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長以最近寨子中外來人太多為由,要驅趕梁家人離開。
既然梁家不願回大炎,那我也沒有調節秦梁兩家關系的必要。
隻要離開我的視線,就算他們打得天翻地覆又有何幹?
大哥先找上門來,勸我跟村長求情,解釋他們都是我的親戚。
「我不認識你。」
大哥一愣:「你那日明明說好要跟我們回家的。」
「騙你的,之前你不是也騙過我?」
他說有事就找他,可他從未幫過我一次。
大哥回去將我的話傳達給其他人,他們合計了一宿沒來找我。
次日一早,我在水井打水時被阿娘一把抱住。
「之前都是娘不好,不該將你留在山上十年,但我也是沒辦法,你是娘身上的肉,原諒娘好不好?」
周圍不少村民在圍觀。
我推開她,像看陌生人一樣。
「這位夫人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隻要我再咬死不認識他們,不出明日他們就會被趕走。
這一招失敗,他們又想用別的挽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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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竟要將她出嫁時的那套妝面送給我。
當年我嫁給秦嶼白時,家裡給了十抬嫁妝,裡面大都是些不值錢、裝點門面的玩意。
而梁珍珍抬去秦家時,我娘給她精心備了十八抬嫁妝。
綾羅綢緞、珠寶首飾,準備得妥帖細心,確保她能夠一生衣食無憂。
阿娘那時說她怕外人覺得她虧待養女,戳她脊梁骨。
但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外人。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對我是虧欠的。
我將妝面原封不動地送回梁家。
三哥追出來問我究竟要怎麼才能原諒他們。
「想得到自己虧欠的人原諒,必先將她之前遭受過的一切,都先受一遍,不是嗎?」
三哥若有所思。
我萬萬沒想到,他們會讓梁珍珍來給我下跪道歉。
梁珍珍自己也沒想到。
我爹不怒自威:「去給你姐姐道歉,讓她息怒,你就還是我們梁家的女兒。」
「我堂堂攝政王妃給一個鄉野村婦下跪道歉,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如今我有秦家作靠山,早就用不上你這個老東西了!」
梁珍珍毫不留情地罵了我爹,轉身離去。
我爹的表情甚是精彩,他沒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竟是個白眼狼。
我在一旁沒忍住笑出了聲。
20
夜裡床沿塌下去一塊。
我聞到熟悉的松木香,知道是賀璟。
他從後面抱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肩窩。
「想我了嗎?」
「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邊嗎?」
「可我抱不到你,隻能幹著急。」
我轉過身,親了親他的眉心。
「委屈你了。」
21
雞鳴破曉前,一行黑衣人探進小院。
為首的破窗而入,銀光一閃,直衝床榻而來。
但床簾掀開,上面空無一人。
房梁上賀璟拔劍飛身而下,劍起劍落,三兩下便殺光了所有黑衣人。
我從衣櫃探出頭,衝他嘿嘿一笑,突然隔壁傳來慘叫求救聲,我暗道不好,趕緊和賀璟出門去。
梁家也有刺客來襲,甚至比刺殺我的還要多。
大哥和三哥會些三腳貓功夫,在艱難抵抗。
賀璟看了眼我的眼色,下一瞬已經飛去隔壁幫忙。
他殺完最後一個黑衣人時,剛好雞鳴報曉。
梁家人被嚇得癱坐在一起。
三哥哆嗦著聲音問:「閣下是哪路英雄?」
賀璟一言不發地回望,衝我咧嘴一笑。
他臉上濺了血珠,不過還是一樣好看。
我看得專注,以致身後何時有黑衣人偷襲都沒發現。
賀璟神色慌亂向我飛奔而來。
梁家人也在大喊著我的名字。
我回頭看到那把匕首近在咫尺,馬上就要刺入我的心口。
躲不開了。
22
沒有等到預期的疼痛。
一道身影擋在我面前。
秦嶼白用最後一點氣力拔出匕首,反殺了對方。
一頭栽進我懷裡。
23
梁珍珍幾乎哭成淚人,跪在二哥門外求他醫治秦嶼白。
可二哥不為所動。
最後還是秦歲安親自去求了我娘,二哥這才去為他醫治。
事後二哥語重心長地告訴我:
「我是為了你才去救他的,以後你不欠他了。」
我卻搖頭:「你是你,我是我,不能一概而論。」
他目光一黯:「以前是二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們這行人來了這麼久。
二哥是第一個說自己錯了的人。
他的心思最通透,看人最毒辣。
他知道我之前怄氣,無非是想要他們給我認錯。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一直裝糊塗。
「若是六年前你這般說,我一定會很開心,可如今你的態度對我來說,完全不重要。」
我漠然離開,獨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梁家其他人像是突然都開了竅,一個個都來跟我認錯。
「爹爹以前公務繁忙,將你忘在山上,是爹錯了。」
「你走後阿娘不該把對你的虧欠都轉移到珍珍身上,是阿娘對不住你。」
「大哥也不好,做哥哥的應該護著妹妹。」
「我平時說話不過腦子,三哥給你賠不是。」
我聽著他們聒噪,有些不耐煩。
賀璟將長劍砰地放在桌上。
室內瞬間鴉雀無聲。
倒是外面傳來歲安歡快的聲音。
「我爹醒了!我爹醒了!」
梁家人的臉色更沉了些。
24
秦嶼白沒死。
匕首剛好偏了一寸。
梁珍珍一開心,當晚便生了個大胖小子。
結果穩婆將大胖小子給秦嶼白一看,他發現這孩子與自己長得實在忒不像了。
金發碧眼,分明是蠻夷的長相。
這下秦歲安松了口氣。
秦嶼白險些一口氣過去。
梁珍珍連帶著她生下的野種被秦嶼白狠狠抽了一通鞭子,趕出了門。
我已經事先跟寨子人打好招呼,誰也不許搭理這幾個外鄉人。
梁珍珍遍體鱗傷跑到梁家門外叩門。
隔著一道牆我都能聽到她悽厲的哭聲。
「爹爹求你開開門,你的珍珍回來了。
「阿娘,你不能不管女兒,當初這樁婚事可是你一手安排的。」
我冷靜地聽著,賀璟卻捂住我的耳朵。
「髒了你的耳朵。」
哭號聲持續一夜,梁家人始終沒開門。
次日一早梁珍珍和孩子已經消失不見,隻有梁家門外還殘留一攤血跡。
寨子裡的人說她是被野人抓去吃了。
秦嶼白絲毫沒有喪妻之痛,急著來找我邀功。
25
「她是北夷奸細,這些年都是為了離間我們大炎內部。」
秦嶼白說出真相。
怪不得這些年梁珍珍一直致力於挑撥秦梁兩家的關系。
大炎朝堂內被安插了許多像她一樣的奸細。
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若秦梁兩家真的坦蕩,又怎會給別人可乘之機?
村長派人將梁家人轟了出去。
以他們膽小如鼠的本性,估計也不會回大炎。
倒是秦嶼白執拗地不肯走。
他傷得很重,走兩步路就要喘息,臉色蒼白如紙。
這天我正在和賀璟重新打理小菜園,他搖搖晃晃地進來。
在看到我笑著為賀璟擦汗時,他眼神一空。
以前我也曾對他這般笑過,可他不曾注意。
「阿音, 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秦嶼白提著一隻小巧可愛的兔子燈。
我懷孕時他也買過兔子燈討我開心,他當時答應每一年七夕都會買給我。
第二年梁珍珍入府, 他陪她在望江樓放了一夜煙花。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再沒買過兔子燈。
宸兒正好提著一盞老虎燈跑過來,眼前一亮。
「嗷嗚嗷嗚!老虎吃兔子!」
他的老虎燈將兔子燈撞得稀巴爛。
秦嶼白怔然望著一地碎塊。
26
秦嶼白試過將我綁走。
不過他的人才剛掏出繩子,就被趕來的賀璟暴揍一頓,扒光了衣裳吊在深山裡。
秦嶼白強撐著病體去給一個個光膀子手下解繩子。
秦歲安覺得丟人, 大吵大鬧要回京。
左右現在梁珍珍已死, 他不必擔心嫡子的地位。
可秦嶼白卻擰著一口氣,日日來我家報到。
我對他視而不見,與賀璟濃情蜜意。
好幾次他都疼暈在我家門口, 等醒了自己爬回去。
連賀璟都有些看不下去。
「要不咱搬家吧?萬一哪天死咱家門口, 多晦氣。」
我覺得他說得對。
要搬就要搬到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賀璟說包在他身上。
可我萬萬沒想到, 他找的地方竟然是那裡。
27
北夷集結十萬大軍,直逼大炎邊境。
整個朝堂無人敢掛帥應戰。
幼帝雙手並用爬上龍椅, 稚嫩的聲音鏗鏘有力。
沒人當主帥, 他就御駕親徵。
最後七旬老將頂著一頭華發請旨出徵。
不過這場戰事並未起。
一向偏居一方的南楚突然集結兵隊,大有一副要坐收漁翁之利的架勢。
北夷一邊罵南楚不要臉,一邊訕訕退兵。
28
我和賀璟在南楚皇宮中接到線報樂開了花。
「還是娘子這招妙, 不費一兵一卒阻止了戰爭。」
賀璟將我摟入懷中,他身上的配飾硌得我腦袋生疼。
他們南楚確實有錢, 不過王子的服制未免太誇張了些。
賀璟略帶歉意地幫我揉腦袋。
「老祖宗的規矩,在宮裡必須要時刻這樣穿,除非……」
「除非什麼?」
他一把橫抱起我向溫泉走去。
衣飾散落, 水霧彌漫。
29
秦嶼白自我走後,一直在南楚尋我。
秦歲安覺得他瘋了,便獨自回大炎都城。
又過了一年,他對外宣稱他爹已死,順理成章繼承家產。
我不明白為何秦嶼白一定要尋到我, 明明我們做夫妻的時候並沒有多少情意。
直到許多年後我遇到雲遊的二哥。
他說起一樁舊事。
歲安在秦嶼白的書房裡找到一個暗室,裡面竟然全都是兔子燈。
有的已經腐蝕損壞, 看起來放了許多年。
暗室裡還有我的畫像, 從少時到為人婦, 每一幅畫的落款都是秦嶼白。
他一開始就懷疑梁珍珍, 所以故意接近她。
而疏遠我,也是為了保護我。
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我, 他便喜歡上我。
當時我一臉花痴地盯著他叫漂亮哥哥,把自己的兔子燈給了他。
我聽罷隻覺得荒唐。
這世上怎會有他這般擰巴的人?
賀璟知道後還與他惺惺相惜。
「我家娘子確實值得令人念念不忘許多年。
「畢竟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30
至於梁家人。
大炎和北夷還未正式打仗時,他們就嚇得開始逃命。
在逃亡路上走散。
「你要見他們嗎?」
「-「」不過流民大多染病,二哥可以自己醫治, 其他人便不好說了。
31
又過了十年。
大炎皇帝也長成了一位頗有手腕的帝王。
他廣開商貿, 與南楚和北夷重修舊好。
我和賀璟時隔多年再次回到大炎, 拜訪了許多之前的老友。
我重修了清風觀,在那裡開了一間慈幼局,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幼。
宸兒說他不要做王子, 他要去闖蕩江湖, 當個大俠。
我和賀璟都沒有阻攔他,他倒是有些意外。
「早就嫌你煩了,整天纏著我家娘子。」
「宸兒加油, 娘親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新一任劍聖!」
我倚靠在賀璟懷中目送宸兒漸行漸遠,心中莫名空了一塊。
我感慨道:「你說咱家宸兒以後會起個什麼名號呢?」
「冬瓜劍聖?苞谷劍聖?」
「閉嘴,求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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