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彈幕又開始狂歡：

「真的假的！我的天，五歲！我五歲的時候隻知道和尿玩泥巴！」

「我被騙了！看來之前錢似錦說得是真的！」

「五歲傷人，九歲殺人，錢曉邁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反社會人格！」

「我剛才還給她投了無罪，有沒有後悔藥，賜我一顆！」

「後悔藥沒有，不過這輪審判結束之後，可以投個有罪。」

孫雅琴開始詳細解說當年事件的全過程：

「當年錢曉邁非常調皮，在家裡總是往地上扔東西，鬧得樓下的鄰居總是找上來。」

「那天，她在大家午休的時間又開始扔東西，我忍不住訓了她兩句，結果她趁我睡覺的時候，直接拿刀劃了我的臉！」

「當年住在我們樓下的鄰居，還有同事都可以作證，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夫妻倆才把她送回老家交給老人撫養。」

「我們覺得，婆婆性格溫和，老家環境也不那麼喧囂，能消除一些錢曉邁骨子裡的暴虐。」

「後來，她真的表現得平和了很多，但是一切隻是表面。結合我的經歷，我相信之前我的女兒錢似錦對錢曉邁的指控真實成立，雖然她不能拿出什麼有效的證據。」

孫雅琴簡單幾句話交代了事情的始末，順帶還給錢似錦掰回了一成。

法庭跟孫雅琴提到的幾個證人取得了聯系，一提起我，當年住在我們樓下的叔叔阿姨不用回憶就脫口而出：

「哎呀，孫雅琴家那個女娃娃啊，記得記得，叫小麥的。」

「那個女娃娃厲害的嘞，每天都在家裡摔盤子摔碗，搞得我都神經衰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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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了好多次，我們找一次，孫雅琴跟前程就打她一次，那個娃娃不記打，每次都打得哇哇哭，第二天照樣摔！」

「屁股打紫了都不管用哦！」

孫雅琴夫妻的同事也證實，孫雅琴曾經跟他們說過，自己的臉被女兒給毀容了。

他們還曾經建議孫雅琴，把我送去特殊機構教育一段時間，但是孫雅琴以舍不得為由拒絕了。

證據展示完畢，彈幕洶湧襲來：

「原來錢曉邁從小就是個暴力狂！」

「骨子裡的變態，天生攜帶犯罪基因！」

「這樣的孩子就應該直接掐死啊，為什麼要讓她活著長大！」

「對，這樣的人就是隱藏的炸藥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報復社會！」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錢曉邁的家人會提出無麻醉摘取心髒這種看似殘忍的處罰要求了！因為她真的罪有應得！」

「一個孩子，給親媽毀容，試圖殺死親妹妹，最後害死親奶奶，這是什麼樣的人生經歷啊！」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我緊緊抓著自己的褲腿，試圖從衣服上汲取力量。

當年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周圍的人很快知道了我的殘暴行為，我成了方圓幾裡出了名的兇殘分子，幼兒園立刻勸退我，我走到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

「看，這就是那個給老媽毀容的女孩子，才五歲哦！」

「這長大了就是妥妥的殺人犯，讓咱們孩子離她遠點兒！」

「我要是她爸媽，早就摔死她了，她怎麼還有臉笑啊！」

慢慢地，我再也不出門了，直到奶奶聽說後，風風火火趕來把我帶走。

為了給我換個環境，奶奶放棄了城裡的生活，帶著我回了老家。

她細心地開導了我一年，我才敢重新邁出家門，才敢試探著跟別人交朋友。

我們祖孫兩個相依為命十三年，直到我十八歲考上大學，我們才分開。

想到這裡，我抹了一把眼淚。

這時候，法官問我：

「被告錢曉邁，你認罪嗎？」

我抬起頭，眸子裡帶著堅定，一字一頓：

「我，不，認，法官大人。」

法官接著問：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嗎？」

我沮喪地搖搖頭：

「我沒有，法官大人。」

現場一片唏噓，孫雅琴在這時候恨恨地說道：

「錢曉邁，可惜記憶抽取技術不被允許在法庭上使用了，否則，我一定讓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壞種！」

彈幕再度沸騰：

「為什麼記憶抽取技術不能破例使用一次！」

「這些人渣都有恃無恐了！」

「還真不是很合適，直播大刀劃爛臉，我反正不敢看！」

「孫雅琴根本沒在怕的，錢曉邁絕對心虛了，剛才都哭了，是後悔了嗎？」

「哭有用的話，要直播審判做什麼！」

「大家都投有罪，讓遲到的正義來臨！」

「響應樓上！」

我看到大家的情緒調動得差不多了，一改剛才的沮喪，抬頭看著法官舉手示意：

「法官大人，我想到證人了！」

5

「我的證人是一個叫李文濤的人，是當年孫雅琴工作的工廠老板的兒子！」

孫雅琴聽到李文濤這個名字，臉色大變：

「你胡說，哪有什麼李文濤？我根本不認識！一個不認識的人，怎麼能給你作證！」

孫雅琴的反常表現，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彈幕再次開啟了熱烈討論：

「孫雅琴怎麼急了？有點反常哦。」

「這個李文濤是誰？老板兒子？少爺和女工？」

「急眼了，她急眼了，我感覺有反轉！」

「讓子彈飛一會兒！」

法官看向我：「請被告繼續陳述。」

我輕蔑地看了一眼孫雅琴和錢程，不緊不慢地開口給大家解惑。

當年孫雅琴年輕貌美，越來越看不上好吃懶做的錢程。

李文濤看上了孫雅琴的美貌，兩個人迅速走到了一起，孫雅琴每天都要鬧離婚。

錢程不同意，孫雅琴就對錢程冷嘲熱諷：

「我怎麼就那麼倒霉，嫁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男人！」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怎麼還死皮賴臉粘著我！」

錢程總是拿我當借口：「就算你厭倦了我，也不能厭倦小麥啊。你要是走了，小麥就是沒媽的孩子了，沒媽的孩子多可憐，你怎麼忍心拋下小麥呢？」

孫雅琴不為所動，唯一的變化就是她越來越討厭我。

她總是看著我唉聲嘆氣：「錢小麥，要是沒生你多好！」

後來，她還是執意要離婚，恰好趕上錢程喝醉了酒，為了激怒錢程，孫雅琴指著錢程的鼻子破口大罵：

「錢程，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跟李文濤已經睡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給你戴綠帽子你是不是特別開心啊！你要是不同意離婚，我就給你帶一輩子的綠帽子！」

錢程終於被激怒，他喃喃說了句：

「雅琴，你要是不長得這麼好看就好了，你就不會走了！」

錢程晃晃蕩蕩進了廚房，拿出了刀，把孫雅琴按到牆上，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十字交叉的永久傷痕。

我嚇壞了，孫雅琴跑了出去，我下意識跟著她跑了出去。

樓下不遠處，李文濤的小轎車正停在馬路邊。

我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孫雅琴說：「文濤，我毀容了，錢程那個孫子幹的！你要給我報仇啊！」

可是李文濤好像被孫雅琴滿臉血嚇到了，連滾帶爬地上了車，揚長而去。

孫雅琴失魂落魄回到家裡，她沒有報案。

她最大的依仗，美貌已經沒有了，錢程酒醒後，發現自己做的事情，嚇個半死。

他對孫雅琴言聽計從，比以前對她好了千百倍，隻求孫雅琴不要報警。

孫雅琴深思熟慮後，選擇回到錢程身邊。

畢竟，她頂著這張臉，找不到比錢程更好的男人了，反而錢程有這麼個把柄在她手裡，不怕錢程不聽話。

孫雅琴被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問她為什麼不離開家暴男，她突發奇想，竟然把罪名按在了我的頭上。

畢竟，之前他們兩個人吵起架來摔盤子摔碗，樓下鄰居找上來的時候，他們都是推我出來頂罪的。

甚至為了讓鄰居相信，他們還經常當著鄰居的面打我一頓，直到鄰居看不下去才肯罷休。

錢程越來越聽話，孫雅琴對他也越來越滿意，但是孫雅琴一直對我懷有怨氣，她覺得如果不是我，她早就離婚了，也不會被毀容。

所以即便她知道我因為她扣在我頭上的罪名逐漸變得不正常，也絲毫不關心。

謊話說多了，他們兩個自己都相信了，孫雅琴看到我的口頭禪就是：「你怎麼不去死！」

法庭終於聯系到了李文濤，李文濤想了很久才想起來：

「孫雅琴？她還跟錢程在一起？不會吧，錢程不是都把她毀容了嗎？！」

「我怎麼知道的？孫雅琴親口告訴我的啊！」

「當年我害怕錢程來找我算賬，還給他兩萬塊錢的補償呢！畢竟睡了人家老婆，我也怕他真的拿刀砍我啊！」

孫雅琴找到的證人都是通過孫雅琴的嘴把我當做兇手，她以為多年前的栽贓用到現在依舊合適，而她卻忘了，她曾把真兇告訴過李文濤。

「不是這樣的！」孫雅琴大喊：「我是騙李文濤的！」

「是錢曉邁傷害了我，真的是她！」

「我從來沒沒有跟李文濤有關系，我沒有出軌！」

我抓到了漏洞。當年知道孫雅琴出軌的人肯定不少，法庭隨便聯系了幾個當年的工人，孫雅琴出軌一事就赤裸裸且不容辯駁地擺在了所有人眼前。

真相略帶一點撲朔迷離，大家看錢程和孫雅琴的目光逐漸變得意味深長。

彈幕再次調轉風向：

「呃，真的有點無從分辨啊，我還是先不投票了。」

「如果錢曉邁說得是真的，那也太可憐了！」

「命多苦，才能攤上這樣的父母！」

「我覺得錢曉邁說的是真的唉，出軌都是真的！」

「暫不評價，這次我不投票了！」

「我也是，看看再說，太復雜了，好想念記憶抽取啊！」

法官的法槌再次落下：

「參與投票人數太少，被告暫時無罪！指控暫時不成立！」

6

錢程一家三口連輸兩局，錢程看起來卻依舊信心滿滿。

因為全民直播審判的規則，隻要有一項指控成立，就會算原告贏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來，清了清嗓子才說道：

「前面兩項指控其實並沒有絕對的結果，錢曉邁隻是很聰明地利用了審判的規則在誤導大家。」

他宣布了對我的第三條指控：

「年薪百萬，卻不舍得拿三萬給奶奶治病，直接放棄了搶救。大不孝，這是弑親！」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系列證據：

我的收入證明，奶奶的放棄治療同意書，最關鍵的是醫生的證詞。

醫生說，當時奶奶的情況，如果選擇搶救，是會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救回來的。

但是很不幸，我選擇了放棄治療，沒有一絲猶豫。

錢程還說：「我媽辛辛苦苦把錢曉邁養大，錢曉邁出息了，卻從不感恩。」

「我媽住院的時候，錢曉邁連探望都沒探望過，都是我們照顧的。」

說著，他在公屏上播放了奶奶生病時的視頻，以及工作人員的證詞。

證明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一出現，我就放棄了治療。

他聲色俱厲地指責我：

「錢曉邁，你不懂感恩，奶奶生病你都不回來，我也認了！」

「你不願意出錢，我也認了！但是為什麼，你連給我們搶救的機會都不給！」

「那是我媽！你不願意救，我願意！」

「誰允許你放棄治療的！你到底有沒有心，那是從小把你養大的人啊！」

他還開始遊說大家：

「如果你們的孩子年薪百萬，卻不願意拿三萬出來給你們的父母治病，而且擅自籤署了放棄治療同意書，你們能原諒這樣的孩子嗎？！」

「我媽都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就這樣被沒心肝的孫女給害死了！」

錢程痛哭流涕，仿佛是個無比傷心的孝子。

我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不等彈幕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就直接向法庭呈交了奶奶生前的錄像。

視頻裡，奶奶是活著的狀態，可是每天隻能躺在病床上，一動都動不了。

奶奶不斷地在哀求我：「小麥啊，讓奶奶去死吧，太疼了，受不了啊，給奶奶止疼針吧！」

醫生說，隻有強效的止痛針才管用，但是用了，奶奶的生命也就進入倒計時了。

她患上的是一種罕見病，表現形式就是渾身疼。

非常劇烈的疼，醫學文獻上的描述，是像火焰灼燒一般的疼痛。

而這種疼痛，並不會因為脫離生命危險而消失。

醫生曾明確告知，可以活著，但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每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承受灼燒一般的痛苦，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