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挎著一碟糕點,似是剛從外面回來。
看我愣住的模樣,她湊近了些。
「瞧瞧這臉,倒是長得精致。」她勾唇,「要不來我這個院子做工?」
彩凌攔住我。
「這哪裡是好姑娘家待的地方,璃鶯,我們走。」
我的眼前早已被熱霧蒙住,我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是韓媽媽呀。」
我餓得沒有什麼力氣,聲音也弱,引得韓媽媽湊近來聽。
「你這個小丫頭,莫不是悄悄罵我呢!」
我用手背擦幹淨淚:「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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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努力扮出乖巧的模樣:「您給我倆口飯吃吧,我們不賣身,端端茶送送水。」
女人嗤了一聲,玫粉色的指尖在我面前一閃而過:「當咱是什麼好人是不是,趕緊給我滾!」韓媽媽的話頭在撞見我哭紅的眼角停下。
「罷了罷了,晦氣S了,莫在我門口哭,進來。」
說著,就扯著我和彩凌兩人的衣角走了後門。
我看著前面柳腰搖曳的女人,心下微暖——
「我告訴你鶯娘!贖身不見得是什麼好人!這年頭,被男人贖走的女娘沒有幾個不後悔的!
「那明狀元即便長著一張好臉,你看看就行了,怎麼還真就被他勾了魂去!
「算了!你非要往那奈何橋裡跳就跳吧!」
上輩子韓媽媽恨鐵不成鋼的話語仿佛還在耳畔。
被宰相N待致S的那一夜,明遠善看見被扔在路邊的我,隨意地吩咐小廝將我扔到亂葬崗去。
咽氣的那一瞬,我沒什麼家裡人可想,腦子裡便是從小護我長大的村民和韓媽媽。
我受了他們的恩惠,卻把日子過成了那樣。
「快吃吧,還愣什麼神呢!」女人的話和食物的香氣把我拉到現實。
我盯著桌子上的熱湯面,眼眶泛紅。
曾經囫囵掙扎的泥潭,重生一世,又施舍我了一碗湯面。
我大口吃著,眼淚就那麼掉了下來。
韓媽媽和彩凌都愣了。
兩人盯著我,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有那麼好吃嗎……」
韓媽媽撇嘴,扔過來兩身衣服。
「等下把衣服換了,以後就在這裡給我好好伺候姑娘們。」
5
凌歌院對我來說,是個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白日裡,這裡是最最繁華的歌伶戲院,夜幕降臨,這裡就變成了權貴官僚的銷金窟。
彩凌說,她害怕。
我問她怕些什麼。
她說自己這個年紀已經不怕這些事情,可是每當看見那些客人打量我的眼神,她就害怕到發抖。
像是回到剛被掠進軍營充妓的時候。
我想了想,把自己的頭發梳了起來,又換上小廝的衣服。
「這樣好些了嗎阿姊。」我咧開嘴,笑得沒心沒肺。
彩凌比我大上許多,我喚她阿姊。
她捶了我一下,也笑了。
到了晚上,我們就一起宿在下人房裡,那裡面積不大,床也小,剛剛好湊下兩個人。
彩凌阿姊眼睛在夜色的浸染下亮晶晶的——
「我們鶯娘喜歡什麼樣的郎君?」
我說不出來搪塞她的話,便閉上眼:「阿姊我好困呀。」而後翻過身去不再理會她。
彩凌打趣我幾下,見我真的不理她,推了推我:「喂,別睡。
「阿姊給你個好東西,你要還是不要。」
我睜開眼,轉過身去,眼睫彎了起來。
「要!」
「小聲些祖宗呦!」彩凌阿姊捂住我的嘴笑出聲。
她坐起身來,從脖領處拿出一個吊墜,似是玉佩,卻又沒那麼大。
她小心地將玉牌摘下來,又套在我的脖頸上,手指似是留戀地觸及那玉牌上的小魚。
「這個送給你。」
我愣怔了一瞬,連忙要摘:「這麼金貴送我做什麼,我不要。」
她攔住我:「韓媽媽說,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看向窗外高高掛在黑穹之上的彎月。
過子時了。
的確到了我的生日這天。
「阿姊……」
彩凌阿姊笑著抱住我:「這玉牌跟了我許多年,是我最最珍貴的物件,如今我窮困潦倒,隻剩下它。
「送給你,鶯娘。」她沉默了一下,抱著我的力氣大了一些。
「我把它……和我的一切都送給你,就當還你那雙鞋的恩。」
窗外,月光照在窗棂之上,映在屋內。
可我那時沒聽懂阿姊的話。
我不知道她放棄了多麼重要的東西。
6
明遠善被同僚從偏門帶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包廂給客人斟茶。
餘光瞥見那張熟悉的側臉出現在樓下時,我手腕一抖,連忙穩住。
「嘖,笨手笨腳。」
客人有些不耐。
包廂內的歌娘挽住客人的手臂,嬌聲討好著,給我打了手勢讓我離開。
我低頭走出包廂下樓,卻不小心撞上了人。
「小心。」男人聲音清潤如玉,似冰泉濺落玉石一般。
我渾身僵硬,抬不得頭。
「這小廝,怎的笨手笨腳。」明遠善旁邊的人責怪我幾聲,連忙拉著明遠善往樓上走去。
「快,明兄,錯過今日妙音娘子可就不開嗓了。」
「啊,好。」明遠善看了我一眼,就被同僚拉走。
我攥緊拳頭,看向消失在樓梯上的人。
幾日後。
「你是說,你要掛牌,還隻賣一個人?」韓媽媽看著我,眼神復雜。
「你把自己當什麼寶物了不是,就那麼斷定那人會買你?」
我站在窗臺,看著遠處的人來人往,門口賓客絡繹不絕,姑娘們笑臉相迎。
如今,又要穿上那身衣服了。
我衝韓媽媽俯下身去:「無論如何請您幫我。」
拍賣那日,我穿上歌妓的衣服,紅紗輕盈。
「你會些什麼?」韓媽媽問。
我輕笑,挽起水袖:「善舞。」
我站在臺上,琴樂響起,曾經熟悉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看見高臺之下,男人們興奮的樣子,那裡面,也有我的獵物。
明遠善為一個人心動的樣子我見過,所以我才那麼有把握。
紅紗落地,塵埃落地。
「明先生,好福氣。」韓媽媽將我的牌子放在託盤上,拿到了明遠善的包間。
這些權貴官人們,在凌歌院從不拋頭露面。
可明遠善拿著牌子走了出來。
俊朗的狀元郎站在臺下,怔然地望著我。
「你……叫什麼名字。」
「鶯娘。」我看著那雙曾經讓我愛得痴迷的眼睛,輕聲說道。
他似是對我很滿意,隻點點頭,將隨身攜帶的錢袋子全都給了韓媽媽。
「若是替她贖身,要多少銀子?」
韓媽媽愣住了:「這,這姑娘不是奴籍……」
「大人。」我打斷了韓媽媽的話,側身讓出一條路。
「咱們屋內說罷,莫耽誤這好時辰。」
貼身的匕首放置在腰側後,轉身的時候貼在身上有些疼。
痛些好。
我回過神,明遠善已被小廝從包房帶去我的房間。
我抬起腳,卻被人攔住。
「你瘋了是不是!」彩凌阿姊從牙縫中迸出這句話來,眼圈已然紅了。
「你到京都不過月餘,到底能和那個男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搭進去自己!」
她伸手要去夠我懷裡的匕首。
我躲過:「阿姊,讓我去吧。
「我不會拖累你們任何一個人。」
彩凌阿姊面色逐漸變得蒼白,她無力地拉住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鶯娘。」
我要明元善S。
除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了。
S了明遠善,逃得遠遠的,也未必沒有活路。
7
「你叫鶯娘?」男人欣喜地轉過身,迎接他的不是美人投懷,而是冰冷尖銳的利器。
我狠狠將刀器往他心口處送。
明遠善劇烈掙扎起來。
「去S吧。」
他看著我吐出一口血來,一張俊臉痛得十分猙獰:「……你為何S我?」
他要掙脫開來,我便用自己的手攥住刀刃,即便自己的手鮮血淋漓,也要將刀子全送進去。
眼淚混著痛意淌下來。
「你不配活在這世上!」
話說完我拔出匕首,再度插了進去!
明遠善見狀攔住我:「來人!救命!」
他用盡全力喊出聲來,身子骨卻軟了下去。
這屋裡早就讓我下了軟骨散。
我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靠近,連忙將匕首揣了起來,打開了屋內的窗戶。
這裡是二層樓,跳下去不會有事。
我深吸一口氣便往下跳!
腳步傳來劇痛,我吃痛地輕呼,來不及想太多,隻好硬著頭皮往街坊深處走去。
凌歌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站住!」
幾人拿著棍棒跟在我的後面,眼看距離越來越近。
我看見不遠處有人群聚集,立刻調轉腳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國師遊街——
「闲人避讓。」
尖銳的男音將人群轟開了一條道,我來不及往旁邊閃躲。
我站在路的中間,猛地頓住腳步。
面前,無數宮人捧著祭禮和禮幡,身後跟著裝飾華麗的車輦。
而那座華麗的車輦之上,端坐著一個男人。
輕紗籠罩,看不清臉。
士兵推開我,呵斥:「不想S就滾遠點!國師遊街也敢攔路!」
身後凌歌院的人見狀上來就要將我抓走。
我被士兵推得往後退了幾步,那些人眼看就要抓到我,我咬牙,使出猛勁撞開了面前的士兵,往前跑去!
誰能想卻沒跑幾步就被摁住。
「松開我!」我努力想要掙脫開來束縛,卻被壓得更緊。
「大膽!」那士兵用刀把狠狠給我一擊,痛意從腹部席卷至全身,我瞬間動彈不得。
凌歌院的人上來要抓我,我知道,若是被抓回去肯定會沒命。
我還是想要為自己搏一搏。
我跪在地上,仰望著車輦之上的人。?
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許多人,如今都跪在地上,雙手向上,低聲呢喃著什麼,像是最忠誠的信徒在膜拜。
我也伏下身去。
「救救我,求您了,救救我。」
隻見車輦之上高高架起展臺,竹架上披上輕紗堪堪籠罩住裡面的青年。
「憑何救你?」
一雙冷白如玉的手從帷帳伸了出來。
我依稀覺得那聲音聽著耳熟。
我抬起腦袋,碰巧南風拂過,吹開了擋住青年臉的紗,露出了他的真容——
溫和清雅卻難掩絕色的青年和那日被迫躺在我身下輕吟的臉漸漸重合。
我的血液漸漸冰冷,因為臺上的人已經垂下眼來。
「哦?是你呀。」
那日蜷縮在軍妓帳篷中的小可憐,如今卻一躍成為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國師。
那雙眼低低地掠過我的臉。
「……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那熟悉的聲音,褪去那日的曖昧迷亂,如今變得清潤好聽。
「你懷裡的玉佩,不是俗物。」
他忽地開口,讓我意識到自己本就身著清涼,穿著歌妓的衣服,如今折騰一頓早就變得松松垮垮,春光畢露,脖頸上掛著的玉牌也早就從衣領中跑了出來。
「那玉佩,拿上來給我瞧瞧。」
我看那些人要動,下意識捂住玉牌。
我的手掌被人強硬地掰開,玉牌被侍衛交了上去,隨後便是幾聲低聲細語的交流。
忽地,空氣安靜了下來。
隊伍中,不知道哪裡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一個男人用尖利的嗓音,喊出了讓我戰慄不止的話——
「是三公主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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