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瘋狂了一夜。

一向自律的我第二天起晚了，還是何姨來敲門提醒我起床。

 

睡醒後的江蘅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臭著臉走去了陽臺。

 

我覺得奇怪，問他去幹嘛。

 

他轉頭冷冷看了我一眼，動作稍有些狼狽地從二樓陽臺翻了下去。

 

我大為震驚，裹著睡袍往陽臺走去。

 

隻見江蘅左右張望貼著牆走，趁沒人注意開了小院的大門跑了出去，一溜煙進了樹下的黑車裡。

 

這輛車竟然在這等了一夜，司機也是夠稱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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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車離開時，車窗玻璃關得嚴嚴實實。

 

我倚在陽臺，遠遠望著落荒而逃的那輛車，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天開始，江氏旗下各公司突然像瘋了一樣對付賀氏。

 

從前雖然也互相針對，但那是在正常商業競爭，圖的是利。

 

最近的江氏幹的都是損人不利己的事，跟群瘋狗一樣，見到賀氏就咬。

 

手下的人紛紛向我叫苦。

 

我把江蘅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發消息問他想幹什麼。

 

江蘅已讀不回。

 

我心裡明白他是在氣我讓他當了見不得光的婚外情人。

 

不過好在都是小打小鬧沒造成什麼大損失，我也就沒多分心，繼續專注城東項目。

 

直到賀氏酒店上了熱搜，下面的人瞞不住了到總部來向我請罪。

 

近期有位客人在酒店摔倒，協商理賠時客人在社交平臺發了條帖子吐槽，才發出去幾分鍾江氏酒店就評論了。

 

【歡迎博主入住江氏酒店】

 

緊接著江氏酒店在各大平臺開始宣傳自己的衛生間防滑技術，還發了視頻測評拖鞋防滑。

 

這個操作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在暗指賀氏酒店衛生間有安全隱患，拖鞋沒有防滑技術。

 

最可氣的是，江氏特意買了營銷號宣傳，擴大熱度。

 

大眾喜聞樂見圍觀商戰。

 

賀氏酒店被吃瓜群眾們頂上熱搜。

 

但其實那條吐槽帖子兩小時內就協商刪除了，客人也根本不是在衛生間摔倒的。

 

賀氏酒店第一時間發了聲明澄清，剛開始還有些效果。

 

可隨後江蘅親自在社交平臺點贊了江氏測評視頻，又發文宣傳江氏酒店折扣活動，這件事被炒到了熱度巔峰。

 

許多酒店開始出來蹭熱度宣傳自家的防滑技術，江氏酒店基本每條都點贊評論。

 

到了後面，隻要一有酒店發測評視頻，就有網友在下面蹲江氏酒店玩梗。

 

這場商戰狂歡，國企酒店們提高了知名度，網友找到了樂子，受傷的隻有賀氏。

 

賀氏現在有苦難言，澄清沒人看，不澄清就隻能任由髒水往身上潑。

 

賀氏酒店全國連鎖，是賀氏集團重要支柱產業之一，江蘅這波操作，讓我十分肉痛。

 

這件事被炒到如此熱度，歸根到底是因為網友愛看樂子。

 

隻要有個新樂子出現，他們的關注就會轉移。

 

於是，我把我所有社交平臺的頭像都改成了江蘅小時候的女裝照，也買了營銷號宣傳。

 

成功把#江氏總裁女裝#送上了熱搜。

 

江蘅氣到發消息來罵我。

 

【賀冉，你的手段能不能光彩點】

 

我回：【彼此彼此】

 

這招很有用，視線轉移後有博主開始分析賀江兩家的恩怨，把這件事的風向轉成兩家敵對商戰，網上罵賀氏酒店的言論慢慢消失。

 

我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最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一再壓縮，還得受江氏的氣，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鬧起了胃病。

 

一吃就吐，看什麼都沒食欲。

 

解決了酒店危機，我點了愛吃的菜慶祝。

 

和以往心情好會胃口大開不同，今天才聞到味道就開始犯惡心。

 

助理是我同校學妹，關系很好，她開玩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

 

聽到這話，我如遭雷劈。

 

算一算，姨媽已經快兩個月沒來。

 

我之前隻當是生活作息不規律內分泌紊亂導致延期了，現在想想，時間剛好卡在喝醉那晚。

 

不會真懷孕了吧？

 

10

 

宮內早孕，胚胎存活，約 6 周大小。

 

看著手中的 B 超結果，我人生中第一次希望時間能夠回溯。

 

那天就算時間再趕，我也不該抱有僥幸心理不吃藥。

 

我雖然想要孩子，但在我的規劃裡，得父母滿意，雙方家人關系和諧，同居磨合，再合法領證，找一個工作不太忙的時間備孕。

 

這個孩子的到來，沒有一個條件符合。

 

雙方家人關系差，我和他從小相看兩厭，現在正是我最忙的時候。

 

我都能想象到家裡人知道後場面會有多混亂。

 

情緒波動太大，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折磨得我胃一抽一抽難受。

 

我的孩子，應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在健康家庭氛圍裡培養出的新一代優秀繼承人。

 

越想越氣，心情煩躁到極點。

 

車停下後，我氣衝衝轉道去了對面大樓。

 

江氏的前臺見我來找江蘅，眼神裡的驚訝根本藏不住。

 

沒一會，江蘅的助理親自下來接我，領我到會客廳。

 

「江總說讓您在這等他。」

 

我正在氣頭上，隻想打人，不想等人。

 

繞過助理，一路闖進了江蘅辦公室。

 

江蘅的下屬正在匯報工作，看見我氣勢洶洶闖進來集體傻眼。

 

敵對集團的總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靠著僅存的理智壓抑住怒火。

 

「你們先出去。」

 

「該出去的是你。」江蘅板著臉道。

 

「秦助，你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

 

話音剛落，我手上的袋子已經朝他臉上砸了過去，砸了個正著。

 

接著衝上前，薅起他的頭發用腳踹。

 

「賀冉，你個潑婦。」江蘅低罵一聲，也出手薅我頭發。

 

下屬們見我們打成一團紛紛發出驚叫，反應過來後趕緊上前拉架。

 

基本都在拉江蘅，我趁機多踹了他好幾腳。

 

把我們拉開後，下屬們精神還是恍惚的，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情。

 

本市的兩大巨頭竟然在他們面前薅頭發打架。

 

江蘅脖子被我抓出幾道紅痕，稍微碰碰都火辣辣地疼，他臉色鐵青看著我，嫌棄的眼神仿佛在看街邊的瘋子。

 

「你們出去。」他對Ŧŭₛ下屬吩咐。

 

這幾人求之不得，走得一個比一個快，還不忘把門嚴嚴實實關好Ṭṻ⁽。

 

我發泄完後心情舒暢不少，望著辦公室隔間的門問：「這是休息室吧？」

 

雖說是問，但沒等江蘅回答已經徑直走了過去。

 

他伸手擋我的去路：「解釋。」

 

我繞開他的手，淡淡拋出炸彈性消息：「我懷孕了。」

 

他怔怔呆在原地，半晌道：「你在騙我？」

 

「孕檢單就在剛才砸你的袋子裡，自己去看。」

 

我推開休息室的門，打算去裡頭的衛生間整理儀容。

 

沒想到江蘅沉著一張臉跟了進來。

 

「所以你今天是來為孩子爸出氣的？」

 

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在問。

 

「他怎麼不親自來找我？」

 

「你現在臉色差得跟個女鬼一樣，把你放出來嚇人嗎？」

 

「我看他也沒多在乎你。」

 

「回去告訴那個廢物，江氏投資的項目會永遠封S他。」

 

「你既然讓他入了賀家，就該教育他安分，別跑到外面招蜂引蝶。」

 

我聽得蹙眉：「你封S誰？」

 

江蘅不知為何被我的問題噎住，沒有回答。

 

我的火氣又上來了。

 

「你調查我的私生活。」

 

「江蘅，你真是有夠卑劣的，賀氏和江氏的矛盾竟然把他扯進來報復？」

 

江蘅冷笑一聲，道：「我再卑劣也不會讓我對象懷著孕去為我出頭。」

 

「你讓那個孬種以後出門躲著我，不然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他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我打斷他：「他從來沒跟我說被封S的事。」

 

江蘅又是一聲冷笑，一臉【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繼續道：「孩子是你的。」

 

江蘅先是傻在原地，而後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麼？」

 

「孩子是你的。」我又說了一遍。

 

他像是受到了重大打擊，走路時腿都邁不明白了，踉踉跄跄往外跑去。

 

沒一會，拿著 B 超單回來，氣得手都在抖，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突然笑出了聲。

 

像被氣瘋了。

 

我懂他的感受，見他氣成這樣，心裡平衡不少。

 

「這孩子我會生下來。」

 

不是詢問，我是在通知。

 

冷靜下來想想，江蘅不管是外形還是智商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他的基因不差。

 

懷上了孩子，我以後就可以把相親的時間省下來放到工作上去。

 

見他還傻在原地無法接受現實，我主動問他：「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你……」他結巴起來，上下打量我。

 

「你剛才沒受傷吧？」

 

「沒有。」

 

他在下屬面前還算是克制的，除了薅我頭發，其餘動作都是在格擋。

 

我擦淨手，開始認真和他談正事：「現在其實隻有一個問題，就是孩子出生後要不要告訴他，你是他的親生父親。」

 

「什麼意思？」他滿臉震驚。

 

「你想去父留子？」

 

我點頭，以我們這個關系，不搞去父留子難不成還要奉子成婚？

 

婚後讓孩子天天在太爺爺太外公吵架、爺爺和外公打架、爸爸媽媽互薅頭發的家庭氛圍裡長大嗎？

 

雖然我對他有些心思，但我不可能讓孩子過這種糟糕的生活。

 

「賀冉。」江蘅氣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你想懷著我的孩子嫁給他？」

 

「我們談的是孩子的事，別總往我的婚姻上扯。」

 

「這是一件事。」

 

「你要這麼說，我隻能以後再和你談。」

 

反正離孩子出生還早。

 

我抬腿往外走。

 

江蘅從後面跟了上來。

 

「你這態度根本就不是在和我商量。」

 

「對，不是商量。」

 

「誰讓你那天晚上不做措施，這個意外是我們共同導致的，我會承受他帶給我的生活劇變，你也隻能被動接受我的生育自由選擇。」

 

「他的存在你改變不了，但你能決定他知不知道你是生父，你好好想想吧。」

 

我出門時轉頭看了他一眼，他氣得一張臉漲紅，眼裡恨不得能射出火花，偏偏又強忍著大口呼氣，看起來隨時都會變異。

 

他現在情緒太激動了，得等他冷靜下來再談。

 

11

 

總臺在籌劃一檔弘揚國風的綜藝，江氏集團是這個項目最大的投資人。

 

大學生弟弟靠著市內校草名氣被邀請在內，但因為我的原因被江蘅記恨，撤掉了嘉賓資格。

 

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後，賀氏集團也參與了項目投資，不僅幫他把嘉賓資格要了回來，還給了他最好的妝造團隊和待遇。

 

他知道我注資後，給我發了好幾次消息。

 

剛開始是問我為什麼投資，到後面語氣越來越小心翼翼，隻說想感謝我，可不可以請我吃頓飯。

 

【你幫了我這麼多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感謝你的機會 】

 

【不是說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說到這份上，我同意了。

 

我知道他還沒S心，見面後直接開門見山和他談這件事。

 

如果他想和我繼續做朋友，那就要放下對我的心思。

 

要是他覺得做不到，我會和他斷絕來往。

 

他瘦了很多，從前自信陽光的人如今眼底裡全是小心翼翼。

 

聽到我這話，他垂下眸，手不自覺間抓緊水杯，繃得指間發白。

 

沉默半晌後，他衝我無奈一笑：「你還真是絕情啊。」

 

我靜靜看著他：「我一向如此。」

 

從小到大，我一向比同齡的男人更狠，不然怎麼能坐穩現在的位置，讓老賀安心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