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而蘇染頭日便沒來向我奉茶。
裴進說:「阿染本就出身高貴,做妾著實委屈了她,是我讓她不必向你晨昏定省。」
不止如此,解元宴席將至,諸事繁雜。
他又道:「阿染出身名門,此前嫁的也是高門大戶,宴請賓客極有經驗,夫人便交給她去做吧。」
「她能幫夫人分憂,夫人當好好感謝她。」
蘇染在裴進面前還做下樣子,私下裡就露了真面目:
「徐玥,也就是如今我落魄了。
「要不然你這樣的商戶女,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勸你別傷心,因為以後裴哥哥對你隻會越來越不在乎,眼下已經是你在裴家最好的日子了。」
她接過宴席事務後,第一件事便是問:「為何不給李刺史下一張請帖?」
李刺史統領整個州裡事務,是正三品的官員。
裴進蹙眉:「李刺史事務繁忙,從前我也隻遠遠拜見過一回。」
「我不過小小一個解元,如何請得動他大駕?」
蘇染挽著他的手,溫柔小意:「他來不來在他,你請不請是你的禮數。」
「不過是浪費一張請帖的事,萬一他來了呢。」
蘇染看向我:「徐姐姐,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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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饒有興致看她,點點頭:「蘇妹妹說得是。」
裴進被勸動,蘇染寫得一手好字,主動提出寫請帖,又親自盯著管家著人送出去。
很快就到了喜宴這日。
家裡地方有限,裴進包下了縣裡最好的望月樓用來招待賓客。
縣令、縣丞、主簿、縣尉,縣裡大大小小的官都來了。
更別提縣學、州學的夫子、同門……
小小的望月樓裡,聚集了各路賓客。
蘇染儼然已是主母,在人群中穿梭應對,好不自然。
倒顯得我這個正妻有些多餘。
我也樂得看戲。
眼看午宴即將開始,蘇染還伸長脖子往外看。
我湊過去,笑問:「賓客都已經到齊了,蘇妹妹在等誰?」
蘇染尷尬一笑,語氣帶著幾分失望:「沒,沒有。」
便在這時,一輛馬車出現在長街盡頭。
蘇染眉梢一喜,揚聲道:「是李刺史來了。」
12
春柳也是激動不已,壓低聲音:「居然真的來了。」
真有意思。
隔得那麼遠,且這馬車是私人所用,並非刺史府官制。
蘇染竟一眼就認出了。
但其他人沒發現異樣。
眾人呼啦啦全部湧出來拜見刺史。
刺史三十六七左右,五官英朗,身形精幹,雙目灼灼在蘇染臉上蕩了一圈。
刺史蒞臨,是何等的排面。
一時席間全是歌頌贊揚之聲。
裴進更是激動得臉色漲紅,一口一個學生感激,學生惶恐。
刺史與眾人喝了兩輪後便起身,說他在此處眾人放不開,他一路行來有些疲憊,想小憩一會。
裴進引了他去後院客房休息,又回到席間與眾人應對。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穆言自後院而來,目光與我相接,點了點頭。
我站起走到已經微醺的裴進身側,低聲道:「刺史雖說不必打擾,但我們身為主家,也不能當真不管不問。」
裴進點頭稱是。
並道:「多虧阿染提議,我才能請到李刺史這般貴客,世家女子見識就是不同,我得好好謝謝她。」
「阿染呢?」
「她忙碌一天,許是去躲片刻清闲了。」
裴進起身,其他人如何肯放。
一聽說是要去看刺史是否有需要,縣令縣丞也紛紛起身要一並去。
我勸也勸不住。
因怕攪擾刺史安眠,眾人特意放輕腳步。
一路輕手輕腳到了客房門口,側耳一聽,卻聽到裡面傳來蘇染嬌媚至極的聲音:「李大人,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妾,便不想念妾嗎?」
「李大人孔武有力,妾可是日思夜想,難以成眠呢。」
皮肉撞擊聲不絕於耳。
李刺史喘著粗氣:「自是想的,這不一看請帖上是你的字跡,我就忙不迭來了。」
這一瞬。
鴉雀無聲。
眾人看向裴進的眼神均是復雜萬分。
裴進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再轉紅。
憤怒的手握在門扉上,顫抖著,想要推開去質問去斥責。
卻又緩緩垂了下來。
那可是刺史。
他不敢用自己前程做賭,決定屈辱地接受這頂綠帽子。
可我敢!
我上前一步,狠狠推了下房門,房門自是鎖著的。
但屋內瞬間寂然。
我厲聲斥責:「蘇染,夫君待你不薄,幾乎以正妻之禮迎你過門,你居然做出勾引刺史這等齷齪事,你簡直狼心狗肺,不知……」
話還沒說完,裴進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拖著我就往後退。
「徐玥,閉嘴!
「你在做什麼!」
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開始作鳥獸散。
圍觀到刺史的風月事還不快跑,那不是等著刺史來要你小命嗎?
我掙脫開裴進,音量不減:「夫君,你到這時候還沒看清她的真面目,還要護著她嗎?」
「她不值得,你瞧瞧她行為如此浪蕩,不就是看見刺史身居高位……」
裴進當真是有口難言。
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說,這事關系我前途,綠帽子我也得忍。
他見我還喋喋不休。
「啪……」
伸手打了我一巴掌。
並不算重,但我立馬軟倒在地,抬起頭看向他,眼淚滾滾而落。
揚聲控訴:「自嫁與你,家裡裡裡外外都是我操心,讓你能一心備考。你喜歡蘇染,我便忍痛納了做妾。」
「你如此真心待你,你居然……」
話說到這,我猛地頓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裴進。」
「你是故意讓蘇染勾引李刺史,尋求他的庇護,所以才不讓我多言是不是?」
我珠淚成串:「裴郎,當初實在是父親錯看了你,還以為你是高山之雪,荒嶺松竹。」
「沒想到你人品這般卑劣,真是辜負我一片真心,我要與你和離!」
13
其實下官送愛妾給上峰賞玩,在官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那種妾,都是當阿貓阿狗一般養的玩意。
但蘇染不同。
全縣都知道她是裴進付出真心,鄭重其事娶回的愛妾啊。
可想而知,這頂綠帽子有多大。
幾乎要壓斷裴進的脊梁骨。
更何況我還給他扣上了一個利用女色、諂媚上峰的帽子。
讀書人,裡子可以淫蕩諂媚,面上定是要朗月清風的。
裴進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一時不知是被戴綠帽屈辱更多,還是被我潑了汙水憤怒居多。
他渾身發顫,想要上前制止我胡言亂語,卻被春柳一巴掌推倒在地上。
「你太髒了,離夫人遠點。」
我還在喋喋不休控訴:「裴進,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一葉障目,竟不知你毫無讀書人氣節。」
「你這個解元,難道也是靠這些交易拿到的?此前那麼多次鄉試,你一無所獲啊!」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裴進渾身都在發抖,怒吼:「徐玥,閉嘴。」
「你閉嘴!我同意與你和離,我同意,行了嗎?」
我淺淺一笑,朝他屈膝:「行!大丈夫一言九鼎,這麼多賓客都聽見了,我便最後信裴郎這一回。」
和離的事了,如今該輪到蘇染了。
我揚聲道:「刺史大人既這般喜歡蘇娘子,裴郎不若將蘇娘子贈給李大人吧。」
話音剛落,房門開了。
李大人衣冠已經穿戴整齊,他臉色如墨,一本正經:
「本官以為這是酒樓裡的小娘子,沒想到竟是你愛妾。
「身為讀書人,應靠著才學奮發向上,怎可動這樣歪門邪道的心思?你讓本官很是失望。
「裴舉人,你德不配才啊!」
裴進臉色煞白一片,跪倒在地,不發一言。
其他人也紛紛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傻子都聽出來了。
蘇染與李刺史此前便有勾連,可裴進能反駁嗎?
當然不能!
他不僅要接受這頂巨大的綠帽,還要背上這口從天而降的大鍋。
李刺史說完,甩了甩衣袖:「本官州裡還有事務,便先走了。」
眾人不敢挽留,但蘇染從屋內飛奔出來。
她衣衫尚未穿好,半個香肩都露在外面。
然而她也顧不上許多。
撲上來一把抱住李刺史的腿:「李大人,李大人,你把妾帶走吧。」
「妾會好好伺候大人的,大人不是答應過妾會查明真相,幫父兄申冤的嗎?」
14
李刺史臉色黢黑,抬起一腳踹在她心窩裡。
「哪裡來的賤婦,竟敢胡言亂語。」
「你父兄下獄是陛下定的罪,事實確鑿,何來冤屈一說?」他提起褲子不認人,「小小賤婦竟敢攀咬本官。」
「張縣丞,你便是這麼治下的?」
張縣丞被點名,汗如雨下。
顫聲道:「來人,去堵了這賤婦的嘴。」
「李刺史放心,下官定會依律好好懲治。」
兩個衙役上前控住了蘇染。
扭打間她的衣服又被撕扯下來,露出裡面的紅色鴛鴦肚兜。
她過門那日,便故意露出這肚兜給我看,還笑著說:「徐玥,這肚兜我親手繡的,裴哥哥誇極好看呢。」
我目不轉睛盯著。
的確挺好看的。
這麼好看的東西,合該讓全縣的男男女女都瞧瞧。
蘇染被衙役粗魯地往外拖,充血的眸子緊緊盯著李刺史。
被堵住的嘴裡還隱約能聽見:「我父兄是冤枉的,救救我父兄……」
李刺史走時經過裴進身邊,冷哼一聲:「裴解元這宴席,辦得好啊!」
裴進面如土色,癱軟在地。
熱熱鬧鬧開場的解元宴,也熱熱鬧鬧地散場了。
人人心驚膽戰,人人興奮不已。
沒想到能吃到解元郎這麼大的一個瓜。
沒想到那美貌才高的蘇娘子,竟是這般放蕩。
這本該是裴進風光無限的一天,卻成了他此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和汙點。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
我著人撞開門時,屋子裡全是酒氣。
他頭發凌亂,眼珠通紅,顯然是這幾日都沒有睡過覺。
他朝我伸出手:
「玥兒,我如今才明白,這世上隻有你對我是真心。
「那時母親故去,阿雯重病不起,我覺得自己是天煞孤星。
「是你日日寬慰,夜夜開解。
「玥兒,此前種種都是我錯了,眼下我快撐不住了,玥兒,你再扶我一把可好?」
我踢開擋路的酒壇,將早就擬好的和離書擺在他面前。
「裴進,籤了吧,我實在等不及了。」
裴進眼球一顫,不可置信看向我。
我好心為他解開事實真相:
「蘇染根本不是和離,而是被休。
「她夫君本就有心上人,此前她利用父兄的權勢,逼迫夫君娶了她。
「父兄倒臺後,她接受不了身份的落差。
「於是她爬了刺史大人的床,想要為父兄翻案,被夫家發現才會被休棄的。
「她以為刺史就能幫她父兄翻案,可這案子本來就是上面的意思,刺史不過是圖她美色。
「而且,刺史是靠嶽父才步步高升,又怎可能為了蘇染開罪正妻?他甚至都不敢養她做外室,隻能在你的喜宴上偷個歡。」
蘇染爬床也是被刺史正妻發現,再告知她原本的夫家。
是刺史夫人發話了,她才在州裡沒有立足之處,隻能來這小小攸縣。
偏偏這時裴進上趕著湊過去。
她想再搭上李刺史這條線,於是對裴進百般迎合。
我越說,裴進的臉色越慘白。
最後軟倒在地,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錯了,我大錯特錯!
「我有負嶽父之託。」
裴進來拽我的手:「玥兒,我錯了……」
我嫌惡地甩開他:「蘇染髒,你碰過她。」
「你更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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