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圍獵結束,我說這三條銀狐是鍾寅獵得。
元羽本喪氣著臉,一聽這話便精神起來,說去掉這三尾銀狐,她正好與我平手。
我笑笑,說我心情好,就把東珠讓給你了。
元羽得了東珠,得意地衝我呲牙咧嘴:
「姐,你不是最喜歡東珠嗎?怎麼好心讓給我?」
「難道你得了比東珠更好的寶貝,父皇是不是偏心偷偷給你好東西了!」
是啊,我得了比東珠更好的寶貝。
可嘆我被情愛迷了眼,從未懷疑過,鍾寅受傷為何不直接讓莫呈找侍衛?
為何他能一天之內獵得三隻銀狐?
他真的能獨鬥過雪豹嗎?
如今想來,似乎都是他博我與父皇心軟的手段。
6
自那日起,鍾寅便常來我宮中。
我對他冷淡,擺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每次我咒他去死時,他狗嘴裡也吐不出象牙:
「元寧,你父皇極力擴張,就該料到北寧有一日會被伏擊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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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你眼裡是梟雄,但在諸國子民眼裡他就是暴政,是侵略者!」
我拔劍刺他,決不允許有人侮辱我父皇!
他將劍奪去,又責罵宮人怎麼會讓我拿到劍?
最後他憤憤而走,幾日都不再來。
梁國冬季不似北寧寒冷漫長,也沒有北寧特有的雪鍾花,這裡的人都討厭至極,心眼多。
悅婉搖曳著一身綠衣而來。
「聽聞你竟舉劍刺他,真是不知死活呢。」
悅婉像換了一幅容貌。
她在北寧為質時,就是柔弱可欺的模樣。
之前陪著太後與我談判時,又是妒婦模樣。
現今又是狀若癲狂,帶著幾分囂張的模樣。
我看瘋子一樣看她,不都做了心心念念的皇後嗎,就不能離我遠點?
「我若傷了你,他會怎麼樣呢?」
悅婉帶著玩味似的笑,面若桃花的臉沒什麼血色,竟是與鍾寅一般的蒼白。
「就憑你嗎?」
我雖遭難,但還有武藝傍身。
可悅婉顯然是有備而來。
沒了劍,數十個武者輕易將我擒拿。
悅婉側躺在軟枕上,斟茶輕抿。
「用力一點,隻要打不死就好。」
話落,長鞭破風響起。
那是圍虎鞭,專門用來訓猛獸的,密刺遍布,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我被堵著嘴悶哼,那些宮人因著悅婉皇後的身份不敢上前。
「怎麼樣?當日我被你罰的那五鞭,今日加倍奉還。」
後背火辣辣地疼,我冷汗驟出,四肢被捆得死緊。
悅婉語氣悠然似闲聊:
「北寧似是休養好了,近日蠢蠢欲動。」
「所以他去恭州檢兵,你不用指望他來救你。」
「我也不殺你,畢竟還要留著你給他生孩子。」
不知挨了幾鞭,後背鮮血流出,像在肌膚上亂爬的毒蟲。
痛到眩暈,我逐漸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耳朵也像針扎鳥鳴般聒噪。
模糊中,悅婉走到我面前,附耳低笑:
「他要是真愛你,就會殺了我,你猜,他舍得殺我為你泄憤嗎?」
意識昏沉,我陷入無邊黑暗。
黑白交纏的漩渦裡,我見到了父皇。
7
自父皇死後,我第一次夢到他。
母後去世不久,朝臣進言另立新後。
父皇在長明殿上拍案怒斥:
「本王的天下,難道要靠與女子聯姻而守嗎?」
「亂臣賊子,他們敢來造反,本王就壓制,君臨天下擔得起這樣的職責!」
「你們盯著本王的後宮床帷,不若恪盡職守,還算對得起【臣子】二字!」
朝臣緘默。
我記得,自那以後,再沒人敢提立後之事。
父皇獨坐皇位的身影有些寂寥,我哭著抱他,卻發現觸摸不到。
「父皇,父皇,我是寧兒,父皇,爹爹!」
在我悽厲喊【爹爹】時,父皇終於抬起頭看我。
我哭著問他:
「爹爹,你是不是怪我嫁給了鍾寅,所以一次也不來夢裡看我。」
「寧兒乖,爹爹會讓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原來不是看向我,父皇將五歲的我抱在懷裡輕聲哄。
我終是沒得到回答。
畫面一轉,太子哥哥與我比試劍法,三皇兄在旁邊觀看。
「敗了敗了,哥哥認輸。」
「難怪父皇說,寧兒若是男兒,這太子就輪不到我來當了。」
北寧重武,以軍功報國興起,江湖流派一時紛紛。
我們兄妹二人去拜師,可那老頭兒試探一番後,隻收我為關門弟子。
「沒什麼,老夫隻想閉關前收一女徒弟。」
青雲尊得知我的身份後拂袖而笑:
「這有什麼,你六師兄還是東瑢太子呢。」
「就那個頂有錢的東瑢,你若是缺錢就找他要,他是個散財童子。」
我以為東瑢太子該是個矜貴人物。
卻見六師兄一身勁裝麻衣,抱劍朗笑:
「你就是師父新收的小師妹?」
他眼神明亮,周身縈繞傲然之氣,拿著劍往前一舉:
「小師妹要不要玄鐵劍?師兄我送你一把。」
他果真送了我一把玄鐵劍,劍身細長,劍柄鑲以白東珠。
「萬裡獨吟迎雪去,平生一劍帶霜攜。」
「我的劍叫霜攜,師妹的劍就叫吟雪可好?」
仁琦仰首賣弄文採,我低頭笑。
劍都是人家送的,那名字讓他取倒也合適。
畫面飛花似的破碎流轉,仁琦要回東瑢了。
「寧兒,你若是願意,我就不回東瑢做太子了,我們浪跡天涯可好。」
我搖頭:
「現在東瑢需要你,你先是東瑢太子,才是六師兄。」
「而我,實非你的良人。」
……
8
美好的畫面轉瞬間破滅,我看到北寧國破那日。
三年為質結束時,我送鍾寅回梁國,他擁著我輕吻:
「寧兒,我必以萬裡江山為聘求娶你,等我!」
我左等右等,北寧下第一場雪時,我等來了梁國聯合南昭夜襲北寧。
大軍直擊皇都北原城,極為熟悉城內的軍防部署。
父皇提劍殺敵時,被鍾寅的二哥鍾明親手砍下頭顱。
榮妃隨父皇自戕而亡。
元羽被一劍刺死,明明三日後便是她十七歲壽辰了。
太子領兵應戰,卻被鍾寅帶軍伏擊,活捉到梁國為質。
我也被重傷,是三皇兄及時來救,才保我一命。
不過半月,北寧慘敗。
北寧常年向外徵戰,此次重傷未歇,與梁國議和。
他們要我和親,嫁給五皇子鍾寅為側妃,我答應了。
又憶起成親那日,鍾寅臉色陰沉,似乎娶我是恥辱。
他與悅婉拜堂,共飲合卺酒。
他說:「元寧,你要安分守己。」
紅燭燃盡,我沒等來鍾寅。
藏了一夜的刀也沒能出鞘。
也是,新婚夜,他忙著陪正妃。
……
現今,我二十四歲了。
身體委於仇人,他們還要我給他生孩子。
背上的鞭痕似烈火在燒。
一睜眼,便看見鍾寅鎖著眉坐在我床邊。
真晦氣。
我用盡全力揚起手,朝他臉上扇去。
隻聽見一聲悶響,不甘心,我扯著幹澀的嗓子罵他:
「你怎麼還沒死?」
鍾寅伸著手向我臉上抹去。
他說:
「別哭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臉水漬,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我要你殺了悅婉。」
嗓子如被針扎,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液。
鍾寅沉默,他的喉結滾了兩下,才說:
「元寧,你懷孕了。」
我努力辨認這句話什麼意思,在感到窒息時才回轉意識。
淚水幹涸,原來疼到極致是哭不出來的,身體會麻木。
「鍾寅,我好疼啊……」
我輕聲呢喃,眼前一片黑暗。
鍾寅神色緊張了幾分,他拿過藥瓶為我上藥。
「你放過我好不好,求你。」
他上藥的手一頓,隨後動作又輕了幾分。
離開時,他在門前停下,頭也不轉,聲音悶悶的:
「再等等吧。」
隨後他快速離去,衣角翩飛,背影決絕而殘忍。
等什麼呢?
要等孩子出世才放我走嗎?
這樣他和悅婉就能圓滿了嗎?
9
馥雲被放回來照顧我,鍾寅沒有對她施刑。
但她左手被利劍刺個對穿,現在已經半殘了。
鍾寅派人將伏寧宮裡外圍了三圈。
老太醫每日給我請脈,安胎藥和一應補品,喝得我吐苦汁酸水。
肚裡的孽種整日不安分,我幾乎吃什麼吐什麼。
背後鞭痕愈合時密密麻麻的痒痛。
我煩躁不已,聽聞鍾寅隻是罰了悅婉禁足。
「你去把我北寧的舊服都燒了吧。」
馥雲身子一僵,她遲疑片刻,終是去衣櫃裡搜羅舊服。
我披著大氅在一旁定定地看,庭院落了薄雪。
火焰烈烈,寂靜燃燒。
「在燒什麼?」
鍾寅不知何時打著傘出現在我身後。
「舊衣服。」
我嗓音沙啞。
他濃黑的雙眼晦暗不明,辨不出情緒地說:
「是在燒衣明志嗎?」
「你說是就是吧。」
「元寧,你想要什麼補償?」
他全然不問我的傷勢如何,也許他根本不在乎吧。
火光在我眼中逐漸模糊成一團。
「我要你殺了悅婉。」
鍾寅皺眉看人時總會有種悲憫的情緒,他流露出的表情像是可憐我痴人說夢。
他幾欲開口,最終放軟了語氣:
「悅婉已經是皇後了,我不能殺她。」
「你換一個要求,我都會答應。」
我推開他,奪過傘扔進火堆裡。
胸膛起伏,像是氣狠了。
鍾寅猶豫著上前,試探地握住我的手,輕聲說:
「你胎像不穩,別生氣好嗎?」
「那你撤了伏寧宮的守衛!」
鍾寅將我抱在懷裡,低眉沉吟:「好。」
「我還要給嘉禾寫一封信,你即刻送去北寧。」
鍾寅不說好,他就要拒絕我。
「我隻是思念舊友,你若不放心,信件的內容讓你過目。」
鍾寅抿唇,看來還是懷疑我。
眼前的火焰逐漸模糊,我深吸兩口氣,悲切地控訴:
「你們隻是把我當生子工具,可為何要一敵國女子生的孩子呢?」
「我答應你。」
鍾寅上前攏緊我的大氅,撫去額前碎發上的雪花。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10
我寫信告訴嘉禾我因懷孕疼痛難忍,憂思鬱結。
希望她能在次年初夏我待產時,來北寧陪我。
「她真的能來嗎?」
鍾寅拿著書信細看。
「這就要靠你了,你與我三皇兄寫敕書一封,請嘉禾郡主來梁國。」
太子元幸四肢皆殘,從梁國放回北寧後,不久便鬱鬱而終。
隻留下新婚不久的太子妃和一遺腹子。
眾臣推舉臨危監國的三皇兄為北寧新帝。
我不輕不重地說:
「北寧國破時,康王叔一家為護駕而殉國,嘉禾現在無依無靠了。」
他似是被我戳到痛處,收起信件,答應寫敕書邀請嘉禾。
可我心裡清楚,這封信是絕不可能送到嘉禾手中的。
因為我那三皇兄元鎮,他覬覦自己的堂妹已久。
北寧不同於梁國,旁系血親不可通婚。
而嘉禾心屬安平少將軍,得父皇賜婚。
梁國與南昭夜襲北寧那日,正是她與少將軍婚嫁前夕。
元鎮一早就與梁國暗通款曲了。
不隻是因為嘉禾,當初他母親的死也是他的心結仇恨。
若不是昏迷之中,我看到元鎮對嘉禾行禽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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