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及笄禮的那天,母親牽著一名與她九成相似的姑娘。
並當眾宣稱這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一夕之間,我從人人羨慕的國公府唯一嫡女淪為京中笑柄。
我崩潰地躺在床上泣不成聲:「老天爺,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老娘要解脫了。」
不久後母親跪著求我原諒。
1
及笄禮到如今已過三日。
爹娘依舊沒有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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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院中的僕人越發懈怠,如今連一盞熱茶都沒有。
我終於回味過來。
國公府怎會因尋回血親而將留宿在家中十五年的孩子無情地趕了出去?
母親啊,最是好面子。
她在等我主動開口離開,而後大發慈悲給我一些銀兩彰顯她的和善。
想明白了這些,我立即動身。
我自幼在母親的教導下克己復禮,一顰一笑皆按規矩行事。
如今即將被掃地出門,也深知禮不可廢。
我乖巧地等在母親院子外,由僕人代為通報。
一個時辰後,奶娘姍姍來遲。
母親竟是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
奶娘臉上一派彌勒佛般的笑容,隻有我知道她下手有多狠。
「夫人得知姑娘要離府,傷心到暈厥,怕見到姑娘觸景傷情,因此讓老奴代為通傳。」
她話剛落,院中傳來了母親和許笙沫的歡笑聲。
「夫人念及姑娘在國公府十五年,自是萬般挽留,姑娘孝順不願讓夫人為難自願離府,夫人忍著傷心,從私房中撥取五百兩銀票及五百兩白銀給姑娘作為盤纏,望姑娘早日尋得家人。」
多少?你說多少?
此時的五百兩白銀等於現代的三十萬。
沒想到母親連打發叫花子出手都這般大方。
我低著頭,緊緊握著帕子,一次次告誡自己:禮不可廢,謹防自己笑出聲。
隻是我顫巍巍的身體落在奶娘眼裡顯得格外可憐。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憐憫路邊的乞兒一般。
又取出了一支金釵:「也不枉我奶了你這些年。」
我規規矩矩朝她福了福身,她應下了我這一禮。
她說得倒是好聽,隻是這金釵是當年祖母離府前送我的,本就是我所得之物。
她拿走我屋裡的一切,現在卻來裝好人。
不過不要白不要。
我拿得心安理得。
錢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轉身到父親書房前等候。
叫了十五年的爹,這不多少得表示一番。
父親倒是親自來見我。
千言萬語隻剩一聲嘆息。
他二話不說拿出千兩白銀和銀票,又送我京中的一家茶樓。
國公府果然有錢。
我毫不客氣地收下。
對於父親,他向來是妻管嚴,母親自幼不喜我,他也不敢露出過多的喜愛。
我以為母親隻是重男輕女,現在才明白原來她早已知曉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府裡的每一個主子都知道,隻有我像個跳梁小醜。
好在我終於要解脫了。
待我回到屋內,屋子裡早被席卷一空。
我要離府的消息一早便傳開。
如今我的身份也和這些僕人沒什麼兩樣。
他們自然毫不客氣地拿走一切。
我望著待了十五年的屋子,雖然不屬於我,卻也有些留戀。
畢竟這也曾是我的家。
2
第二天,我果斷帶著銀子搬至父親給我的茶樓後院。
有了父親的照拂,哪怕我離府也不至於受多大的欺辱。
可若找茬的人是國公府正宗的嫡女許笙沫,我又該如何?
我正蹺著二郎腿,吃著糕點看著從未出現在國公府的話本時。
卻聽聞一陣喧哗。
許笙沫不請自來。
我手忙腳亂將桌子收拾幹淨,把話本藏起,理了理衣襟。
確保自己沒露出任何破綻。
許笙沫推門而進。
將欲開門的我震開,始料未及的我被推倒在地。
手心似乎磨破了,格外地疼。
我蹙眉含著淚水抬頭望著她。
她甩了甩袖:「最討厭你們這些愛碰瓷的小綠茶,現在又沒人,裝給誰看?」
綠茶,難不成她也是穿越之人?
我忍著痛緩緩起身,「嘶」,腳竟然也撞到了。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把我嚇了一跳,我瞪大眼睛看向她。
她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番。
「在我夢到的世界,你這種綠茶一般都S得很慘,我勸你不要耍小心眼。」
可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是異類不好好藏好身份,竟然大張旗鼓告訴我這個敵人。
她莫非把腦子丟到了現代沒帶回來?
我正思索著,她突然扔了一個錢袋到桌子上。
「喏,知道你們這些女子離了家難以生存,我不是聖母婊絕不會讓你回府,但可以給你一些盤纏。」
說罷,瀟灑地轉身離開。
我將門合上,確保四周無人。
迫不及待打開了錢袋,五百兩的銀票,一些碎金碎銀。
嘖嘖嘖,人傻錢多的真千金哪裡找。
媽媽我發財了。
有了這些銀兩,加上茶樓,隻要不盲目投資,夠我活一段時間。
上輩子我因 996 猝S。
這輩子,每日卯時而起,子時而息,從來沒睡過一天好覺。
眼見著及笄禮後,要成為待價而沽的商品嫁人,卻不想得到了自由。
真是苦盡甘來啊。
我趴在桌上笑不可遏。
眼見著前途一片光明!
可房門這時又一次被推開。
感情我家是茶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還沒抬起頭,一雙手便落了下來。
「祖母來晚了。」
呃,祖母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急忙抬頭想解釋,因起身太急受傷的腳趾再一次磕到了桌角,疼得我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一向與我不甚親厚的祖母此時卻紅了眼,一把將我摟在懷中。
「是我隻顧著禮佛,不想府內卻一團糟,有祖母在,定然不會讓你遭受半點委屈。」
我急忙從她懷裡探出頭解釋:「爹娘和許小姐待我極好,在我離開時給了我不少銀子。」
我指了指桌面上的錢袋,祖母眼神一暗。
我順著她的視線,原來是我摔倒時磨破的手,我趕緊藏在了身後,「這是我自己摔的,和許小姐無關。」
哪知祖母誤會更大了。
「你是個好孩子,他們這般侮辱你,祖母會為你主持公道。」
不是,沒有!我是俗人,我愛錢!
可祖母並沒有給我時間解釋。
發揮出女將軍的果決,三兩下收拾好我的行李,將我帶回府中。
回府看到一臉震驚的一家三口時,我心虛地低下頭。
不會要找我還錢吧?
我這姿態落入祖母眼中,更顯得我委屈。
許笙沫狠狠瞪了我一眼,警告意味明顯。
3
祖母在許家向來說一不二。
兩個嫡子為國捐軀,長媳被敵軍劫走,她以身殉國。
二媳留下一子後,悲痛病逝。
而她唯一的嫡孫五年前在戰場上消失。
生不見人,S不見屍。
戰場上哪能每具屍體都完整無損。
可祖母不信,她開始潛心禮佛,並將國公府的爵位留給了庶出的父親。
隻見她用力拍了拍桌子。
在場所有人紛紛跪下。
「程氏你一向最懂禮數,如今卻讓我許家的孩子流落街頭,成何體統!」
瞬間S氣四起。
眾人將頭放得更低。
母親卻突然抬起身子,忍著懼意與祖母對抗。
「是她搶走了我兒十五年的人生,如今我兒光明正大恢復自己的身份有何不可?」
她為人母,為了自己的血肉鋪墊好一切本是值得歌頌。
可十五年前我不過是個連啼哭都無法控制的稚兒,我又何其無辜。
祖母有意將我以養女之名留在府中,母親卻以S相逼。
她手握匕首,眼裡迸發令人害怕的決絕:「母親、夫君,我知曉你們二人為了國公府的名聲想留下她。可一旦她留下,我兒又如何自處,所有人都會將她們二人做對比。
「我雖不喜許韻笙,卻也花費不少心力教她成為京中一絕。沫兒尋回不過半年,自幼連衣食都成了問題,又如何比得上她。
「我不想讓沫兒再受一分委屈,請娘明鑑。」
她的這番話字字泣血出肺腑,句句盈淚斷肝腸,無人不為之感動。
祖母也是為人母,最是能共情母親此時的舐犢之愛。
眼見著祖母動搖了。
我輕輕一嘆,為這具孤獨的軀體而感到悲哀。
早知如此,又何必將我再接回來遭受一次凌辱。
我上前向爹娘和祖母分別磕頭。
「韻笙孤身一人而來,幸得……」我咽下了爹娘二字。
「幸得多年來的悉心照顧,才讓韻笙名動京城。能與二位血緣一場是韻笙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祖母向來心善,隻是韻笙已佔據國公府嫡女之名十五年,享受了從未有過的幸福,如今萬萬不願國公府因韻笙而生出事端,韻笙自願離府。」
祖母思索了片刻,見我與母親態度決絕,深深嘆息了一聲。
我終究是個外人。
祖母當下做出決定,給我千兩白銀,百兩黃金,一個胭脂鋪,一個絲綢莊,以及良田。
我低著頭忍不住顫抖。
這不僅僅是祖母,更是財神爺。
一夜之間從百萬富翁變成千萬富翁。
想到滿室的銀子,我急忙捂著脫口而出的笑意。
祖母卻誤以為我傷心不敢哭出聲,輕撫著我的頭安慰我。
她不容反駁道:「你我祖孫一場,國公府養了你十五年,自是不會讓你在外受委屈,等我選好你搬離的院子,你再搬出去吧。」
雖說想逃離壓抑的國公府,可祖母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是讓我心上一暖。
「傻孩子,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和祖母說,祖母替你出頭。」
母親的漠不關心沒讓我難過,祖母的一句話卻讓我泣不成聲。
4
我暫時住回了原來的院子。
許笙沫氣勢洶洶來到我的院子,指著我的臉一字一句道:「我們一家對你這麼好,給你這麼多錢,你為什麼還要在祖母面前說我們的壞話,你這個冒牌貨竟然還敢回來添堵?」
我後退了一步試圖避開她的手,她卻步步緊逼將我逼進了牆角。
「我把你們對我的好悉數告知祖母,並無半點隱瞞,回府並非我所願,許小姐您這般咄咄逼人怕落在他人眼裡,會造成誤會。」
我的好心提醒落在她的耳朵裡,反而成了威脅。
她揚起手,我下意識側頭避開。
下一秒卻多了一雙手擋住了許笙沫。
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國公府戒備森嚴,怎會有外男來訪?
我還沒想好要如何處理,許笙沫尖聲驚叫。
面具男一個手刀將她砍暈。
他似笑非笑望著我,仿佛在說:「輪到你了。」
我選擇被嚇暈,恰好暈在了許笙沫的身上。
暖暖香香的。
他嗤笑了一聲:「有趣。」
下一秒,將我攔腰抬起。
我剛想掙扎,他不慌不忙推開我房間的門,「在下路過此地,不過是想請許姑娘幫忙,若許姑娘想引得他人前來,在下不介意勉強與姑娘春宵一度。」
無恥之徒。
我氣得面色通紅,卻又不得不屈服。
卻見他長指微挑,衣裳盡落。
胸肌腹肌就這麼衝擊著我的眼睛。
我咽了咽口水,艱難地從他的身上移開目光。
心裡默念著:「色字頭上一把刀。」
「許姑娘請吧。」
請什麼?莫不成……?
旖旎的想法還沒展開,鼻尖卻聞到一股血腥味。
卻見面具男的後背橫穿一道傷痕。
紗布上沾滿血跡。
他都傷成這樣,竟然還敢用力將我攔腰抬起。
可真是不要命了。
我認命地拿出醫藥箱。
傷可見骨,這人卻一言不發,倒是條漢子。
我將銀針消毒後,直接對他的後背盡心縫合。
畢竟我資源有限,怎會有麻醉之物呢。
面具男繃緊身子,低低笑了出聲:「世人皆聞國公府嫡女許姑娘是京中貴女之典範,克己復禮,最是守規矩。今日一見,姑娘倒是有趣得很,果然傳言不可信。」
他疼得汗如雨下,竟然還敢調侃我。
我將銀針刺在他完好無損的肩上。
他悶聲哼了一聲,「許姑娘倒是記仇。」
「我現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怕我下毒就閉嘴。」
一個時辰後,我終於縫合好他的傷口,筋疲力竭癱倒在地。
他又是一個手刀,我狠狠瞪著他,不講武德!
5
再次醒來,早已沒有了面具男的蹤影。
而我的身側正躺著許笙沫。
她看到我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聲。
我被她嚇得身子一軟跌下了床。
好疼。
我蹙眉瞪大霧蒙蒙的眼睛看著她:「許……」
她扯開被子仔細查看了一番,而後怒氣衝衝掐著腰:「你為什麼在我屋內。」
祖母推進門便是這麼一番情景。
盛氣凌人的嫡女趾高氣揚霸凌著摔倒在地委屈可憐的我。
我急忙解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和許姑娘無關。」
許笙沫急忙回頭,十分贊同地點頭:「祖母是她自己摔倒的。」
祖母並未理會她,而是親自將我扶起:「我竟不知你在家中也是這般被欺凌。」
啊?
我將頭搖成了撥浪鼓:「祖母您誤會了,許姑娘待我極好,我們想拉近關系,才會睡在一處。」
我還想找補,許笙沫卻打斷了,連忙解釋:「誰想和她睡一塊,要不是她霸佔我的屋子,我也不至於嚇一跳,沒想到她這麼沒用自己摔下床。」
在祖母的注視下,她的話音越來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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