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砚，彭城許家的許。」

他這第一句就把我震麻了。

彭城許家，如今京都三城裡資歷最深，產業最多，勢頭最猛的家族。

我鄭家原先依附的就是許家，才得以積累起這些家業。

若不是我爸想著再搏一把，拿著全部流動資金去投資了一個海外項目，我鄭家根本不會破產。

許砚還在繼續。

「三年前，我從國外留學回來，我爸讓我進家族企業，我沒同意，我想自己闖一闖，於是我便來到了這。

「你之前遇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工地視察，那是我最近投資的最大的一個項目。

「你所在的酒吧，還有你剛剛提到的辰瀾，都是我闲著無聊開著玩的。」

「你說的這個名片……」許砚兩指夾著名片，隨手扔在了地上，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這是有個不安分的男模故意往我身上撞偷偷塞進來的。」

看著我呆愣的表情，許砚微挑了眉：「鄭小姐還有什麼疑惑嗎？」

我緩緩回神，抬眸看向他。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許砚朝我抬了抬手。

我問他：「既然你這麼有權有勢，你看上我什麼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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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砚的自白）

當我回國第一次向父親拒絕進入公司，接手家族企業時，父親一句話沒說，領著我坐上了他的車。

「這是去哪？」

我很不耐煩。

「帶你去看看你未來的下場！」父親冷哼一聲，便不再多言。

車子開了兩個小時，我在車上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車子停在一座商場門口。

父親指著外面：「你看那個女孩。」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女孩穿著巨大的玩偶服裝，汗流浃背地發著傳單。

好像，沒什麼好看的。

父親說：「她可不是一般人，她爸是鄭氏集團的老總。

「就因為一個男的，她跟父母斷絕了關系，一個人跑出來陪著那個男孩吃苦受累，你看看，搞成這個樣子！

「她爸爸都心疼死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我就是想告訴你，我讓你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你好，你要是一意孤行，結局很可能像她那樣！」

我轉頭看著窗外的那個「反面教材」，沒說話。

此時正值正午，街上沒什麼人，天又熱得厲害。

女孩把玩偶頭套拿了下來，坐在冰淇淋店門口的臺階上休息。

汗湿的頭發貼在她的額頭上，可她還在認真數著還剩多少傳單沒有發完。

我當時在想，這女孩真酷，也真傻。

還有，她男朋友真幸運。

我打開車窗叫住了路過的兒童：「小朋友，哥哥請你吃雪糕好不好？

「你買兩個，你一個，那個姐姐一個。」

……

車子駛離了那裡。

父親：「現在應該想明白了吧？回去後就老老實實進公司，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我不。」我轉頭朝他笑了笑，「想明白了，我要出去闖一闖。」

12

我在工地休息時，有個女孩走過來說要親我一口。

當時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女孩是哪家的千金？跑來搭訕我的方式還挺創新。

這段時間家裡天天催我回去。

試圖讓我結婚，想通過家庭來綁住我。

有時候回家，家裡就站著一個精致貌美的女人，直接跑到家門口來跟我相親。

為了躲她們，我已經搬了好幾次家。

但面前的這個女人讓我提起了興趣。

她也讓我，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熟悉感。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她在親了我後落荒而逃，看著她的背影，我想起來了。

鄭知歡。

那個「反面教材」。

13

（鄭知歡視角）

我沒想到我跟許砚還有這樣的過往。

一時被震驚了，半晌沒說話。

許砚坐在我對面，撐著頭看著我：

「即使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我不介意再說一次。

「鄭知歡，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他總是這麼直白，直白到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復。

「你不用回答了，你昨天晚上已經回答過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句「我同意」，當即臉色漲紅：「那不算！」

許砚起身走向浴室：「憑什麼不算，老子說算，那就算。」

這人，有些霸道。

我跟許砚的關系停留在了這樣一種尷尬又曖昧的位置。

雖然住在一起，可除了那天晚上之後就沒有什麼親密接觸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之前。

但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我在酒吧的工作沒幹了，我應聘了一家設計工作室，幹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每天早出晚歸，忙得很。

許砚也很忙，有時候一天也見不到他一次。

就算見到了，也是非常客套的問候。

就跟普通室友一樣。

又是一天夜晚，許砚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洗完澡要睡覺了。

他帶著一身酒氣進了門。

「你……」我剛說出口一個字，他就徑直越過我走進了房間。

被忽視的感覺不好受。

但我從沒想過這麼難受。

怎麼感覺，酸酸的。

我抿了抿嘴，去廚房泡了一杯蜂蜜水，轉身去敲了他的門：「我給你泡了蜂蜜水，在外面桌子上，你待會自己出來喝。」

半天沒人回應。

我轉身的瞬間，房門被拉開。

許砚腳步虛浮地出來了：「謝謝啊。」

他把手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去拿蜂蜜水。

手機屏幕還亮著，正顯示的是他跟別人的聊天記錄。

最近的一條，是對方發來的一句：「親愛的，你在幹嗎？」

我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手機息屏了。

心裡突然蹿起一股無名火。

我一把奪下許砚正往嘴邊放的水杯，蜂蜜水灑出來一些，正潑在他的衣服上。

「許砚，你在跟誰聊天？」

我問他。

許砚愣了愣，隨即笑了，他將手機遞給我：「你可以自己看。」

我正要接過去，他卻又把手收了回來：「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以什麼身份查崗的？」

我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在他錯愕的眼神裡咬在了他的唇上。

「女朋友，不行嗎？」

「行。」許砚單手解鎖手機，將手機遞給了我。

「沒別人，對面是我發小，男的，平時喊這些惡心人的東西單純是為了膈應我，你可以放心了……」

他低頭在我耳邊說話：「女朋友。」

他說之前刻意跟我保持距離是怕我介意。

「現在既然你都說是我女朋友了，那我們就做點情侶間該做的事。」

許砚伸手攬住我的腰，低頭朝我湊了過來。

我抬頭看著他，一把將他推回房間，關上門。

「我才不跟醉鬼談情說愛。」

14

跟許砚正式交往的第五個月，我爸媽終於回了隆城，之前投出去的資金收回來一部分，補上了公司的大窟窿，雖然還有不少外債，但他們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許砚提過要替我家把債都還清了，我沒同意。

我猜我爸媽也不會同意。

「他們還年輕呢，我爸肯定是要東山再起的，我相信他，再說了，我也還在掙錢呢。」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爸媽不樂意接受他的幫助，看起來像是在賣女兒，他們要面子。

他們回來後，我弟弟鄭知行就有人看護了。

他是先天性心髒病，前段時間剛做完移植手術，正在恢復期。

醫生說，恢復期大概三到六個月。

我帶許砚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姐，這就是姐夫嗎？」他今年十三歲，表情卻跟個小大人一樣。

他朝我擠了擠眼睛：「姐，這個姐夫看起來比上一個靠譜多了。」

「別瞎說。」我瞪了他一眼。

知行中途把我支出去了，他說要跟姐夫說點男人間的事。

我沒走，我向來不聽他的話。

病房裡，英俊的高大青年為臉色蒼白的少年掖好被角。

許砚蹲在知行身側：「想說什麼？」

知行笑了笑：「如果我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我就可以以小舅子的姿態來命令你以後一定要對我姐好, 不然我會去收拾你。

「可我不行，我沒有能力照顧好姐姐, 也沒有強壯的體魄去保護她，我隻能拜託你，姐夫, 你對她好點。」

少年說：「我姐要強，性格倔，你多包容她，實在包容不了, 你也別傷害她, 你把她送回來, 我們家會包容她。」

「說什麼呢？」許砚拍了拍他的腦袋，「既然叫了我姐夫，還想著把你姐姐搶回家？」

「放心吧，我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我對你承諾。」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透過玻璃窗看過去。

青年與少年正伸手蓋章印戳。

……

再次遇見秦少巖, 是在一次宴會上。

我陪許砚出席，他拉著我的手, 逢人便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 想離席喘口氣, 一抬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秦少巖。

他瘦了很多，臉頰都有些凹陷了。

整個人看著挺憔悴。

他朝著我們這邊走過來, 我下意識扯了扯許砚的袖子。

許砚也看到了他。

秦少巖看了我一眼，然後將目光放在了許砚身上。

他扯出了一抹很難看的笑容：「許少。」

在如今的隆城，秦少巖是個不小的人物。

「全許」看著他卑微的態度，我也沒有多高興。

秦少巖敬了許砚兩杯酒，轉身就走。

我問許砚：「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你出手對付他了？」

許砚嗤笑：「哪裡需要我出手，他自己眼神不準, 之前能成功純屬他運氣好，這下運氣沒了，自然做什麼垮什麼。」

他又看向我：「不像我，眼神頂好，被我看中的人，跑也跑不掉。」

我瞪了他一眼, 忍不住又往秦少巖的方向看了一眼。

許砚：「怎麼？心疼了？」

好濃的一股醋味。

我搖了搖頭，趕緊給他順毛：「沒有, 就是覺得, 幸好自己當初脫身夠早，要不然, 也碰不到你了。」

15

跟許砚交往的第三年，他向我求婚了。

宴請的賓客名單是他親自寫的。

我看著其中一個名字嘆了口氣：「許砚，我不過是兩年前在宴會上多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記仇記到現在吧？」

我指著秦少巖的名字：「你請他幹嗎？」

許砚看了我一眼, 笑吟吟道：「他可是我們的紅娘, 怎麼能不請？」

「還有。」許砚從辦公桌後起身，站在我面前，伸手掐住了我的腰，「你剛剛……說我記仇？」

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我的腰。

我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對不起。」

許砚看著我：「老婆, 我就這麼好哄嗎？」

我點頭：「我希望你能這麼好哄。」

許砚愣了一下：「為什麼？」

我摟住他的脖子，側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希望他爸爸這段時間能老實點。」

許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