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良娣,不配撫養郡主。
好在他允許乳母跟著滿月一起去清芙院。
8
時間變得漫長,乳母每日會傳消息回來。
說滿月在清芙院吃好睡好,眼瞅著都胖了一圈。
我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直到一個月後,乳母跪倒在我面前,她露出滿身傷痕對我說:「良娣,您快去看看吧,小郡主要不行了。」
南嫵棠囚禁了乳母,每日傳回來的消息也是她編造的。
滿月在那裡吃不好睡不好,很快就病了。
南嫵棠不給她請太醫,每日隻是拿自己喝剩下的藥渣給滿月喝。
我闖入清芙院,找到了瘦到貓一般的滿月。
現在已經是夏初,滿月身上還穿著春日衣服。
滿月見我來了,擠出一個笑容:「阿娘,你來了啊。」
「阿娘,我好想你。」
滿月走在一個夏日,太子大婚那日,外面所有人都喜氣洋洋。
滿月難得精神了些許,她問我:「阿娘,你跟爹爹成婚時也這麼熱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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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抱著她輕輕晃。我沒有成婚,我是一頂小轎抬進來的。
她對我說:「那等滿月長大了,滿月補給阿娘一個,讓阿娘風風光光的。」
外面杏樹成陰,杏子已經快要成熟了。
滿月說完最後一句話,淺淺斷了氣息。
我的滿月啊,小小軟軟的滿月,隻在人間待了三年,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外面太陽落下又升起,元逸穿著一身喜服來到我身邊。
他沉默良久:「青枝,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那是我第一次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打了元逸。
內侍將我拉開護著元逸離開,長星緊緊抱住我,眼淚沾湿我青色衣衫。
傻長星,不要哭了,我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9
外面都在傳長樂坊的魏良娣瘋了,竟然敢毆打太子。
我坐在樹下磨著簪子,用它抵著南嫵棠的脖子上了依竹小樓。
時隔半年多,我們兩個再次來到了這裡,隻是境遇發生了變化。
南嫵棠顫抖著說:「你女兒死是因為她福薄,跟我沒有關系。」
我搖搖頭,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嘉餘十七年,魏青枝挾持南嫵棠到依竹小樓,被射殺,屍骨無存。」
「我死了,你也跟我一起死吧。」
她震驚:「你,你也知道?你也是穿書進來的?」
不,不是。
我隻是偶而看過一眼。
元逸再次架起長箭對準我,我笑著從袖子裡抖落出火折子。
火折子碰到我沾了油的衣裙,瞬間燃起。我告訴南嫵棠:「我知道我的結局,但是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一柄長箭射入我的胸口,我仰面倒下,看著南嫵棠燒成了個火人哭嚎著往外跑去。
真可惜,不能親眼看著她死。
在我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滿月。
她穿著夏日清涼衣服對著我張開雙臂:「阿娘,滿月想你。」
我死了,死在嘉餘十七年那一場大火中。
依竹小樓整體由竹子編織而成,再加上我澆了油,大火一起,兩個時辰沒有停歇。
火勢連綿,周圍宮人拼命砍伐竹子,想要讓火勢不要蔓延。
最後是一場雨將火澆滅。
南嫵棠燒傷了四肢和臉,她哭喊著要將我挫骨揚灰,要殺了我的所有宮人泄憤。
元逸煩了,要人帶她回去治療燒傷,換件衣服。
大雨衝刷著我的屍骨,我怔怔站在旁邊。
滿月歡呼著抱緊我:「阿娘,滿月想聽阿娘唱歌。」
「滿月終於能碰到阿娘了。」
我伸出手,看著自己手腕。我還存在,但是已經感受不到冷和飢餓。
我已經死了,意識困在元逸身邊,怔怔看著這一切。
長星跪在元逸面前:「魏良娣命苦,求殿下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為她收斂屍骨,給她一口棺材吧。」
「奴婢願意自己出錢為魏良娣安葬,就算是讓奴婢陪葬也可以,求求殿下了。」
後妃自殺是大罪,良娣也是,更何況我還挾持太子妃,燒了東宮,讓整個皇城陷入危險中。
元逸看著依竹小樓,眼神中帶著些許茫然。
他愣了半晌:「她自作自受,我不罰她的家人已經是放過她了。」
「不,不對,魏青枝死了……」
他的茫然隻堅持了片刻,眼神逐漸清明,又是我這一年見到的元逸了。
元逸道:「魏良娣犯下大錯,誰都不許給她殓骨,就讓她在這裡,直到被蝼蟻啃食,被雨水衝刷幹淨。」
長星哭暈過去,沒有人敢管她,由著她被雨水衝刷。
我想再抱起長星,意識卻不由自主隨著元逸行動。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離不開元逸十尺,他走到哪裡我的意識就跟到哪裡。
他像往日一般上朝,讀書,下棋,仿佛那晚的事情沒有發生。
直到我死去的第七天,他推開了房門,滿臉歡喜:「青枝!青枝!外面春色正好,我帶你去看杏花一趟。」
語調欣喜,好像我剛入宮那年。
我原有的困倦消失,不可思議看向元逸。
10
自從南嫵棠來後,東宮一直傳我失寵。
那些宮人都是勢利眼,對我也逐漸輕慢了起來。
長樂坊沒有人好好打理,長了些雜草,隱約有了些破敗之色。
我死後他們散了個幹淨,隻剩長星給我看著院子。
長星驚恐問:「殿下,您剛剛在喊誰?」
「魏良娣呢?現在已經中午,難不成她還沒起床?」
他快步往裡間走去,伸出手要掀簾子時卻停了收,他道:「她一直勤快,今日賴床,怕是滿月昨晚鬧她了。」
「你們都不許出聲,讓她好好睡會。」
「我跟母後說聲,留著賞花節的布置明天給青枝一個人看。」
外面人跪了滿地,長星想要說話,卻被元逸貼身內侍制止。
滿月問我:「阿娘,爹爹這是怎麼了?」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夜裡,元逸又到了長樂坊,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我入東宮幾年,跟元逸練了一手好棋。他在東宮時,偶爾會跟我對弈到夜深。
有了滿月後,他也會教滿月下棋。滿月年紀小,下著下著就會往懷裡塞。
棋子冰涼,元逸怕涼到滿月,專門找了暖玉來打造一副棋子。
他一直很疼滿月,但也是他,為了南嫵棠,一步一步把滿月逼上了死路。
我過去看,發現他用的招數跟我往日用的一樣。
他下了半宿,突然道:「青枝,幫我倒杯茶來吧。」
他等了許久:「青枝?你去哪裡了?」
長星端著茶杯走進來,她還是一身素雅衣裝,眼眶通紅像是剛剛哭過。
元逸皺眉:「青枝跟滿月睡了?」
長星聲音顫抖:「是啊,良娣跟郡主睡了,她們再也不會來煩您了。」
元逸默不作聲,繼續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到後半夜,棋局終了,他枯坐半夜,等到天微微亮起時起身。
他對著裡間道:「青枝,我去上朝了,你睡吧。」
「不必起來送我。」
他推開門,外面人已經等候他多時。
沒有人提醒他魏青枝已經死了。
我的屍骨還在依竹小院,他在長樂坊喚我青枝。
元逸神志出了問題,皇後悄悄差遣了太醫來看,太醫看了半天沒看出問題,直說是傷心過度。
「殿下不是最不喜歡魏良娣和小郡主,怎麼現在又是這副樣子?」
「是啊,殿下不是最寵愛太子妃嗎?太子妃傷了幾日,殿下也不去看看。」
宮人在背後悄悄議論,元逸撐傘在後面聽著,他側頭問長星:「她們為什麼說我不喜歡青枝?」
長星沒有回答,俯身跪在了雨中。
11
陰雨綿綿裡,南嫵棠的傷口總不見好。她又急又痒,忍不住想要抓撓。
宮人按住她的手,她就拔下簪子來扎宮人的臉。
那個宮人長得清秀,不一會就被劃畫了臉。
「讓你下賤,讓你輕佻。」南嫵棠罵夠了:「你先嫁給元逸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帶著你女兒死了?」
「這東宮太子妃位置是我的。」
她扯出最華美的宮裝,仔細裝扮後插著滿頭珠翠去找元逸。
我最近能夠離開元逸身邊到處闲逛,帶著滿月逛遍整個東宮後,除了大廚房,還是元逸身邊更好玩些。
我們跟在南嫵棠身後到了元逸身邊,看著她抱著元逸胳膊垂淚:「自從魏良娣死後,殿下就再也沒有來看我一眼,殿下是不是還在怪我。」
元逸搖搖頭,仍舊是溫和的,他說:「我不怪你。」
南嫵棠勾起唇角一笑,那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僵住了。
元逸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你是誰啊,為什麼要咒青枝死?我又為什麼要怪你?」
元逸身體有異的事情被皇後壓了下來,皇後年長,又隻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為了保全自己地位,她瞞了所有人,這其中也包括南嫵棠。
南嫵棠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殿下,我是嫵棠啊,是你的太子妃,你怎麼忘記了?」
「你說過這輩子隻會愛我一個,等魏青枝死了,你就再也不會納妾,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面容扭曲,臉上傷口裂開,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紅衣惡鬼。
她死死抓著元逸:「你承諾了我的,你不能反悔,你若是反悔就要下地獄。」
元逸面色不善:「你小點聲,青枝剛剛睡了。」
「你若是吵起滿月來,她又要睡不好了。」
南嫵棠站起身,她指著裡間道:「魏青枝就睡在這裡是吧。」
她一把拉開床幔,露出裡面空空蕩蕩一張床:「魏青枝早就死了,我才是你的太子妃,我才是你的女主。」
「元逸,你睜開眼睛看看。」
元逸看著他守了半個月的床,愣愣開口:「現下四月,說不準青枝回家賞花去了。」
「不對……」
他轉過頭:「長星,你怎麼沒跟著你家良娣回家?」
12
長星跪倒在地,孱弱身姿微微發抖。
我知道她不是害怕,而是因為興奮,她終於要戳破元逸自己打造的幻夢了。
她說:「殿下,良娣死了。」
「依竹小樓,您為了救下太子妃,親手帶人射殺了良娣。」
「還有滿月郡主,您把她送給太子妃收養,好好一個孩子出去,回來的時候氣息都要沒了。她隻在良娣身邊待了一天就咽氣了。」
「她瘦的跟小貓一樣,您還記得她嗎?那麼小那麼軟的一個人,她才四歲,就死在了您大婚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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