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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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衿衿 字數:3601 更新時間:2025-02-28 16:40:40

如今,連下人也知道我馬上就要被送走,對我輕慢起來。


我死死握住胸口的衣物,感覺呼吸困難起來,眼底翻湧著酸熱。


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4


我沒能走成。


因為我得了一場重病,來來去去的大夫把完脈後都嘆氣搖頭,我聽到他們對我娘說:


「早些準備後事吧。」


我娘醒過來又哭暈,然後再次清醒、再次哭暈。


可我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敗,直到一天晚上我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


我知道自己不行了。


燭火恍惚中,我看到有人走了進來。


是姜婉寧。


她穿著一襲白裙,面上沒了那種曾經的怯懦,換上了一種帶著微笑的得意。


她拿著燭臺,站在床邊輕聲道:


「姐姐,謝謝你當初救了我,不然還沒有我的今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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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火攻心,掙扎著嘶啞道:


「姜婉寧,我自認沒有虧待過你,你——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姜婉寧唇角輕輕勾起,湊到我面前,柔聲道:


「姐姐,你是不是覺得你為我出頭,給我送東西,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啊?」


我死死咬牙:「我們是親姐妹!」


「哈哈哈。」姜婉寧掩唇笑了,眼裡卻浮現一絲怨毒。


「親姐妹?


「那為什麼你娘是世家女,你是家裡的嫡出大小姐,出門人人都要給你三分面子,你的夫婿是侯府世子。


「而我娘是個賣身的婊子,家裡的下人都看不起我,給我吃剩飯,首飾衣服我都隻能撿你不要的,爹還說要把我送給上峰做妾——


「他都五十了!」姜婉寧厲聲道。


「你以為你幫我,我就會謝你?!


「我隻會更恨你!


「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施舍,你所有的,我都會親手搶過來!」


我呆呆看著姜婉寧,一時間竟然有些不認識這個往日總是不敢抬頭,低頭輕聲喚我姐姐的妹妹了。


原來她竟這樣恨我。


而我從不知道。


姜婉寧勻了呼吸,又掛上笑意,隻是那笑居然令我有些膽寒。


「姐姐,你可真蠢,不過我喜歡你的蠢,讓我下手都方便多了。」


她回身從飯盒裡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來,輕聲道:


「你以為你這病是怎麼來的?


「是我讓人把痨症病人的碗筷拿給你用,你已經享了這麼久的福了,該妹妹享享福了。」


她用力掐住我的下巴,我死命掙扎,卻還是被她把藥灌進嘴裡。


她手上青筋暴出,掐得我下巴生生出了血,面上卻一派溫柔。


「姐姐,要怪就怪這世道不公,沒給我一條好命,我便隻能搶你的了。


「你就當再幫妹妹一次,乖乖去死吧!」


藥汁下肚,五髒六腑抽搐翻攪著劇痛起來!


姜婉寧給我喝的,分明是毒藥!


我一口黑血噴出,眼前逐漸模糊。


臨死前,我隻看到了姜婉寧得意的笑意。


……


死後我執念不散。


我看到姜婉寧和柳姨娘用一樣的手段毒殺了我娘。


因著和侯府的親事,我爹把柳姨娘扶了正,讓姜婉寧以嫡女身份出嫁。


她的大婚十裡紅妝,風風光光。


而我和我娘因為是痨病死的,屍體被破草席裹了,匆匆扔去了亂葬崗。


5


我是被推醒的。


丫鬟看著我笑道:


「小姐,今日要回鄉探親呢。」


我看著熟悉的床帳,猛地起身。


丫鬟被我嚇了一跳,我顧不得許多,一把拉住她:


「你剛才說,今日是回鄉探親的日子?!」


丫鬟疑惑卻恭敬道:「是。」


我額頭冒出冷汗,一半是震驚恐懼,一半是興奮。


我竟然又回到了所有事情發生的那一天!


這次土匪果然還像上輩子那樣衝著我們的馬車就來了,我冷眼看著姜婉寧被一個大胡子土匪拽住。


她驚恐地拉住我的袖子:「姐姐,救我!——」


上輩子我就是在這時救了她,可現在我隻是平靜地從袖子裡抽出匕首,割斷了她拽住我的那片袖子。


姜婉寧一怔,眼裡浮現出錯愕和絕望,隨即就被土匪擄上了馬。


家丁和土匪纏鬥在一起,他們不敢再停留,打馬而去!


……


當天中午姜婉寧被擄走的消息就傳回了府裡。


我爹大急,找表舅讓他出兵。


然而丟的並不是我娘女兒,表舅雖然上心卻也不如我被擄走時緊迫,於是找到姜婉寧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終於在剿滅了一伙土匪後,他們在後山找到了下身染血,已經昏迷過去的姜婉寧。


柳姨娘當場就昏死過去!


她錯失了封住下人口舌的時機,此事很快傳開。


尤其是事關女子名節的事情總是大家最關心的,當天姜婉寧被土匪劫走消息就盡人皆知。


她醒來後呆呆地看著床幔,無聲流淚。


我爹進去的時候姜婉寧正伏在柳姨娘身上哀泣,他看了姜婉寧一眼,怒不可遏道:


「收拾收拾,往後你就去城外的寺裡剃發修行,為家中祈福吧!」


柳姨娘哭著上去撲住我爹的腿:


「老爺,婉寧她才十六,您不能啊!」


我爹眉頭緊鎖:「如今京城人人皆知她失了清白,若是留她在家裡,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如今戶部尚書空缺,多少雙眼睛盯著我,萬一有御史聞風參我你擔得起責任嗎?!」


柳姨娘眼睛通紅,哀求道:「婉寧當晚就找回來了,隻要我們一口咬定她清白還在,別人也不會追究。


「老爺您不能這麼狠心,她是您的親生骨血啊!」


我爹冷笑:「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我若是真狠心,就該讓她一條白綾上吊保全姜家名聲!」


姜婉寧哭得梨花帶雨:


「爹,求求您可憐可憐女兒吧,我不想走!」


我上前勸道:


「妹妹,如今爹眼見著馬上要入內閣了,你總得想想爹的前程啊!


「等過了這陣子風頭,爹會再把你接回來的。」


這話是當初柳姨娘對我說的,如今也該我還給她們了。


一聽我這話,姜婉寧登時看向我,失去清白讓她再也維持不住冷靜,眼裡帶上怨毒的恨意:


「姐姐,你當時為什麼不肯救我,若是你當時救我,我怎麼會被擄走,你是不是討厭我,才故意看著土匪把我抓走的——」


我退後一步,無辜挑眉:


「妹妹說的這話我就不懂了,姐姐也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要如何從土匪手中把你救回來?」


姜婉寧死死盯著我,手指攥緊,有血絲順著她的指縫洇出。


我爹冷冷瞥了姜婉寧一眼:


「我會多給你些傍身的財物,你盡早離府吧。」


6


雖然我爹下了死命令,對外都堅稱土匪沒來得及侮辱姜婉寧,然而還是有許多風言風語。


他們描繪得活靈活現,什麼好幾個人一起,腿上全是血,都暈過去了。


自然都是我放出去的。


世人對這種消息總是最喜聞樂見的,都不需要我再怎麼推波助瀾,很快姜婉寧失了清白傳遍了整個京城,沒人相信我爹放出去的那套說辭。


姜家一時間成了京城裡最熱門的談資。


我爹原本還有些心軟,想讓姜婉寧多留幾日,可在外面聽了幾天流言後回來氣得吹胡子瞪眼,逼著姜婉寧立刻離開!


姜婉寧跪著哭求我爹,說往後她要斬斷紅塵,讓我爹最後給她三天時間,和京中親人朋友道別。


我爹同意了。


第二日,陸元庚來了。


他聽說了姜婉寧的事,徑直去了她院裡,許久都沒見出來。


我娘不悅:「元庚是你的未婚夫,來了府上不來看你,倒去看姜婉寧,這是什麼道理?!」


我搖著扇子,並不在意。


如今我對陸元庚已經全無情意,哪怕他不來找我退婚,我也是要想辦法和他取消婚約的。


我正想著,外面的小丫鬟突然慌張跑進來:


「夫人,小姐,二小姐出事兒了!」


我娘皺眉:「出什麼事兒了?」


小丫鬟臉一紅,結結巴巴道:「陸公子、陸公子他酒醉,輕薄了二小姐!」


我娘忽地起身,帶著我三步並作兩步急走到姜婉寧的院子裡。


一進屋,隻聞到滿屋的酒氣,陸元庚渾身赤裸趴在姜婉寧身上,眼睛泛紅。


姜婉寧露出的香肩上都是青紫痕跡,正低低啜泣著。


遲鈍地聽到聲音後,陸元庚轉過頭,眼裡恢復了些許清明,又去看姜婉寧,震驚道:


「我——你——」


我爹也趕回來了,他大步走進來,臉色難看得嚇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婉寧滿臉羞憤欲死:「我馬上要離京,想跟元庚哥哥道別,就想著邀他來說說話。


「誰承想他卻突然——」


姜婉寧下床就要撞牆。


「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陸元庚拽住姜婉寧衣袖:


「此事是我不對,我娶你!」


……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事兒是姜婉寧給陸元庚下的套,八成是給他下了藥。


他們往日又不是沒見過,怎麼這次陸元庚突然獸性大發突然侮辱了姜婉寧?


然而沒有證據,侯府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陸元庚又心悅姜婉寧,寧願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護著她,嚷嚷著要和我退婚娶她。


我爹坐在正廳,眉頭緊鎖。


我娘冷笑:「陸公子,你說退婚就退婚,把衿衿當什麼,又把我們姜府當什麼?!」


陸元庚梗著脖子:


「此事是我不對,可我心悅婉寧,還望夫人成全。」


我爹面色有些難看,可此時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再說不許也不行了。


當天晚上侯府夫人再次上門,隻是這次她面色陰沉,滿臉不虞。


自家兒子被傳出這種事情,以後名聲就算是毀了。


隻是陸元庚以死相逼要娶姜婉寧,她也無法,隻能上門來提親。


「隻是婉寧之前被土匪擄走失了清白,這正妻之位是無論如何也坐不得了,衿衿的婚約依舊作數,婉寧便做個妾吧。」


她垂眸淡淡道。


柳姨娘急了:「婉寧是姜家正經的二小姐,怎麼能給人做妾?


「再說她清白還在!」


「她不過是個庶女,如何做得了侯府的正經夫人?


「再者清白在不在的,誰又說得清呢?」


侯夫人似笑非笑。


然而姜婉寧被擄走是眾目睽睽下的事兒,柳姨娘實在無話可說,隻能硬著頭皮認了。


好在去侯府做侍妾總比去當尼姑強多了。


……


不像上輩子那樣風光大婚,這次姜婉寧的婚事操辦得很急。


沒過幾天,她就坐著一頂毫不起眼的小轎子出了門。


臨走前,她掀起轎簾看向我,嘴角微微翹起。


「姐姐,讓你失望了。


「我終究還是要嫁給元庚哥哥了,你是不是很生氣?」


我嗤笑:「去做妾,也值得你這麼高興?」


她也不生氣,笑盈盈道:


「做妻如何,做妾又如何?


「元庚哥哥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往後隻要我生下他的長子,我就是府裡最受寵的女人。


「哪怕往後你進了府也不過隻是佔個正妻的名頭罷了。」


她定定地看著我,眉毛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