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裡不太平,姑娘你一看就是外鄉人,還是快些走吧。」
青州的確不宜久留。
天色尚早,我即刻退了客房準備離開,結果馬車剛駛出城門,便被掠進了土匪窩。
綁架我們的女土匪名叫許朝顏。
她家祖上世代學醫,當初被陳珣殺害大夫裡,就有她相依為命的爺爺。
而她今日將我掠上山寨,也並無惡意。
「打你進了青州城,就被人給盯上了。我要是不把你掠回來,你現在就該在那些個肥頭大耳的貪官富紳床上了。」
忍冬姑姑一聽,頓時臉色煞白。
「他們怎麼敢如此膽大包天?」
「有何不敢?」
許朝顏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強搶民女的事他們可沒少幹,像你這樣年輕的外鄉女子,於他們而言無異於肥肉。」
「不過嘛,你也不用太害怕。」
她話音一轉,抬起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我:「我瞧你應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隻要你願意給五十兩銀子,明日我便派人護送你離開。」
五十兩銀子買個平安,忍冬姑姑覺得這買賣不虧。
她剛要從包袱裡掏出錢財,卻被我一把拉住:「女俠豁出性命護我,隻要五十兩銀子怎麼夠?」
「你這是什麼意思?」
Advertisement
許朝顏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買賣了,但主動加錢的,我可能是第一個。
她蹙起眉盯著我,而我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才徐徐說道:
「我的命可金貴得很,當值……
「黃金萬兩。」
15
我跟許朝顏說我是當朝公主。
但她不信我。
「公主隻會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怎麼可能來青州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
「姑娘,你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忍冬姑姑在一旁圓場:「許姑娘見諒,我家小姐這是太害怕了,你可千萬別把她的胡話放在心上。」
世道險惡,她並不贊同我隨意把真實身份透露給陌生人。
我示意她少安毋躁。
又繼續對許朝顏說道:「你把我在這的消息放出去,且看我父皇會不會遣臣子送黃金來贖我便是。」
許朝顏是個腦子活絡的姑娘,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利弊。
若我真是公主,皇帝必會派人來營救我,屆時她便可以在使者面前揭露陳珣的惡行。
青州如今的世道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再不濟,也隻是賠上條命的事。
一番合計過後,她決定賭一把大的。
我修書一封,將信和隨身攜帶的玉環交給許朝顏,讓她派人送往京城的府衙,讓父皇用萬兩黃金贖我回去。
玉環是我回宮時父皇賞賜給我的,上面刻著我的名字。
府衙裡當差的人見了,必會向上呈報。
從青州到京城需要十天時間,我特意囑咐許朝顏讓兩人一起去京城。
到了京城,一人進城送信,另外一人不入城門直接折返,在沿途將公主被綁架的消息散布開來。
被「綁架」的第十七天,許朝顏風風火火地闖進我的屋子。
「蕭清月,原來你真的是公主吶!」
她派去京城的人回來了。
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是帶著父皇派遣的官員一起回來的。
她握著我的手一陣感嘆:「阿江說陛下看了你寫的信,二話不說就說要派人來救你。他那麼寶貝你,怪不得你說你的命值黃金萬兩!」
我笑笑,沒有說話。
其實我寫給父皇的不是求救信,而是一封陳情書。
父皇不會用萬兩黃金來贖我。
在他心裡,沒有哪位公主的性命能有這般金貴。但他絕對不能容忍陳珣在他的王土上作威作福。
「對了,京裡來的大官還在外面,等著你召見呢。」
許朝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地說道:「我跟你說啊,這大官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但相貌英俊,就連名字也很好聽呢!」
我輕輕笑了笑:「是嗎,他叫什麼名字?」
「謝鈺!」
她笑著誇贊道:「君子如玉,溫潤而澤,謝大人的名字同他本人很是相配呢!」
怎麼會是謝鈺?
我微微一愣,指尖微微顫抖。
京城裡大大小小那麼多官員,父皇為何偏偏要讓他來?
16
我隨許朝顏去見了謝鈺。
三月未見,他似乎消瘦了些,眼底隱隱泛著青色。
見我無礙,他堪堪松了一口氣,卻又在得知我今日並不打算跟他一起離開時,蹙起了眉頭:
「公主,這太冒險了。
「臣先派人送您回京,假以時日,臣定會將陳珣繩之以法。」
我搖頭,拒絕了謝鈺的提議。
「陳珣在青州手眼通天,要是不冒險,青州百姓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陳珣一日不除,青州百姓便要多受一日的苦。
「百姓受苦,本宮身為公主,豈可獨善其身?」
謝鈺一言不發,直到天邊的雲靄被落日染成漂亮的橙紅色,他才終於妥協了。
「公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便勾了勾唇角,將計劃和盤託出。
夜幕漸漸落下,謝鈺也要離開了。
陳珣能在青州作惡這麼些年,肯定沒少上下打點。謝鈺這一行雖有意隱瞞行蹤,但以防萬一,他不宜在此久留。
清風吹過,謝鈺同我拜別。
我亦起身,向他還禮:「謝大人,我替青州的百姓先謝過你,他們的命,我的命,就悉數託付給你了。」
謝鈺抬起眼睫,眼神似幽怨似委屈:「公主如今,竟是連我的名字也不願喚了嗎?」
我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男女有別,我隻是怕玷汙了謝大人的名節。」
謝鈺面上閃過一抹哀怨之色,轉身倉促離去。
許朝顏見狀,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怎麼感覺,你和謝大人這關系不一般吶?」
我嗯了一聲,輕笑道:
「他啊,是我不久前剛剛和離的驸馬。」
許朝顏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我卻隻覺得釋然。
前世今生,我花了如此漫長的時間,總算能坦蕩地說出我與謝鈺曾經的關系。
17
接下來的幾日,謝鈺都與陳珣待在一塊兒。
許朝顏與他們談判過三次。
陳珣長了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但任憑他如何勸說,許朝顏都不肯松口,執意要等拿到贖金後,才肯放了我。
三次談判,皆是不歡而散。
謝鈺大為光火。
他以「剿匪」的名義來到青州,父皇給了他兩千精兵。
他不止一次在陳珣面前放出狠話,等人馬到齊,定然要將這群賊人殺個片甲不留。
陳珣漸漸對他放下了戒心。
在他看來,謝鈺隻不過是一個涉政未深,還一心想立功的毛頭小子,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樂得配合謝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土匪,皆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的苦命人。
這些人恨他入骨。
他助謝鈺救出我,既能將這些反抗他的人消滅,又能在父皇面前邀功。
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土皇帝做得久了,陳珣的性子也被養飄了。
直到我與許朝顏並肩出現在他面前,他才意識到自己中了我們的圈套。
陳珣想逃,但他察覺得太晚了。
謝鈺率兵馬,將陳府團團圍住。
陳珣知道自己若是被擒,定是難逃一死,便想拉我給他墊背。
「公主有勇有謀,陳珣佩服。」
他乘人不備,從袖中掏出一柄精致的弓弩:「但你害我至此,這黃泉路,公主便陪我一起走吧!」
一支黑箭朝著我的胸口飛過來。
電光石火之間,有一隻手猛然拽住我。
回過神時,陳珣被護衛制伏。
他的臉被按在泥土裡,他卻不管不顧地笑起來:
「好好好!
「雖殺不了公主,但有謝氏公子與我做伴,也算值了!」
他這是何意?
方才謝鈺將我護在懷中,自己卻被箭擦破了手臂。
莫非……箭上有毒?!
我慌忙抬頭,卻見謝鈺唇色發烏,額上也生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眉眼間都是痛楚,卻竭力對我擠出一抹笑意:
「清月,別怕……」
話音未落,他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18
謝鈺僥幸撿回一條命。
他沒傷到要害,許朝顏及時配制出解藥幫他解了毒。
我和他一起押送陳珣回京。
他的罪名多達三十餘條,父皇下令判他絞刑,行刑時特意命朝中官員前去觀刑,以儆效尤。
父皇很滿意我的表現,問我想要什麼賞賜。
我說我想要在南方置辦一間宅院。
不必富麗堂皇,不必絲竹繞耳,隻要永永遠遠地屬於我就好。
當日我執意留在青州,是為了百姓,亦是為了我自己。
上蒼既讓我重活一世,我又怎甘心一輩子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天地裡。
我想逃離這座皇城,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
父皇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撫著胡須大笑:
「如此大功,一間宅院怎麼夠?」
他冊封我為寧定公主,封邑徽城。
我大喜過望。
徽城地處江南,最是富饒,沒想到父皇竟會將這麼好的地方賜給我做封地。
出宮後,我便開始清點公主府的財物。
一個月後,我帶著忍冬姑姑前往徽城。
馬車剛駛出城門不久,有人策馬而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掀開車簾,撞進了一雙凜冽的眼睛。
謝鈺一身白袍擋在馬車前,消瘦的臉龐蒼白得可怕。
「謝大人特意來為我送行?」
陳珣的案子結束後謝鈺就病倒了。
父皇知曉他為了救我受傷,特意派了太醫替他診治,囑咐他好生休養。
謝鈺執拗地看著我,答非所問:「病中這些日子,臣做了一個夢。夢中之事令臣心亂如麻,還請公主解惑。」
他仰著頭,嗓音發顫:「夢中有人愛我入骨,她聽聞我喜好丹青,便費心為我找來大家名畫……」
說起前塵舊夢,他眸色愈發溫柔。
我不欲與他攀扯,問道:「那你可有夢到,她送你的畫,被你放在哪兒了?」
謝鈺一怔,面色瞬間變得晦澀。
見他一言不發,我便輕笑一聲,替他答道:
「那幅畫被你燒了。」
熱門推薦
![](/uploads/20241120/6a8a4b62fab818ed59d98734b2a706fe.jpg)
豹豹要抱抱
穿成一隻女豹,我天天啃老躺著曬太陽。我媽實在受不了,領地也不要了,連夜摸黑跑路了。親媽拋棄,豹生艱難。我物色了一個長期飯票,可他美豹在前,不為所動。
![](/uploads/20250114/63451014d5a95440ca4e510ceb798857.jpg)
和前男友上了同一檔戀綜
"我和前男友上了同一檔戀綜。 晦氣。 我和他在一起時鬧得轟轟烈烈,分手也盡人皆知。 我發一條:「已分手,不復合,不是朋友。」 他發一條:「死灰不復燃,一堆在北,一堆在南。」 號稱開啟明星分手新時代,撕破分手假面。 我對此嗤之以鼻。 "
![](/zoom/20241203/c0917a68513694f4474380413e25355f.jpg)
暴君不可以
我是暴君的寵妃,但我擺爛了。 暴君吃雞我搶腿,暴君睡覺我搶被,暴君捧到我面前的稀世之玉,隔天被我掛在了狗身上。 暴君震怒,說要把我杖斃。 我繼續擺爛,褲子一褪趴在榻上,「打死我吧。」 嗯,他忽然又變卦了。
![](/zoom/20241118/1183cdfe3cdc49e00499fbf0cbf3a4df.jpg)
綏安
![](/zoom/20241107/b0b984cc5da596eb6b44916bcd5b6650.jpg)
恃寵而嬌
我的駙馬,是個極溫柔的人。 有多溫柔呢,我在醉春樓強上他的時候,他都沒有絲毫反抗,一聲不吭地承受所有。 後來我才知道,這廝是個啞巴。 不行,這婚得離。
![](/uploads/20250108/b613e17c5ea8a07b72c636a27558fd01.jpg)
生生不息
我穿越過來的時候,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天下一統,新帝登基。 那個與他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的女子被賜一盞鸩酒。 而我,是他即將迎娶的皇後,王氏嫡女,名門之後。 我看著飲下毒酒的女子:「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她一聲冷笑,滿頭冷汗:「是怕我不死?」 「不是。」我從袖子中取出藥丸塞在她的嘴裡:「是怕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