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庇佑人族，可是神女卻S了我。

 

她用我的模樣，成為人主的妻子。

 

可他不知道，我和人主，曾經青梅竹馬，後來形同陌路。

 

我變成貓，一爪子撓花了神女的臉。

 

人主抱起我，笑著說：“S人的事放著我來。”

 

1

 

昭華殿裡的梨花蓊蓊鬱鬱開了一樹。

 

我的頭顱就埋在這樹底下，取義“離”，神魂分離，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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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縷殘魂，飄蕩天地間無處可去，隻好寄身在一隻貓身上，終於等到宋辭玉回來。

 

我甩著尾巴，伏在樹枝的陰翳間，看著宋辭玉一身風塵的推開昭華殿的大門。

 

英挺的身姿，如墨的眉目，我猜他一會還要在宮人面前表演琴瑟和鳴。

 

他去陵園祭祖數天，身上還沾著香灰和塵土的氣息，卻先脫下一件氅衣，親手為侯在門口的神春華披上。

 

“風大，莫要著涼。”

 

宋辭玉生性多疑，可竟然連他也沒發現眼前人早已換了人。

 

也難怪，我和神春華長的一模一樣。

 

我十三歲時被秘密接到了神山，從此我每日裡都要用照影池裡的水洗漱。

 

照影池，照影池，我每次探頭在池子上方，清澈的水裡映出來的都是另一個女孩的臉孔。

 

池水一寸寸把身上的筋肉都洗爛，剜心透骨的疼。我一日日泡在那裡，終於變成了水池裡的那副模樣。

 

直到半個月前，我才知道這是原本的神女神春華的臉。

 

那時，神春華把刀插進了我的心窩。

 

她笑著說：“你這個冒牌貨該滾蛋了！”

 

神春華輕輕挽起宋辭玉的手臂，“人主，請進入內堂吧。”

 

溫聲款款，比我更像神女。

 

不對，她原本就是神女。

 

神山上的神女會嫁給人間的君王。

 

神族為人族加持氣運，人族為神族提供供奉，天道是這樣說的。

 

可是到了神春華出嫁的年紀，南昭卻正逢戰亂。神族不舍得她出山受苦，便把我推了出去。

 

如今三年過去。南昭四海升平，神春華來“拿回”她的一切了。

 

當時我的頭顱已經被割了下來，神春華用腳底的泥蹭在我的臉上，“一個這麼下賤的東西居然能頂著我的臉生活這麼多年。”

 

“真是惡心！”

 

“扔到蛇窩裡去，別讓我瞧見。”

 

我的魂飄了出來，我用幾乎透明的手摸了摸地上S氣沉沉的臉，也不知我原本該是什麼樣子。

 

宋辭玉略一點頭，反手握住神春華的手，“走吧。”

 

“喵——”我低低咆哮一聲。

 

我寄身貓體後，一直守在昭華殿附近。

 

我不期望宋辭玉對我有半分感情，但我知道，他的性子不會容忍有人戲弄他。

 

誰都不行，包括神。

 

“喵——”

 

宋辭玉轉頭，目光投向枝繁葉茂的梨樹。

 

“喵——喵喵——”我再三再四的叫。

 

宋辭玉一向不喜歡貓。

 

果然，他皺起眉頭，“幾時養了貓？”

 

“是……受傷的野貓，我看著可憐，暫時讓他留在這裡。”神春華謊話來的極快，又很符合她神女普度眾生的身份。

 

緊接著她略微蹙眉，用身體不適遮過了這話題。

 

宋辭玉立刻改換顏色，輕輕撫著她的胸口，問她還疼不疼。

 

呵，她怎麼會疼呢。

 

我在人間三年，經歷了戰亂和瘟疫，我在神山學得了一點醫術，我施針布藥，救人無數，卻因過度勞累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宋辭玉用指尖輕觸她的胸口，“我南昭能有今日，你……”

 

看宋辭玉突然變了臉色，神春華驚異的問：“怎麼了？”

 

“你的體溫比怎麼平日裡高了許多，是不是病了？”

 

神春華一愣，隨即笑著說：“發燒罷了，人主不必擔心。”

 

宋辭玉眼神輾轉，最後一把把神春華摟在懷裡。

 

2

 

等宋辭玉去往前朝，神春華先沉下臉：“那隻野貓呢！抓住！打S！”

 

她一改嬌弱的神色，滿意的靠在軟塌上：“人間果然富貴。”

 

沉一沉，眉毛又擰起來，氣咻咻的哼道：“難怪嶽溶溶那下賤東西舍不得走！”

 

嶽溶溶，我好久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啊。

 

我被照影池的水洗掉了自己原本的容貌，連前塵記憶也一並洗掉了。隻依稀記得，曾經有人一聲一聲的喚我“溶溶，溶溶，嶽溶溶……”

 

神春華仍舊忿忿：“嶽溶溶必定也是舍不得這富貴，才一拖再拖，害我在神山受三年的苦！”

 

明明你才是神女。

 

神啊，是能為所欲為的麼。

 

我轉身來到大明宮，卻看到宋辭玉坐在成堆的奏章前，一動不動，眉目間似有憂色。

 

他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人，還有什麼能讓他這樣牽腸掛肚。

 

當年南昭先皇駕崩，他的叔叔和兄弟聯手起兵叛亂。

 

是宋辭玉親手斬S了他們。

 

南昭的人敬他，也人人怕他，都說他又狠厲又冷酷。

 

即便對我，人人稱頌神女和人主伉儷情深。隻有我知道，他對我從無半分真心。

 

“你要人間榮華，我要四海平定，我們互不相欠。”

 

僅此而已。

 

撲騰一聲輕響。

 

宋辭玉動作迅捷，輾轉幾個騰挪飛撲過去，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拎在了手裡。

 

“怎麼是你？”宋辭玉口氣很淡，“你怎麼從昭華殿跑來了？”

 

他換個姿勢，把我託在手掌，“你是神女養的貓吧。”

 

我不覺一怔。

 

宋辭玉會這樣說話麼？

 

他不討厭貓……麼？

 

我心裡陡然生出一點希望，“宋辭玉，是我，我在這裡。”

 

我斂氣凝神，弓起身子，希望他能感應到我。

 

你的南昭祥和平定，不需要我了，那你把我的頭顱還給我好不好？

 

我的頭顱呀，就在昭華殿的梨花樹下。

 

宋辭玉袍袖一揮，叫來了近衛阿青，“神女的貓，送回去。”

 

3

 

銅鏡裡映出神春華嬌美的容顏，她無限得意，“果然人族都是蠢貨，人主又怎麼樣，一樣要被我玩弄在股掌。”

 

“我生的這樣花容月貌，他看到我還能想什麼！”

 

“我又是神女，不管是誰，隻有拜服的份！”

 

侍女小茹湊上來，拙劣的討好：“神女治病救人，是南昭的救世主。”

 

小茹是我在一場兵禍後在S人堆裡救出來的，後來成了我的侍女。也不知幾時，被神春華拉攏了去。

 

神春華用鼻子哼一聲，一巴掌招呼在小茹臉上，“誰讓你隨便接口的！”

 

她捧著自己心口，面露憎惡神色，“狗屁救世主！嶽溶溶那賤貨存心害我。”

 

我在人間的幾年，各種災禍，都轉嫁到我我身上，我活著的時候身體日日疼痛，因此吃穿住行都很受限制。神春華受不了這份苦也是正常。

 

神春華越想越氣，忽的摸出一個小小的稻草人，背上一小塊破布，貼著的還是“嶽溶溶”那個名字。

 

神春華用針狠狠的扎，“賤人！讓你害我！”

 

“你享受萬人欽慕，還不是因為你假冒我神女的身份！”

 

“還有人主，那個男人真不錯，長的好看，又會哄人開心，你也配擁有他三年！”

 

她每一針扎在草人身上，我的靈魂便如萬蟻啃噬。

 

我疼的大叫，“喵——”

 

神春華猛的頓住動作，“又是那隻瘟貓！快！抓住它！打S！快！”

 

那日我從阿青手裡溜走，卻還是回了昭華殿，每次宋辭玉來到這裡，我都會在樹下不輕不重的叫喚幾聲，壞了她好事無數。

 

我想時日久了，宋辭玉一定會注意到那棵梨花樹。

 

可我沒想到神春華為了我居然連扎小人這樣的術都用上了。

 

小茹慌裡慌張的領著幾個宮人出來抓我，我無處躲藏，隻好在樹影枝丫間來回亂竄。

 

正鬧的不可開交，忽然有宮人捧著描金的漆盒進來，“人主給神女送的絹花。”

 

那人抬頭看看樹杈間的我，笑道：“神女好喜歡這狸奴啊。”

 

神春華一個眼神，小茹慌忙拋下我，整理容色，把絹花遞上來。

 

神春華用瑩白的手指在盒裡點了點，隨手一推，“這朵紫色的吧！”

 

這是小茹提前教神春華的，我的言行、喜好，小茹早一五一十的都了告訴她。

 

宮人唯唯的退下去。

 

在他出門的一瞬間，我啊嗚一聲，一躍跳到小茹面前。

 

小茹正捧著絹花的盒子，往常神女挑剩下的，自然是她的。這會子正滿心高興與得意。我嚇了她一個冷不防。

 

我一爪子拍在她臉上。

 

小茹跌在地上，臉上鮮血淋漓，神春華也被這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我在宮人驚詫的目光裡，叼起一朵水藍色的花朵，施施然蹿上了屋梁。

 

4

 

昭華殿裡的事一字不漏的落到了宋辭玉耳朵裡。

 

阿青小心翼翼的斟酌言辭：“昭華殿的人說，那貓似乎很會找麻煩。但從來不去昭華殿內殿。”

 

宋辭玉臉色冷然，慢慢開口道，“近幾日國事繁忙，慢待了神女。我也該瞧瞧去。”

 

他不知道，他不去的這幾日神春華幾乎日日都在發瘋。

 

“人主幾日沒來昭華殿了？你不是說他天天都會來這裡？”

 

小茹解釋，“是，人主隻要在珞城內，都會留宿昭華殿。若是公務多，時間晚了，也會過來陪神女喝喝茶。”

 

這倒是事實。

 

宋辭玉日日流連昭華殿，那天下人便都知道南昭有神族的助力，這買賣是很劃算的。他甚至不諱言，這是我唯一的利用價值。

 

可神春華不知道這些，她覺得宋辭玉是真心愛慕“我”的。

 

所以她現在隻疑心宋辭玉有了別的女人。

 

“那他怎麼幾日不來瞧我？”神春華咬著牙，“是不是他在哪裡認識了什麼狐猸子？！”

 

小茹嚇了一跳，“神女，這話可……”

 

“聽說我送你的絹花被貓兒搶了去？”

 

宋辭玉的突然而至，讓神春華又驚又喜。她愣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野性慣了的小東西，人主何必認真。”

 

宋辭玉贊道：“神女果然福澤天下，連一隻貓也受你的庇護。”

 

神春華覺得意味不對，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低了頭不吭聲。

 

宋辭玉卻緩和了口氣，“但你這貓兒實在淘氣的很，上次還闖進了太和殿。千萬不要在別處惹了禍。”

 

“傳令下去，這是神女養的貓，都好生護著。”

 

嗯？！

 

神春華臉色發紫，憋著一口氣謝恩。

 

我在梨樹下千回百轉的叫了一聲。

 

宋辭玉看著一樹梨花，忽然道：“今年的花兒開的真好，”他盯著神春華的臉，似有調笑，“神女莫不是在樹下埋了寶貝？”

 

神春華不自然的說道：“什麼寶貝？人主說笑了。”

 

宋辭玉意味不明的盯著她，一雙眼睛直勾到人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