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世,崔宛音被送進尼姑庵後,我有意同謝鈺緩和關系,費盡心思找來價值千金的名畫,當作生辰禮贈與他。
而他未曾看一眼,便把畫扔進了火盆中,厭惡之意溢於言表:「這樣名貴的畫作,經了你的手,也成了汙穢的俗物。」
謝鈺猛然抬頭,滿眼不可置信:
「為何你會知曉我夢中之事,你……也做過和我一樣的夢?」
「非也。」
我安靜地看著他:「你夢見的是你我的前世,夢中的每一件事,都曾真真切切地發生過。」
聰慧如他,不會聽不出我話語中的深意。
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今生他三番兩次放下身段挽留的人,竟是他前世最不屑一顧、厭惡至極的人。
風聲驟起,吹滅了謝鈺眼裡最後一絲光亮。
好半天,他才哽咽著問了一句:「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子不語怪力亂神。」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再者,你捫心自問,若是我同你說了這些事,你就會信我嗎?」
謝鈺抿唇,靜默不語。
我便替他說出了答案。
「你不會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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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這樁的婚事是父皇制衡世家的手段,可你無力反抗至高無上的皇權,隻好將心中的怨恨發泄在我身上。
「你從未了解過我,便嫌我的愛低賤。可是謝鈺,這樣淺薄的你,又如何配得上我坦蕩的喜歡呢?」
謝鈺踉跄兩步,面容灰敗。
良久,他嘆了口氣,眼角的淚水應聲滑落。
他噙著淚問我:「我前世傷你至深,所以無論我今生如何挽回,你都不會再回頭看我了,是嗎?」
我點頭,嗯了一聲。
這一世的謝鈺不曾傷我怨我恨我。
但前世種種太過痛徹心扉,不恨他已是我的極限。
「謝鈺,愛你太苦了,這一世我想試著愛我自己。」
謝鈺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痛色。
他仰天一笑,而後撕下衣袍上的一截白布,遞到我面前:「你曾同我說,愛一個人便不會舍得讓她難過。」
「若是和我在一起,你便永遠不會開心。既是如此,我又怎能將你困在身邊。」
天地一片蒼茫,風吹亂我的頭發,又將他的衣袍吹得呼呼作響。
我釋然一笑,從他手中接過那塊白布。
「謝鈺,再見了。」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了。
?【謝鈺番外】
1
我喜歡上了我的妻子,但她不喜歡我。
我和蕭清月的婚事,是陛下親自定下的,為了防止士族勢力擴大,他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我。
一夜之間,我從人人豔羨的青年才俊,淪為不得涉政的皇家驸馬。
大伯父為此徹夜難眠,所有人都覺得我在這場婚事裡吃了大虧,一身才華抱負無法施展不說,還得面對一個心狠手辣的妻子。
是的,心狠手辣。
我的妻子蕭清月是早逝的元後唯一的女兒,元後去世後,她被宋貴妃帶回宮中教養。
宋貴妃將她視如己出,她卻狠心將宋貴妃的女兒,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推進水中,差點害死了她。
那一年,她才不到八歲。
陛下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將她流放至京郊的白雲觀。
直到定下與我的婚事,她才被接回宮中。
婚期定在三個月後,我父母特意從雲州趕到京城。母親見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恨自己動作不夠利索,沒有早點替我定下一門稱心如意婚事。
她原本為我相看好的姑娘,是她的親外甥女崔宛音,幼時我們曾在一起相處過,那是個文靜端莊的姑娘,我對她並不反感。
父親從大伯父的書房出來,聽見母親哭,低聲勸道:「過去的事就再提了,鈺兒的婚事已是定局,你切莫再胡言亂語,壞了崔家侄女的名聲!」
新婚之夜我被灌醉了,等醒來,房中已是空無一人,下人們告訴我蕭清月已經起身去接見我的父母。
我趕緊起身洗漱,還未趕到正廳,遠遠地便聽到一陣笑聲。
蕭清月不知道說了什麼趣事,竟讓我母親展露笑顏。
春光透過房檐,柔軟地灑在她身上,我遠遠打量著她,不自覺彎了唇角。
婚禮結束後,父親需得趕回雲州處理族中事務。
臨行前母親特意喚我到房中,叮囑我要好好和蕭清月相處:「公主知書達理,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堪。」
我點頭應下。
陛下賜婚的本意是警醒世家,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和蕭清月和睦相處。
但蕭清月的所作所為卻出乎我的意料。
我父母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將我趕到了另一個院子。我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她卻直白地問我喜不喜歡她。
我們那時都不曾相處過,又如何談得上喜歡。
但平心而論,我並不討厭她。
我正思索著,該如何委婉地回答她,她卻突然笑了,說這段婚姻本就不是自願,要跟我各過各的,讓我別給她添堵。
從小到大,因為家世樣貌,無數女子對我趨之若鹜,蕭清月是第一個主動與我保持距離的女子。
她說這門親事非她所願,想來她或許早就已心有所屬,奈何皇命難違,她又不得不從。
在她避讓下,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外人看來,我們相敬如賓。
但關起門來,我們不過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兩個陌生人。
2
婚後的第二年,大伯母生了一場怪病,連御醫都找不出症結所在。
就在我們陷入絕境之際,蕭清月卻送來了藥王谷的丹藥,治好了大伯母的病。
她有一枚藥王谷谷主的玉佩,是我們成婚時白雲觀觀主送她的新婚賀禮,本是讓她自己留著保命用的。
我沒想到,她會舍得用玉佩為大伯母求藥。
大伯父為人剛正不阿,陛下賜婚斷了我的仕途,他卻並未將怨氣撒在蕭清月身上,平日裡就時常教導我,女子在世上有諸多不易,要我對蕭清月以禮相待。
此番蕭清月對大伯母施以援手,他感激之餘,也深覺欣慰。
「公主與那些自小在深宮裡長大的孩子不一樣,她雖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心地卻是極好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勸我不妨試著與蕭清月好好相處。
夜裡,我輾轉反側。
蕭清月的確是個很好的姑娘,她身份尊貴卻並不跋扈,對長輩謙和有禮,對下人亦不曾苛待。
既然我們已是夫妻,那我為何不能與她再進一步呢?
得知蕭清月喜愛作畫,我便悄悄畫了一幅畫像,當作生辰禮贈與她。
豈料我將畫像呈給她時,她卻看都不看一眼。
她的態度讓我很是挫敗。
我想不明白,她對所有人都很好,為何偏偏拒我於千裡之外。
難道我是洪水猛獸,會吃了她不成?
3
徹底對蕭清月刮目相看,是在永昌二十一年。
那一年,幽州大旱。
近年來北面匈奴年年來犯,連年不斷的戰爭耗幾乎空了國庫,朝廷拿不足夠的銀兩來賑災。
眼看著災情越來越嚴重,是蕭清月站出來,說動京中女眷捐錢,硬生生湊出了一半的賑災款,解了這燃眉之急。
我知她每月十五,都會到城西為乞兒們施粥布善。卻從想到,她竟能說動那麼多人,湊出那麼大一筆錢。
幽州事了,正逢中秋。
陛下在中秋宮宴上當眾要給蕭清月賞賜,她卻說自己身為公主,為君分憂,為民解難,皆是分內之事。
此言一出,殿內大臣對她稱贊有加。
我靜靜坐在她身邊,心裡緩緩浮現出歡喜的滋味。
我的妻子有情有義,心裡裝著天下蒼生,這樣的女子,又怎能不讓人心生愛慕。
陛下更是龍顏大悅,當眾允諾可以為她實現一個願望。怕她又要拒絕,還特意言明這不是一個皇帝對臣子的賞賜,隻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嘉獎。
這一次,蕭清月沒有再拒絕。
此時我還不知道,日後她竟會用這嘉獎來與我和離。
而我,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4
無論我如何示好,蕭清月始終對我很是疏離。
我百思不得其解,苦悶不已。
恰逢崔蘊給我下了拜帖,邀我過府一敘。
我與他是表親,少年時曾一同在山中求學,曾約定好日後要一同在朝堂中大展拳腳。隻是後來我成了驸馬,而他公事繁忙,聯系便漸漸少了。
原以為這隻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聚會,卻不料他的妹妹崔宛音也在。
崔家長輩意欲為她定下親事,可她不喜歡那男子,情急之下便偷跑到京城投奔兄長。
她說著,眼中隱隱有了淚光:「表哥,音兒心裡裝著的人一直是你,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我一怔,原來崔蘊今日設宴,竟是為了替親妹籌謀。
前幾年我母親的確有意讓我與崔家結親,但並未有過實際的舉動。如今我已經有了妻子,斷不可能再與她有糾葛。
當著崔蘊的面,我鄭重地拒絕了崔宛音荒唐的想法。
崔宛音愣了幾秒,隨即掩面哭泣。
崔蘊心疼她,欲開口勸說。
我趕緊起身,搶在他之前開了口:「承蒙厚愛,但謝鈺此生隻會有清月公主一個妻子。我心悅公主,隻願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5
我未曾料到,崔宛音竟有膽子去找蕭清月。
若不是崔蘊跑來報信我亦不知,他擔心崔宛音的安危,求我出面去救她。
在他嘴裡,自家妹妹是懵懂天真的閨閣女子,蕭清月卻是心狠手辣的殘暴之人。
我面露不悅:「再對公主出言不遜,我打斷你的腿。」
崔蘊也意識到自己言行不妥,面露訕色,向我致歉。
可我起身喚下人去備馬,卻又聽到他在背後小聲嘟囔了一句:「也怪不得我啊,她可是連自己的妹妹都敢推下水的女人……」
我捏起拳頭,理智卻告訴我,眼下去找蕭清月才是最重要的。
趕到山莊時,崔宛音正跪在蕭清月跟前,自求進門做妾。
我怕她誤會,急忙向她解釋:「表妹孩子心性,她打小在家中胡鬧慣了。謝鈺替她向公主賠罪,還請公主莫要與她計較。」
又擔心崔宛音再惹出是非,讓崔蘊趕緊將他妹妹帶走。
傍晚,我又到蕭清月房中向她解釋前因後果,告訴她崔宛音是因為不滿家中為她定下的親事才跑來京城胡鬧的。
她安靜地聽我說完,朝我淡淡一笑。
我以為她是肯原諒我了,不料下一秒,她竟直接遞給我一份和離書,還讓我不要辜負崔宛音對我的情誼。
我和崔宛音能有什麼情誼?!
她對我們的誤會實在是太深了。
我再顧不得許多,一股腦將自己的心裡話說給她聽,生怕此時不說,就再沒有機會。
我字字肺腑,恨不得將一顆心刨出來遞到蕭清月面前。
她卻一個字也不肯信,她否認我的心意,說我隻是自尊心作祟,感到不甘心罷了。
我被她氣得頭疼。
活了二十多年,難道我連自己是不是喜歡一個人都琢磨不清楚嗎?
三年來,我第一次知道這個姑娘有多能氣人。
可偏偏我早已把她放在了心尖上,難過得要命,卻又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我從未覺得如此挫敗。
若是她當真心有所屬,我還能光明正大地與那人爭上一爭,可她卻說自己並無男女之思。
愛上一個這樣的姑娘,我是當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腦子裡一片紛雜,理不出半點頭緒。
眼下我和她的情緒都太激動,不宜再繼續爭論,我從她房中退了出來。
卻不想我這一退,便將自己退入了絕境。
6
蕭清月的外祖病重,她向陛下求了恩典去靖州探親。
我想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絕了。
我很挫敗,卻又怕將她逼得太緊,惹她厭惡。
公主府裡處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花園裡有她親手種下的花,池塘裡喂著她精心喂養的錦鯉。
我獨自待在府裡,隻覺得心中的思念如野草一般,肆意生長,一日盛過一日。
好不容易等到蕭清月回京,她卻不願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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