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名:殺夫證道,夢無可夢 字數:3514 更新時間:2025-08-28 15: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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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日日練功到深夜,未敢有一日懈怠。


 


很可惜從來沒有。


 


似乎在所有人眼裡,我都是透明的。


 


母君曾說,若在滅墟撐不下去,可割破掌心,自會有人相救。


 


我沒有這麼做。


 


割破掌心,相當於變相證明了我不配。


 


在證明我配和我的命之間,我果斷選擇了前者。


 


假如能夠S在這裡,那便是我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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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此時,我遇見了雲娘。


 


膽小又怕事,愛哭又鬧騰,同時卻又能憑著一腔孤勇獨自闖滅墟的女人。


 


她大概是天地間獨一份。


 


她背上我就跑,即便累得氣喘籲籲也不肯放下。


 


明明是要救我,嘴上卻說是想拿我做幹糧。


 


她這個人,真是……


 


外熱心更熱。


 


像一顆火熱的心被大大咧咧地扔在我面前。


 


心的主人說:「拿去吧,煎煮烹炸,隨你高興。」


 


任何言語都無法解釋清楚那一刻我是有多麼的高興。


 


4.


 


隻有在談到她的珩玉哥哥時,她才會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失落。


 


男歡女愛,我隻在書中見過。


 


可書裡沒寫,愛能叫膽小鬼生出不畏S的勇氣。


 


我從沒見過像雲娘這樣吵鬧的人。


 


隻因找不到岔路出口,她就能急得哇哇大哭。


 


我十分惡劣地想:若是告訴她這幾十個岔路口還隻是滅墟幾十萬個岔路口之一,她會不會哭得更響一些。


 


到底還是忍住了,我隨手撿起一枝枯花,學著禁書裡的時光倒流術,令時間倒流。


 


她滿心歡喜隻在花上,問我是不是障眼法。


 


全然沒發現自己心中再無半點恐懼。


 


禁術之所以被叫做作禁術,自然是需要使用人付出些代價的。


 


譬如隻是復活小小的一朵花,我已覺得靈力大傷。


 


忽然想起我曾對此類禁術嗤之以鼻。


 


當時我怎麼說來著?


 


過去,誰會想要回到過去?


 


過去是定局。


 


強者隻會想著如何破局。


 


弱者才會想要回到過去,重新書寫一個結局。


 


嗯,臉真疼。


 


5.


 


架不住她天天念叨,我帶她去找歸墟鏡。


 


我越看越心驚,她卻越看越沉默。


 


我知道,她其實是已經心如S灰。


 


在滅墟,最怕的就是心如S灰。


 


沒有希望的人,注定在這裡等S。


 


我嘗試著帶她逃,可不論我怎麼努力,她的求S之心依然在日益增長。


 


說來可笑,她令我撿起求生的意志,可我卻做不到開解她半分心結。


 


生平第一次,我知道了什麼叫嫉妒。


 


我嫉妒珩玉,嫉妒他S了還有雲娘甘願追隨。


 


如果是我S了,雲娘大概隻會象徵性地擠兩滴眼淚。


 


說不定知道了我的真身以後,還會踩我屍體兩腳。


 


一天夜裡,她趁我不注意往滅墟深處跑去,我又氣又急,提著口氣跑了整夜,生怕晚了一步就看到她的屍體。


 


幸好最後來得及。


 


看著她呆愣在原地,我很生氣。


 


我生氣的是我根本就沒有資格生氣。


 


知道再這麼下去她遲早S在這裡,我幹脆割破掌心,與她的手掌貼在一起。


 


我們的生S線從此綁在一起。


 


她S我S。


 


我S則線斷。


 


我從沒有這樣衝動過。


 


衝動地把自己的命交給另一個人。


 


我不後悔,甚至還有些慶幸。


 


慶幸的是。


 


我與她有了比她和珩玉間更深的羈絆。


 


盡管當時她什麼都不知道。


 


6.


 


母君派來的人很快出現。


 


他們恭敬地喚我一聲太子。


 


我明白過來,原來沒有人能獨自活著從滅墟走出來。


 


母君給我們的考驗,自始至終都是忍耐。


 


我忍到了最後,比我的哥哥們晚出來了整整三個月。


 


我本該高興的,這是我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


 


可我並沒有,我僅僅表示,知道了。


 


在滅墟放跑雲娘後,我被罰下凡輪回十世。


 


司命問我為何要選十世的天煞孤星命格。


 


我說,因為懶。


 


真的是因為懶。


 


人間匆匆幾十天,哪有什麼心思放在與父母伴侶的感情上。


 


我隻想快點結束回來找雲娘。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九世修的功德圓滿,最後還是敗在了雲娘身上。


 


現在回想一下,我作為沈淵第一次見到她便動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畢竟我們連生S線都綁在一起。


 


但我也知道,即便沒有這根線。


 


愛上她,也隻是遲早的事。


 


她日日蹲在門口託著腮瞧著我,笑起來時眼睛像彎月。


 


我問她,小女孩,你到底知不知羞?


 


誰知她竟然理直氣壯地反問我,愛一個人,為何要羞?難不成你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還是說因為我愛你,我在你面前就該低你一等?須得時時刻刻端得小心謹慎?


 


她太過離經叛道,說出的話更是驚世駭俗。


 


很多問題我無法回答。


 


就像我無法阻止自己淪陷。


 


我很快察覺出她並不是人。


 


沒關系,我告訴自己,她想要什麼,我都給她。


 


不論是心頭血,或是別的什麼。


 


我都願意給她。


 


隻是作為凡人的我並沒想到,她是奔著我的命來的。


 


洞房花燭夜那天,她抽出劍捅穿我的心。


 


那一刻,她令我也嘗到了心如S灰的滋味。


 


也在那一刻,前世今生一齊湧入腦海。


 


我甚至在想,為什麼我會是天庭的太子呢?還偏偏是與她敵對的九重天。


 


如果我單單隻是沈淵就好了,至少她會一直、一直單純對我有所愧疚。


 


待回到九重天,我仍然控制不住地怨恨著她。


 


我恨她為什麼連一點猶豫都不曾有過。


 


我恨她為什麼到我S都不肯說一句愛我。


 


我更恨她不愛我。


 


可我也比誰都明白,她不愛我。


 


她接近我,從始至終都隻是為報仇。


 


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


 


是神仙也沒有辦法的事。


 


7.


 


無論誰做太子,霓凰都會是未來的太子妃。


 


原因無他,鳳凰一族逐漸沒落,霓凰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一個。


 


霓凰也並不在乎我,她在乎的是太子妃之位。


 


所以她才會假意接近雲娘,實則探知我的態度。


 


她有多害怕失去太子妃之位,就有多忌憚雲娘。


 


我看過歸墟鏡,自然不難猜到不周山三萬人折損誰手。


 


業火,向來隻有她們鳳凰一族可以使用。


 


雲娘想要報仇,其實很簡單。


 


滅了霓凰,乃至滅了她一族都不是難事。


 


難的是,背負仇恨的人該如何繼續生活。


 


不周山已毀,她的姐姐隻剩一點生魂,珩玉和鳳凰花一族更是連魂魄都沒留下。


 


報仇了雪恨了,然後呢?


 


餘生就這麼活在地獄裡嗎?


 


雲娘的眼裡寫滿疲倦。


 


恨太累了,累到讓她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每晚,我守在她的窗臺前,都能聽見她哭著醒來,夜夜呆坐到天明。


 


心痛到無以復加,但又沒有任何立場陪她。


 


不,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應該是開心的,漂亮的,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就像……就像我在歸墟鏡裡看到的那樣。


 


一個荒誕至極且瘋狂至極的想法在我腦海中迅速成形。


 


面對一個無法破解、無路可走的S局,最好的辦法隻有重新開局。


 


反正我隻是太子。


 


反正沈淵已S。


 


反正這個太子誰當都行。


 


剛好我這條賤命,還是被她所救。


 


那麼就由我,來替她改寫一個完美結局。


 


禁術再啟,重回三千年前。


 


代價是我以身祭天,魂魄一寸寸消亡。


 


禁術咒念到的最後一個字,我腦海裡想的是。


 


雲娘,我要你永遠記得我。


 


算了,你還是別記得我了。


 


你有你的珩玉,足矣。


 


番外之姐姐:


 


1.


 


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姐姐。」


 


睜開眼,我看見的是雲娘,她拉著我的衣裳要我看她繡的小鳥。


 


我那個嘰嘰喳喳的,眉眼間一派溫和天真的雲娘。


 


鳥還是繡得像雞的雲娘。


 


珩玉不知何時站在了窗外,長身玉立,沉靜地凝視著她。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但說不上來。


 


2.


 


第二日,我頂著烏黑的眼圈去聽長老議事。


 


講來講去無非是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瑣碎之事。


 


我聽得愈發煩悶。


 


長老們停了下來,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猶豫片刻道:「夜裡多夢,總夢見些不太好的事,譬如,我常常夢見不周山被業火燒得精光。」


 


長老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伸手替我把脈。


 


「族長似乎……多了些旁的力量在身。」


 


我伸出左手,果然見掌心一團隱隱的金黃光澤緩慢流轉,似火,又似盤旋的某種動物。


 


我找了塊空地試了試。


 


這股神秘的力量居然能輕易穿山鑿壁, 威力無窮。


 


長老喜極而泣:「這下我們不用再受欺負了,這一定是祖宗顯靈了。」


 


3.


 


夜裡我又做了個夢。


 


夢裡的主角依然是那書生,手裡整日拿些舊書。


 


雲娘不知從何處跑出來,替他添油燈。


 


添完油燈,她小手叉腰,口氣嬌嗔:「沈淵!你把眼睛看瞎了我就不嫁給你了,我才不要嫁給一個瞎子!」


 


那個被喚作沈淵的男人姿容秀美,睫毛長長的。


 


因此他垂睫時才會這麼容易被我發現。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雲娘腳底下,緩聲道:「雲娘,你說話不算話。」


 


雲娘被他拉長的語調弄得有些臉紅, 我卻看得毛骨悚然。


 


雲娘是妖。


 


妖的影子怎麼可能與人一樣!


 


她暴露了,並且自己全然不知。


 


可最後那書生也隻是圈她入懷, 聲音輕輕的, 慢慢地念詩給她聽。


 


她「咯咯」地笑著,時不時打岔去親他的眉眼。


 


沈淵,你念的是不是什麼情詩?以為我不識字就聽不懂嗎?不知羞!


 


沈淵, 我困了,你抱我去睡覺好不好?


 


沈淵, 你就是根木頭, 我叫你抱你還真就隻是抱?那我叫你唔唔……你捂我嘴幹嗎?


 


沈淵,你一定會高中的, 不信我們打賭,賭贏了你就得八抬, 不,十抬大轎娶我。


 


沈淵。


 


沈淵……


 


夢中的我恍然大悟。


 


沈淵, S夫證道,得道成仙。


 


太子,以身祭天, 時間倒轉。


 


難怪。


 


難怪所有人都不記得沈淵了。


 


除了我。


 


大抵是因我曾借過他的心。


 


4.


 


雲娘與珩玉大婚那日,我全程跟在雲娘後面。


 


替她挽面、梳妝、換衣,最後為她蓋上大紅蓋頭。


 


我唯一的妹妹出嫁,嫁得如意郎君,我自然比誰都高興。


 


「姐姐?」雲娘垂著頭, 語氣困惑,「我怎麼覺得,好像曾經, 我也曾戴過一次這麼紅、這麼豔的蓋頭呢?」


 


心髒陡然泛起窒息的悶疼,悶到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攥著手, 強行壓制這莫名其妙的疼痛, 微笑著回答:「怎麼可能?新郎要進來了,你乖乖坐好。」


 


雲娘用力地點點頭,又忐忑地期待起來。


 


珩玉一步步地走近,端方君子生平第一次失控, 歡喜得連路都走不穩。


 


我靜靜退了出去,替他們關好門。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做過夢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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