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那個年紀,他能想到的守護我們感情的方式說來可笑至極。
他絕食對抗,希冀得到母親的退讓。
但無法撼動兒子意志的母親,發了瘋似的找上我。
誰能想到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會動手打人?
我後腦勺撞在桌角上當場飆血,昏死過去。
她想到的不是送我就醫,而是找人來頂包。
被她叫來的人是宋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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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我死去的瞬間,出現的那個聲音是誰。
人生中唯一不需要我付出代價的善意隻來自於我的姥姥姥爺。
也許是他們。
在天上也擔心我受欺負,要為我鳴不平,要帶我離開這傷心地。
一年,足夠了。
跟他結婚,是為執念,還是報復?
我分不清了。
但有一點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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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清清白白地死,到了那邊對姥爺姥姥有個交代。
在我離開精神病院那天,我媽瘋了一樣拽著我。
她哭得兩隻眼腫成了核桃,「羽微,你已經待了這麼久,別翻案了,你要毀了玉玉?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成了啊。」
我呢?
我很想問她,在她拋棄我的時候。
在那些人追著喊我是殺人犯女兒的時候。
在我被冤入獄的時候,她想過我活不活得成麼?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問,我輕輕地掰開她的手指。
「在你去找沈娟的時候,已經在我和她之間做了抉擇,這樣的結局也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媽像當年的孫欽瑜一樣,追在車後,她痛罵著我不得好死,說我就是要毀了她的生活。
她不明白,這已經不是我要不要翻案的問題,宋青玉經不住半點盤問,在證據面前,她的慌亂早已說明了一切。
她哭著控訴孫媽媽:「是她叫我去的,她說程羽微磕到了後腦,滿地都是血,她一定是死了,孫媽媽要我去自首,把一切都承擔下來,她會找最好的律師讓我在裡面待不了幾年,等我出來就讓孫欽瑜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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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紅著眼,當年那一幕似乎歷歷在目。
「她在騙我,她根本左右不了她兒子的想法,我早就聽說她有意要給孫欽瑜找個更有背景的聯姻對象,讓他在商界沒有後顧之憂,我爸在她眼裡不過是個暴發戶。」
她在那一刻滋生出的恨意,讓她喪失了全部的理智。
「我借口去廚房拿東西清理現場,卻隻拿了一把菜刀出來,她……她沒有防備,我從背後抱住她……刀在她脖子上劃過……」
她抖得牙齒都在打顫,卻把當時的場景描述得如同昨天才發生似的。
她哭得眼淚鼻涕混成了一片,「我每天都在做噩夢,當時我以為她們都死了,我擦掉了所有的痕跡,想要將現場做成她們兩敗俱傷的局面……」
唯一的變數是我。
當警察闖進現場,發現我隻是昏迷時,我成了唯一的嫌疑對象。
她一面慶幸我完全不知道她在現場出現過,一面惶惶不可終日。
喪母之痛讓孫欽瑜恨透了我,這也成了她的轉機。
原本以為這件事會以我的七年牢獄徹底終結,卻沒想到孫欽瑜會去接我,會娶我。
更沒想到一隻蝼蟻對清白的執念會這麼深。
其實她唯一沒想到的,是我在隔了這麼久之後居然還能找到證據。
那對夫婦每天都帶著女兒在蹺蹺板附近玩耍,他們喜歡記錄孩子的一舉一動,相機卻無意中拍下了那晚出現的宋青玉。
鄭永明或許才是唯一無法接受這真相的人。
聽說他在請來的律師委婉請辭後,摔了辦公桌上的所有陳設,包括宋青玉幼年送他的一隻瓷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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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賣出的那筆錢到賬,我轉給了獄友。
她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我想開個小超市,你要願意可以來幫忙。」
我笑了笑,默默地關閉了對話框。
連她都看得出,我這場婚姻所託非人,隻有孫欽瑜仍執迷不悟。
他好像一夜間洗心革面,斷了身邊所有的鶯鶯燕燕。
公寓裡每天人來人往,來的都是他釋放善意的使者們。
鍾點工做了可口的飯菜,還要小心翼翼地透露孫先生知道她和我姥爺姥姥是同鄉,親自上門請了她來。
「像不像您兒時吃過的味道?」
她渴求的目光,讓我很難說出否定的話,眼看她心滿意足地摘了圍裙離開,我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蜷縮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我……好像連幼年的口味都忘了。
司機不定時地來送各種禮物,有花有首飾,件件不菲。
他總不忘交代孫欽瑜的行程,可我表現得興致缺缺,不知他回去會不會為難。
我終究等來了復議結果,多了孫欽瑜請來的律師,賠償獲得了最大化。
沉冤得雪的那天,我又去了公墓,把那張薄薄的文書燒給了姥姥姥爺。
柳樹抽芽,微風中枝條輕輕晃動,像兒時姥姥高興時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終於可以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孫欽瑜出現在電視熒幕上,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他沉著嗓子緩慢地一字一頓:「我想通過這個方式,在全世界的見證下,向我唯一的愛人程羽微道歉,如果我早一點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我們怎麼會白白地錯過了七年?」
14
熒幕上的他數度哽咽,不住地說著對不起。
他承諾此後會用餘生向我懺悔,隻求我能給他一個機會。
我摘下那枚婚戒,離開了公寓。
走的時候,身上隻有兩件東西,一串用不到的鑰匙,一枚褪色的銀戒。
路邊站著搖搖欲墜的我媽,她蓬亂著頭發,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幾天,因為孫欽瑜的交代,她連小區大門都進不了。
一看到我,她神色驚慌地迎了上來。
「羽微你救救媽媽,宋家把我撵了出來,都是因為你,我現在無家可歸了,你去跟宋家求求情好不好?」
她淚眼婆娑,為著自己的後半生精打細算。
明知道證據確鑿,宋青玉也已經交代得清清楚楚,卻還想回到宋家去養尊處優。
我輕輕地掙脫開她的手:「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媽媽。」
她不依不饒地追在我身後:「你嫁給孫欽瑜了,我就是他丈母娘,我和他沾親帶故的,你去求他,讓他救救玉玉吧。」
我攔下一輛車,拉開車門回頭看了她一眼。
「不然你自己去求他,看看他會不會幫你?」
我媽的臉上閃過詫異和絕望,她還想抓住我,但車門關上的瞬間,她的臉被擋在了外面。
車子飛馳在路上,司機好脾氣地勸我:「和家人不要鬧脾氣,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呢?」
我靠在椅背上,手背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心底那個強烈的預感不斷地加劇。
拍了拍椅背:「師傅,我不太舒服,你能把車停在路邊,幫我買一瓶水麼?」
司機把車停下來,飛快地向路邊的便利店跑去。
而在他身後,一輛失控的大貨車直直地朝著我乘坐的車輛撞了過來……
原來,一年之期這麼快就到了。
15
靈魂飄浮在空中,我看到孫欽瑜衝進急救時跑丟了一隻鞋。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對醫生說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
白布被他顫抖著手掀開來,躺在那裡的我像睡著了似的,身上隻有少量擦傷。
一旁的幾名醫生面色濃重,畢竟慘烈的車禍他們見過不少,卻鮮少有像我這樣被送來的。
孫欽瑜深呼吸了幾下,眼眶通紅,「她……她傷得很重麼?」
醫生解釋,車禍發生前我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在給我做過全面檢查後發現,我身上有多處舊傷,傷及內髒。
「舊傷?」孫欽瑜迷茫地問,「不是車禍麼?」
醫生搖了搖頭,對眼前的狀況也束手無策,隻是將一張紙和一枚銀戒遞給他。
「這是在她衣兜裡找到的。」
他的手抖了好一會才接穩,慢慢地打開來。
那是我在離開公寓的時候寫的,不知道哪天會死,所以放在了貼身的口袋裡。
信是寫給孫欽瑜的。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封信,那我應該已經第二次死亡了。一年前,我在禁閉室裡已經死了,可是虛空之中有個聲音喚醒了我,他說可以跟我做個交換,隻要我願意放棄愛一個人的感覺,我還可以活一年,去洗刷不白之冤。
我答應了,所以你才會見到出獄的我。其實這個交換對我來說,是上天的恩賜,我白白地多活了一年,而我早就沒有愛你的任何感覺了,這是一場不平等的交換。
拜你所賜,這七年牢獄我受盡了折磨,沒有一天是平靜度過的,那些亡命之徒在你的授意下竭盡所能地欺辱我,能活到一年前已是我命大了。
孫欽瑜,你還記得當年是怎麼答應我姥爺的麼?你說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你都會擋在我前面,可我這一生的風雨卻都是你帶來的。
你說要娶我的時候,我甚至還對你抱有一絲絲的希冀,以為隻要我找到了證據,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至少我們還能把這段感情保留在最純白的時刻,可是從一開始你就打破了我對你所有的希望。周旋於不同的女人之間,如果這就是你能想到的對我的懲罰和報復,那你可能錯了,我的心已經死了,無論你和那些女人做得多過分我都不在意了。
我留在你身邊,甘願去做一個名不副實的孫太太,隻是因為憑借著這個身份,宋青玉不能對我做什麼,我需要時間找到證據,在我僅存的生命裡,唯一支撐著我的隻有沉冤得雪,現在我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離開了,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死法,都不重要了,再痛苦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七年牢獄裡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折磨呢?
最後,如果你真的對我這一輩子感到抱歉,找個有風的日子,把我的骨灰揚了吧,我已經被關了太久,死後隻想自由一些。
這枚戒指,見證過你愛我的樣子,可惜它褪色了,也許原本它就不是個承諾,而是你給我的第一道枷鎖,我還給你了,我們從此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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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地上哭得久久不能起身,也不知哭了多久, 突然踉跄地站起來往外跑。
他去見了宋青玉,要不是鄭永明死死地抓著他,他幾乎要撲上去。
得知我的死訊, 宋青玉木然的臉上突然浮現起生動的笑來, 笑得前仰後合, 眼淚花都出來了。
「好好,到底還是死在我前頭了, 我們三個誰都不能如願。」
她在面對孫欽瑜的質問, 承認得很坦然, 那七年間她假借孫欽瑜的名義買通了多名犯人, 讓她們在牢裡好好招呼我。
「早知道她出獄會翻案,我當年應該再狠一點, 讓她徹底死在裡面一了百了。」
她兇狠的樣子,讓原本拉著孫欽瑜的鄭永明怔在原地, 「青玉,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冷笑:「都是他們逼我的,明明和他一起長大的人是我啊,那七年裡陪著他的人也是我, 可是他心裡隻有那個賤人, 我怎麼能不恨呢?還有孫媽媽,我百般討好她,什麼都順著她的心意,可她是怎麼對我的?居然想讓我替她頂包,她真的該死, 我唯一錯的地方就是沒能弄死程羽微,如果她早點死了, 現在和孫欽瑜幸福美滿的人隻能是我啊。」
孫欽瑜鐵青著臉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過去七年你是怎麼對她的, 以後我也會怎麼對你,宋青玉, 這是你和我欠她的。」
白衣勝雪的少年站在我面前臉紅得要滴血,「過兩年拿婚戒跟你換。」
「作(」「你當然欠她, 除了折磨我, 你想不到別的法子來懺悔了是麼?孫欽瑜,你捫心自問,為什麼死的那個不能是你呢?」
鄭永明大喊:「宋青玉!你瘋了!」
孫欽瑜卻眼神怔怔地看著四周, 邊踉跄著往出走,邊嘴裡喃喃道:「是啊, 我真該死,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宋青玉的終審判決很快下來了,死緩對她來說比死刑更可怕。
在押送的囚車前,她整個人癱軟著,像一條死魚似的被拖了上去。
幾日後,孫欽瑜如我所願,在飄揚的海風中撒了我的骨灰。
壇底越來越空, 我在空中飄浮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淡薄。
他茫然地看著遠處, 嘴裡不住地念著我的名字:「等著我,求你別走太遠,等我來找你,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地護著你。」
我頭也不回地朝著光亮的地方走去, 那裡隱隱約約地站著兩個老人,肩並肩手挽手,衝著我慈愛地笑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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