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撲在我的面前,被刮了好幾刀,後背、臉上無一幸免。
我拼命地想扒開他的手,再看他一眼,被他溫熱的掌扣在了臉上。
他死了,連個裹屍之物都沒有,就被扔下去了亂葬崗,等我去的時候,那張臉早就被野狗啃食得破爛不堪。
我甚至連清醒地問一句,他叫什麼都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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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的一聲,門再次被踹開。
裴良鈺站在了門口,冷厲如刀的目光停留在了我放在李寂笙臉上的手上。
「什麼時候,這南風館多了個這麼像李將軍的小倌?」
他有意羞辱,不可能認不出來就是李寂笙。
李寂笙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裴太傅這是好男色,來南風館,是不是走錯廂房了?我呢,可是隻願意伺候绾月一個人。」
裴良鈺看向我:「你讓他這麼叫你!」
語氣裡有憤恨、不甘,還有悔恨。
初遇裴良鈺沒多久,他總是「公主」「公主」地叫我,後來,我想同他親密些,就吩咐他無人時,直接喚我「绾月」。
「跟裴太傅應該是沒關系。」
「绾月,吃葡萄。」
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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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將軍,這伺候人的姿態真是學得跟小倌很像。」
「裴太傅這麼風高傲骨,不適合出現在這風月場所。」
一來一回,都刺人得很。
隻剩下老鸨滿面愁容,到我的耳邊求我:「公主啊,這館子可頂不住這兩位的怒意,下次來……」
她話還未說完,兩人目光都看著老鸨。
老鸨又將話咽了下去。
我將酒喝了口,起身:「真掃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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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府前時,他倆跟了一路。
我見到裴良鈺還試圖跟著我,想到那日聽到他跟德妃的話,想要單獨談談。
「李公子,我同他有幾句話想單獨談談。」
裴良鈺面露喜色。
李寂笙倒是沒糾纏,隻說了句「改天見」,就騎上白馬,快馬離去。
「進府裡談,你也不想被圍觀。」
裴良鈺跟著我到了書房。
「绾月,你願意讓我再次進府,是不是肯給我個機會?」
我靠在椅子上,挑眉冷笑。
「別這麼叫本宮,我隻是不想再當成猴戲被人看。你戲癮很重,要不要給你搭個戲臺,演個醜角?」
「什麼意思?」
「本宮聽到你跟德妃說的話,你的目的已經被知曉,就別再演一副悔恨不已,情深似海的樣子,你怎麼忍得了惡心?本宮再多看你一眼,都嫌惡心啊。」
他的臉,寸寸變白。
「我跟德妃說的……」
我直接出言打斷。
「你要說,你說那些話都是為了騙德妃,你是真心喜歡我,想要跟我相伴一生。」
「真真假假,於我都不重要。」
「我恨你,厭你,對你再無情意,你糾纏我,就像是條癩皮狗一樣,招人煩。」
他的目光逐漸陰鸷:「绾月,我是真心,你非逼我。」
他一個手刀劈在了我的後頸上。
這次,我是真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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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昏暗的地下室裡。
我被人用鎖鏈捆在了床上,坐起身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裴良鈺。
這間房,燈光幽黃。
裴良鈺那張曾經吸引我的臉,從如玉般的俊俏,變得有些瘆人可怖,他的目光也很冰冷。
「你膽子好大,竟然敢囚禁公主,我從府裡消失,很快就會有人找來。」
他伸手摸在我的臉上,冰冷得不像是活人的手。
「不會,我留了信,說你邀我同遊,要過段時間才會回公主府。」
我抬起被鎖著的手:「難道你能夠困著我一輩子?」
「為什麼不行?绾月,我本來是想要求娶你,可是你拒我於千裡之外,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至於困著你,二皇子很快就會奪得皇位,到時候,我會是他最器重的人,讓他給我賜婚不是問題。」
「你們要做什麼?」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要做的是重新愛上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裴良鈺對我說了,曾經為什麼拒絕我。
他娘因為被一個三品官看中,陷害他爹偷盜了他的銀子。
他爹被逼死了,隨後他娘也上吊。
他吃著百家飯長大,是德妃看中了他的才華,才有機會進入仕途。
他考取功名,想要高官厚祿,就是想要那個人死。
他不得不對上官娉瑤多加照拂。
他心中一心想要的就是報仇。
所以,當和親的事出來後,德妃要他對皇上進言將和親之人換成我時,他猶豫了。
德妃用那個三品官的命換他做這件事,還警告他,別忘了是誰讓他青雲直上。
他答應了。
事後,我出嫁,他親手折磨死了那個三品官。
可他,日日夜夜夢到我。
他說,他早就後悔了。
他原來早就愛上我,隻是看不清。
這次回來,他是真心想娶我。
那套說辭,不過是拿來騙騙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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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連冷笑。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有仇未報,我就比不上那三品官的性命。
大仇得報,又想要情情愛愛,白頭偕老。
對德妃說的那些話,也不全是假話。
母後生下我同二皇弟。
皇位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三皇子,三皇子同德妃是一丘之貉。
若是我讓父皇生厭,二皇弟肯定會來求情,到時候也會受牽連。
天下的好事,都是裴良鈺的。
我閉上眼不肯再同他多說話。
他撲上來吻我,拉開我的外裳,看到了我肌膚上留下來的傷痕怔住了,抬手摸上的時候,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
「這些傷?」
我哈哈大笑:「拜你所賜啊,你知道凌子期有多變態,他就像一條狗一樣,愛在我的身上咬得鮮血淋漓,可我還是要像煙花女子一樣,拼命地笑,勾引他更加賣力。」
我要他的命。
馬夫死後,凌子期就站在不遠處看著我被人凌辱,不肯動彈。
我清醒過來後,第一件事是咬破了匍匐在我身上那個侍衛的脖子,他捂著脖子號叫。
我舔了舔嘴邊的血,媚態地看著凌子期。
「王,你都還沒碰過我,就打算給這些卑賤的東西碰嗎?」
他像是對我流露出了有意思的目光,走過來將我抱起身。
從此,他迷戀上我的身體,像條狗一樣,動不動就咬我。
我開始試用各種毒藥,再服藥解藥,養出了一副有毒的身子。
毒一點點地通過血液,進入到他的身體裡。
兩年,他就死了,還無人查得出來。
等我回過神來時,看到的隻有裴良鈺狼狽的背影,倉皇得就像後頭有洪水猛獸在追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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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良鈺囚禁了我半年的時間。
他再也沒有碰過我,但是總是帶些小玩意討我歡心。
他說學了手藝喂我,而隻要是他親手做的,就會被我揮開,嫌惡心,根本不碰。
多幾次,他怕餓到我,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他親手做的東西。
我在算著時間,想著應該快差不多了。
我應該快要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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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裴良鈺來得特別遲,也沒了往日裡的衣冠整潔。
發是散的,衣裳上沾了血,胸口被劃開,面色也白得嚇人。
「绾月,我們敗了,你馬上就自由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鑰匙將我解開。
我早就知道,他們會敗。
裴良鈺打暈了我,我幹脆將計就計。
我被抓進來,從他口中打聽到他們的不少計劃,再從密道將信傳出去。
這間地下室,早就被人挖通。
德妃跟三皇子有私情的事,被發現了。
早就在設局,他們隻要敢動要反的念頭,隻會被全部擒獲。
他們想在這幾日動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我該出去了。
他解開我的手腳鏈。
人從外頭闖了進來,說著叫他放開我。
他拿著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說:「绾月, 我能不能再問個問題?」
打小,我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
「「他」「假如那時候, 我答應跟你成親, 我們是不是就會幸福?」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我連跟他說假如的念頭都沒有。
「你太貪心,想要報仇, 就該狠心一點,好好娶了上官娉瑤, 或許, 我還能高看你兩分。」
他高高地舉起了匕首, 給弓箭手機會。
無數箭羽立刻射進了他的胸口。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就像是拼命地再看一眼。
最後, 他說:「那最後貪心一次, 希望下輩子,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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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服毒自盡。
三皇子被廢, 貶為庶民, 流放寧古塔, 永不得回京。
上官娉瑤在我囚禁期間, 就已經被沈之於折磨得動手殺了他, 被判了十年監禁。
我成了長公主,手握了一支不受朝廷管轄的勢力。
被困了半年,實在有些苦悶。
就打算下趟江南, 遊玩幾個月。
剛出府門,我就被李寂笙攔住, 他笑看著我,問我:「漂亮姑娘, 你去哪兒?有沒有興趣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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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淚, 顫抖著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有一道從眼角到太陽穴的長疤痕。
他真的是馬夫。
原來他是上陣時,摔到了腦子,被養馬的馬夫撿回去養馬。
人也比較遲緩,遇上我之後, 他就不由自主對我好。
被「殺」後, 扔到亂葬崗, 他醒過來, 原來身上跟臉上的疤痕,反倒解了他中的毒,他恢復記憶後, 卻丟失了同我三年的記憶。
他回了楚國, 有了在渠國生活四年的經驗,重新回營, 打得渠國節節敗退。
直到見到我後, 他總是迷迷糊糊地做夢。
如今,他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他抬手抹掉我的淚,又吻了吻我的唇:「摘了我的面具,就得嫁給我。」
「行吧, 跟我先下趟江南,沒遇上合適的美男,就嫁給你。」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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