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嗓音低沉，像是極力克制。

 

「你還喜歡我嗎？」

 

我抬頭望向許諾。

 

暖黃的燈光照在許諾的臉上，添了幾分溫軟。

 

良久。

 

「許諾，我——」

 

「行，你別說了。」

 

許諾站起身，「明早 7 點半，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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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許諾別過臉，冷淡道：

 

「民政局 8 點開門，早點弄完，我很忙。」

 

我望著許諾，沉默。

 

許諾扯動嘴角，「怎麼？你後悔了？」

 

我搖頭，低聲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許諾俯身靠近我，嗓音低沉。

 

「我好不容易抓住可以折磨你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我直視許諾的眼，「後天可以嗎？」

 

許諾臉色一變，「你又想玩兒什麼花樣？」

 

「明天我約了墓園的人，葬我媽的骨灰。」

 

許諾愣了愣，連帶著嗓音都變得輕柔。

 

「要我陪你嗎？」

 

我搖頭，「你忙，我一個人可以的。」

 

「放心，我不會跑的。」

 

見許諾不說話，我補了句。

 

許諾直起身子。

 

晚風吹動許諾額前的碎發。

 

連帶著許諾的聲音都變得飄然。

 

「霍漾，當初被拋棄的不是你。」

 

「你要是再敢騙我，就S定了。」

 

10

 

領證當晚，我搬進了許諾的別墅。

 

可許諾卻一夜未回。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

 

許諾就像突然變了個人。

 

別說折磨，我們都很少見面。

 

偶爾的相見，許諾對我也往往是冷眼相待，視而不見。

 

我想要一個原因。

 

但許諾好像發現我在蹲她，最近連別墅都不回了。

 

晚上，我一個人去了海邊。

 

當初在英國心灰意冷，是姜意把我從海裡撈了出來。

 

城南的地，許諾最終給了姜意。

 

姜氏的爭權已經進入白熱化，我不想多打擾她。

 

想打車，卻發現忘帶手機。

 

更深露重，海風涼人。

 

我緊了緊外套，起身，打算走回別墅。

 

別墅外，大門虛掩著。

 

許諾帶著怒氣的低吼，清晰的傳進我的耳膜。

 

「吳媽，我讓你看人，你怎麼看得！」

 

「人不見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吳媽哆哆嗦嗦：「小姐，先生的東西都在家，一定會回來的。」

 

「不會的，他不會回來的！」

 

花瓶摔碎在地。

 

「我怎麼養了你們這群飯桶！」

 

「找！今晚找不到人，明天你們全都給我滾！」

 

我深吸口氣，推開門。

 

「許諾，我回來了。」

 

許諾驀然抬眸，眼底通紅。

 

下一秒。

 

我的手腕被許諾猛地拽住，貼近。

 

嗓音發顫：「你去哪兒了？」

 

腕間的力道捏得我生疼。

 

我忍住痛意，安撫道：「許諾，我隻是去海邊散步，忘了帶——」

 

許諾抱住我。

 

我扶上許諾的背，一片湿潤。

 

「許諾，你別擔心，我不會走的。」

 

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許諾放開我，又回到了那副冷然的模樣。

 

「我擔心你？霍漾，你別太看得起自己。」

 

11

 

我洗完澡出來，許諾躺在床上背對著我。

 

中間像是隔著楚河漢界。

 

我低聲叫她：「許諾，你睡了嗎？」

 

耳邊，是平緩的呼吸聲

 

這麼快就睡著了？

 

我盤算著明早再和許諾好好聊。

 

半夜，我起床上廁所。

 

怕屋內衝馬桶的聲音吵醒許諾。

 

我趿著拖鞋，準備去客廁。

 

身後，手被拉住。

 

回頭，眼前人眼尾薄紅，嗓音發顫：

 

「霍漾，你是不是又想丟下我。」

 

我坐在床邊，「許諾，你是做噩夢了嗎？」

 

「放心，我不會走的。」

 

許諾松開手，眼睫低垂，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

 

「霍漾，我承認是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當初你那樣決絕的拋棄我，如今回來隻是你一句話，我就馬不停蹄的解決一切阻礙嫁給你，生怕你反悔。」

 

「我就像個小醜，嘴上說著折磨你，卻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敢。」

 

「我隻好躲著你，避開你，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在乎你。」

 

「好像這樣，我就不是這段感情裡的敗者。」

 

良久

 

許諾自嘲輕笑：「霍漾，見我這樣離不開你，很得意吧。」

 

我捏住許諾下顎，迫使她抬頭。

 

俯身。

 

在許諾的錯愕中，吻住了她的唇。

 

吻畢。

 

許諾紅著眼尾，直直的看著我。

 

我捧住許諾的臉，吻下那顆淚。

 

「許諾，你沒有輸。」

 

「因為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

 

12

 

風吹動著窗簾。

 

萬籟俱寂。

 

「當初分手，是因為我媽媽。」

 

許諾吸了吸鼻子，「你媽不喜歡我？」

 

我捏住許諾的臉，逗樂道：「許諾多大人了，怎麼還哭鼻子！」

 

許諾別過臉，嘴硬道，「要你管。」

 

「我媽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不喜歡你背後的身份。」

 

窗外，月光皎潔。

 

「我爸媽以前很相愛，可是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我爸有了些權勢，就開始學別人出軌養小三。」

 

許諾握住我的手，眼裡星光點點，語氣急促：

 

「阿漾，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的！」

 

我反扣住許諾的手。

 

十指緊握。

 

「我媽把我爸的出軌，歸結於權勢。」

 

「可最搞笑的是，我家的錢都是我媽賺的，我爸就是個沒腦子的花瓶。」

 

「我媽想讓我找個普通人，平平淡淡就行。」

 

「那晚，刀片抵上了她的手腕。」

 

我看向許諾，「對不起，我沒有選你。」

 

許諾抱住我，下顎磕在我的肩膀上，「沒關系，我其實早就原諒你了。」

 

「許諾，你想要孩子嗎？」

 

許諾放開我，神色警惕，「霍漾，你說這麼多不會是想讓我心軟，好去母留子吧！」

 

我反身壓倒許諾，俯身吻住。

 

「真是個傻子。」

 

粗重的呼吸，炙熱的體溫。

 

起起伏伏間，一夜無眠。

 

13

 

周末，我照例開車去了趟墓園。

 

沒讓許諾跟著。

 

「這環境確實還不錯。」

 

我轉頭，宋震站在身後。

 

我冷臉，「你怎麼在這兒？」

 

「從你出別墅，我就一直跟著你。」

 

「誰讓我打電話，你老是不接。」

 

我不想在墓園和宋震發生爭執，「你滾，這裡不歡迎你。」

 

宋震擋住我的路：「幫我進許氏，我要做許諾的秘書。」

 

我真的覺得宋震腦子有病。

 

「怎麼？想復刻你媽，來個男秘書上位？你當我傻。」

 

宋震掏出那條祖母綠項鏈，「那你媽的扳指，你是不想要了？」

 

「宋震，你可以毀了它；但我保證，我也能毀了你。」

 

宋震氣急敗壞，「霍漾，你別得意太早。」

 

「我媽能做到的，我也能。」

 

我被宋震逗笑，「怎麼有人能把做小三，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既然你那麼有本事，就不應該找我，而是直接去找許諾。」

 

宋震看著我，「霍漾，你媽真應該學學你的氣度。」

 

「當初我媽不過是找她多說了幾句，她就發了瘋般的跳樓。」

 

我一怔，「你媽當初也在樓頂？」

 

宋震立刻變了臉，「你在瞎說什麼，我媽怎麼可能在。」

 

我一把推開宋震，「我警告你，你再跟著我我會報警。」

 

14

 

宋震的否認，讓我起了疑心。

 

可時過境遷，早已找不到三年前的監控錄像。

 

於是我開始常去醫院，私下多方打聽。

 

想要找到當初監控室的工作人員。

 

「求求你，讓我見見許總。」

 

周末，別墅外。

 

兩鬢斑白的老人，跪在地上，不斷哀求。

 

許諾在屋裡開會。

 

我皺著眉，「這是怎麼了？」

 

許諾助理表情嚴肅，「他兒子竊取了公司機密，公司起訴了他。」

 

我望向門外，覺得眼熟。

 

但又不確定。

 

「您之前是在仁新醫院工作嗎？」

 

老人抬起頭，「是你！」

 

老人拽住我的衣袖，情緒激動。

 

吳媽趕緊將我拉開，「先生，你沒事兒吧？」

 

「先生。」

 

老人喃喃著。

 

下一秒，像是緩過神來。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手上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老人交出錄像和一段錄音。

 

宋震話隻說了一半。

 

宋婷當初不僅在樓頂，還是我媽墜樓的罪魁禍首。

 

原來我爸早就知道真相。

 

連封口費都是他給的。

 

但老人還是留了一手。

 

不僅備份了視頻，還錄下了全程對話。

 

作為交換，許諾撤訴，免去了他兒子的牢獄之災。

 

但同行永不錄用。

 

人證物證俱在，我將宋婷告上法庭。

 

第二天，我爸就找上門來。

 

我本以為他是想讓我放過宋婷。

 

沒想到開口卻是許氏。

 

我爸打量著別墅，理直氣壯。

 

「你作為我霍家人，現在娶了許諾，幫襯幫襯自家不是應該的嗎？」

 

原來，我爸誰也不愛。

 

他愛的，隻有他自己。

 

荒唐至極。

 

我嗤笑道：「我在英國三年，你打過電話給我嗎？」

 

「什麼霍家人的責任，就你那個早晚都會倒閉小廠房？」

 

「這麼多年，你還沒看出來嗎？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沒有我媽，你什麼都不是。」

 

我爸氣急，「霍漾，我是你爸爸！」

 

「哦？是嗎？」我笑笑，「那從現在起，我不再有你這個爸爸。」

 

吳媽擺出請出的姿態。

 

我站起身，「今天但凡你來是為宋婷求情，我都會再多高看你幾分。」

 

「我真為我媽不值。」

 

15

 

宋婷如期判刑。

 

而許諾不知道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

 

現實中還挺正常，到了網上就像是換了個人。

 

撒嬌、粘人還有些綠茶。

 

明明自己很忙，還非得親自接送我上下班。

 

我一拒絕，她就開始狂轟亂炸。

 

【為什麼不用？】

 

【難道你是有其他司機了嗎？】

 

【都怪我，沒能讓阿漾滿意。】

 

【你怎麼還不回我。】

 

【我告訴你，我生氣了！】

 

【今晚就算你求我，我都不會和你睡了！】

 

【還不理我？】

 

【阿漾，我錯了。】

 

【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你別不和我睡啊，我一個人睡害怕。】

 

我被許諾逗笑。

 

【好，辛苦我的親親老婆來接接我啦！】

 

可我卻先在公司門口碰見姜意。

 

姜意職業套裝，多了幾分職場精英人士的派頭。

 

我調侃道：「現在，我應該要叫聲姜總了吧。」

 

姜意看著我，目光溫和。

 

「你和許諾怎麼樣？」

 

「嗯，挺好的。」

 

我抬眸，「到時候來喝杯喜酒。」

 

姜意笑笑，「應該喝不到了，我馬上要調派英國了。」

 

「公司需要發展新業務。」

 

我愣了愣，「什麼時候走？」

 

「下周吧。」

 

姜意垂眸，神情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什麼再回來，所以走之前想再來見見你。」

 

我望向姜意。

 

姜意比之前更瘦了一些，燙卷的頭發顯得她的五官更加的嫵媚，多了些成熟。

 

良久。

 

「阿漾，我想再抱一下你，可以嗎？」

 

我沒有說話。

 

姜意笑笑：「算了，確實好像也不太合適」

 

我搖搖頭，環上姜意的腰。

 

「姜意，謝謝你。」

 

「願你一路順風。」

 

16

 

回家的路上。

 

不管我怎麼逗許諾，她總是一副提不起興趣，恹恹的表情。

 

晚上，許諾洗澡出來，短視頻首頁正在給我推女菩薩跳舞。

 

我忍不住小聲嘀咕：「嘖嘖嘖，身材真好！」

 

許諾在我身後，吹著頭發。

 

我趁她沒注意悄悄滑了回去，還評論。

 

【記住！多推！喜歡！愛看！】

 

結果，今晚的晚安吻，許諾破天荒的避開了。

 

許諾扯了扯被子，面無表情，「睡覺。」

 

我趴在許諾肩頭，「怎麼啦？誰欺負你啦？」

 

「告訴哥哥，哥哥為你出頭啊。」

 

許諾掉轉身子，昂頭。

 

狠狠咬上我的唇。

 

我吃疼一閃，「許諾你屬狗啊，怎麼還咬人！」

 

許諾咬牙切齒，「你還知道疼！」

 

「先是抱姜意，回來又背著我看那種東西，還多推，愛看！」

 

許諾半眯眼：「霍先生，你當我是S人嗎？」

 

我翻身坐上許諾的腿。

 

居高臨下。

 

「原來你看見啦？怪不得一路上臉那麼臭！」

 

許諾別過臉，哼哼唧唧：「姜意就可以去你公司門口，我每次就隻能在 300 米開外的路口等你。」

 

「我有讓你那麼拿不出手嗎！」

 

我低頭，吻上許諾嘴角，蜻蜓點水般。

 

「首先，我和姜意真的沒什麼。我現在可是有婦之夫。」

 

「其次，就是因為你太太太拿得出手了，要是我們的關系被知道，我以後會很難辦的。」

 

「請允許你的先生憑借自己聰慧的大腦，在公司自食其力。」

 

我捏住許諾的臉頰，語調輕慢，故意道：

 

「而且那些女孩子的身材真的很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許諾激動：「霍漾！」

 

「不過。」

 

我俯身含上許諾上下喘動的鎖骨，「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許諾望著我。

 

好看的眸子裡，情欲升騰。

 

「許諾，三秒鍾，你給我下去。」

 

許諾挑眉，「不, 我就不下。」

 

我按住許諾的腰，嗓音沙啞：「阿諾, 我警告過你的。」

 

許諾這才慌了。

 

連忙掰開我的手。

 

連滾帶爬。

 

卻被我拖住腳踝。

 

從黑夜到白天。

 

——

 

第二天，家裡多了個健身房。

 

17

 

我和許諾的婚禮提上日程。

 

下午，許諾開車去取鑽戒, 一直沒回。

 

打電話，無人接聽。

 

窗外，大雨傾盆。

 

我的心越發惶惶不安。

 

直到電話鈴打破一室的沉抑。

 

「喂，許諾——」

 

電話那頭, 語氣嘲弄：「怎麼？在等許諾？她估計是回不來了。」

 

我厲聲：「宋震,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隻是在你車上動了些手腳。」

 

「我本來是想弄S你的，沒想到許諾開了你的車。」

 

宋震止不住的狂笑，「不過也行，我沒了媽媽, 你沒了許諾，我們算是扯平了。」

 

一股熱意湧上我的眼眶。

 

「許諾有個三長兩短, 我不會放過你的！」

 

宋震無所謂道：「那又怎麼樣？你爸要把我送給老太婆聯姻，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拉上許諾墊背, 值了。」

 

我掛斷電話, 不顧吳媽的阻攔。

 

衝進雨幕。

 

和來人撞個滿懷。

 

「阿漾, 你要去哪兒？」

 

我猛地抬頭。

 

許諾撐著傘，垂眸看我。

 

我抓著許諾胳膊, 反復確認：「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

 

「沒有, 我很好。」

 

情緒頃刻間爆發，我控制不住的對著許諾大吼：「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喏。」

 

許諾遞給我，是我最愛吃的蛋糕。

 

「手機在車裡，我排了好久隊才買到。」

 

許諾抹過我的淚, 哄道：「好啦，別哭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害怕，難過，失而復得。

 

情緒夾雜。

 

我抱著許諾，嚎啕大哭。

 

18

 

宋震被抓。

 

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其實早就被車庫的安保發現。

 

許諾怕我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我。

 

我和許諾的婚禮, 選在了教堂。

 

很低調。

 

隻宴請了親近些的親朋好友。

 

整個現場都是許諾親手設計。

 

純白婚紗, 吟唱聖歌。

 

我穿著黑色西裝，站在盡頭。

 

許諾捧著鮮花, 一步步走近。

 

往日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裡快速掠過。

 

「霍漾。」

 

她拍了拍我的肩。

 

我回頭。

 

下一秒——

 

許諾望著我，泣不成聲。

 

張珩驚訝，「你們認識？」

 

「（「」我抹過許諾的淚, 逗她。

 

「許諾, 我最近發現你真的很會哭诶。」

 

見她皺眉，可憐巴巴。

 

我話峰一轉。

 

「沒事兒，我喜歡！愛哭的女人最好命。」

 

我牽著許諾的手，走到臺中。

 

頭紗掀起的那刻, 我俯身吻向了她。

 

花瓣從空中灑落。

 

我聽見許諾堅實有力的心跳。

 

「霍漾，我愛你。」

 

「好巧，我也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