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轉世後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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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夫君轉世後忘了我 字數:3656 更新時間:2025-02-13 15:15:01

他不是阿漓。


我沒忍住,吐了赫連璟一身。


他似要發怒,見我要摔倒,竟下意識摟住了我。


我詫異地抬頭,看見同樣愣怔了的赫連璟。


那雙鳳眸中閃過糾結、柔情,轉瞬間又化為狠厲,猛地推開我。


我踉跄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方才竟本能地用了內力衝過來扶我。


想來是那狐心在影響他。


記憶還沒恢復,身體卻已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緊蹙眉心,神色幾乎猙獰。


直至有侍衛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赫連璟頓時將眉蹙得更深,面如黑鐵,抓住我的臂膀一路拖拽。


踏過滿地海棠花瓣,將我拖到一個墓碑前,惡狠狠地說: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村民說,海棠村根本就沒有什麼雲霧海棠,你哄朕帶你過來,隻是為了看你的舊情人!」


墓碑上,「吾夫楚漓」四個字已經模糊,似被摩挲過千萬遍。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卻被赫連璟緊攥住。


對上他震怒的神色,我扯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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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果然聽見了。」


誰知他也忽地笑了,隻是笑容可怖得很。


「呵,不,不隻是剛剛。」


他一字一頓地道:


「你意亂情迷時、夢囈時、生病發熱時,總是喊他的名字。


「七年,喊了他三千七百六十五次。」


說著,他聲音竟有些發顫,掌心扼上我的咽喉,緩緩收緊。


「原來他已經死了呀,就為了這麼個死人,你逼迫我屈服在你身下,取悅你,扮演他的替身。


「楚昭昭,我真恨你!你又騙了我,那晚我就該殺了你,而不是……」


6


我幾乎窒息,才知道這些年他竟是這樣想我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粗暴地將我甩到一邊,拔劍砍掉墓碑。


那樣子簡直如同鬼煞。


「我今日就毀掉你舊情人的屍骨,把你囚作禁脔,日日夜夜地折磨,讓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寧!」


我頓時急了,聲嘶力竭地哭喊。


「不要!」


想衝過去,卻被侍衛緊緊抓住手臂。


墓碑被砍得七零八落,墳土刨開。


四周竄出了好幾隻狐狸,尖叫著想保護墓碑。


它們都是我和阿漓當初喂養過的小狐狸。


這些年一直守在墓旁。


可無論我怎麼叫喊,它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衝過去。


一隻隻死於劍下。


侍衛疑惑地皺眉:


「它們怎麼隻躲避不攻擊?」


因為……它們把赫連璟當成了阿漓啊。


最後一隻狐狸被赫連璟挑穿身體。


尖利的小嘴微張,用還不熟練的人聲輕喚:


「爹爹……」


我徹底失了力,喉嚨似被堵住了般,連呼吸都難以為繼。


莫大的悲傷襲來。


墓地裡的香燭在一片混亂中被撞翻。


火焰瞬間燎盡海棠花叢,就快將我們包裹。


我跌跌撞撞地甩開侍衛,撲過去將墓碑的碎片抱在懷裡,將臉龐貼著「阿漓」二字。


赫連璟見狀,將手中劍柄握得更緊。


「你現在跪下來求我原諒你,我可以考慮把你抱出去。」


我搖頭,悲愴地笑了笑:


「不用了,赫連璟,你從來都替不了阿漓。」


可惜這個道理我花了三千年才懂。


咔嚓,和田玉制成的劍柄被捏碎。


赫連璟狠狠咬牙,眼中染上猩紅,重重地將劍插入我胸膛,和斷碑釘在一處。


「那你就自己從火海中爬回去吧。」


隨後,頭也不回地帶著隨從去救靠近火海的姜採依。


回去嗎?


不。


我不會再回他身邊了。


我將手拍上自己的天靈蓋。


抽出情絲。


這是我們青丘狐的本源之力。


至情之力可跨越生死。


阿漓死後,我才通悟了這力量。


如今,便讓它發揮最後的作用吧。


情絲散作星子,落入那些小狐狸的身體裡。


它們睜開眼睛,忘卻前塵,慌亂竄逃。


而我也退回了原形。


五彩斑斓的小狐狸。


抱著斷碑,無力地舔舐傷口。


「阿漓,我要走了,你不會怪我的,對嗎?」


赫連璟在為姜採依整理凌亂的發絲。


忽然,似有所感地看過來。


瞧見我蜷縮在一起的身子,和烈火吞噬我的場景。


瞳孔劇縮,大步奔來。


與此同時,三瓣紅蓮齊亮。


7


抽魂術開啟。


我的魂魄從身軀中剝離。


侍衛和村民們都在盛水滅火。


可這片海棠漫山遍野,火燎之勢不可擋。


我想,赫連璟怕是已經看不見我身影了。


飄在空中的我卻能瞧清他的一舉一動。


他第一次露出驚懼的神情,即使是幼時母妃去世,都沒見他茫然無措過。


長靴踏入火中,半邊袖子都焚了起來。


而後,似想到什麼,又惱羞成怒地將步子收了回去,厲聲道:


「楚昭昭,你還不出來,待在裡面是想用苦肉計嗎?」


無人應答,唯有花瓣和枯枝在火中焚毀的吱嘎聲。


洪嬤嬤哭得捶胸頓足,想進去救我,卻年老力衰,一崴腳便起不來了。


「陛下,求你救救我們家姑娘吧。」


「呵……她那般厲害,陰險狡詐,區區凡火怎麼可能奈何得了她。她就是故意哄我去救她,讓我原諒她,我絕不上她的當。」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說這句話時帶了顫音。


我的確厲害。


從來到他身邊起,就幫他躲過一次次暗殺。


即使替他引開敵人時消失個十天半個月,也總會再次出現在他身邊。


隻有在這時,他面色會稍微緩和些。


嘴上戲謔我是狗皮膏藥,長指卻主動勾開了我的腰帶。


兩個同樣被合歡印折磨了好些時日的人,相擁,纏綿。


就因這些短暫親密的瞬間,我總以為,他對我有情。


可他登基前夜,灌我喝下迷魂湯。


等我再醒來,他已將姜採依納入了後宮。


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別傷她。」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從沒有走進過他的心。


我怎麼會傷姜採依呢?


她漂亮又溫柔,我也喜歡。


隻怪自己執迷不悟,成了痴兒。


凡塵盡了。


雖不知為何,我的魂魄遲遲不去青丘,但應當也快了。


烈火漸熄。


我仍舊沒有出去。


赫連璟站不住了,一步步踏入焦黑的花泥,喊著我的名字。


「楚昭昭,你為何不應我?


「等回去,我一定會狠狠地懲罰你……」


可當他觸碰到斷碑前那隻遍體鱗傷的小狐狸,手卻發了抖。


良久,探了探鼻息。


了無生機。


8


村民們都說這位年輕的帝王瘋了。


他突然目眦欲裂地抱著一隻極醜的小狐狸上了馬車,連身旁那位姓姜的嬌美娘娘都不顧了。


一路疾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皇宮。


下馬車時,赫連璟高大的身子竟踉跄了一下。


他用龍袍裹著我的屍身,捧到欽天殿,問國師:


「她怎麼……沒了氣息?」


國師裴衍垂眸,欲言又止。


不等他回答,赫連璟又自顧自地說:


「朕聽聞,民間有一龜息功,她定是用了這種特殊的法子哄騙我。」


他語速極快,像在自欺欺人。


可裴衍用靈力探了一遍又一遍,最終不得不讓他直面那個事實。


「陛下,楚姑娘體內沒有生魂,她已經死了。」


「死?」


赫連璟喃喃著這個字眼,蒼白的嘴唇發顫,一遍又一遍撫摸我的頭,似乎這樣就能讓我的屍體重新回溫。


「陛下,您不是一向討厭她嗎?她死了,您該高興。」


「對啊……我該高興。」


他抱緊我的屍體,低聲笑了。


「楚昭昭,你這麼惡毒,你該死。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笑聲卻悽冷得很,形如癲狂。


轉身的一瞬間身子晃了晃,扶了廊柱許久才又重新抬步,腳上似擔千斤重量,一步一步,沉甸甸地墜在心頭。


欽天殿外,洪嬤嬤正在不遠處被鞭笞。


「陛下,這個賤奴剛剛去整理楚姑娘的遺物,竟然辱罵您,我們正要杖斃她。」


聽見侍衛的稟報,赫連璟無力擺手,不想理會。


走了幾步,卻踩到一本小札。


撿起來一看,裡面全是我歪歪扭扭的字跡。


事無巨細地記錄了他的喜好。


文末還有我傷心時留下的筆墨。


【景盛二十七年,五月初三,姜採依重病,我見他傷心,去天山尋來雪蓮。他一眼都沒看我,不知那是我找來的,也沒發現,我的腿上全是傷痕。】


【景盛二十九年,正月初一,我學凡間女子做了一桌年夜飯,滿手水泡。他一夜未歸,我找過去,卻看見他守在姜採依的門前。原來,即使姜採依嫁了人,他也無法忘懷。】


他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指尖停留在某段時,眼眶徹底紅了。


【景盛三十二年,八月十一,我懷孕了,旁敲側擊地問他,如果給他生個孩子,他可不可以不這麼討厭我。他生氣了,說寧願把那個孽種摔死。我好難過,在池邊哭了一夜,獨自喝下落子湯。往日我最愛賞月,可今晚的月色好冷好冷……】


赫連璟閉了閉眼,再睜眼竟落下一滴淚。


文末隻留下一句話。


【阿漓,我好想你。】


他啞聲道:


「你說我忘不了姜採依,可你既這般愛我,為何又不能忘了你的阿漓?」


他不知,我就在旁邊飄著。


可我此時眼中沒有他,隻有被打得渾身是血的洪嬤嬤。


再打下去,她便沒命了。


無論怎麼飄,我都隻能穿透她。


聽見她叫聲越來越弱,我心急如焚,竟催動出靈魂中的力量。


風吹樹搖,侍衛手中的板子被怪風刮走。


這時,裴衍急匆匆地從殿內走出。


「陛下,臣方才感知到楚姑娘還有一縷殘魂。」


他用往生鏡往這一照,竟讓我顯形。


赫連璟雙眸劇顫,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後退。


他大喊:


「別走!楚昭昭,留下來。」


可當他指尖觸碰到我的一瞬間,我的魂魄還是一點點地消散了。


剎那間,大喜到大悲。


他眼中光芒盡數消散,驀地,脫力般癱坐在地,悲涼地哭出了聲。


「我想起來了……我就是阿漓。」


9


我隻來得及聽見那一句話,便魂歸青丘。


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恍惚。


姥姥用息壤為我做了具新的身體。


隻要在神樹下叩拜祈福,力量便會再度充盈身軀。


我懵懂地動了動手臂,靈魂似乎還沒從烈火灼燒的痛苦中脫離出來。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赫連璟的呼喚。


「姥姥,為何我的魂魄會逗留那麼久?」


她伸手接了片蒼翠的樹葉,放在我掌心,這才緩緩開口道:


「因為,你靈魂的韌性太強。難道你就沒有疑惑過嗎?為何整個青丘的狐狸都有來處,隻有你無父無母,連毛色都與眾不同。」


樹葉在我掌心化為清潤的水,融入肌膚。


合歡印的躁動也因此平靜。


似有所召般,我抬起頭,如同看見了寄居在神樹中的先祖。


「孩子,你是神樹中誕育的子嗣,三千多年前,我從樹洞中將你抱出來,從那一刻起,你的職責就已注定。」


原來,我的身世竟是如此。


阿漓說得沒錯,我的毛色的確是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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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時無法接受,還是,忘不了他?這筆債還了三千年,你早就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