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怎麼打架了？」

 

「什麼仇？什麼怨啊？欺負 601 那小姑娘？」

 

「這不是 701 那女人？平時看著挺老實，怎麼動手打人啊？」

 

……

 

在鄰居指指點點的議論聲裡，女人黝黑的臉龐憋得通紅。

 

她指著我，粗著嗓子號叫：「放屁，明明是這丫頭用狗嚇我兒子！」

 

我躺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問：

 

「阿姨，說話要講證據，雪球咬你兒子了，還是撞到你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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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出視頻證據，我賠錢都可以。

 

「但你不能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尤其是還踢了我爹最寶貝的雪球。

 

女人被問住了，漲紅著臉，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不得不說，裝可憐是真的好使。

 

在場圍觀的五六個人，至少一大半都更同情倒在地上的我。

 

雪球也蹲在一旁「嗚嗚」地慘叫。

 

樓上 702 的姐姐是護士，她好心地蹲下身想幫我查看傷情。

 

我狡黠地衝她眨眨眼，她立馬明白我的意思，默默退到一邊看戲。

 

很快，警察來了。

 

見我倒在地上，他們替我給 120 打了電話。

 

我被抬上救護車前，701 的女人還在衝著我咒罵個不停。

 

在車上我一直說腦袋疼，於是被帶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

 

檢查結果是身體各項指標挺正常，就是上班坐久了有腰肌勞損。

 

這一套下來，總共花了兩千多塊。

 

挺貴的，但想到馬上有人會報銷就值了。

 

7

 

帶著體檢報告去派出所做筆錄時，我看到 701 的大肚男來了。

 

警察明顯是教育過這對夫妻，老公在一旁數落他老婆。

 

之前還囂張跋扈的女人此時偃旗息鼓，縮著脖子一言不發。

 

調解室裡，警察問我想要怎麼解決。

 

我把繳費記錄遞給警察，表示讓他們付我的檢查費就行。

 

大肚男一看賬單價格，眯眯眼瞬間就睜大了：

 

「兩千塊？你屁事沒有就用了兩千塊？」

 

警察見他急得站起身，連忙拉住他：

 

「家屬您別激動，您妻子承認單方面打人，賠償在所難免。」

 

大肚男二話不說，轉身就一巴掌將身後的老婆扇倒在地。

 

他老婆倒在地上，委屈地看著自己男人，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警察趕緊上前拉住男人：

 

「你怎麼回事，在派出所還動手打人啊？！」

 

大肚男轉頭盯著我：

 

「她打你一巴掌，我替你還了，這樣行了吧？」

 

我看了眼坐在地上捂著臉的女人，點頭：

 

「謝謝您，但錢還是要給的。」

 

大肚男提高了嗓門：「兩千多塊！你瘋了不成？」

 

我心裡暗自吐槽，沒假裝自己被打到內出血訛他一筆已經很厚道了。

 

大肚男不肯賠償，一下要替他老婆道歉，一下又說我碰瓷詐騙。

 

無論他說什麼，我始終咬定要求他報銷檢查費。

 

警察幫我勸說大肚男許久，軟硬兼施，雙管齊下。

 

最終在聽到可能背上官司後，他不得已松口答應給我賠償。

 

與此同時，他目光兇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男人轉錢時皺著眉，心痛得不行，手裡的手機都拿不穩。

 

見他這樣，我心裡憋著的一口氣終於松動不少。

 

走出派出所大門，男人盯著我的目光仍然是黏膩惡心的。

 

他惡狠狠地威脅我：

 

「小丫頭，你懂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

 

「這件事還沒完！你給我等著！」

 

沒理會他放的狠話，我招手在路口攔下一輛出租車。

 

巧了，隻讓他們賠了兩千塊，我也不太滿意。

 

這事我絕不會讓它就這麼過去。

 

晚上 702 姐姐給我發來消息：【今天你沒事吧？】

 

我趕緊回答：【沒事，坑了他們一次體檢呢。】

 

702：

 

【那就好，這次鄰居們都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了。

 

【對了，我剛剛查門口監控，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給我發來了一段監控視頻。

 

視頻顯示，每天下午有個陌生男人會進 701 家門。

 

8

 

就在從派出所回來第二天，我家的電突然停了。

 

夏天 38 攝氏度停電，這對窩在家裡的我和雪球來說都是折磨。

 

我檢查了電閘並沒有問題，打電話去物業詢問情況。

 

物業說可能是電路老化，但用電高峰期檢修人員忙不過來，讓我耐心等等。

 

看著雪球熱得癱在地上不停地喘氣，我也顧不上心疼冰箱裡囤好的水果和肉。

 

當機立斷牽著雪球去附近的寵物友好商場避暑。

 

晚上不得不搖著扇子入睡，汗水把睡衣睡褲都打湿了。

 

衝了幾次涼水澡才勉強入睡。

 

我以為，第二天檢修人員怎麼也該上門了。

 

結果檢修的沒有來，第二天傍晚連家裡的水也停了。

 

我詢問了樓上樓下，都說自己家裡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電話打給物業，那邊還是一樣的說辭，隻安慰我多等待一下。

 

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所以特地給電話過程錄了音。

 

沒電還能扛一扛，沒有水實在是扛不住。

 

我隻好去小區外買桶裝純淨水對付。

 

搬水進電梯間時，正好遇到 701 那對父子。

 

兩人看著我滿身大汗地提著兩桶純淨水挪進電梯間。

 

熊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爸，她好像你們常說的落湯雞！」

 

他在「雞」上加重了讀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大肚男得意地看著我笑：

 

「這麼熱的天，小丫頭在家不容易吧？

 

「說了別惹我吧，你求個饒，日子會好過很多！」

 

小人得志的嘴臉盡顯無遺。

 

這下，我大概猜到這兩天是他們故意在折磨我。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提著兩桶水出了電梯間。

 

打開家門，仿佛是為了戲弄我一般，家裡水電都已經恢復。

 

我氣笑了，給 702 的姐姐發去消息：

 

【姐姐，幫我個忙，麻煩你給物業打電話說停電了。】

 

不到半小時，我在 7 樓電梯間堵到了來檢修的工作人員。

 

來人提著工具箱，穿著物業的衣服，是個面相憨厚老實的男人。

 

他表示維修部門沒接到要去 601 檢修的通知。

 

我舉著手機的錄音界面問：

 

「你對你說的話負責嗎？」

 

檢修工忙不迭點頭：「當然可以！」

 

檢修人員離開後，我拿著錄音果斷選擇報警。

 

「您好，我有證據證明小區物業故意斷水斷電。」

 

可笑，物業斷水斷電可是違法的，他們懂不懂法？

 

我提供了與物業客服和檢修工的電話錄音，警察了解前因後果後，為這件事立了案。

 

沒過幾天，調查結果是我們小區物業經理濫用權力。

 

我在物業官網的公示裡看到，經理和樓上 701 的大肚男是一個籍貫。

 

想來之前 7 樓的監控時好時壞應當也是他在操作。

 

物業公司低聲下氣聯系上我，說會開除經理並且免除我三年的物業費。

 

就連斷電造成的損失也會賠償，隻求我不要起訴他們公司。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701 那家人失去作妖的靠山，老實了一段時間。

 

可惜的是，我不能親眼看到那家人失去靠山的失望嘴臉。

 

但很快，他們給我送來新的機會。

 

9

 

晚上遛雪球回家，走出電梯間迎面碰上了 701 的女人。

 

我趕緊停住腳步，差一點撞到她。

 

女人卻在我退後的瞬間，「啊」地大叫一聲，自己猛地向後栽倒在地上。

 

她對自己也是夠狠，居然真的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一旁的我和雪球都是目瞪口呆。

 

這可是實打實地摔下去，怎麼也得鼻青臉腫吧！

 

為了坑我太舍得下血本了，我都不禁想為她鼓掌。

 

這時，躲在拐角處的大肚男跳出來大喊：

 

「我看到了！你撞我老婆！我們去派出所說個清楚！」

 

隻見他表情浮誇地去樓梯下扶女人，一邊走一邊大聲號叫。

 

可當他蹲到女人身邊時，他的假意悲傷變成真實的驚恐。

 

我借著樓梯間昏暗的燈光看到女人身下蔓延出一大攤血跡。

 

很明顯，大肚男想訛我一次，而眼前的狀況超出他的預料了。

 

樓道裡，大肚男蹲在地上手足無措，女人捂著肚子不停喊疼。

 

鄰居也有人聽到動靜來看熱鬧，看到地上的血跡都傻眼了。

 

我趕緊鎮定下來，撥打了 120 的電話。

 

大肚男見有人圍過來，站起身大喊：

 

「就是這丫頭推我老婆，你們可得給我作證啊！」

 

鄰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不敢接話。

 

大肚男不依不饒地喊著自己要去報警，讓我給錢賠償。

 

120 把女人抬走的時候，大肚男一臉悲痛欲絕地衝我放狠話：

 

「我老婆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賠錢吧！」

 

我不自覺翻白眼，都到這時候了還惦記自己的小伎倆呢！

 

真是不把自己老婆當回事啊。

 

見救護車開走，我牽上等著我的雪球回家。

 

我沒做虧心事，並不覺得自己和他老婆的意外有什麼關系。

 

第二天一早，大肚男卻迫不及待地帶著警察敲響我的家門。

 

他舉著醫院出示的診斷書，大聲叫囂：

 

「警察同志，你們可不能不管，就是她推了我老婆才導致我老婆流產的！

 

「她總是找我們夫妻麻煩，這次肯定是故意推我老婆！

 

「你們讓她給我賠錢！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警察無奈地通知我：「麻煩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工作吧。」

 

從警察嘴裡，我了解到昨天的前因後果。

 

701 的女人懷孕不久，大肚男並不知道這件事。

 

昨晚摔的一跤導致她意外流產，可唯一證據——樓道監控拍下的畫面卻很巧妙。

 

既不能判定我是故意的，也不好判定 701 的女人是碰瓷。

 

顯然也是大肚男一家精心設計過的角度。

 

現在大肚男覺得自己損失了一個孩子，更是底氣十足。

 

他一口咬定就是我故意報復，要求我賠償損失。

 

我不慌不忙地問：

 

「請問您家在 7 樓，您和您老婆為什麼出現在 6 樓？」

 

10

 

大肚男神情慌亂了一瞬，很快鎮定下來：

 

「因為我們走錯樓層了。」

 

我反問他：

 

「就算我想報復您，怎麼會正好知道您今天走錯樓層？」

 

大肚男啞口無言，但仍然胡攪蠻纏：

 

「賤人，你別想轉移話題！你讓我兒子沒了，於情於理都該賠錢！

 

「你不給我錢，我就去法院告你！」

 

說著說著，大肚男情緒上頭，一雙眼睛充了血。

 

警察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出聲安撫打斷的情緒：「家屬，我明白您沒了孩子情緒激動，請您先冷靜一下……」

 

大肚男一拍桌子，激動地質問：

 

「你讓我怎麼冷靜？換你孩子沒了，你能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他是借題發揮，還是真的心疼那個孩子。

 

但願是後者吧。

 

這樣接下來我說出真相，他才會覺得更痛苦。

 

我看著他因為激動而發紅的臉，不緊不慢問：

 

「你怎麼確定這個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有沒有可能是你那個兄弟的？」

 

大肚男氣急敗壞地衝警察罵：

 

「你看這賤人就這麼講話！我老婆還躺在醫院，她竟然咒我戴綠帽！

 

「警察同志, 你現在就把她抓起來！」

 

警察無奈地看向我：「姑娘, 這時候就別添亂了！」

 

我從手機裡調出 702 發給我的視頻：

 

「這是 702 門口的監控，上面顯示每天下午你的好兄弟都會去你家。

 

「這應該不是你們夫妻共同接待客人吧？」

 

進他家門的那個人, 正是之前被開除的物業經理。

 

若我猜得沒錯, 他老婆是看著情人進了監獄, 故意讓自己滾下樓梯把孩子流掉。

 

我通過微信把視頻發給大肚男，他看著視頻，眼睛發直，一分一秒都不敢錯過。

 

警察看完視頻，眼神變了, 同情地望向大肚男：

 

「先生, 您還要繼續調解嗎？」

 

大肚男此時哪裡還有心思繼續訛我, 他口中不停念叨著：「不可能, 他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直到走出派出所, 他才失魂落魄地趕往醫院方向。

 

晚上 702 姐姐在微信上跟我八卦：

 

【跟你說，樓下婦產科今天早上出了件大事。

 

【701 那個男的把躺在病床上的老婆給打了。

 

【他老婆戰鬥力驚人，被逼急了, 抄起輸液架給她老公開了瓢。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現在夫妻倆都在醫院裡躺著了。】

 

11

 

701 搬走那天, 702 的姐姐特地用監控給我直播看熱鬧。

 

夫妻倆一邊把行李往門外搬，一邊互相辱罵, 聽起來已經辦了離婚手續。

 

大肚男大罵他老婆不守婦道，是不要臉的臭婊子。

 

他老婆也是被壓抑久了, 痛罵他好色惡心, 大男子主義。

 

兩人的嘴臭得不輸化糞池, 在罵人上可謂是棋逢對手。

 

她直奔主題：【你別惹 701 那家人，他們一家就是潑皮無賴！沾上他們就別想安生。】

 

「（雪」「自己陽痿憑啥折磨我？一次五分鍾還不承認！天天把床板搖得震天響有屁用啊？！

 

「自己不行還天天看別的小姑娘, 我就問你一句，你起得來嗎？」

 

大肚男氣得臉紅脖子，「你你你」喊了半天, 破防般地滿嘴髒話。

 

眼瞅著兩人罵著罵著又要掐起來。

 

旁邊的熊孩子放聲大哭，害怕地上前勸自己爸媽不要吵架。

 

我在家裡看到視頻後倒在沙發上笑得打滾，半天都爬不起來。

 

真是好大一出戲, 惡人的內鬥著實精彩。

 

等 701 搬走，我的樓上也終於恢復平靜了。

 

雪球蹲在一旁不解地看著我。

 

這時，我爹給我打來電話，他在電話裡問我： 「喂, 閨女, 最近過得還好吧？」

 

於是，我跟他說起樓上惡鄰的事情。

 

本以為跟他倒苦水，能聽到幾句來自親人的安慰。

 

沒想到，我的好大爸聽完拍案而起：

 

「你說什麼？38 攝氏度的天雪球沒有空調, 還被踢了一腳？

 

「天吶，這些人真是該S！」

 

我：「……」

 

很好，事實證明我可能是垃圾堆裡撿來的。

 

確認雪球沒事, 我爹松了口氣：

 

「行了, 你就是多流了點汗，這些人碰上你是他們倒霉。

 

「我要掛了，我跟你媽馬上要去爬山。

 

「雪球再拜託你照顧幾天，別又把它熱到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 我爹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雪球看著我吐舌頭，眼裡的同情都要漫出來了。

 

我無奈地問雪球：「其實你才是我爹親生的吧？」

 

雪球歪著腦袋，回應我一聲響亮的「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