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當夜,收拾好飯後殘局,把還要擠進廚房裡幫倒忙——美曰其名幫忙,簡稱摔碗的某人趕走,舒沅伸著懶腰出來,也沒回房間,便徑直向旁邊配套的書房走去。
從行李箱中搬出筆記本,翻出許多年沒用過的老郵箱。
她給過去班上為數不多、勉強還能說上幾句話的同學都發去了郵件,簡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和情況。
隻可惜在這之中,唯一一個回復了,且幾乎秒回她的,暫時隻有陸堯。
【網上的帖子我看到了,寫得真的很過分。】
【如果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舒沅,你可以隨時聯系我,我最近一隻都在上海。】
他回復得很急,甚至和他一貫作風不符,帶上幾個顯眼的錯別字。
隔著屏幕,仿佛也能看見那張因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舒沅心頭微微一暖,同樣很快回復對方:
【謝謝你,班長。如果可以的話,能把我們以前班主任和幾個科任老師的電話也留給我嗎,我打算回城南一趟。】
鍵盤輕敲,郵件剛發出去不到半分鍾。
陸堯很快把她需要的信息盡數發過來,除此之外,還補充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這個號碼,有時間你也可以打一下看看。】
舒沅不明所以,打字問:【這是誰的電話?】
而陸堯答她,隔壁班的秦四喜。
這陌生也熟悉的名字躍入眼簾的瞬間,舒沅很快會過意來。
然而許多話說不出口,她隻能在向陸堯答謝過後,默默蓋上電腦,看著那電話號碼,發了好一會兒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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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浮現出記憶裡那個清瘦雪白的少女模樣。
那一年的聖誕節前夕,在自己被鎖了兩節課、不好意思呼救也不敢爬出隔間的當口,是秦四喜隔著門,試探性地敲了又敲,問:“裡面有人嗎?”
那一年,高考結束後,除了陸堯以外,唯一一個抱著花來看望她的,也是這個善心過剩、甚至整個高中從頭到尾,和她說話都不超過十句,卻對她格外同情的姑娘。
那張卡片上的字,舒沅至今也還記得。
“不要放棄自己,祝你早日康復。”
作為回報,也是感恩,兩年前,在得知秦四喜結婚後,舒沅也從遙遠的愛丁堡,為她送去了一份豐厚的禮金。
紅包裡,她回以對方雋秀字跡,寫得是:“多謝你,祝你婚姻幸福,人生壯麗。”
她們的勾連至此為止,並沒有太多故事可說。
隻是每每突然想起,還是會為陰暗無光,充斥著冷暴力和歧視的少年時代裡,曾經也偶然遇見過善意且不求回報的期許,而感到微微暖意。
舒沅看著那電話號碼,許久,隻是存下,卻並沒有撥出。
倒是想起今晚蔣成還沒有換藥,又忽地起身,轉而拎起自卑的小醫藥箱,走到臥室門前。
還沒敲門。
她耳尖一動,卻聽得裡頭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蔣成話音嚴肅。
“霍先生,我記得我們之前談過關於電影注資的事,雖然因為我受傷的事耽誤了一段時間,不過,我想我們都沒有這麼健忘吧?”
她聽不見對話另一頭給予怎樣回應。
但蔣成那把聲音,在微微一頓後的愈發緊繃卻不難發覺。
“我沒記錯的話,是霍氏先向我拋出的橄欖枝,想要給霍啟揚犯下的事找補吧?總之,現在別的項目我暫時不想聊,但這個電影到底是什麼情況,之後又是怎麼打算,我希望盡快能收到你的回復,霍生。”
“畢竟,錢對我來說一向不是問題,”他冷笑,“能不能真誠合作才是大問題。”
“……我勸霍先生你,還是不要把心放得太野,我們隻是生意人,不要摻和到別人家爭權奪利的事裡去,一著不慎,就要落個裡外不是人的結局。”
話畢,久久的沉默在房間中四下蔓延。
蔣成似乎已經掛斷和霍禮傑的電話,舒沅僵在門口,動也不是靜也不是,正要佯裝無事推門進去,裡頭聲音卻越來越近——
“方忍,你那邊怎麼樣了?”
他問。
“它吃飯還好嗎?視頻每天也拍了吧……行,你記住別切錯號就行,也別亂說話。還有,每天記得帶橙——”
成?橙?還是誠?
舒沅尚在糾結裡頭不知道在聊些什麼話題的奇奇怪怪發言,面門突然迎上一陣細風。
“咔噠”一聲。
門開了。
蔣成手機的話筒近在咫尺,隱約還能聽見裡頭傳來什麼“伙食”、什麼“運動”的字眼。
她沒聽清,正要問,蔣成已然捂住手機,一退三步遠。
“你、阿沅,”他匆忙掛掉電話,“你怎麼這麼……這麼快?”
“洗個碗而已,要多久。”
兩人大眼瞪大眼。
一個做賊心虛,一個說不明白為什麼更心虛。
好半天,還是舒沅輕咳兩聲,打破僵局。
“你和霍禮傑打電話……注資?”
“……”
“因為我的事。”
不是疑惑是肯定。
這話說出口,她視線悶悶落低,看向蔣成仍未消去傷痕的十指。
心頭被愧疚和自責縈繞,自然,也就沒注意到蔣成瞬間像是大松一口氣的表情。
——似乎跟後一個電話比起來,被她發現自己撒錢買不痛快的蠢事,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意識到她心情不好,他又很快解釋:“跟你無關,我隻是覺得這部電影會賺錢,所以投點錢進去而已。”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
“很難相信嗎?”
蔣成揉了揉她頭發。
時隔數年,很難再看到她這麼無措又不知道怎麼面對的模樣,說是久違,嘴硬如他,卻也不得不承認,其實……或許更多還是遲來的心疼。
有什麼關系呢?
他對她好,不是什麼值得炫耀,更不是會壓垮她肩膀的壞事。
她從小到大,都為得到哪怕一點他人的偏愛而感到惶恐,比起對她壞,對她好更容易把她徹底打敗。
心軟的人就是這樣。
——怎麼他從前偏偏就沒悟到這個道理呢?
蔣成心底一聲長嘆。
“當時沒跟你說,怕你不開心。”
可他到底也坦誠:“你有自己的事業,我隻是想盡量幫你減少一點不公平的障礙,商場上的事,沒有人際交往那麼簡單,宣揚和霍禮傑有他們的算盤,你跟他們玩,會被欺負。”
舒沅:“……我有籤合同。”
“是是是,但人家都是老油條了,隨便動點手腳就夠欺負你了,”他點了點她額頭,“等你反應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這分明就是他平常用來嘲笑她的口吻,但不知為何,現在聽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差。
舒沅試圖對自己心底那份小小失落一笑而過。
可還沒等她深呼吸,卻先忽而腰間一輕,被人拉去、趔趄幾步,又被人抱緊。
“蔣成……!”
“老婆,站累了,抱一下。”
“……”
他最近有事沒事就這麼抱她,還都找這種笨蛋理由,她都懶得再說他。
隻是,原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
但偶爾來這麼一遭,不管老夫老妻,還是新婚愛侶,似乎還是都無法免俗,驟而心跳加速,耳尖燒紅。
他拍拍她背。
努力在向她說的“十分”靠攏,措辭在喉口轉了幾回。
末了,隻是輕聲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我們要重新站在一起,總會有磨合的過程的,阿沅,不要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有我在,那些勾心鬥角,陰險狡詐的事,你一輩子也不用去學,因為我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擅長給人使絆子,別人欺負你,我會幫你以牙還牙報回來。而你,你隻需要一往無前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你有你的才華,你的抱負,雖然我還不太懂,不過我知道,那是很厲害的事,不比我差,從念書的時候開始,你就不比任何人差。”
“……”
“你值得被很多人喜歡,當然,這些人裡,還是我最喜歡你。”
他似笑似嘆。
“……是我栽得最徹底。所以,我說的,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沒有騙你。”
就這樣,你還不放心,把自己正遭遇著的一切告訴我嗎?
他一直在等她主動開口。
隻要她開口,從頭到尾,由始至終,隻要她開口,這場難行的路,就不會是一個人的付出,或是一個人的難捱。
在這段感情裡。
“有人”要學會表達,而有人要學會的,同樣也是表達。
*
這次,確實是舒沅敗給他了。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久,說了很多。
很快,那篇豆瓣帖子,就在飄上熱門、同時佔據微博熱搜位半天後,因涉嫌侵權和惡意偽造事實被404處理,但即便如此,在大數據盛行時代,輿論炒熱某件“大事”,終歸隻需要人口相傳的幾分鍾而已,風潮已起,再難平復。
蔣成在得到她的首肯後,當即致電蔣家私人的公關團隊,開始徹查豆瓣發帖人的具體動向,通過網絡活躍軌跡分析,基本上可以肯定,無論是反復上升又下降的熱搜,抑或就連那些同學的個個粉墨登場帶節奏,都存在相關網絡團隊下場控評、精心設計過出場順序和話風的幹涉。
但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的發生,至今還是個未解之謎。
“至少不會是葉文倩,她愛面子,躲都來不及,如果不是事情突然爆發,又指向那麼明顯,她應該不會跳出來,沒必要費這麼大周折,就為了給我個教訓。”
舒沅在紙上劃去葉文倩的名字,又圈起宣揚。
“有沒有可能是宣揚在搞鬼?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之前他一直都是說,要幫我把這個電影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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