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僑鴻認真地聽他說完,卻笑了笑,答非所問地感慨說:“葉哥,方灼回來真好,你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劉僑鴻負責的脫貧對象裡,最擔心的就是葉雲程,他很怕自己哪天過來串門的時候就見不到這個人了。
葉雲程跟別的貧困戶不一樣,他讀過書、有學識,也不是好吃懶做。他做了很多努力,不計回報的。
以前地方教育還困難的時候,村裡唯一的一所小學老師不夠,他每天得走半個多小時趕去代課,每個月隻拿幾百塊錢的工資。後來身體累垮了,也是盡量待在家裡,不去麻煩別人。
你能對一個不珍惜自己身體的人說什麼呢?
人還是要有支撐的時候才能變得強大啊。
“我給你合計合計。”劉僑鴻高興起來說:“去年不是一直在強調互聯網+嗎?我們最近做產業扶貧項目,也想從開拓網絡市場入手。到時候把資料也拿給你看看。你那麼有想法,肯定能行!”
劉僑鴻大松了口氣,緊跟著又憂慮道:“你肯定要人幫忙吧?我怕你一個人吃不消。我看看村裡有沒有老實肯做的孩子能幫你。”
・
方灼跟嚴烈刷完牙,準備進去了,才看見隔壁房子旁邊多出了一個人。
對方明明人高馬大,甚至不比嚴烈矮,卻躲在牆後不敢出來,探頭探腦地露出了半個身體,不知道已經觀察了他們多久。
方灼遲疑叫道:“小牧?”
對面那個男人應該已經20多歲了,臉圓圓的,白白的,身上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頭發剃成平頭。一聽方灼出聲,立馬轉身回了屋。
方灼衝嚴烈聳了聳肩,茫然不已。
沒多久,小牧又走了回來,手上提著個幾袋很有童年味道的老冰棍,
方灼問:“給我們?”
Advertisement
小牧點頭。
於是剛要起身的兩人又蹲了回去,繼續對著一片廣袤的農田舔冰棍。
小牧蹲在距離他們一米多遠的位置,一邊吃一邊用餘光打量他們,有點好奇,也有點害怕。
嚴烈指著嘴角的位置,問道:“你臉上怎麼了?”
小牧動了動唇角,神情難過道:“疼。”
嚴烈問:“誰打的你?”
小牧用心舔著冰棍,過了會兒才道:“不是很好的人。”
方灼指著後面的舊宅問:“你一個人住嗎?”
“嗯。”小牧鼓起勇氣看向方灼,說,“以前我跟葉叔叔關系好,他會請我吃飯。”
方灼懵道:“哦……”
小牧急了,可不想失去葉雲程這樣的鄰居,又重復了一遍:“我們關系好,他會請我吃飯。”
“我聽懂了。”方灼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小牧:“嗯!”
嚴烈拉著方灼,朝小牧靠近過去。
他的笑容很有迷惑性,有點緊張,但還是忍住了沒躲。
嚴烈闲聊一樣地和善問道:“哥們兒,你在哪裡工作啊?”
小牧提及傷心事,冰棍都不吃了,半提在空中,悲傷道:“不打了。”
兩人還沒問原因,正好這時劉僑鴻從屋裡出來。小牧見到他,臉色大變,拽著嚴烈的衣服躲到他身後,想讓他遮住自己。
“小牧?”劉僑鴻認出人,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牧嚅嗫著不敢開口,嚴烈替他告狀道:“他被人打了,不想去工作!”
“怎麼可以這樣?”劉僑鴻生氣道,“太過分了!”
嚴烈:“就是!”
方灼:“……”
嚴烈義憤填膺:“打毀容了都,平時肯定更欺負人!”
劉僑鴻茫然地道:“你也知道這事嗎?”
嚴烈面不改色道:“他剛跟我說的。”
劉僑鴻讓小牧出來,安撫地說:“好吧,我不讓你回去上班了。”
小牧這才放下心,從嚴烈身後走出來。低頭發現自己的冰棍化了,趕緊順著木棍去舔自己的手指。舔了一口驟然停住,緊張地望向兩人,怕他們露出嫌惡的神色。
嚴烈抬高手,也往手指上舔了一下。
方灼吃東西一向喜歡速戰速決,現在手中隻剩下一根長木棍。在嚴烈期待的目光中,叼著木棍嘬了口。
小牧像是受到極大的鼓舞,整個人都歡欣起來。
劉僑鴻的笑容有些發苦,又揉了揉他的頭,讓他們先進去吃早飯。
吃過早飯後,方灼站在水池邊幫著洗碗,突兀地問了句:“他一直是這樣嗎?”
“是的。”葉雲程說,“他有點智力缺損,沒能及時就醫,但是很乖的。”
方灼:“他家裡人呢?”
“他爸早就去世了,活著的時候對他媽媽就很不好,見生下來的孩子又有點問題,就跑了。”葉雲程嘆了口氣,“苦怕了吧。”
方灼擦碗的手頓了下,繼續放到水下衝洗。
“每個人都想要過更好的生活。”葉雲程低著頭,緩聲道,“隻是這個世界對她們不是那麼溫柔。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可以去變得善良、勇敢。沒有辦法的。”
方灼關停了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自己,心底那塊石頭開始動搖,忍不住問道:“那我媽媽呢?”她聲音很輕,怕驚動了什麼:“我也讓她變得更加不幸了嗎?”
葉雲程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她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想?”
第19章 一顆小太陽(“夏天有夏天的味道,春天...)
方灼一生中有許許多多的問題。為什麼她沒有父母,為什麼她不能淘氣,為什麼別人要嘲笑她,為什麼她那麼不幸。
然而所有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她學會的隻是不要去問。
第一次自己上學,第一次離家出走,第一次到自己一無所知的地方,第一次明白這個世界的未知和廣闊。
巨大的惶恐中,沒有人在意她過得怎麼樣,是不是真的沒有關系。
所有的問題不斷積累,她以為長大就可以弄懂的難題並沒有被解開,但是她已經不會再問為什麼了。
可是現在,她還是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她記得小學剛畢業的時候,幫奶奶去賣兔毛。偷偷藏了一點錢,坐車去找方逸明。
奶奶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反正沒有攔著她。
在城市的角落裡,她看見那個男人抱著他的兒子,在街上跟人寒暄。臉上笑得很開懷,眉毛眼睛都是彎彎的,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父親。
他給弟弟買玩具,親切地教他喊叔叔。
方灼將衣服後面的連衫帽戴上去,在他面前走了兩遍,他都沒有認出來。
她聽見方逸明的同事說:“兒子不好帶啊,我家也是一個兒子,一淘氣我就想打他。”
緊跟著他又道:“不過隻有一個孩子還是輕松的,兩個就真的看不過來了。”
方逸明笑著說:“是啊。一個就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方灼就站在他身後。
她很難過。是她那個年紀能認知到的難過的頂點。可是就跟忘記了怎麼流眼淚一樣,她十分平靜地轉身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完全陌生的城市裡迷路。
天幕落下,方灼一個人在街上遊蕩。漫無目的地行走。深夜時分,有人看見她,報了警,不等警察過來,方灼害怕,自己先跑了。
她沿著霓虹璀璨的繁華街道徒步行走了十幾公裡,走到另外一座城鎮,然後跟人詢問,搭乘汽車回到了家。
奶奶在廚房裡煮好粥,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樣。
方灼沒顧得上吃飯,跑回房間累得睡著了。邊哭邊做夢,連夢裡都在那條街上徘徊,分不清現實地難過。
每一次她對自己的壞運氣發出質疑,她都是鬥敗的那一個。
她真的很倒霉。
“不是嗎?”方灼深深垂著頭說,“我問過方逸明的。”
葉曜靈為什麼要離開?
剛搬過去的時候,方灼很小心的,挑著方逸明心情好,又沒別人在的時候問的。
方逸明聽見,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冷冰冰地叱了聲:“別問。”
看起來很討厭葉曜靈,當然也可能是心虛。
“我不知道她跟方逸明的關系怎麼樣。”葉雲程說,“她比我大五歲,走的時候我才上初中。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她有喜歡的人了,以後要跟他離開。”
葉雲程回憶起來,分明很久之前的事,卻始終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
因為他從來沒見過葉曜靈哭得那麼悲傷,那麼不能自已,抱著他,不停地跟他說“對不起”,然後又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明明他們是一家人。
……或者隻是他的家人,對葉曜靈來說不是。
父母難聽的謾罵同雜亂的背景音一樣存在於他的記憶,隨著時間被他虛化,快要變得不存在。
他不想聽見那些東西。此時被方灼詢問,才又回憶起來。
葉雲程皺眉,說得很不客氣:“我不喜歡方逸明,覺得他隻是個嘴上漂亮的花花公子,騙姐姐去過新的生活,卻並不是真的要負責任……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方灼說,“我也經常在心裡罵他。”
葉雲程帶著方灼回她住的那個房間,打開靠牆那個老舊的衣櫃,裡面都是葉曜靈的舊物品。
他回頭看了看方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有時候人的觀念固執又荒謬,尤其是在早些年,可能僅僅隻是因為性別。
他的父母想生一個兒子,第一胎先生出了葉曜靈。他們不是不喜歡女兒,隻是更喜歡兒子。
不過葉父還沒有糊塗到昏聩,加上那時候已經有九年制義務教育了,他覺得應該要讓女兒讀書。
在還分不清什麼是歧視和偏愛的年齡裡,葉曜靈過過一段相對單純的生活。
“她沒有什麼新衣服,這些都是舊的,別人不要的。”葉雲程把衣服拿出來,攤平後再沿著褶皺重新疊起來,斟酌著道,“我小的時候她就開始照顧我,我們的關系特別好。”
熱門推薦
![](/zoom/20241114/a6022e02531bd54175f2c2bbd23775e2.jpg)
白月光女配跟男主死對頭he 了
兩軍對壘,我和女主在城樓上排排站,笑得殘忍的敵軍首領,讓男主選一個活命。 男主會選我這個白月光 但之後,他會幡然悔悟,將我斬殺,追隨女主而去。 我不想領盒飯。 情急之下,我「啪嘰」一口親在了敵軍首領的臉上。 男主蒙了。 敵軍首領臉紅了。 成功阻止了男主選我,我高興得差點再在敵軍首領的臉上親一口。 如果剛剛男主的嘴裡喊出了我的名字,那麼,不等大刀落下,女主自己就會縱身 跳下城牆,香消玉殒。
![](/zoom/20241126/1ef37023f1c5a1d4613667bac7e73442.jpg)
1991
"車禍斷腿後,我時常發脾氣。 老公便給我買了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他不耐煩敷衍我:「這個出氣筒,你總滿意了?」 機器人很會。 剛開始我抑鬱症復發不肯吃飯,它跪下來邊親邊哄:「寶寶好乖,再吃一點。」 後來在床上,也這麼說。 "
![](/uploads/20241202/c6cfa9f569420fe774d97faf5c2b595e.jpg)
路過你的夏
"我是被抱錯的真少爺,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大家更喜歡假少爺。 因為我自私狠毒脾氣差,而假少爺溫柔又謙遜。 就連相處多年的竹馬都當眾說我這輩子一定不會有人喜歡。 為了打他跟假少爺的臉,我拿著三萬塊找到班上那位獨來獨往的貧困生。 貧困生比我想的長的還帥。 我把卡遞到他面前時表現的很隨意,「三萬塊,當我男朋友三個月,要裝作很喜歡很喜歡我的樣子。」 那天說完後他看了我很久,隨後笑了。 「好啊,男朋友。」"
![](/uploads/20250206/5e673bb0c7a0e5a39a01cdeaafc092a2.jpg)
我將驚悚遊戲玩成溫馨遊戲
"驚悚遊戲降臨,我獲得了冥幣獎勵系統。 別人都在驚悚世界痛苦掙扎,我卻將驚悚遊戲玩成了溫馨遊戲。 夜晚,床底爬出一個紅衣小女孩。 我心疼的把她抱起來。"
![](/uploads/20250127/7b3cd36030ab55800e88b9c6ff7379c5.jpg)
穿越成虐文女配
孟青青原是戶部侍郎孟耀光的嫡出二女,五歲時在燈會走失,後被振揚鏢局高氏夫婦收養,取名高曉曉。 十五歲時,孟青青憑借隨身信物認祖歸宗,被接回孟府。 在鏢局環境長大的她和世家大族的小姐公子們格格不入,她想要討好家族長輩、姐妹兄弟以及世家小姐們以獲得認同,畫虎不成反類犬,把自己作成了一個粗野沒腦子的笑話。 在一種局促不安的盲目中,孟青青成為了嫡長女孟珍珍和庶女孟皎皎明爭暗鬥的工具人。
![](/zoom/20241203/5b6a231a5c38116b3f51780339cbb1c4.jpg)
一枕槐安
電影《槐安》首映時,導演陳槐序說這部電影他籌備了十二年,是給一個人遲到的承諾。 記者問:「是很重要的人吧?」 他自嘲:「一個終生難忘的騙子。」 後來,我被扒得底朝天,網友磕瘋了我們的過期糖。 他抱著我哭得哽咽:「祁安,我已經攢夠很多一百萬了,二婚能不能考慮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