄，我真的沒有出軌齊妙，這隻是一場誤會。」

 

「她在我心裡隻是妹妹，況且我要是喜歡她，早就和她在一起了。」

 

我爸聽到這就眉頭一皺，剛想張嘴罵人，被我攔下來。

 

我的語氣很平靜。

 

「周賀，你還是不知道我們之間問題出在哪兒。」

 

「無論你有沒有出軌，我們都會因為齊妙而吵架。因為在你心裡我永遠都不是第一順位，你總是覺得齊妙比我重要。」

 

我不是聖人，沒有那麼無私。

 

周賀能把自己的心分成兩半，理所當然地對齊妙好，還要求我也縱容。

 

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周賀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

 

直到他說：「葉澄，但我很愛你。」

 

即使知道周賀看不見，我也忍不住嘲諷一笑。

 

「你愛我？」

 

「你的愛是指在訂婚宴上，隨意和朋友侮辱猜測我是不是處女，認為我大學就和你同居所以不是正經姑娘嗎？」

 

「那你的愛挺惡心的，我不需要。」

 

周賀愣了愣，急忙說：「不是小澄，我——」

 

我爸甚至沒讓我聽完周賀的解釋，就把電話掛了，還將周賀號碼拉進黑名單。

 

他呸了兩聲：「什麼玩意，惡心人。還好你提前發現了，不然以後可盡受氣！」

 

我翻書的手停下來，無聲翹起嘴角。

 

我知道，他們會一直站在我身後。

 

所以我才敢不顧及別人的流言蜚語，主動提出分手。

 

後來我和合作商吃飯的時候，碰巧遇見周賀和齊妙。

 

他怔愣片刻，先是看了一眼身材高大的合作商，然後默默和齊妙拉遠距離。

 

齊妙卻主動喊住我，笑嘻嘻的：「葉澄姐，這麼快就找好下家啦？怪不得你舍得和周賀哥哥分手呢。」

 

我厭煩瞥過齊妙得意的臉，原本不想理會，但她上前一步擋住我去路。

 

「幹嘛呀葉澄姐，別急著走嘛，大家這麼久不見聊兩句呀。」

 

周賀在後面，徒勞地喊了兩聲妙妙，想讓她趕緊離開，齊妙卻鐵了心找我麻煩。

 

甚至口無遮攔，問我和合作商進展到哪一步，有沒有開房之類的。

 

我意識到，一味地忍讓隻會讓她得寸進尺。

 

實在控制不住，給了齊妙一巴掌，清脆的響聲讓周賀都沒反應過來。

 

「你敢打我？葉澄，你他媽——」

 

齊妙想還手，被我擋下來，反手將她推開，直直撞進周賀懷裡。

 

在她掙扎著想要衝上來的時候，我語氣平淡地開口：「前兩天你的前男友聯系我，請我幫他介紹一位律師。」

 

我看著齊妙驟然變化的臉色，饒有興致笑了笑：「算算時間，律師函應該快到送到你手裡了。」

 

「詐騙兩百萬……齊妙，你猜自己會被判多少年？」

 

我無視齊妙慘白的臉色和周賀的震驚，看向合作商：「抱歉謝總，讓您見笑了，這邊請。」

 

謝總倒是很好說話：「沒事沒事。」

 

然後笑呵呵的：「葉總監看著和和氣氣，原來做事也挺雷厲風行啊。」

 

我笑了笑沒接話，手機震了震，是齊妙前男友給我發的消息。

 

「下周一開庭，你要來看嗎？」

 

15

 

我拒絕了。

 

既然已經分手，我就該過好自己的日子, 對別人沒有任何窺探欲。

 

但周賀的消息, 還是從四面八方傳到我耳中。

 

齊妙父母知道她詐騙兩百萬, 氣的和她斷絕關系, 是周賀一直在替她忙前忙後，還商量庭前調解。

 

可他家資產有限，一時掏不出兩百萬流動資金。

 

被趕出家門的齊妙為了不坐牢, 將周賀父母的首飾手表全都偷走, 賣掉換成現金。

 

還試圖說服周賀，把家裡房產證偷出來, 將房子賣掉替她還債。

 

周賀不是傻子, 不可能聽她的話。

 

齊妙就自己半夜摸進周賀父母的房間, 偷房產證的時候被發現。

 

逃跑時一不小心，被周賀他媽從樓上推了下去，當場昏迷不醒進了醫院。

 

齊妙成了植物人, 要在病床上躺一輩子。

 

她的父母卻以此事找上周家, 要求周家賠錢, 不然就告他們。

 

幾十年的鄰居，要錢的時候沒有顧及絲毫情面。

 

周家不得已，隻能把房子給賣了。

 

周賀找很多朋友同學都借了錢，甚至找上我，低聲下氣求我幫忙。

 

「小澄, 我們雖然已經分手, 但這麼多年的感情是真的。能不能幫幫我, 就這一次。」

 

我簡明扼要，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然而周賀為了錢已經瘋魔, 居然把我們談戀愛期間的消費拉了清單。

 

十幾頁的表格, 密密麻麻，是戀愛期間的所有支出記錄。

 

周賀要求我把錢還給他, 不然就去網上曝光我。

 

我冷笑一聲，也拉了表。

 

結果發現周賀還得倒賠給我五萬。

 

將表格發給他的時候, 周賀就沉默了。

 

再發消息, 發現周賀已經將我拉黑。

 

後來聽說周賀湊不到錢，隻能去借網貸。

 

又因為還不起貸款, 催債公司整天給公司打電話，害的公司把周賀辭退。

 

賣掉房子後，他們一家人帶著齊妙住在不足五十平的出租屋裡。

 

門上被人潑了油漆, 陷入被不停催債的痛苦之中。

 

朋友和我聚會時談起這件事，嘖了兩聲。

 

「還好你當初和周賀分手了，不然活在這種日子裡, 哇, 我都想跳樓自S！」

 

我端著咖啡微笑, 點了點頭。

 

「是啊，幸好分手了。」

 

轉頭看窗外時，又是一個明媚晴朗的天氣。

 

就像是我和周賀分手時的天氣。

 

那天我媽告訴我, 隻要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那就一定是正確的。

 

幸好，我沒有後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