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風道骨,神姿卓然,當真配得上「仙門第一人」的稱號。
夙華真人神色穩如泰山,幾下施法便收拾了方才無比猖狂的邪祟,轉身看向我時,目光卻是一震,那是失而復得的欣喜。
「靈兒!」
後來的後來,我剖開細枝末節的記憶碎片,發現風朔對我的轉變,也是從這聲「靈兒」開始。
他深深望著我,嘲諷又無奈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昭昭……我怎麼會以為是招招!」
3.
夙華真人帶我入了山門,百層石階之上彩旗獵獵,鼓聲擂響。
整個山門中的弟子整齊列隊,神色肅然迎賀夙華真人的女兒回來,迎賀蘇靈兒回來。
他們面色冗沉,那不是喜慶日子該有的表情,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是蘇靈兒。
我自然也知道,並且不止一遍告訴夙華真人我叫白昭昭,不叫蘇靈兒,沒有失憶,沒有任何可能是他的女兒。
每每此時,他總是一臉愁容,然後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靈兒,可是我希望能彌補靈兒。」
劍莊的每個人似乎都很喜歡我,親切地叫我小師妹,和我同進同出,嬉笑玩鬧,修煉學武。
友情親情,被呵護、被疼愛、被關心,曾經失去的,一夕之間我全部擁有了。
可自那之後,唯獨風朔不會再對我笑。
他厭惡同我多說一句話,隻會在旁人為我的進步歡呼雀躍時,冷嘲熱諷地冒出一句:「不過是偷拿了別人的東西,有什麼好炫耀的。」
有時候我會覺得恍惚,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眼前眉眼憎惡,神情冷漠的少年,和那年分酥餅時朝我笑容潋滟的少年,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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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這麼想,心裡就愈發難受。
我知道他厭惡極了我,那我就死命地學、死命地練,靠自己本事把用命換來的奇珍異寶捧到他面前。
他還是那副表情,隻不過鄙夷不屑更多:「沒用的,你永遠都不會是她!」
既然不能變成他心心念念的蘇靈兒,那我就變成白昭昭,仙門中誰人提及都要誇一句年少有為的修仙奇才白昭昭。
我想我足夠優秀,足夠耀眼時,他一定能看到獨屬於我的好。
考核場上,我憑借多年來的勤學苦練,在眾多仙門弟子中拔得頭籌。
從險象迭生的絕淵中渾身是血出來時,眾仙門中人無不對我交口稱贊。
絕淵是上古厄境,闖入之人無一能全身而退,數百年來一直都是考核仙門弟子最嚴苛的標準。
此次考核數千人,隻有我沒有用傳送符咒,沒有借助旁人幫助,靠著單打獨鬥活著出來了。
他們說我此番必然要年少成名。
他們說也隻有雲深劍莊能教出這種人才。
他們說師門教導有方。
師母對我滿眼欣慰,師父卻是目光深沉透著些許意外,或許連他也沒想到,我能從絕淵活著出來。
左臂在絕淵裡和上古兇獸纏鬥時被撞斷,我隱忍的痛苦沒人看到。
我拿著作為魁首的獎品,一柄一品靈器「清霜」走向風朔:
「師兄,這把清霜和你的紫電一短一長,剛好互補。」
他輕飄飄地斜了眼劍,又上下打量滿身血汙的我,冷漠又厭惡道:「白昭昭,本該屬於別人的東西被你偷了,你現在洋洋得意的樣子,真讓我惡心!」
我臉色煞白地望著他的背影,手中的清霜劍發出陣陣微鳴,仿佛在嗤笑我的痴心妄想和滑稽可笑。
小師兄在旁嘆了口氣:「昭昭,你也別怪大師兄,如果靈兒還在,這場比賽隻會是她得第一。」
我內心荒涼又不解。
她又不在,為什麼隻能是她得第一?
這清霜劍,是我不分晝夜、不畏嚴寒酷暑,苦煉八年成就這一身本領,後又在絕淵中耗時十天十夜,撕殺邪祟兇獸,用一身血淋淋的傷口換來的。
為什麼就不能屬於我?
小師兄眼底漸漸升出不耐煩:「如果不是你長得像靈兒,師父會帶你回來?同樣的師父也不會親傳於你,你又怎麼有機會得到這份榮耀!」
他說得好像有道理,可又有哪裡不對!
一時之間,我竟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當眾被仙門翹楚的風朔甩臉色,沒過幾日,一些話便在仙門中傳開了。
他們說我雖厲害,但若不是夙華真人手把手教,怎會有如今造詣!
「如今的白昭昭,修為功法在同輩中絕無僅有。看吧!替身都能那麼厲害,原主回來的話,夙華真人必然教得更認真,一定更厲害,可惜了!」
「是啊!投胎也是門學問,投不了一個好娘胎,生得一張好臉也是福氣!」
……
從獵場回來,一路上師兄們恭賀我,擦肩而過後,他們原本笑容璀璨的臉立時收緊,神情淡漠,眼尾蘊著似有若無的豔羨和嘲諷。
我知道他們不是真心替我開心,隻是不得不替我開心。
自打進入雲深劍莊,我第一次很認真地思考一件事。
這麼久了,這裡的人並未真正接納我,卻一直在逼著自己接納我,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讓我相信他們是真的在接納我。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問題。
八年了,我一直都知道,隻是選擇視而不見,否則我要怎麼面對他們?
質問他們為什麼不能真心誠意對我好?
還是在享受著他們對我的好時,當著他們的面去譴責他們的真心。
即便這份「真心」並不真心,即便這份「真心」不是我求著得來的,但是已經給我了,那我就要擺出一個得到饋贈後該有的態度。
我對他們笑,對他們好,讓他們覺得自己的「真心」得到了好的反饋,讓他們在師父面前得到褒獎。
他們給我的同時,我也在盡力回饋他們想要的。
師父命人將上好靈藥送來,便沒再多加過問。
皎月朗朗,星光黯然。
我抱膝坐在清雅軒的石階上,清霜劍靜靜被放在身旁地上。
月光如銀灑落,劍影蕭條,顯得孤零零的。
4.
作為師父最得意的弟子,我和風朔被選中,參加五年一度仙門大會。
屆時,眾多仙門選出本門最為器重的弟子參加,兩人一組,除殺邪祟多者獲勝。
風朔不願和我同行,總趁我不注意孤身上路。
強行跟著也得不到好臉色,我隻能選擇悄悄跟著他,待他除祟力竭時給予幫助。
原以為暗中出手不會被發現,那次是個意外。
除了追隨風朔的腳步,我深知自己年少時的夢想。
做不得仙界第一人,也要當個除妖為民的逍遙散仙,受得世人敬重愛戴,也不枉我風雨無阻勤勉修煉。
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俗人,做什麼事都要算計取舍,權衡利弊,可唯獨和風朔有關的事,我隻想他好,其他付出什麼我都願意。
伏牛山下邪祟橫行,我和一眾仙門弟子趕到時,王家村已經滿村被屠。
屍橫遍野,戾氣肆虐,已然成了一片死域。
其他仙門弟子各自施展看家本領查探邪祟蹤跡,我憑借蛛絲馬跡,查到了伏牛山的一座山洞裡。
山洞被熟悉的戾氣圍繞,我謹慎地往裡走,便看到了身負重傷的風朔,虛弱地依靠在石壁上。
看到我時,他難得沒有惡語相向,松了口氣般朝我一笑:「就知道你會找來。」
他知道我放不下他,所以才留下線索引我來。
用靈力幫他療傷被制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姑娘,穿著粗布衣裳,和王家村死去村民一個打扮。
唯一不同的,她不是一具屍體,還能探查到微弱的呼吸。
「帶她走,那邪祟食人精氣,如今屠了王家村滿門,已經和普通邪祟不一樣了,你帶著這姑娘走,我來斷後!」
我嫌他聒噪,禁言給他療傷:「師兄,你放心,其他的交給我。」
聞言,他忘記了掙扎,眼裡蘊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仿佛透過我看到了什麼幻象,直到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他還是不夠了解我,我怎麼可能丟下他自己離開。
在風朔寬厚的脊背上醒來,盯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眸依舊是過分地明亮,好看。
多希望,這雙眼還可以對我笑。
察覺到我早已醒來,他沒有戳穿,隻是輕飄飄說了句:「笨蛋,讓你走你不走,那邪祟險些要了你的命!」
美色引誘我半天,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方才和那邪祟血戰的場面。
我幹澀地吞咽了下,怕自己渾身血汙弄髒了他,想從背上滑下來,這一舉動惹惱了他:「你不要命了!」
他往上猛地一顛,我再次被背得穩穩當當。
即便他此刻和我一樣髒得不成樣子,卻還是有似有若無的清香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牽動心髒深處久違的悸動,隻想這一刻化成永恆。
被救的小姑娘名叫青桃,無父無母,像極了曾經的我。
將青桃帶回師門後,她成了我的貼身婢女。
我這等身份,哪還要得別人伺候。
再三推辭,師父說若是不願意,那雲深劍莊也不留闲人,逼得我不得不留下青桃。
仙門大會自然是雲深劍莊再次成名,眾人恭賀喜訊時,風朔卻不怎麼高興。
慶功宴上,被簇擁在舉杯的人群之中,作為主角的他和我成了眾人口中的金童玉女。
我怕他生氣剛想去解釋,隔著人群與他清冷的目光對視,那一刻,我竟有些許期待。
他沒有第一時間表現得不耐煩,是不是意味著他也在試著接受我,接受褪去蘇靈兒的光環後,這個活生生的我。
師父肅靜會場上一眾喧囂,說要宣布一個好消息。
我分明看到風朔神色凝滯一瞬,轉而似乎認命般緩緩泄了口氣。
「今大喜之日,我喜上加喜宣布一件事。愛徒白昭昭和風朔自幼相識,郎才女貌般配至極,故此給兩人定下婚約,在座諸位皆是見證人。」
我喜形於色,又怕招人嫌惡,斂去諸多狂喜翻湧的情緒去看風朔,他好似一早就知道這件事,表情始終如一,不喜不怒。
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和命運對抗的無可奈何。
事後我跑去問他:「師兄,你不願意沒人能逼你,我這就去找師父解釋清楚。」
還未來得及跑開,便被他從後抱住,溫熱的胸膛抵著我的背,聲音低沉蠱惑。
認識以來,這是我們距離最近的一次。
他說:「昭昭,你相信命運嗎?我好像信了。」
我沒吭聲。
於我而言,沒有到生命的盡頭,任何事都是未知。
他嘆了口氣:「昭昭,在洞中你為我連命都不顧的那一刻,我好像相信,你是真的愛我。」
我抿嘴笑笑。
自然是愛,否則怎麼會沒皮沒臉纏著你這麼些年。
年幼時的欽慕和崇敬,早在青澀懵懂的情愫中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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