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望明月 字數:3257 更新時間:2025-08-27 13: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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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起來不怎麼樣,但是吃起來卻香得很。


 


而且若遇到適宜的環境,極易存活。


 


「所謂天時地利,才有人和。


 


「施主,你可明白?」


 


我如今,或許才有一些明白。


 


不過有些課卻是枯燥乏味得緊。


 


聽得我直打瞌睡。


 


窗外雪落簌簌,室內茶香嫋嫋,滿樹紅梅幻出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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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睫半垂。


 


夫子嗓音平緩。


 


「為君王者——」


 


等我意識到自己將什麼東西裝入耳朵的時候,悚然清醒!


 


13


 


母親拉著我的手,笑容不變。


 


「吾兒該有大志。」


 


我苦笑:「母親是因我捐錢到軍中一事,才對我能力生出錯覺嗎?」


 


如今的太子適不適合做皇帝我不好說。


 


但我肯定做不了。


 


做個侯府主母都能讓人鑽空子,若做了皇帝,那燕國大概會讓人鑽成篩子。


 


母親嘆了口氣:「我如今尚在,自是不會讓旁人欺負了你,可我終究無法陪你一生。」


 


我眼中泛起湿意。


 


父母之愛子,大抵如是。


 


我何其有幸,此生得兩位慈母。


 


我俯身埋在她膝頭。


 


「母親安心,青陽會為自己籌謀。」


 


府內課業繼續,我朝夕不輟,隻除了所謂的君王之道。


 


空餘時間,便觀察毛瓜的生長狀況。


 


日日充實,無暇顧及其他。


 


等再聽到沈臨非的名字,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女衛奉上了他與鄭昔宜的婚訊。


 


不顧朝野內外的罵聲,也不顧亡妻新喪,沈臨非都執意要娶鄭昔宜。


 


拿到聖旨,鄭昔宜竟一反常態。


 


她抱著亡父、亡兄的牌位跪在宮門口,哭得涕泗橫流。


 


「求陛下開恩,留我鄭氏活路!」


 


最後是沈臨非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拖進馬車,才將她帶走。


 


「侯夫人,我們該回家了。」


 


綠綺說,沈臨非這半年過得很不好。


 


他親手打掉了鄭昔宜肚子裡的孩子。


 


將其日夜囚禁在望月樓。


 


被杖責時毫無反應,手中抱著我的牌位,就像被人抽幹了魂魄。


 


後來鄭昔宜試圖逃跑,沈臨非將刀橫在她的脖頸時改了主意。


 


「你不是一直想做侯夫人嗎?好啊,我成全你。」


 


鄭昔宜已經見識過沈臨非的狠戾駭人,什麼傾慕、愛意,都沒有活著重要。


 


她踉跄跑去宮門口跪求,卻依舊沒有掙脫她為自己辛苦謀算的結局。


 


14


 


第一批毛瓜成熟時,大司農聞訊而來。


 


回去後便上書皇帝,言明此物生長周期短且產量大,若能全國推廣,假以時日,再無飢民。


 


龍心大悅,問及種子來源。


 


我答,是我與太子表兄偶然得知,在表兄的建議下,我嘗試種植,僥幸成功。


 


太子挑眉。


 


坦然地接受了嘉獎。


 


步出勤政殿後,太子揚唇。


 


「看來青陽表妹最終的選擇是抱緊孤的大腿。」


 


我神色真切。


 


「皇室人丁單薄,母親與陛下姐弟情深,我和表兄又與親兄妹何異?」


 


太子笑容更甚。


 


「確是孤的好妹妹。」


 


因毛瓜之故,民間對太子更加擁戴。


 


朝中再無一絲換儲之聲。


 


就連那幾個蠢蠢欲動的皇子也紛紛歇了心思。


 


作為回報,太子請旨將我的食邑增加至一萬戶。


 


一時間,青陽公主的名號天下聞名。


 


各國使臣紛紛出動,前來燕國求娶。


 


隻憑我一個流落民間二十餘載的公主,掀不起這麼大的風浪。


 


他們看重的,是毛瓜的種子。


 


我無心應對,卻也不得不象徵性地登上明月臺。


 


臺下使臣用盡渾身解數,隻為博我一個眼神。


 


雁過風起,面紗落地。


 


我垂眸的瞬間,臺下忽然騷動。


 


人群後方闖出一個鶴發青年。


 


他直直奔向我。


 


聲嘶力竭。


 


就像溺水之人想拼命抓住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浮木。


 


「阿月!」


 


我凝住眼眸看了好一會兒。


 


才分辨出來人。


 


啊,是沈臨非。


 


女衛齊齊拔劍。


 


「大膽!何人竟敢衝撞青陽公主?來人——」


 


燕國禁衛尚未出動,沈臨非便被各國使臣重重攔下。


 


「這小子不守規矩,揍他!」


 


15


 


明月臺有三百三十三階。


 


臺下長街十餘丈。


 


盡管沈臨非能以一當十,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


 


等他艱難闖過長街時,面上已是斑斑血痕。


 


可還餘下三百三十三階。


 


母親揮了揮手,便有禁衛在階上鋪滿碎刃。


 


沈臨非恍若未見,一腳踩上去,鮮血橫流。


 


他看著我的方向,露出無聲又歡欣的微笑。


 


血跡越來越多。


 


臺下的騷亂之聲漸止。


 


他們看向沈臨非的眼神,也從輕蔑轉為驚愕。


 


「這小子不要命了——」


 


我端起茶盞。


 


母親瞧著我沒有絲毫動容的神色,滿意頷首。


 


走到最後,沈臨非已經無力支撐身體。


 


隻能靠爬。


 


等他終於爬到我面前時,垂落的鶴發早已被殷紅浸透。


 


沈臨非艱難抬起血淋淋的手。


 


「阿月……」


 


我錯身躲過,裙擺不曾沾染一絲血跡。


 


綠綺扶著我走下清掃幹淨的明月臺。


 


「無媒苟合,逼S發妻。永安侯,本宮久聞大名。」


 


光亮破碎,五指垂落。


 


隨行而來的鄭昔宜被喚來接人。


 


她不復從前的鮮活,連最出色的眼睛也失去光彩。


 


裸露的肌膚上,到處都是血紅的傷痕。


 


是她如何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屈辱。


 


暈厥的沈臨非被帶了回去。


 


母親前腳目送馬車離開,後腳便下令暗中攔截了前往驛館的醫師。


 


而失血過多的沈臨非竟也活了下來。


 


女衛帶來消息,說是鄭昔宜會醫。


 


墨汁滴在宣紙上。


 


我低聲重復。


 


「會醫啊……」


 


我起身去了驛館。


 


鄭昔宜正在喂雙目緊閉的沈臨非喝藥。


 


滾燙的藥汁盡數灌入他口中。


 


「沒想到吧,你沈臨非也有今天!」


 


灌著灌著,她又落下淚來。


 


「原來她根本就沒有S,隻有你這個蠢貨才會為了她親手SS我們的孩子!」


 


赤紅的雙目在一瞬間平靜。


 


「不過沒關系,反正,我也SS過你們的孩子——」


 


果然。


 


果然!


 


我蜷起五指。


 


女衛破門而入的瞬間,沈臨非突然睜眼,一把鎖住了鄭昔宜的咽喉。


 


「你說,什麼?」


 


鄭昔宜是會醫的。


 


她一早察覺我有孕。


 


為了她將來的謀算,不惜以身做局來害我。


 


我拔出女衛腰間的佩劍,在她驚恐至極的眼神中,一舉刺入她的胸膛。


 


沈臨非攥著我的裙擺,絕望哭求。


 


「阿月,你S了我吧……」


 


無極的悔恨已經讓他難以喘息。


 


餘生,他都該如此度過。


 


我揮劍斬斷他手中的那塊裙擺。


 


轉身大步離去。


 


16


 


我說到做到。


 


鄭昔宜的墓碑上,我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找人給她刻滿了那幅春睡圖。


 


豔詩自然也不能少。


 


聽說後來前去一看究竟的人們不少。


 


還由此被一個寫話本子的書生編進諷刺故事,廣為流傳。


 


至於沈臨非。


 


驛站一別,再未相見。


 


幾年後, 聽說他S在了戰場上。


 


也算S得其所。


 


沒有辜負娘當年的一飯之恩。


 


而我, 有幸得到了昔日太子今日帝王的庇護。


 


春來烹茶,冬時賞雪。


 


今後每一日, 都是好光景。


 


番外:沈臨非視角


 


阿月是我此生摯愛。


 


這一點,我從未動搖。


 


隻是不知何時起, 我被另一個女子奪去了幾絲心神。


 


她在我面前撲蝶我隻覺做作。


 


可她因撲蝶跌入花叢時,我竟覺得有些意思。


 


我支著頭, 眼睛盯在兵書上。


 


餘光卻將她的狼狽羞憤盡收眼底。


 


次數多了, 我竟有些惡趣味地期待她的狼狽。


 


阿月說, 她不喜歡鄭昔宜。


 


第一眼便不喜歡。


 


我隻當是同性之間自然而然的排斥。


 


後來她說, 鄭昔宜有問題。


 


說鄭昔宜無故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次數太多了,明明她的院落離主院有些距離。


 


我不以為意, 笑著將其歸為阿月的小心思。


 


「她年紀小, 跳脫一些也正常。」


 


可鄭昔宜實在是個過分跳脫又過分柔弱的女人。


 


兩個原本矛盾的特質, 揉在一個人身上,便容易出錯。


 


不動不錯。


 


越動越錯。


 


最終, 她造成了一個天大的錯。


 


風箏掛在樹上, 她爬上去撿,下來時卻一腳踩空。


 


阿月救人心切,想也沒想便上前去接。


 


結果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醫師說,阿月再難有孕。


 


鄭昔宜被我一怒之下趕去別院。


 


她睜著小兔一樣的眼睛, 惶恐不安,最後朝我拜了一拜便出了侯府大門。


 


那時,我並不知這一切都是她偽裝的假象。


 


再見鄭昔宜,是在她兄長的墳前。


 


夜風中,她身子單薄, 似乎一陣風便能把她吹走。


 


我靜靜站在她身後,聽她笑著和她兄長說話。


 


說糗事,說見聞,說我和阿月對她的好。


 


恍惚間, 我分神想到了阿月。


 


她也時常去陪娘說話。


 


坐在墳前, 永遠一副笑臉,仿佛什麼困難都無法將她擊倒。


 


我心不受控制地軟了一瞬。


 


鄭昔宜發現了我。


 


我們一起坐在她兄長墳前。


 


她搶過我手中酒壇。


 


最後哭著醉倒在我懷裡。


 


酒精麻痺了我的意識,延緩了我的動作。


 


反應過後, 鄭昔宜吻住了我。


 


我知道我應該立即推開。


 


可我的手已經不大聽使喚。


 


隻有腦子遲緩轉著。


 


他們都說, 男子三妻四妾,實在再正常不過。


 


何況阿月還主動和我提過,要為我納妾。


 


那我要一個鄭昔宜, 又能如何?


 


終於, 覆水難收。


 


清醒過後,我完全失去了和阿月坦白的勇氣。


 


或許我知道那是錯的。


 


可我一味想的, 卻不是改正,而是掩藏。


 


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直到鄭昔宜有孕,我狀似無意提及私生子。


 


阿月平靜的反應告訴我, 我絕對不能讓她發現真相!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


 


事情敗露, 阿月懲罰我, 讓我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悔恨。


 


無妨的。


 


隻要阿月活著。


 


在戰場上,被流矢穿透心髒那一刻。


 


我竟見到了當初那個咬破手指, 也要給阿月寫家書的軍中少年。


 


夜風凜冽。


 


他借著雪光,寫到一半。


 


忽地抬頭看我。


 


怒目而視。


 


轉而低頭在家書中憤憤寫道:


 


【阿月,不要嫁給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