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魏昭眼裡的光一下暗了:「她當真就一點都不吃醋,一點都不在乎和另一個女人平分我!」
那小廝說:「將軍,您自個兒把話說得那麼重,不怪夫人不理你。」
「最開始留意到她,確實是因為她與公主有幾分眉眼相似,但後來......總之,我以前那麼頑劣,她都不曾放棄我,在邊境我與她幾度生死都經歷過了,她必然心裡是愛我舍不得我的,隻是嘴上不肯承認而已!」
「便是我把她當替身,她也絕不會不要我!」
他並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時,我正坐在一座假山之隔的亭子裡烹茶。
「魏郎,你近日是否因為馬上要與我成親,太過高興以至於焦慮不安?」
雲蘭公主的聲音傳來:「你瞧我為你帶了什麼來?雲霄劍!」
我渾身一凜,手中的糕點被我捏碎。
「雲霄劍?」
魏昭同樣一驚:「是江家的雲霄劍?」
「正是江清則從前的佩劍。」
16
魏昭迫不及待地將雲霄劍拔出劍鞘,劍出鞘的瞬間發出凌人的錚鳴聲,隻窺這把劍,便讓人克制不住去猜測它的原主人該是位何等意氣風發的少年英雄。
劍刃在陽光下閃出冰冷的寒光。
「江清則十歲那年用這把劍斬殺了進宮行刺的敵國奸細,護駕有功,被皇帝大為贊賞,欽點他養在皇宮裡培養。」
雲蘭公主說:「那會兒本公主就看中了他的佩劍,那時葉楚鳶也在宮裡,江清則日日教她練劍,葉楚鳶如今能上陣殺敵,想必就是江清則給她打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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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那會兒感情真好啊,青梅竹馬,誰都插不進去。」
魏昭欣賞劍的動作果然一頓。
公主嘴角一勾,有意無意地說:「他們形影不離的,我就要江清則也教我劍法。」
魏昭頗有興趣地問:「難道公主那時也有上陣殺敵的抱負?」
「才不是呢!打仗太粗魯了,本公主金枝玉葉,怎麼能拿自己金貴的命去浪費呢?自有那些平頭百姓為本公主送死。」
她一臉理所應當,帶著上位者的傲慢:
「我要江清則教的是劍舞!我要用劍起舞!我母妃當年就是憑借舞姿獲得父皇的寵愛,我自然也要用舞蹈去徵服男人啊!」
雲蘭公主越說越興起:「可那個江清則卻不肯,他說他的劍法是用來殺敵的,不是用來消遣獻舞的,他不識好歹,可這把雲霄劍卻十分好看,我便讓人偷了他的佩劍!」
「那劍就到了我手上,我自己拿來練劍舞,沒想到這把劍又沉又鋒利,我一個不慎便劃傷了手,我母妃帶著我去告狀,我便說是江清則不肯教我,也是他的劍傷了我。」
「江清則因此被我母妃罰了二十大板,那時我母妃是唯一的寵妃,母妃一句話,江清則就被趕出皇宮了,這把劍,也就徹底落入我手裡。」
公主顯然是在炫耀這段少時經歷,為自己輕易奪了別人珍愛之物還汙蔑他人成功而沾沾自喜。
魏昭聽了,卻沒有評價她對錯,隻跟著回憶:
「江清則出宮後,便投身軍營,一路從少將軍一路升為三軍元帥,擊敗越國十萬敵軍,讓越國皇帝來前線親自投降那年,他才十七歲。」
魏昭握著劍:「真是令人嫉妒的少年英雄。」
「再厲害又如何?」公主說:「他是個短命鬼!死的時候萬箭穿心,太難看了!」
魏昭臉色一變,公主卻一副責怪魏昭的神情:「當年前線那封求援的戰報被本公主攔下,是你多管闲事,硬要我把那份戰報交給皇上。」
公主壓低了些聲音,可我還是聽到了她的話:「其實我那時不是貪玩無知,我就是知道那封信是江家軍在前線遭遇圍剿後的求援信。」
「江清則是景淵那邊的人,母妃說了,隻要他死在戰場上,景淵就不可能當得上太子,所以我是故意把信扣下,雖然你後來把信搶走交給了皇上,可到底還是遲了一天,等援軍到時,江清則已經被敵軍萬箭穿心了。」
「據說他身後護著的赤炎城倒是安然無恙。」
17
我渾身惡寒。
清則第四次出徵時,已是鎮國大將軍,他許諾此次凱旋歸來便求娶我。
之前他三次出徵,我三次等得他回來,每一次他出徵,我便會去最靈驗的廟裡虔誠求一道平安符,他總說:「我不信神佛,但阿鳶給我的平安符,我必貼身收著。」
每一次他凱旋而歸,總會將我贈給他的平安符又回贈給我
「我替阿鳶試過了,這道平安符是真能保我平安,既能保得平安,這道符就要給阿鳶。」
他在陽光下,眉眼溫和地告訴我:「平安符上,是你我交纏的命數。」
可第四次,他沒有回來。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我在皇城外從天亮等到天黑,隻等來一份前線的報喪。
有人把邊境赤炎城的邊防圖出賣給了敵國,敵國將領打不過軍隊,便與內奸裡應外合,發動三萬人夜襲,直接屠殺邊境百姓。
江清則領兵反擊,可那時因為庸王一道命令,南邊邊境的兵馬剛被調了一半去北邊。
兵力懸殊,戰場又在赤炎城內,敵軍敢放開了殺,江家軍卻必須顧及平民的安危,於是左右掣肘。
往國都的求援信是跑死了兩匹千裡馬連夜送到皇宮的。
原本求援及時,援兵一定能及時趕到,力挽狂瀾。
那封信卻被雲蘭公主以貪玩的借口半途截去,等皇帝真正看到這封求援信派出援軍時,已是兩日後。
那是我第一次去邊境,我帶著援兵趕到時,就見到一堆屍山前,一道挺拔的身體被萬箭穿心,他身後的赤炎城與無數百姓卻安然無恙。
我衝上去,抱著他喊清則,他再不曾應我。
他左手握著銀槍,右手緊緊攥成拳,我花了好大的力氣都不能掰開他的手。
直到我哭著說:「清則,清則!我是阿鳶,我來接你回家!」
手忽然就能被掰開了,躺在掌心的——是那道我新求的平安符,已被血染透了。
他從不信神佛,總說平安符靈不靈,要他帶去戰場測試一下,若他平安回來,那便是靈驗的,靈驗的平安符,他全回贈給我:「阿鳶,願你此生平安。」
我恍惚間,仿佛能聽見他對我說:「這道符保不了我,卻保了邊境百姓。」
「阿鳶,我回不來了。」
我抱著他,他的身體似有感應,在我懷裡忽然軟了下來,琥珀色的眼睛緩緩地在我懷中安寧地闔上。
江清則,十歲護駕,十七歲平定邊境,二十歲,為護眾生而戰死。
葉楚鳶亦死在了那一日。
18
「你可害苦我了!」
雲蘭公主還在跟魏昭撒嬌:「就是你把線報交給了父皇,父皇才責怪我延誤軍機,我那時還小,沒人會懷疑我是故意,但是母妃卻被父皇責怪。」
「想來母妃也是那時才開始失寵,最後被皇後母子搶了上風,不過是死了個江清則,父皇卻如此遷怒我。」
「說來都怪你,若沒有你,父皇都不會知道有那封線報在!我又怎麼會被迫和親呢!」
魏昭當年是陰差陽錯發現公主手上的玩物是封事關前線數萬生死的戰報,他那時還算有腦子,知道事情嚴重,立刻搶了線報呈給皇帝。
他如今也是當過將軍的人了,聽到公主這番言論,居然哄著她說:「我不知會把公主害得這麼苦,若早知公主會如此,我當年便不會把線報給皇上,反正那時江清則已經戰死了......」
他若有所思:「聽說,楚鳶當年親自去邊境給江清則收的屍,若是再晚個幾天,江清則的屍首就該腐爛了,隻要見到那人最醜最不堪的模樣,楚鳶早幾年,就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公主點點頭說:「葉楚鳶跟江清則十年前還是人盡皆知的青梅竹馬,如今她雖是你的夫人,但心裡指不定還想著江清則呢!」
「活人怎麼爭得過死人呢?」
魏昭臉色一沉,公主被他的神情變化嚇了一跳,她如今是要仰仗魏昭來博自己的體面生活了,自然也得哄著他:「將軍劍法極好,不如就用這雲霄劍,為我舞一場劍吧?肯定比江清則好看!」
魏昭下意識要和江清則比,果真在院子裡舞起雲霄劍,雲蘭公主大聲叫好。
我在假山旁看著,他拿著江清則的劍,身上帶著這些年我調教出來的江清則的影子,明明一切都那麼像,那麼像,可我看到的,卻是一個爛掉的靈魂在這幅軀殼裡哗眾取寵。
這些年,我願意成全他的前途,一是為了我葉家著想,二則,也感激他當年從公主手裡搶走了線報,間接讓我能見到清則最後一面。
我沒想到數年後,他會為了哄公主高興,說當年這麼做是錯的,早知道就不送了。
這樣的他怎麼配拿江清則的劍?
這一幕讓我無比惡心。
腹部一陣絞痛,這孩子總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給我一記重擊。
看來不必留了。
我捂著肚子,痛苦之中卻無比清醒——葉楚鳶,夢該醒了。
江清則不在了。
誰都替代不了他。
你成就出來的這個替代品,已經在玷汙江清則了。
19
大婚這日,魏府還算熱鬧。
魏昭畢竟是個軍功加身的武將新貴,連搶親這種事皇帝都不跟他計較,足可見他有多受皇室重視。
隻要皇帝看重他,朝野上下巴結他的人就不會少。
我打眼一看,除了幾位正二品以上的大臣沒來,大部分人都來了。
雲蘭公主的兄長庸王也特意從北邊封地趕了回來。
當年貴妃獲罪,庸王府被查出不少髒事,皇帝盛怒之下,把這個兒子扔去了北地。
赤炎城那一戰前夕,在北地的庸王用自己封地遭遇敵襲為由,調走了南邊的兩萬兵馬。
後來證明,庸王所謂的敵襲隻是邊境小國虛晃一槍,朝野上下都在取笑庸王膽小不經事,被小小敵國一嚇就哭爹喊娘。
可他真的是膽怯嗎?
那調走的兩萬兵馬,間接害死了江清則和一萬多邊境將士。
赤炎一戰後,太子景淵的武將勢力嚴重受挫。
庸王是個聰明人,用這一計,不僅除了勁敵的左右手,還給自己博了個膽小的名聲,好讓皇帝不再起疑,他現在都能借著公主大婚的理由回京了。
「吉時到!」
喜婆一聲高喊,魏昭牽著雲蘭公主走進了眾人的視野裡。
雲蘭手上拿著卻扇,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她得意洋洋地邁步走入正廳。
周遭有人議論:「公主居然穿正紅色,是要跟侯府夫人平起平坐啊!」
「娶的是平妻,當年如果不是葉夫人嫁過來,這魏昭還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呢!哪有今天能娶公主的威風?」
「他敢拋下妻子去劫和親隊伍,看得出來,是從前頑劣的根沒改!」
這些話,公主都聽在耳邊,她反倒很得意——這說明,魏昭為了娶她,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足可見她有多受魏昭寵愛!
20
「夫人呢?」魏昭忽然問。
即使是娶平妻,也得給我這位正妻敬茶,可正廳裡,隻坐了個劉氏。
劉氏說:「別管她來沒來!快讓公主好兒媳給為娘敬茶,我兒子可是娶了個公主進門,哎喲!我臉上太有光了!」
公主也抓著魏昭的手搖了搖:「魏郎,我們先拜母親吧!」
魏昭卻執意說:「夫人是正妻,你就算入府與她平起平坐,今日你也得敬茶給她,否則不合禮數。」
周遭觀禮的人紛紛點頭稱是,公主咬著下唇,裝起無辜:「想必是夫人不願讓我進門,要在這大好時辰裡下我的臉面。」
「公主真是好一張巧嘴啊!」
我從正廳走出來,身邊的翠苗手裡捧著一個錦盒。
「你說得不錯,今日,我就是要下你的臉面。」
公主瞪著我,轉眼去看魏昭時,那雙眼睛已經在流淚了,她抓著魏昭的衣袖小幅度地搖,是在撒嬌要魏昭替她出頭呢!
「夫人你......」魏昭看著我的臉,開口不是責怪,而是關心:「臉色為何有些憔悴?」
他甩開公主的手,走上前一步,捧著我的臉:「這幾日不見你出門,是因為我讓你傷心了,你才如此憔悴嗎?」
我還什麼都沒說,他臉上已經寫著:你看,你果然很愛我,哪怕我挑明了你是替身,你還是愛我愛得要死,得知我要娶別的女人,傷心得好幾日不見人,這麼憔悴,恐怕是日日以淚洗面了吧!
他關心著我,眼裡雀躍著被我在乎後的喜悅。
公主被魏昭遺忘在身後,她隻得去看劉氏,劉氏立刻向著公主,衝我喊:
「葉楚鳶,這大喜的日子,別來擺你正妻的款!你嫁過來三年無所出,就這一點,我兒子要娶平妻你就得認!」
「娘你別說了!」魏昭難得為我說了一句話,他很關心地打量我的神色,越看越擔心:
「是不是病了?都是我不好,我那日說話說得太重了。」
「我隻是賭氣,跪在宮裡那段時間,你明明可以早點進宮為我說情,卻偏要等三日,我一直在為這件事生氣。」
魏昭很是愧疚:「竟把你氣病了。」
「我沒有生病,之所以臉色蒼白,是因為三日前。」
我迎著魏昭關心的目光,淡淡開口:
「我服藥墮胎了。」
21
「失血之後,難免臉色憔悴,多謝你的關心了。」
魏昭還沒反應過來,他睜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
我嘴角一勾:「魏昭,我懷孕了。」
「什、什麼時候的事?!」
「你為了公主去劫和親隊伍那一天,太醫診出來的。」
魏昭的視線下意識看向我的腹部,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以至於自動屏蔽了我之前那句話。
「孩子已經不在這裡了。」
我拍了拍翠苗遞過來的錦盒:「它在這裡面。」
魏昭瞳孔大震,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隻有我的聲音回響在眾人耳邊:「不足三月,還是一團血肉。」
「魏昭,在你為了救公主折騰我的那一晚,這個孩子就注定保不住。」
「在邊境時,你曾許諾,回京後會給我一個安穩的家,你食言了。」
「從回京的第一日起,你的心魂就都被雲蘭公主勾去,你一次次與我置氣,我是無所謂,但你的孩子卻被你活生生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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