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志說，你想去看病，這可使不得，這不是跟上天作對嘛。

「要我說，這還是老天對你的恩賜呢。生養孩子多麻煩啊，那些能生的人沒辦法隻能生，你能逃過一劫為啥不逃？上趕著往套裡鑽？多傻呀。

「再說，你以為這病是好治的？雖說現代醫療水平提高了，可不孕不育還是很難治的。

「成功的有幾個？治愈率很低的，過程卻很艱辛，太痛苦了。媽舍不得你受罪啊。」

說著還抹了一把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擦淚呢。

8

說得真感人，差點把我給感動吐了。

我強行咽下美味的紅燒肉。

「媽，你這不準確，其實這病的治愈率挺高的，有 80%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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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這麼年輕，身體底子好，治愈率又那麼高，說不定一年之內就能給您生個孫子呢。」

婆婆像被噎了一樣，幹瞪了一會兒眼，又不S心地說：「啥治愈率高？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沒這麼高的，其實挺低，百分之三四十都不到。

「說那麼高，是醫生忽悠人的，不這麼講，誰去看病給他們送錢呀？

「你就是年輕不經事，看，還真給他們忽悠住了。

「聽媽的，咱不信他們瞎說。咱就不治，不當傻子給那幫無良庸醫送錢開工資。」

「媽，您不想劉志有自己的親兒子嗎？」

婆婆的臉狠狠抽了一下，努力克制著：「想啊，做夢都想啊。可劉志愛你都愛到不要孩子也沒關系的地步了，這讓我當媽的說啥好呢？我們當爸媽的不都是為了兒女活嘛，他沒了你活不了，我們沒了他也活不了啊。

「再說，媽怕你吃苦。你是年紀小沒經歷過，不知道懷孩子生孩子有多痛苦，當年懷劉志時我吐的喲，都半年了還一吃就吐，聞到飯味都惡心得難受，可遭罪了。

「我是順產生的劉志，他出生時才五斤多，就把我折騰得S去活來。治不孕不育，可比這受罪多了。

「前前後後有的折騰幾年都折騰不出來，到頭來白花錢白受罪。

「媽不是心疼錢，媽是覺得你嬌生慣養的，受不了那罪。」

「這有什麼，那些人能受得了，我不信我比不過她們。」

9

「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還不如媽這個上年紀的人開明呢？這是能賭氣的事嗎？

「風險大著呢，咱現在的日子過得多舒心啊，犯得著去冒這險？不值得！

「你們年輕人不是崇尚自由，喜歡丁克嘛，有這天賜的機會，為啥不好好珍惜？

「現在正是你拼事業的大好時機，因為孩子耽誤了，多可惜啊。

「你上學時成績那麼好，本來就是該幹出一番事業的，為了這事，不劃算啊。

「女人就該以事業為重，不能當什麼家庭主婦，相夫教子的，沒出息。

「你也是上過大學，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觀念怎麼還那麼保守傳統呢？非想生個孩子才覺得人生完整？那都是那幫狗屁專家騙人的，咱可不上那當！

「聽媽的，咱不生。」

10

劉志也幫腔：「媽說得對，這還真是上天的恩賜。

「老天給你子宮，不代表非生不可，不意味著真有這功能。沒這功能，生不出來，咱就不生。

「小雨，你多幸運啊，像媽這樣不催生的婆婆天下難找。聽媽的吧，她還能害了你，害了咱？」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顯得很感動。

我可得立一個為他老劉家著想的好兒媳形象，連聲說謝謝媽。

周末，婆婆又做了一桌好菜。

我面前的碗裡堆滿了他娘倆給我夾的菜，我卻一口沒吃。

他們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

我欲言又止，在他們的催問下，我終於「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劉志，咱們離婚吧。」

劉志和他媽手裡的筷子同時落地。

11

他們問為什麼。

「我考慮過了，還是覺得不能耽誤劉志。大家結婚不就為了生個孩子嘛，這樣才是完整的家庭。

「既然生不了，還在一起幹嗎？我和劉志離婚，騰出位置給別人。將來你們有了孩子，爸媽也能享受到別的父母能有的天倫之樂。」

「小雨，我沒那麼狹隘，隻把你當生育工具。我是愛你才和你在一起的。生不生無所謂，真的。」

我搖了搖頭。

「咱們結婚還不到兩年，還算新婚燕爾，感情自然深，當然覺得沒什麼。

「可再過幾年，你一定會後悔，覺得找了我倒霉，連個後代都留不下。

「那倒不如趁現在都年輕，趕緊離。」

「這怎麼行？你這說的什麼話？你這是不信任我？

「咱們認識五年，結婚兩年，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是那種人嗎？」

你是。

我心裡說。

「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後悔，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

劉志鏗鏘有力地表決心。

拉倒吧，我可不想跟你一輩子不分開。我心裡默默吐槽。

12

「結了婚沒孩子，人家不得說咱家闲話？不得說我？」

上一世，婆婆時常有意無意地跟別人提起我。

說是因為我有不孕症才生不出孩子，把不能生孩子的黑鍋狠狠扣到我頭上。

有人誇她大度，明知兒媳婦是不下蛋的雞，還對她那麼好，不勸兒子離婚，甘讓自己家的優良基因到這一代斷了，為她感到惋惜。

婆婆還裝聖母，說什麼我也是無辜的，是個女人誰不想生孩子當媽，我不是不想當，是想當當不了。

我已經夠難受了，所以他們絕不給我添堵，也絕不給兒子添堵，隻要兒子樂意，她這個當媽的就全力支持。

不做奶奶也無妨，當個好媽媽、好婆婆才是最重要的。

好綠茶啊。

「說就說，怕啥？做人就不能在意別人的評價，活在別人的目光裡。

「不想要孩子就不要，生不了就不生，誰也別想多管闲事。

「沒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沒什麼大不了，因為他們知道是劉志生不出來，還是精子生成障礙那種沒法治好的病症。可如果是我，早把我掃地出門了，治也不想給治的。

我知道他們之所以這樣講，不過是怕離婚了，劉志娶不到比我更好的。他們家日子現在能過得這麼好，劉志能少奮鬥二十年，全靠我。

他們更怕離婚後我再婚，導致真相曝光，劉志很可能再也娶不到老婆。

我和他離婚，是他損失大，再找我這樣的，難。

畢竟，我和他是學校裡就開始談的，不像踏入社會後相親的，想法更世俗功利現實，還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基礎。

我們的地基打得太牢了。

所以務必要把我拴在他們家，S在他們家。

其實，劉志要是能說實話，有擔當，真心待我，我也不在乎能不能有孩子。

畢竟，一段婚姻裡，伴侶能互相扶持互相犧牲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顯然不懂這個，或者說不看重這個，但不說實話已經夠嗆，還要裝什麼好人，這就沒意思了。

13

我提出收養一個孩子，讓劉志跟我去孤兒院走一趟。

他跟公婆講了，婆婆說，要收養還是收養親戚家孩子吧，畢竟有血緣關系，天然親，而且知根知底的，還健康。養外人的孩子不劃算。

「不如收養我娘家外甥女的小女兒，馬上就三歲了，年齡太合適了。」

「不行。」平常連個屁也懶得放一個，隻知道看熱鬧的公公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

公公很討厭，平時裝好人，衝鋒陷陣當壞人的是婆婆，其實最壞的就是他了。

「要收養就收養小傑的大兒子，今年也才三歲。」

公公口中的小傑是他二哥的兒子，劉志的堂哥。

「為什麼要收養他？」

「為什麼？」公公呵呵笑道，「因為他是我們老劉家的種，便宜不出外，都是我們老劉家的人，他當我孫子才最合適，跟親孫子差不了多少，連姓都不用改。」

14

上一世，是劉志先提出收養孩子的，為了討我歡心，他還特意提出要收養我表姐的孩子。

遭到公婆強烈反對，說就算非要收養，再怎麼也輪不到我娘家表姐的孩子。

自古以來，過繼都是選男方家的，哪有選女方家的？不合規矩。

他們一直以為是我不能生育，所以滿腦子想的是讓劉志跟我離婚，再娶一個，生個親孫。

因為劉志S活不同意，他們就看我是仇人，覺得是我讓他們家絕後，怎麼可能讓一個和我有血緣關系的小孩當他們孫子？

那時，他們不惜用世間最惡毒的言語來傷害我，天天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對我百般羞辱，精神折磨，問候我十八輩祖宗。

那時，即便劉志在場，開始他還能替我說上一句「爸媽你們不要再說了」。

到後來，他完全無視，連一句輕飄飄的話都懶得講了。

這個男人，從來不會真的為我辯白一句，把該他擔的責擔起來，他是個自私的懦夫。

正是在他們不間斷的辱罵裡，在劉志的冷漠裡，我的意志才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沒有活下去的信念。最終，選擇了輕生。

可我輕生之後，他們更加得意了。為了免於背責，他們還到處宣揚我的各種不是，說是我自己的原因導致的後果，是我太脆弱，想不開，辜負了他們的不計較，整天怨天尤人，把自己整沒了，拋棄了親生父母，害他們整天以淚洗面。

他們這麼一講，不知情的都說我不孝順，心理承受力太差，覺得他們攤上我倒了大霉。幸虧我S得早。

公婆聽了更高興了，劉志也並沒多傷心，而是在我S後不久就去各處相親，很快就物色到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那姑娘知道他S了老婆，問老婆怎麼S的，他怎麼說的？他說我心眼小，遇事總是拿不起放不下，一點小事就發脾氣，那天吵過後一氣之下就跳了。

我的S在他嘴裡變成了咎由自取，純屬活該。

他婚後，新任老婆依舊生不出孩子，因為他早就有那紙鑑定書，所以第二任老婆在他的誘導下也認為是自己患有不孕症。

她也遭受了公婆的各種苛責詆毀，第二任老婆在他們一家的打壓下，最終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