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話，慕容璟眼底閃現一絲猶豫。

見狀，鄭馨兒走上前來。

 

「陛下，楚寧狡猾，您萬不要輕信。」

 

「反正我爹已率一千精兵前去捉拿百草谷的人，不如將楚寧就地斬S，也好肅清宮闱。」

 

恨比愛深刻，比起慕容璟的眼，鄭馨兒更急著要我的命。

 

慕容璟的手腕因疼痛而顫抖，鄭馨兒索性握住他的手。

 

「陛下，別再猶豫了。」

 

「百草谷那麼多人，總有一個能治好您的眼睛，您又何必留著楚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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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鋒利，瞬間劃破我的頸。

 

聞著血液的腥氣，我緩緩閉上眼，看似聽天由命，實則是做一場豪賭。

 

就賭我要的消息即將到來。

 

天命眷顧，就在慕容璟咬緊牙關，高高舉劍時，一個侍衛驚慌失措地奔進了養心殿。

 

「陛下，宮外急報，鄭丞相在率兵前往百草谷途中不甚墜入冰河，不治身亡！」

 

「你胡說！」，鄭馨兒SS瞪大雙眼，「我爹怎麼可能會S？！」

 

「貴妃娘娘，小的不敢胡言！」

 

「丞相大人趕到河邊時，恰好見那百草谷的人踏冰而過，躲進了對岸的草叢。」

 

「如今城郊冰河凍得極為牢固，丞相也就踏了上去，可誰知他和那些士兵才走到河中央，河面卻忽然裂開了。」

 

說到這，侍衛的嗓音裡透著驚懼。

 

「來報信的人說...前來救援的士兵們本想下河去搭救，卻見河面漸漸被血染紅，那些斷氣的屍體竟一個個浮了上來。」

 

如此詭異的場景，令在場所有人渾身震顫。

 

慕容璟手中的劍墜落，鄭馨兒則愣在原地，許久才哭出了聲。

 

「爹！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讓您親自帶兵去捉人！」

 

「楚寧，是你害S了我爹，我要你以命抵命！」

 

鄭馨兒越是哭得悽慘，我越是冷靜。

 

「鄭馨兒，害了鄭丞相的人分明是你自己。」

 

「你憑何斷言那翠衣女子是百草谷中人，而非齊王派入城中的探子？」

 

「你見陛下待我寬厚，就急著想要取我性命，卻作繭自縛，害大蒼損失忠臣精兵。」

 

「如此急功近利，當真愚蠢。」

 

我的話刺激得鄭馨兒狂怒，她撿起地上的劍就要捅向我，卻被慕容璟高聲制止。

 

「馨兒，夠了！」

 

「陛下...？」

 

「馨兒，我知道你為鄭相的S難過，你先下去休息，我晚些再去看你。」

 

說罷，慕容璟揮揮手，命宮人們強行將鄭馨兒攙了下去。

 

轉眼間，他又恢復了那副溫柔的樣子，囑咐太醫立刻處理我頸間的血口。

 

「寧兒，你剛剛說要加重藥的劑量，該如何加重，你快些將方子告知太醫。」

 

要說這演戲的功夫，還是慕容璟爐火純青。

 

他見眼下捉不回百草谷的人，隻有我能治好他的病痛，於是又對我百般柔情。

 

我寵辱不驚說著藥方，順著日光，看向慕容璟血紅的眼，和他頸側猙獰的青筋。

 

這世間哪麗還有能治愈他的良藥，自始至終，我都沒打算出手相救。

 

換眼之術失效後，慕容璟無非恢復成目盲的狀態。

 

可若是如此，實在便宜了他。

 

所以他喝下的那些藥裡，都有我精心調配的毒。

 

至於那鄭丞相，確實是S於百草谷之手。

 

百草谷中不乏用毒精妙的人，能制出一種無色無味的毒煙。

 

她奔走逃亡時，那毒就隨著她布下一路。

 

待鄭丞相他們趕到冰河旁時，早已中毒至深，意識不清。

 

否則怎麼會傻到一千人行到那冰河之上，生生壓碎河面冰層，墜河毒發而S。

 

慕容璟當初所想是對的，若是掌握了百草谷，擊敗齊王確實輕而易舉。

 

可他錯在自視過高，高看了自己的能力。

 

一個自私暴戾的君王，帶著群諂媚的庸臣，能做得成什麼千秋大業？

 

活該折損此朝，被史書詬病。

 

12

 

朝夕之間，後宮格局發生了變化。

 

我這個本無實權榮寵的皇後成了慕容璟最信任的人，寸步不離陪在養心殿侍奉。

 

而得寵至極的鄭馨兒卻躲在自己宮中哭哭啼啼，不出幾日，竟傷心得痴傻了。

 

往日羞辱過我的嫔妃惶恐不已，紛紛向我請安謝罪。

 

我置之不理，一個都不見。

 

慕容璟知道以後，輕輕拍拍我的手背。

 

「寧兒，後宮之主應寬宏大量。」

 

「後宮中人向來拜高踩低，左右不過是小女子的心思，你何必介懷呢？」

 

喝了我改良的藥方後，慕容璟眼前的血霧漸漸恢復，已能處理政務。

 

隻是不論他說出多麼溫柔的話語，我都能看見他眼底的冷漠和鄙夷。

 

如今，我的視力已恢復大半，將他蒼白無力的臉色都盡收眼底。

 

這些慕容璟自然不清楚，他還當我是砧板上的魚肉。

 

待得他痊愈，就會被剁成肉泥。

 

「陛下，先喝藥吧。」

 

三年不見天日，我已能自如偽裝目盲，哪怕近在咫尺，慕容璟也瞧不出端倪。

 

喝過藥後，他心情大好，命人去傳鄭馨兒。

 

「我有好幾日沒見馨兒了，不知她身子如何。」

 

在他沒注意的角落，宮人們的臉色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則克制著表情，生怕不小心笑出來，打擾慕容璟的思情。

 

13

 

「陛下！馨兒好想你！」

 

以往鄭馨兒未踏入養心殿，隔很遠已能聞到她身上的鮮花香氣。

 

如今風吹過，她焦急地奔入慕容璟的懷抱，隻留下難以言喻的髒臭味。

 

養心殿的宮人都忍不住捏住鼻子，慕容璟更是皺著眉推開她。

 

「馨兒，你這是...」

 

他這才看清，曾經那個絕代佳人，如今發絲凌亂，渾身骯髒。

 

就連胭脂也東一塊西一塊，將美豔的臉塗得亂七八糟。

 

跟著鄭馨兒的宮女慌亂上前，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貴妃娘娘近日神思恍惚，還不等我們為她梳妝打扮，竟自己先跑了出來！」

 

一旁的太醫也隻好說道。

 

「陛下，看貴妃娘娘這症狀，應是憂思至極，有些失心瘋了。」

 

慕容璟聽後，用力地推開鄭馨兒蹭過來的身子，將她推倒在地。

 

鄭馨兒又哭又笑，SS抓住慕容璟的衣角下擺。

 

「陛下，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馨兒啊！」

 

「您不是說重陽節後，就封馨兒為後嗎？」

 

「您千萬不能忘了我啊...」

 

看著鄭馨兒痴痴傻傻的模樣，慕容璟徹底失去了憐香惜玉的心。

 

「愣著幹嘛，還不將貴妃娘娘帶下去？！」

 

可宮女們如何用力，鄭馨兒一直SS用手扒著地面。

 

哪怕指甲斷裂，也不肯松開。

 

「陛下，您不要趕馨兒走，馨兒怕黑，馨兒不要一個人！」

 

待幾個侍衛進殿，才拖走了癲狂的鄭馨兒。

 

她雙手滿是鮮血，指著我的臉怒吼。

 

「楚寧，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賜！」

 

「我下了黃泉地府也不會饒過你！」

 

瞧著地上蜿蜒的血跡，我唇角含著笑意，目送這寵冠後宮的美人最後一程。

 

她有今日這下場確實和我脫不了關系。

 

玉蓮宮中那能令人心智失常的燻香，正是出自我的手筆。

 

對慕容璟而言，一個沒有前朝依仗的女人，再得寵也是過眼雲煙。

 

所以如今根本沒人會追查那香爐灰燼，也沒人在意，宮中很快會多一條亡魂。

 

青梅竹馬如何，十年情誼又如何。

 

為慕容璟傾盡真心的下場隻會是不得善終。

 

14

 

蕭字營十萬大軍連夜逃出軍營時，慕容璟正在喝我新配的藥方。

 

這一次，他氣得急火攻心，暈過去一天一夜。

 

醒來之後，怒吼著要斬S那些管束不力的將領。

 

可忽然間，他發現一絲不對勁。

 

「殿內怎麼這麼黑，來人，將燈都點起來。」

 

「你們這些奴才都是聾了嗎？我讓你們點燈！」

 

過了許久，一個太監才顫顫巍巍地開口。

 

「陛下，此刻是正午時分...」

 

聽後，慕容璟睜大了空洞的眼，SS抓住帷幔。

 

「我不信…都是你這個狗奴才在诓騙我！」

 

「皇後呢，皇後人在哪裡？！立刻帶她來見我！」

 

「皇後娘娘昨夜意外失蹤，侍衛們搜遍後宮也沒有找到她…」

 

「混賬…都給我繼續找！」。

 

慕容璟憤怒地向前撲去，卻摔下了床，隻能匍匐在地上摸索，像條沒用的狗。

 

此時此刻，我卻並沒離開，而是覆了張人皮面具，扮成了灑掃的宮女。

 

如今的我若想出宮，已然輕而易舉。

 

可我忍不住想看慕容璟如何狼狽不堪，像條狗一樣爬在地上。

 

以及，他接下來的結局。

 

15

 

有了蕭字營相助，齊王如虎添翼，一舉攻入皇城。

 

而這時的慕容璟還掙扎著趴在地上，被摔碎的藥碗扎壞了膝蓋，疼得大喊大叫。

 

「來人...！人都去哪裡了？」

 

「大膽的狗奴才，竟連皇命都不聽了嗎？！」

 

早在聽說齊王大軍攻城時，皇宮裡的人就開始收拾細軟，四散奔逃。

 

誰顧得上一個眼盲無用的亡國皇帝。

 

這時，我慢慢上前扶起他。

 

慕容璟仿佛見到了救星，SS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這狗奴才來得正好，快為我端一碗水，我快渴S了！」

 

我沉默著, 將早已備下的瓷杯遞到他的唇邊。

 

看他一飲而盡，還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我要的是水, 這滋味怎麼如此苦澀？」

 

我輕輕一笑。

 

「穿腸的毒藥, 滋味自然是苦澀。」

 

認出我的聲音, 慕容璟顫著身子倒退幾步, 踉跄地摔倒在地。

 

「是你..楚寧！原來你沒有走！」

 

「你剛剛說...說什麼毒藥？」

 

「你為何要來害我？！」

 

為何？

 

拿起桌上的燭臺，我將一支燒得正旺的火燭直捅向慕容璟心窩。

 

聽他燙得慘叫不已，我笑得更加大聲。

 

「怎麼，陛下連這點燒傷就受不住麼？」

 

「若我換了烙鐵來, 您豈不是要嚇得尿褲子。」

 

「寧兒...寧兒你聽我說！」, 慕容璟渾身冷汗，慌亂地向後躲，「當日我並非真的想對你用刑, 傷在你身, 我也心痛啊！」

 

「我...我隻是聽信了鄭馨兒那賤人的唆拜！」

 

「我答應你，從今以後你還是這宮裡唯一的皇後，我會將鳳印賜還給你, 還會待你如珠如寶...啊！」

 

被我一鞭子抽在臉上時, 慕容璟痛得流出了眼淚。

 

如今毒已漸漸蔓延, 他的淚都是血色。

 

一鞭又一鞭地抽過去，慕容璟拼命縮在牆角, 連求我饒命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一個大男人, 竟沒有我當初一半的骨氣。

 

16

 

聽到兵馬破開宮門時, 我踩著慕容璟的手腕，生生砍斷他的右臂。

 

在鮮血淋漓的慘叫聲中，低下身子說道。

 

「放心, 這毒不會讓你立刻就S。」

 

「它會如百蟲鑽心般, 先吞咬你的五髒六腑, 之後是整副身軀。」

 

「畢竟夫妻一場，當是我送你的臨別贈禮。」

 

說罷, 我出了養心殿, 順著宮門牆角處的洞離開。

 

宮門外不遠處, 幾名翠衣女子早等在外。

 

為首的正是娘親, 她才看到我就紅了眼眶。

 

「若不是有人來報, 娘都不知受了三年的苦！」

 

「如今也該學乖了, 還不快隨娘回谷去！」

 

我含淚水撲進她懷中，緊緊抱著不肯松手。

 

盲人無法預判危險，隻能在黑暗中聽天由命，所捱的疼痛也是加倍的。

 

「（從」否則蕭鐸不會順利地帶兵離去，又這麼快隨齊王攻入皇城。

 

雖然險些被慕容璟騙得沒了一條命, 但我仍然慶幸還能回到谷中，安度餘生。

 

17

 

幾日後，我收到了慕容璟暴斃而亡的消息。

 

據稱齊王不忍S他，隻將他驅逐出城, 誰料他中毒已深, 還不到城外竟然癱倒在地。

 

不出一日，好好一個人就剩下一副染著血跡骨架，駭人聽聞。

 

齊王登基後, 決意施行仁政。

 

四海升平，我們在百草谷中的日子也無比愜意。

 

雖發誓不再入世，但我真心希望這世間安寧太平。

 

從此再沒有那些陰毒可怖的陷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