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路上，我有點明白姨姨們出現的意義了。

是拯救。

 

溫柔的人不該成為壞人的墊腳石。

 

譬如沈亦星。

 

他衣冠楚楚，教養極好，待人以誠。

 

並沒有因為我的外表和身上難聞的氣味嫌棄我。

 

反而一路抱著我，溫柔地拍打我的後背，像記憶中的媽媽。

 

我本來是裝暈的。

 

可倒在沈亦星懷裡，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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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真的昏睡了過去。

 

把我帶到醫院後，他囑咐醫生給我做了檢查。

 

醒來時，沈亦星不在。

 

姨姨們七嘴八舌地在討論劇情。

 

【女鵝，我調查清楚前因後果了。黎暖暖在一個月前綁定了系統，在系統的幫助下，來到沈家認祖歸宗。系統會在黎暖暖的幫助下，掠奪你們沈家的氣運。所以接下來，你一定要撥亂反正，把黎暖暖趕出沈家！】

 

【臥槽，大佬怎麼知道？】

 

【無他，一點小小的鈔能力罷了，不值一提！】 

 

姨姨們說，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說服沈亦星，想辦法讓他帶我進沈家。

 

姨姨們想法千奇百怪，吵得更是不可開交。

 

【我有一計，美人計，等沈亦星來了，咱們渺渺就拉著他的手撒嬌，渺渺軟軟糯糯，沈亦星一定會心軟！】

 

【我可去你二大爺的六舅的美人計吧！咱們這是救贖文，不是骨科！】

 

【等渺渺養好傷，臉蛋肉肉長出來，直接往那兒一站就有說服力了！】

 

【那得等多少天？】

 

【直接扯沈亦星頭發，去做親子鑑定啊！到時候 DNA 檢測報告一放，還要這啊那的？】

 

【渺渺兜比臉幹淨，哪兒來的錢聯系人做 DNA 啊！】

 

【那個，不是有長命鎖嗎？】

 

【那小秘書不是說長命鎖是假的嗎？】

 

【樓上的是不是 sa！人家說啥你信啥！萬一沈秘書被人收買了呢？】

 

她們說得都很有道理。

 

隻是，我摸著包，怎麼找都沒找到我的長命鎖。

 

我急得快哭出來。

 

【女鵝，別急，可能是掉哪裡了，姨姨記得路，等輸完葡萄糖，姨姨帶你找！】

 

【就是就是，長命鎖不過是一個信物罷了，重要的是你這個人！如果沈家因為一個長命鎖就不認你的話，那你回不回家，意義不大！】

 

我的運氣很好。

 

下午沈亦星過來送飯時，手裡拿的正是我丟失的長命鎖。

 

「哥哥，謝謝你找到了我的長命鎖！」

 

沈亦星沒說話，隻是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覺得頭皮一痛，驚呼出聲。

 

抬頭就看見沈亦星尷尬地捂著嘴巴，清咳了兩聲。

 

【S裝哥，怪聰明的嘞！】

 

【女鵝我舉報，剛才就是這小子偷偷拔了你的頭發！】

 

【拔頭發是什麼意思？】

 

【4 不 4 傻！S裝哥發現不對勁，偷偷拔女鵝頭發去做親子鑑定了唄！】

 

【敲，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屁，那叫心電感應！】

 

【不愧是男二，聰明得讓我一眼就愛上。】

 

沈亦星不止拔了我的頭發。

 

還提前將我接出了醫院。

 

「渺渺，答應哥哥不要亂跑，就在這裡住著。」沈亦星一邊說，一邊給了我一個手機，「這是哥哥給你買的手機，裡面有哥哥的微信和手機號碼。遇見陌生人，先拍照給哥哥看，遇見危險，先給哥哥打電話。」

 

我攥住手機，一口答應下來。

 

「渺渺不擔心哥哥是壞人嗎？」

 

我指了指心髒，又指了指腦袋：

 

「可是這裡在告訴渺渺，哥哥是渺渺的親人！」

 

「渺渺！」

 

沈亦星將我攬在懷裡。

 

肩膀湿湿的。

 

是沈亦星在哭。

 

姨姨們感動得不行。

 

【沈亦星賽高！】

 

【從渺渺被車撞那天，沈亦星就派私家偵探查車禍的起因，他懷疑有人要害渺渺，所以提前把渺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這小子腦子真好使啊！換做是我，隻會覺得自己倒霉走背字，好好在大街上走都能被車撞！】

 

【要不是沈爸爸陪得了失心瘋的沈媽媽在療養院修養，又有顧家那個S對頭下黑手，沈亦星早把那個冒牌貨掃地出門了！】

 

姨姨們擔心我害怕，覺得被家人拋棄，特意把沈亦星的計謀交代得一清二楚。

 

她們還說，當初故意把我攔在沈家外的小秘書已經被開除了。

 

【女鵝，別哭，也別怕，你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放棄找你啊！】

 

我發誓，我才不是眼淚包。

 

可一低頭，嘴巴鹹鹹的。

 

可惡，忍來忍去，還是沒忍住！

 

晚上，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我沒有碰見這些好心姨姨。

 

就因為多給小雞喂了一瓢玉米面，被劉翠花看見了。

 

她指著鼻子罵我敗家，說我是賠錢貨。

 

扒掉我的衣服，讓我跪在門外反省。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

 

我越來越冷，直到失去知覺。

 

第二天，我聽見劉翠花罵罵咧咧的叫嚷聲：

 

「遭瘟的掃把星，就讓她在外面跪一晚上就沒氣了？什麼時候S不好，非得S在今天！呸，大過年的真晦氣！」

 

S後，我並沒有恨劉翠花。

 

因為在我的記憶中。

 

我的爸爸媽媽很愛我。

 

後來，弟弟妹妹出生後，他們就變了。

 

爸爸喜歡妹妹。

 

媽媽疼愛弟弟。

 

隻是看我時，兩人總有生不完的氣。

 

說我吃得多，不幹活。

 

我不想讓他們生氣。

 

每次我隻吃半碗飯，幹很多很多的活。

 

上山割豬草，喂雞喂鴨喂鵝，打掃衛生，給弟弟妹妹洗尿片，幫媽媽撿柴火做飯。

 

我想，隻要我夠乖，夠懂事，他們一定會像之前一樣喜歡我。

 

會抱著我，用嘴巴貼貼我的腦袋，跟我說：

 

「渺渺是爸爸媽媽最寶貝的小公主！」

 

我等啊等，一直沒有等來這天。

 

劉翠花說我不吉利。

 

又擔心村裡人罵她虐童。

 

所以屍體是背著人偷偷扔到村外的荒山。

 

荒山，也叫女墳。

 

村裡S掉的姑娘們一般都會丟在那裡。

 

都不用裹草簾子，把屍體裝在竹筐裡，找個地方一扔就行。

 

劉翠花膽小，扔我那天被李奶奶撞見了。

 

她還以為撞到了鬼。

 

筐都忘記撿，屁滾尿流地就跑回了家。

 

李奶奶兇得狠。

 

邊罵劉翠花畜生，邊為我斂屍。

 

荒山離家太遠了。

 

我是個無家可歸的鬼魂。

 

就這樣轉啊轉，一直轉到沈亦星來那天。

 

他跪在我墳前。

 

一米八的男人哭得不成樣子。

 

嘴裡不停喊：

 

「渺渺，哥哥對不起你！」

 

「渺渺，是哥哥來晚了！」

 

「渺渺，都是哥哥的錯！」

 

他的手一下一下錘著墓碑。

 

血紅色的巴掌印滲進石碑，悽慘又悲涼。

 

我就站在他對面。

 

我想抱抱他。

 

可他看不見，也摸不著。

 

我想罵他：

 

「沈亦星，你怎麼才來接我回家啊！你這個做哥哥的不盡職！」

 

可我低下頭，看見他懷裡抱著爸爸媽媽黑白的相框。

 

那雙眼裡彌漫著血色和絕望。

 

實在說不出來這麼無情的話。

 

今天之後，沈亦星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兒。

 

我們在人世間行走。

 

沒有誰擁有完美和幸福。

 

我這個孤魂隻能安慰他這個孤兒：

 

「沈亦星，這不是你的錯啦！」

 

「你當初也就是個比我大三歲的小孩兒而已。」

 

我被拐走的時候，沈亦星六歲。

 

一個六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找到人販子，然後也被帶走嗎？

 

讓爸爸媽媽徹徹底底的絕望嗎？

 

該怪的，該S的，從來都是人販子而已。

 

其實那天，我最想跟他說：

 

「真好啊，我也是有家的孩子！

 

「原來我一點都沒記錯，爸爸媽媽和哥哥真的很愛很愛我。

 

「隻是我太笨了，居然記錯了爸媽。」

 

畫面一閃。

 

我看著沈亦星找到拐賣我的人販子。

 

那天，他可以SS顧振邦的。

 

隻是系統突然出現。

 

系統說：

 

「你好，要不要做個交易？」

 

沈亦星沒理會它。

 

一刀一刀地往顧振邦身上扎。

 

「我可以幫你復活你妹妹！重寫你們一家的結局。」

 

刀子停住了。

 

「當然，我也會給你設置很多阻礙！」

 

「代價是什麼？」

 

「要是找不出來她。你的靈魂就要獻祭給我。悲情男二的靈魂滋味兒太美妙了！」

 

「好，我答應。」

 

畫面一閃。

 

沈亦星被顧振邦刺S。

 

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滿是笑意。

 

「渺渺，哥哥這次一定會帶你回家。」

 

系統的力量很強。

 

沈亦星的意志更強。

 

他已經調查出來大荒村，調查到劉翠花和趙鐵柱身上。

 

隻是黎暖暖提前一個月來了。

 

帶著和我前世一樣的臉蛋。

 

黎暖暖一出現，就被爸爸認下。

 

媽媽的病情也因為黎暖暖的出現，有所好轉。

 

「沈渺，你為什麼要回來？就那樣S掉不好嗎？」

 

一雙手掐在我的脖頸。

 

我從噩夢中驚醒。

 

「不要！」

 

醒來時，沈亦星坐在我床邊，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我的背：

 

「渺渺，別怕，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沈亦星的臉和夢中重合。

 

隻是這一次的他，臉龐稍顯稚嫩，尚沒有前世鋒利的稜角。

 

眼神也更加柔和。

 

「哥哥！」

 

我撲在沈亦星懷裡。

 

我有好多委屈想跟他說。

 

想說劉翠花N待我。

 

不給我飯吃，還整天罵我是賠錢貨。

 

說趙鐵柱總是威脅我，要把我賣給村長的傻兒子，給他兒子湊彩禮。

 

想說大荒村的冬天好冷，雞圈好臭……

 

可看到那雙眼，又不忍心了。

 

於是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哥哥，是人販子的錯。

 

「媽媽和你都盡力了。

 

「我不怪你們，我愛你們。」

 

我被沈亦星用力地箍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