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躺在床上的男人沒有回應,他的眉眼被凌亂的額發遮蓋,陷在床頭死氣沉沉的陰影中,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張桌子向著更遠的地方移了移,表明了他的意思。
男孩失望了,但他依舊不肯走,眼睛死死粘在那幾顆夠不到的糖上面,伸出舌頭舔著嘴唇,
“這是她留給你吃的?那女人對你不錯啊,這東西可金貴了,普通人都買不起。她看起也不像多有錢,剛剛我還看見她坐在門外啃黑餅呢。”
“她買了菜粥進來給你吃,自己卻在外面啃硬得要死的黑餅。嘖嘖,你這個小白臉當得牛逼。”
到了晚上的時候,
楚千尋再打來菜粥,喂不到半罐,葉裴天就搖頭表示不吃了。
楚千尋不疑有他,扶著他躺下,摸了摸他有些發燙的腦袋,“怎麼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過了許久,她看見那雙蒼白的嘴唇輕輕動了動,低低發出一點聲音,
“謝謝。”
這是她聽見葉裴天說的第一句話。
那聲音和想象中的不同,既低沉又暗啞,好像是反復斟酌才憋出來這兩個字。
楚千尋的心就止不住地高興起來。
她費了這麼多力氣,得到的不過是兩個字,如果被高燕知道了,必定要罵她愚蠢,敗家,倒貼男人。
但是她看著葉裴天嚴重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起來,眼見著這個殘破不堪的人一點點地有了人樣。她心裡就抑制不住地高興。
為了自己開心花點錢算啥,楚千尋對自己說。完全忘記了自己平日是多麼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Advertisement
她高高興興地把剩下的粥喝完,看天色漸漸暗下來,就掏出了那盞小夜燈,撥亮開關。
夜燈微微的亮光打在葉裴天的側臉上,光與影的衝撞下更顯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虛弱蒼白,雙眼之下是因為睡眠不足而產生的濃濃黑眼圈,但那雙眼睛至始至終微微睜著,透著一點水光的眼眸偶爾晃動。
除了昏迷的那一會,楚千尋就沒有見過他真正閉上眼。
葉裴天的額頭有點燙,正在發著低燒。可他好像在固執地撐著自己,不肯閉上眼。
楚千尋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葉裴天柔軟的頭發,她知道這個男人畏懼黑暗的根源。即便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他的這個症狀也經歷過很長的時間才得以緩解。
“睡一會吧,我好像都沒看見你怎麼睡。”她說。
葉裴天不喜歡睡覺,他的睡夢中隻有無邊的黑暗和無盡反復的噩夢。
平日裡他隻在實在撐不住的時候略微閉一會眼,長年累月睡眠不足的痛苦使得他的脾氣變得更加易怒而暴躁。
殺戮是他唯一的舒緩方式,他逐漸失去耐心,不再對任何觸犯他的人手下留情,人魔之名也因此而遠播。
在這樣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身邊,他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睡著。
一隻柔軟的手伸下來,輕輕地摸他的腦袋,
“這裡有光,一晚上都會亮著。我陪著你,沒事的,你放心睡吧。”那個聲音在說話。
葉裴天突然想起非常久之前的記憶片段。
那時候他還很小,同樣是這樣發著燒,渾身發冷,躺在家裡客廳的折疊床上。
客廳裡沒開燈,很暗,臥室裡明亮的燈光照出來,在黑暗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塊長方形的亮光。
那間明亮的房間內,繼母坐在弟弟的床邊,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耐心地安慰著同樣感冒發燒的弟弟。
蜷縮在黑暗中的小小男孩,看著那明亮溫暖的臥室,心中湧起強烈的渴望,渴望有一個人也像那樣伸手來摸一摸他的腦袋,安慰一下同樣痛苦難受的他。
然而直到男孩變成了男人,歷經了世間總總苦楚,深埋在幼年時期的那一點卑微的願望才突然實現。
此時此刻有一個人坐在床沿,對他伸出了溫暖的手。
他的眼睛一點點地合上,纖長的睫毛不再抖動,呼吸平順下來,終於進入安心的沉睡中。
恍惚中他似乎總聽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不斷地對他說,
睡吧,放心地睡,有我在呢。
睡夢中的他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但不知為什麼他就真的安下了心,讓自己沉入了安穩的睡眠中。
葉裴天這一覺睡得很深很沉,罕見地沒有做任何夢,也沒在半途中驚醒。
清晨時分,他從深沉的睡夢中一覺醒來,心怦怦直跳,張惶四顧,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狹窄而陌生的房間裡,一個人挨著他坐在床沿。那人身體靠著床頭的牆壁,耷拉著腦袋睡得正香。
微微亮的天光從窗口投射進來,帶著清晨的涼意,灑在那個人的身上。
她的容貌很美,雙唇微微張開,睡得很放松。
這是一個有朋友,有同伴,生活在陽光中的女孩。她年輕而單純,連對自己這樣的人魔都毫無戒心。
她和自己完全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葉裴天從被褥中輕輕伸出手,他終於有一隻可以使用的手臂,那手上新生的肌膚蒼白而透明,可以清晰地看見淡藍色的血管。
他的手伸到那個沉睡著的人面前,停頓了片刻,眷戀地看了很久,終究慢慢蜷縮回手指。
楚千尋醒來的時候,身邊床榻上空無一人。
伸手一摸,被窩裡已經涼了。那個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擺在床頭櫃上使用了一半的藥劑和那包冰糖依舊擺在那裡,唯一消失的是那盞小夜燈。
她這幾日實在太累,一不小心睡得太沉。葉裴天的等級比自己高出太多,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在不驚醒自己的情況下離開。
楚千尋有些不理解自己怎麼就能夠在這樣一位殺人如麻的人魔面前這麼放下戒心睡著。
也好,取了他一罐血,這些就當還他,彼此也算兩不虧欠。他的身世固然可憐,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弱小無力的普通人,這樣的大佬和自己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楚千尋悵然若失地回到了住處。
日子還是很往常一樣,隻要有行動就跟著隊伍外出獵魔。
能夠砍死那些猙獰恐怖的魔物,三餐就有了著落。可以回到雜亂無章的筒子樓裡,吃著寡淡無味的食物。
如若不慎失敗,這樣簡陋的日子也就再也過不上,因為自己將變成那些魔物的盤中餐。
這一天楚千尋剛剛回到門口,隔壁的高燕打開門,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屋子。
“燕姐,你這就全好了?”
楚千尋眼前的高燕幾乎容光煥發活力四射。
“可不是嗎?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真是神奇。要不是怕別人起疑,我早就可以出去蹦跶了。”高燕謹慎地四處看看,關上了門,“三天後有一場獵魔行動,城主親自領隊,聯合數支佣兵團一起行動。我打算去,你去不去?”
“去,我肯定得去。”楚千尋已經把用剩的魔種還給高燕,此時自己囊中羞澀,參與獵魔是她唯一的掙錢途徑。
“魔物是九階不眠者,你記得咱們跟著隊伍在外圍處理一下低階魔物就好,千萬不能正面對上。”
不眠者是一種能夠操縱眾多低階魔物的恐怖對手,不論哪個基地,附近隻要有不眠者的出現,城主都會迅速組織隊伍清理,以防它一路實力膨脹,最終率領魔物大軍攻城。
這樣的獵魔行動一般報酬相對豐富,楚千尋拍了拍高燕的手,表示記住了。
“對了你先別回去,今天來了個怪人。”高燕想起一件事,
“怪人?”
“你聽我說,你先別緊張。”高燕咽了咽口水,她自己有些緊張,“今天你不在,我又不方便出去,闲極無聊躲在門縫裡往外張望,突然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你的房門外。”
楚千尋呆住了,心中隱隱猜到是什麼人。
“那個人個子很高,瘦瘦的,戴著口罩和帽子,外面還兜著一件連帽衛衣,遮得那叫嚴嚴實實。”高燕比劃了一下高度,“他就站在你的門口,一直看著你的房門,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樓下的瘋婆子路過,他才突然消失。”
“我看他那速度,是我們招惹不起的大佬,千尋,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熱門推薦
惡女覺醒,渣男退散
被京圈太子爺下令封殺的時候,我突然 覺醒了。原來我隻是個沒腦子的惡毒女 配。明明有錢有顏有實力,卻非要做
胡三娘子隻想成仙
"成親三年,我夫君許仁山帶回家一個姑娘。 那姑娘自稱天師門人,她說我是狐妖,還要許仁山休了我。 我問許仁山:「自我嫁入你許家,孝順婆母,教養弟妹,操持家務,未得一日清閒。你真要為了外人的一句話就休了我嗎?」 許仁山不敢看我:「三娘,人妖殊途,你我本非同類,且好聚好散吧。」 那姑娘也說:「胡三娘,你雖是狐妖,可我念在你不曾為惡,今日便放過你一碼,你快走吧,莫要再與許相公糾纏!」 我樂了:我是來報恩的,原本需要報七年,現在才三年就可以走了。"
初雪
我和沈無渡分分合合了七年。 我負責分,他負責合。 但我最後一次提分手後,他不再挽回,而是養了一個極像我的情人。 他為捧她,奪走了我的資源。 將我追求了十年的影後,輕而易舉地送給了她。 頒獎典禮上,記者問我是否後悔分手。 我笑了笑,抬手露出指間鉆戒: 「我就要結婚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到最是清冷自傲的沈家太子爺,剎那間,紅了眼眶。
失憶後多了的前男友
葉笙在山裡修行到十六歲,媽媽回來了。 嫁入豪門後的貴婦氣質優雅捏著鼻子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跟我走吧。”來到豪門。疏遠的母親,刻薄的姐姐,惡毒的哥哥,勢利的下人,一天到晚都沒完沒了。 謝家收留他,是看中他的長相,打算把他當做禮物,用來討好五十歲的一位總裁當玩物。結果派對上,油頭滿面的總裁被人推開甩在身後,旋梯上走下來一個優雅矜貴的少年來。 日月星塵緘默無言,他走到葉笙面前,微微笑。 京城神秘又強大的寧家少主挑起他的下巴,桃花眼一彎,嗓音慵懶帶笑:“別來無恙啊,我的前男友。”
我的新郎逃婚了
五月,嵐橋市。 浮雲低沉,天氣醞釀著悶熱。颱風剛過,空氣中裹挾著濕潤霧氣,伴著微風從窗口吹進房間。 時鐘滴答,緩慢指向八點整。 門外適時傳來一陣輕響,得到阮芷音回應後,康雨穿著一身幹練職業裝走進酒店總套房間。 她就職的Merbeil是業內口碑最好的婚慶公司,專門服務高端客戶。當然,提供的服務也絕對體貼細緻,對得起百萬承接費用。 兩個月前,Merbeil接到一場豪門婚禮委託。內部競爭後,康雨脫穎而出,正式拿下這場豪門婚禮的策劃。
見長安
我是姜家最窩囊的小姐,卻被逼著欺辱還沒成長起來的反派。我顫抖地踩上反派的腿,「狗...狗東西。」姐怒其不爭,「打他啊!你哭什麼?!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