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咋舌。
周砚時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撈起我搭在沙發上的外套。
「解釋一下,我一次都沒有接受。」
大姑瞟了他一眼:「你小子說好的要我推的籤名照,再辦不到我就混進你的粉絲群,把你粉絲群解散。」
周砚時沒理會她的威脅,而是湊在耳邊問我:「帶你去私奔好不好?」
於是,我們坐上了車,在黑夜中,將身後那座莊園甩得越來越遠。
有晚風,有蟬鳴,有歌聲。
我開著窗,將手伸出去,膝蓋上搭著外套,所以不冷。
偶爾側目看著開車的男人時。
心裡有些恍惚。
就好像,我們在談一場真正的戀愛。
17
我第一次來周砚時的公司,戴著口罩和帽子。
工作人員在貴賓通道接我們。
有人笑著說:「砚時你小子可舍得把女朋友帶來給我們見見了。」
我把頭低下,難掩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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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直沒松開握著我的那隻手,笑言:「見諒,我不想讓人打擾她。」
都是娛樂圈的,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了。
「理解理解,嫂子畢竟不是圈內人,還是別被牽扯進來,這裡面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一聲嫂子叫得我心虛。
周砚時帶著我乘坐電梯到頂樓。
看到他神色自若地走進總裁辦時,我偷偷問:「大半夜老板喊你來辦公室,你是闖了多大的禍?」
「嗯,可能要被雪藏,也有可能是賠償一大筆錢,你會嫌棄我嗎?」
我壓根不信。
男人見騙不了,嘴角微翹。
輕車熟路地進去,有兩個秘書站在兩旁負責開門。
一個西裝革履的特助抱著文件,恭敬喊了聲:「小周總。」
再轉眼,我看到了辦公桌上的名牌寫著:華新娛樂總裁——周砚時。
18
確實出事了,不過不是周砚時,是我。
那日,我與沈既白在酒館的照片被人泄露出去,噱頭說疑似在偷情。
現在微博上都是在搜索我的信息。
周砚時在來之前就安排了公司暗地裡出手。
但是耐不住那邊的公司倒髒水,將我的信息全部公布,用以澄清。
【抱歉佔用大家的時間,但是我與這位鄭非晚小姐素不相識,還請多關注我作品,少打聽隱私。】這是沈既白發的。
我看著這條微博,說不清什麼感受。
就好像,突然認清了一個人。
網絡的風向盡數倒向我這邊,我成了那個宣泄口。粉絲的謾罵聲蜂擁而至,而沈既白美美隱身了。
特助盤點了幾條解決方案。
說完,又補充一句:「其實,這些都比較慢,倒不如——」
「公開我們的關系吧。」
我關閉手機,看向周砚時。
他在接聽電話,聞言,眼神投過來。
「我可以在今晚讓這些輿論消失,連同沈既白,所以你不需要勉強自己。」
我輕笑了一下。
「我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鄭非晚。」
男人緊緊盯著我,連呼吸都慢下來。
我真的想清楚了。
身份已經被擺放在明面上了,我和周砚時的關系遲早會被發現。
倒不如趁此機會,以公開戀情的方式來澄清。
隻是——
他情緒這麼激動,難不成……
我立馬露怯:「抱歉,是我沒考慮清楚,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們就——」
「我願意。」
他又說了一句:「我早就願意了。」
周砚時的微博突然發了我的照片,我們的牽手照,以及那對情侶戒指。
還@了沈既白:【拿我女朋友擋槍?去死好不好?】
今夜的他有些兇。
那邊的公司收到了周氏集團的警告,乖乖出來道歉。
沈既白的道歉粉絲已經開始不接受了,出現了大面積的脫粉回踩,口碑下滑。
19
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的。
「你看過海嗎?」周砚時突然問。
我搖了搖頭。
從小生活在內陸,頂多看過湖。
「我帶你去看海吧。」
「現在?」
這裡距離最近的海也有一千多公裡呢。
「嗯,現在。」他看過來,摸著我的頭,故作矜持地咳嗽,「我想看海,你能陪我嗎?」
他想去,那就去了。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就這樣開始了。
我們坐著私人飛機,跨越了幾個城市。
中途時我堅持不住,睡死了。
醒來時是早上的九點。
人在一個海景房間的大床上。
被拍岸的浪花吵醒的。
床頭櫃上,一份保著溫度的早餐下壓著紙條。
上面寫著:願你永遠好夢。
紙條後面畫著 Q 版的我,張著嘴,在飛機座位上睡得死死的。
我被逗笑。
這是一場沒有計劃的旅行。
睡到自然醒後,我來興趣就去學衝浪,偷闲時就泡在泳池裡睡覺,隻是每次醒來人就在房間床上了。
周砚時會拍照,巧了,我喜歡被拍。
所以他成了隨行攝影師。
走到哪兒拍到哪兒。
我喜歡光著腳踩在沙灘上,看著夕陽喝酒。
喜歡海浪肆意衝撞著身體的感覺。
喜歡裹挾著腥味的風。
突然好像又喜歡這個世界一點了。
李今瑤打來視頻問我:「現在的你鮮活了好多。」
我看著鏡頭前發笑的自己,沒否認。
下樓時,被滿室的薔薇驚豔到移不動腳步。
正中央的背景板有我名字。
這好像……表白現場。
花叢中,有個忙碌的背影。
周砚時的手臂上被刺扎了好多口子,看起來觸目驚心。
周母偷偷給我說過他很多事。
他的身體其實很嬌氣,小時候可能一場尋常感冒都能要走他的命。
他怕疼,有凝血障礙。
年少時有抑鬱傾向,自殺過。
我所看到的周砚時,有點作,有點純,有些笨,有時候卻又莫名地穩重真誠。
像個妖精,讓人對他永遠失去不了興趣。
所以,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我突然,想多了解這個人。
失神時,他回頭,也跟著手足無措。
「我……我不知道你會醒得這麼早。」
「可惡,這麼完美的計劃居然也能出紕漏。」他懊悔得咬牙切齒。
我笑著走過去,抬起他都是血痕的手臂。
「傻子,不疼嗎?」
他有點得寸進尺,軟著語氣:「那你給我吹吹。」
我就真的低下頭,認真給他吹。
「……非晚。」
他眼神晦暗,像是被燙著了,連忙躲開。
「你知道我待會兒要做什麼嗎?」
我彎著唇:「知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那你知道我喜歡你好久了嗎?」
我怔住。
這個真的不知道。
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的那段採訪。
所以,在此之前,他真的一直暗戀著我?
20
「十幾歲的時候,我有段時間特別厭世。」
「從家裡偷跑出來後,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到處遊玩。那天,在遊樂場,我無意間追尋到你的身影。」
「你一個人,吃著冰淇淋,表情淡淡。一個人坐完過山車,一個人坐完旋轉木馬,一個人拍照,還自言自語。
「遇到個小偷,自己就敢上了。
「我突然很好奇,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所以,那一整天都在遊樂場跟著你。
「最後,你買了塊蛋糕,突然回頭朝我招手說,我今天過生日,你願意一起嗎?
「原來你早就發現了。」
周砚時在說這些時唇邊掛著笑意,音色低低。
饒是過了這麼多年,連我都淡忘了這些往事,他依舊能說出每一處細節。
「我不喜歡過生日,因為要見好多人。十八歲那年,我又偷跑出來,坐在京州跨海大橋那裡,看著夕陽。
「你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拎著一袋子的啤酒,頭發剪到齊耳,嘴裡叼著棒棒糖,模樣吊兒郎當。」
我記得,好像那時候嫌早起上學不夠睡,幹脆剪掉頭發。
學習壓力大時就愛喝喝酒,明明酒量差得要死。
「然後呢?」
「然後,你以為我要尋死,非跟著賴在那裡不走,嘮嘮叨叨地,扯東扯西。自己喝醉了,吐我一身。」
好尷尬,我捂著臉,低下頭偷笑。
他將我拉起來,輕捏著我的臉,有些咬牙切齒:「喝醉後還耍酒瘋,打不到車,我將你從大老遠的地方背回來的。」
對於這些確實沒記憶了,不過都能想象到。
滿臉不爽的少年,馱著一身酒氣的我,狼狽地在大馬路上走著。
估計還是一邊罵一邊走。
「再後來的幾年,我們都沒有見過了。直到你頂著沈既白的粉絲名,來跟我的黑粉對罵時,我一眼就記住了。」
「那時的我被輿論纏身,你突然出現,替我說話,但是你好像沒認出我。
「其實那會兒我也不知道是你,是你在微博上發了一個對著星空唱歌的視頻,我聽出了你的聲音。」
原來,我們很早就認識。
原來,我們相遇過很多次。
隻是我都不記得。
不知何時,外面已經黑透了。
突然,我們盤腿坐著的花叢中,亮起一顆一顆小小的星星燈。
照亮著我們。
與此同時,外面放起了一束束銀色煙花。
印在海面上,是另外一番美景。
他抬起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面有光。
「我何嘗不知道,那晚你發的那些是玩笑話,可我當真了。
「鄭非晚,你對我很重要。
「你說的真話假話,我都聽見了。」
我定定望著他。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砸在心口上。
酥酥的,麻麻的。
卻不討厭。
「今天是我在給你表白,所以你有拒絕的權利。」
他單膝跪下,拿出一枚鑲嵌著閃亮鑽石的戒指,很美。
「那你,要不要考慮做我女朋友?」
我放慢呼吸,輕聲說。
「周砚時。
「你想好了嗎?
「我天生不太樂觀,喜歡安靜, 喜歡喝酒,喜歡玩遊戲,喜歡畫畫,作息偶爾不規律,喜歡熬夜熬到極致的那種快感, 這些, 都不太受長輩喜歡。
「可我不想改變,所以跟我在一起你會有很多煩惱。」
他目光溫柔, 很執著地說:「可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 你從來都不需要改變什麼。」
我說鄭非晚不好, 不是個值得喜歡的人。
他說沒關系, 反正周砚時也不好,但就喜歡鄭非晚。
愛本身就沒有標準。
我摸了摸發燙的耳尖,在薔薇花海中, 在銀色煙花下, 在他的期待下。
說:「好啊。」
番外
1
鄭非晚是活潑的, 感性的, 安靜的。
她是個畫手。
我找她畫了好幾幅, 價格刻意抬得很高。
她卻很老實地退回來多餘的。
【先生,我隻收該得的。】
老實得可愛。
她喜歡玩遊戲。
我沒有摸過這些, 僱了職業選手帶著打好幾天, 確認可以帶她贏的水平後, 偷偷搜出她的名字,加她。
和她玩了一局, 她誇我技術不錯, 問能不能加個好友。
那晚,我躺在被窩裡,左看看,右看看。
對她的生活圈子總是看不夠。
她喜歡喝酒。
雖然酒量差到離譜。
可是每隔兩三天,就要去那個小酒館坐一坐。
兩個人也可以,一個人也可以。
她喜歡享受孤獨。
我不知道該不該打擾。
所以始終沒敢邁出那一步。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坐在她看不見的身後。
清楚地聽見她在笑。
在跟好友說著以後的規劃。
她還提到了一個男人的名字。
沈既白。
她說想見見他。
她喜歡沈既白。
原來她這麼喜歡沈既白啊。
那我……
算了。
再等等吧。
2
我們隨心想去旅遊。
晚上睡不著,一起躺在被窩裡做攻略。
我喜歡海,她喜歡雪。
於是,我們規劃了很長的路線。
打著酒嗝兒,我打通了電話。
「「「」最後一個地方是天狗山。
我幫她拿著熱牛奶。
她蹦蹦跳跳地踩著雪, 開心得像個小孩。
我跟在後面, 放緩腳步。
用相機對著她,拍了一張又一張,樂此不疲。
天地同色, 雪很厚, 路邊燈光微黃微黃的, 細雪還在下。
我突然頓足。
「鄭非晚。」
她笑著回頭。
氣氛很好。
我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一邊,掏出準備了好久的戒指。
有點緊張, 手一直在抖。
她沒催, 耐心在等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周遭好像都靜下來了。
我深呼吸, 單膝跪下,託著那枚戒指。
「你願意,嫁給我嗎?」
七個字的臺詞, 在我心裡演練了好幾年。
在此刻,終於能說給她聽。
我從未覺得這些年多麼不容易,隻覺得——
幸好她回頭看到了我。
幸好她也愛我。
她眼神有光閃了閃。
看著我笑。
柔聲說:「好啊。」
——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什麼?」
「吻你。」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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