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繞到臥室裡，拿了拖鞋出來。

「早上涼，很容易感冒的。」

他拿起我面前的碗，幫我盛了一碗粥，薄唇貼上去試了試溫度。

「涼了一會了，剛好，喝吧。」

我看著他自然地做著這一切。

心尖上像落了一根針。

細微的刺痛。

這些瑣碎的日常場景，實在很難和商場上那個殺伐果決的男人聯系起來。

「你怎麼沒走？」喝粥的時候，我隨口問了一句。

但是話一說出口，我就意識到不對了。

聽起來，似乎是趕他走的意思……

他看我一眼，揶揄地笑了一聲：「怎麼，昨天的表現你不滿意？」

「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一提昨晚，那些放肆的激烈又從我腦海裡掠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臉蛋一下通紅，「我是說，你不用上班嗎？」

「陪你吃完早餐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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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寵溺的笑容，我忍不住有些恍神。

和沈彧在一起這麼久，兩個人吃飯的時光好像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了。

宋悅來了之後，我幾乎在任何場景都能見到她。

甚至是紀念日的晚餐。

但凡我有點情緒，沈彧就會無奈地說：「晚晚，她是小孩子，別跟她計較。」

而餐桌上，他也是照顧宋悅更多，夾菜盛湯，無不代勞。

好像我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我一再退讓，總是不想他為難。

直到最後，連陣地都失守。

現在我終於明白。

真正的愛情裡，不應該有委屈這種情緒。

12

吃好早餐，我起身收拾碗筷。

本來也不復雜，送進洗碗機就好。

周聿珩連這點活也搶了。

隻是嘴上卻不肯放過我：「你休息吧，昨晚累壞了。」

我懶得接他的話茬，索性坐在客廳裡改項目書。

這幾天見了很多的投資人。

卻幾乎沒有下文。

當初撂下狠話的時候，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光景。

但如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回頭求沈彧了。

坐下沒一會兒，被人從身後抱住。

輕痒的吻落入我的脖子裡。

周聿珩雙手撐在桌沿上，俯身把我圈在懷中。

「周聿珩……別鬧了……你要遲到了。」

「不想去了，隻想黏著你。」

呼吸紊亂，我忍不住推他的胸膛。

「我等下還要出門，約了宏景資本的負責人。」

「晚晚，你看一眼手機，嗯？」

我一愣，撈起桌面上的手機。

解鎖屏幕，短信提示三千萬的轉賬。

周聿珩轉的。

腦子裡一聲轟鳴。

我沒料到他會事後給錢。

何況，那是三千萬。

想必也不是一次的錢。

難不成，他還想……長期？

莫大的屈辱感湧上心頭，我幾乎立馬推開他，咬著唇問：「周聿珩，你什麼意思？你把我當什麼了？」

「說吧，三千萬，你想玩多久？」

周聿珩臉上的笑意逐漸緊繃：「江晚，你胡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周總？」

「難不成，昨晚一次能值三千萬，我自問不值這個價。」

眼底一陣酸澀，我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江晚！」

周聿珩嘆了口氣，抬手拭去我眼睛下面的湿意：「你想多了。」

「你仔細想想，這幾天你見的投資人，有幾個翻開過你的項目書？」

13

我一下怔住了。

的確，最近約的投資人，要麼避而不見，要麼就是敷衍兩句。

而項目剛成立的時候，甚至還有不少主動遞橄欖枝的。

我自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但始終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我不想過多評價你的前任，但恕我直言，用這種手段對付女人，實在惡劣。」

我抬頭，猛地看向他：「你是說……沈彧？」

周聿珩微一點頭：「他早就放話出去了，不會有人看你的項目。」

「這筆錢，我是以投資人的身份給你的。按你項目書上，3000 萬，45% 的股份。」

「晚晚，我也是做生意的，這個價，明顯是我賺了。要不是他逼得這麼緊，你也不可能開這麼低。」

「你要是實在膈應我的錢，那就還給我。」

「但是晚晚，新項目剛起步，公司幾十號人，現在夭折太可惜。」

「你不替自己想，也替他們想想。」

「何況，我隻是把本來就屬於你的機會還給你。」

他俯下身，視線和我平視，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你那麼努力，就應該發光。」

心尖戰慄了一下。

我恍然想起，上次無意間聽到的沈彧和他朋友的對話。

那天是沈彧慶生，我因為趕方案去晚了。

找到包間時，門半開著，裡面已經喝得酒酣耳熱。

他邊上的一個哥們，大著舌頭說：「彧哥……江晚的公司……你砸這麼多錢，就不怕虧？」

「是啊，現在大環境可不好，還是謹慎點。」

聞言，沈彧嗤笑了一聲，語氣散漫：「沒指望能翻出什麼花樣，一點小錢給她玩玩而已。」

「畢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

包廂裡隨即一片起哄聲。

無不是在說「彧哥真大方」之類的。

那天，我在包間門口站了許久，最終沒進去。

而現在，眼前這個男人，眉眼溫和地跟我說：「你那麼努力，就應該發光。」

眼淚終於抑制不住落了下來：「對不起，周聿珩。」

「原諒你了。」很輕的吻落在我的發頂，「隻要你哄哄我。」

我看著他俊美的輪廓，心髒好像包裹在棉花裡。

「你不怕我是利用你嗎？」我靠在他肩上，悶悶地問。

「男人沒有利用價值，怎麼討女人喜歡。」他低啞的嗓音貼在我耳邊，「我從頭到腳，都願意被你利用。」

暗示意味極強的話。

我當然聽懂了。

更何況，他強烈的渴求清晰地抵著我。

唇角忍不住彎起，我側臉躲開他的吻：「抱歉，現在不行。」

「資金到位了，後面一堆事情，光郵箱裡，還躺著幾十封郵件沒回呢。」

他的下巴蹭了蹭我的肩膀：「可是……好難受……」

「我至少先把郵件回了，好不好？」

「行，江總，您忙，不用考慮我。」他松開我，英俊的臉上有些氣悶。

他擰著眉頭的樣子，讓我心生歡喜，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側臉：「乖，晚上都聽你的。」

他挑眉輕哼了一聲。

然後形懶意散地走了。

半個小時後，淋浴間裡傳來水聲。

我想了半天。

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14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我接到了沈彧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就聽見他暴躁的聲音。

「相機呢？」

我被問得莫名，還沒來得及開口，更加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鼓噪著我的耳膜。

「江晚，買給小悅的相機呢？」

「……在書房抽屜裡。」

那邊隨即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我真服了，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

「你下次還敢這樣我跟你沒完。」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靜靜地開口。

「沈彧，私自動了你的東西我很抱歉，當時我以為她暫時用不上。」

「你什麼意思，你巴不得小悅治不好了是吧？」

「你說是就是吧。」我笑了一聲，「另外，關於你說的『下次』，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我們已經分手了，沒有『下次』。」

「她的眼睛治不治得好我不知道，但你的腦子估計是治不好了。」

「江晚。」

他嗓音冷靜了下來：「你來真的？」

「你覺得我有空跟你玩過家家？」

「晚晚，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氣，女孩子家家這麼倔會吃虧的。」他放軟了嗓音，「都是一家人，一定要這麼劍拔弩張嗎？」

「你小腦萎縮了吧？聽不懂話？沒錯，我這脾氣的確是會吃虧，我吃過最大的虧就是在你身上浪費這麼多時間。」

「江晚，別逞能了，真要跟我解除婚約，你媽能饒得了你？你那公司能運營下去？」

「你的條件，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晚晚，天黑了。」在我還想罵他兩句時，周聿珩突然來了一句。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書桌上，看著我的眼神意味深長。

電話那邊靜了一瞬。

「你那邊什麼聲音？」沈彧問。

「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隨即暴怒：「江晚，你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好的不學，學你媽那套？真有你的。」

「如果你真髒了，求我我都不會再要你！」

「沈彧！別把誰都想得像你一樣下作！」

我氣得渾身發抖。

「沈先生，你那邊天黑了嗎？」

周聿珩突然接過電話，對著那端淡淡開腔。

「……你是誰？你什麼意思？」沈彧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

「我是誰不重要。我意思是，要是天黑了呢，應該就算是到晚上了吧。」

他勾起唇笑了笑：「江晚說了，今天晚上都聽我的。」

「我現在不想從她手機裡聽見你狗叫，掛了哦？」

沈彧暴怒：「你敢動她就死定了！」

周聿珩：「已經動過了，要不你報警？」

說完，他就直接撂了電話。

沈彧發瘋的吼叫聲被直接掐斷。

「江晚，你沒空搭理我，有空跟渣男講電話。」

「好狠的心。」

周聿珩把手機扔在桌面上，炙熱的唇貼上我的眉心。

「我隻是想罵他！」

「他也配？」他低低地笑了聲，語氣揶揄，「有那功夫，不如你罵罵我？」

我一愣。

然後就被他抱起放到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吻從脖頸到鎖骨，又一路往下。

幾分鍾後，我終於知道了他這句話的意思。

「周聿珩……你混蛋……」

我雙手後撐在桌面上，視線裡隻有他黑色的頭顱，忍不住嗚咽出聲。

「嗯，我愛聽。」他抬起頭，俊逸的五官上覆著一層情欲，「多罵兩句，大點聲。」

15

我連軸轉了好幾天。

總算把公司裡擱置的事情推上了正軌。

一天下班的時候，我在微博上收到了一段視頻。

點進發信人的主頁，應該是宋悅的粉絲。

視頻裡，沈彧陪著宋悅在醫院。

宋悅的瞳眸裡仍舊是一片霧意蒙蒙，沈彧攙扶著她，走得很緩慢。

一陣晚風拂過，宋悅不過是輕輕瑟縮了一下，沈彧便很快脫下自己的外套，攏在她的病號服外面，又蹲下身替她拉好拉鏈。

落日餘暉裡，他們的身影籠罩在暖黃色的光芒下，溫馨一片。

「王子和公主很幸福，請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哦，大姐。」

原來是 CP 粉到我這裡打抱不平來了。

我秒回了一句：「哪國的王子和公主這麼醜？」

然後反手就是拉黑。

連我自己都意外的是，在看到視頻時，我心裡竟然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回到家時，周聿珩已經在廚房了。

寬肩窄腰，西裝褲包裹的大長腿筆直。

畫面過於美好。

我忍不住從背後抱上去：「周聿珩……以後誰嫁給你一定很幸福。」

「犯不著這麼羨慕你自己吧？」

他極其自然地笑了聲，我卻一下愣住了。

「周聿珩……我……」

「怎麼，睡了我不想負責？隻有我太太能睡我的。」

我貼在他勁實的腰身上，嗓音悶悶的：「不是，我怕我負不起。」

周家的繼承人和江家的私生女。

這兩個身份，擺在一起都像個笑話。

他任由我抱著，一邊盛著湯：「別有壓力，我知道你剛結束一段感情。」

「不過，我總該讓你知道我的態度。」

「慢慢來，我等你點頭。」

我靜靜地聽他講著。

心底像投進了一片陽光。

手指不自覺地在他腹肌上摩挲。

直到他緊繃又暴躁的嗓音，低沉地響起：

「江晚，要麼別摸了，要麼索性再往下點。」

「你這樣是想廢了我？」

我反應過來，像被燙到一樣立馬撒手。

然後火速轉移話題：「你手藝真好，是在國外練的麼？」

他轉過身來，眸色晦暗地看著我，然後俯身湊到我耳邊：

「我還有更好的手藝，你要不要見識一下？」

16

吃完飯，我和周聿珩下樓倒垃圾。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彧。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臉色很難看。

「晚晚，這位是？」周聿珩看向我。

「沈彧，你上次跟他講過電話。」

周聿珩一副了然的表情：「原來是沈先生，這都追上門了，看來是還有話要跟我說。」

沈彧的臉更黑了。

他堅持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我便上周聿珩先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