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喚我到她身邊坐,聽說我曾隨阿爹一塊去過軍營,便叫我給她講些外面的新鮮事。
她垂下眼,小兔子般道:「我自小體弱,爹不允我外出,長到現在,邁出丞相府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我同她說熱鬧市集,說大漠遼闊,說風雪刺骨,她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我。
「這些地方你可都去過?」
我訕訕一笑:「除了市集,剩下的都是阿兄講給我聽的,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親眼看看大好河山。」
她眼睛又亮了亮:「總覺得你這般女子,說什麼便能實現什麼。」
「我這般?娘娘你認識我?」
她吐了吐舌頭:「後宮現在就你跟我,我實在憋悶無趣,便偷偷瞧過你幾次,不是在練功打拳,就是在膳房忙活,鮮活可愛得緊,看著你我都覺得充滿朝氣。」
她往我身邊湊了湊,抓住我的手腕真誠道:「入宮前爹警告過我,要小心後宮裡的女人,但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我覺得你好像不大危險。」
「娘娘。」我問,「你不覺得我搶了陛下對你的寵愛嗎?」
萬玲瓏自嘲笑了笑:「說是不吃醋是不可能的,畢竟哪個女子願與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但阿稷與旁人不同,他是一國之君,若無後嗣承繼,我便是大魏的罪人,就隻能自己看開些。再說了,多你一個,後宮也多些熱鬧。」
原本以為要上演什麼宮鬥戲碼,結果是姐妹情深。
聽爹爹說,萬丞相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他的女兒竟如此天真爛漫,溫婉可人,真是歹竹出好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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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萬玲瓏便經常同我玩耍,我也將陽春面的做法傾囊相授,好讓蕭稷不必經常來延禧宮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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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蕭稷長得跟蕭徵真的很像,看著他那張臉,我就想到蕭徵偏要我入宮,飯都吃不下還總是想吐。
是日,我正在景陽宮跟萬玲瓏和兩個宮女一塊兒打麻將。
忽然一股刺鼻的香味直衝上腦,我沒控制住,直接幹嘔起來。
萬玲瓏眉頭微蹙,而後翻開我的手腕將手搭上。
我看著她的眉頭瞬間舒展,眼角也掛上喜色。
「嬌嬌,你知道你有喜了!」
心頭一震,我抬手撫上小腹,我心裡清楚,這個孩子是蕭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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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有喜的「好消息」,蕭稷氣衝衝來到延禧宮,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
「來人,賜宋貴人白綾一條!我要讓她知道背叛皇叔的代價!」
不是?怎麼又跟蕭徵扯上關系了。
我一通解釋,蕭稷更震驚:「你是男的?男的能有喜?」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陛下你別管了,你就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的的確確是蕭徵的就可以了。」
蕭稷跟打了雞血一樣:「來人,快給宋貴人進補,傳太醫看看宋貴人胎象如何……」
我將他的話打斷:「陛下,我並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蕭稷騰地起身:「為何?!宋禮慈!朕絕不允許你傷害皇叔的孩兒!」
我抬手撫上小腹,若是有旁的辦法,我又怎麼忍心打掉我的孩兒。可如今,已經到了必須取舍的時刻。
「陛下。」我看向蕭稷,「你可信我?」
見我如此,蕭稷正色道:「其實我大概也能明白,在這個節骨眼皇叔偏要你入宮的意圖。若是不信你,便是不信皇叔,不信宋家軍。」
我盯著他的眼睛:「萬家通敵賣國,這個孩子留不得。」
蕭稷瞳孔一縮,抓著我的胳膊一字一句道:「宋禮慈,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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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來給我診脈的太醫說,他聞著我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極淡的麝香,若是尋常人定不會有如此大反應。
但我懷孕自是比旁人敏感。
我蹙著眉頭問:「若是那女子本就體弱,少量麝香是不是就可讓她無法懷孕?」
太醫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
腦海裡忽然閃過前些日子,在皇後寢殿看到的狐裘披肩,見著十分眼熟。
見我盯著披肩,萬玲瓏摸著它笑著道:「是我父親知曉我體弱怕冷,特意託人送到宮內的。若非是父親送的,嬌嬌你如此喜歡,我便送給你也是無妨的。」
這個披肩宋府也有一個,是爹爹從烏丹人手裡繳獲的,上面的紋樣十分特別,大魏並沒有此等工藝。
但我天生血熱,饒是冬日也不覺得冷,便將披肩放置庫房,並未穿戴,這才一時間沒想起來。
大魏與烏丹早便不再互市,這披肩萬丞相是從何處得來的?
而萬玲瓏宮裡的麝香又是怎麼回事?
福至心靈,一切都在那一刻串了起來。
陛下愛萬玲瓏勝過自己,絕不會讓她絕嗣,那麼隻有一個人有這個動機。
那便是蕭徵,為了保護蕭稷。
蕭徵是知道萬丞相有謀反之心的,可能想用人妻陷害他的,也是萬丞相和他的黨羽。
以蕭稷愛萬玲瓏的程度,別說讓別的女人生下他的皇子,後宮中旁的女子都沒有。
隻有萬玲瓏可能誕下蕭稷的皇兒,可若是萬玲瓏誕下太子,有了傀儡,萬丞相便會更加大膽妄為,甚至殺了蕭稷也未可知。
挾天子以令諸侯,幼子才更加好操控,他的謀反更能名正言順些。
但蕭徵沒想到,會橫生我這個變故。
我懷了孩兒,哪怕這個孩兒跟萬丞相沒什麼關系。
但一個被世人認為是蕭稷長子的孩子,便會是他最好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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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蕭徵的謀算,蕭徵與蕭稷叔侄感情甚篤,蕭稷也不是不能看清局勢。
可此番涉及後嗣一事,蕭稷同萬玲瓏又情比金堅,再加上蕭徵身份尷尬,若是讓蕭稷知曉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我便隻說了烏丹狐裘一事,蕭稷眉頭緊鎖:「單憑一個烏丹狐裘,你便要蓋章萬丞相謀逆,宋禮慈你好大的膽子!」
我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臣女願以性命擔保!若是此番辱了丞相清譽,臣女願以死謝罪!」
蕭稷後退兩步,他不是那等子昏君,如何不知萬丞相行事跋扈,朝堂之上更是屢屢頂撞。
可他是真愛萬玲瓏,年少情深,曾許諾此生不負,若是萬丞相真的謀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萬玲瓏,於是便捂著耳朵,裝看不見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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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應該知道蕭徵為什麼讓我入宮。」
蕭稷沒答話,算是默認了。
如若萬丞相真的謀反,還在京城的我,便是威脅宋家軍最好的籌碼。
可若我是宮妃,那性質便大不相同,若是利用我,便是板上釘釘的謀逆。
而我在宮中,也可以保護蕭稷。
見蕭稷動搖,我打算給他最後一擊。
「陛下,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便是無意中撞見有人給鎮北王下藥,想要陷害他強搶人妻,玷汙民女得來的。
「至於為什麼他要大張旗鼓尋個男子,不僅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警告陷害他的人,此計不成。
「陛下,你告訴我,除了萬丞相,旁人誰還有能力,在鎮北王府中陷害鎮北王呢?」
見他動搖,我乘勝追擊:「陛下,萬丞相與烏丹通敵證據確鑿,我軍正與烏丹開戰,如此一來便是將我軍兵士置於險境,前線的戰士們就活該白骨累累嗎?!」
聽我如此說完,蕭稷終於不能再騙自己。
他的懦弱妥協,換來的不是天下太平,而是身邊的人,在乎的黎民百姓為他付出代價。
他癱坐在椅子上長嘆一口氣:「朕不允許你打掉這個孩子,若是個女兒,沒有任何威脅,朕……」
好歹是個丞相,怎麼可能沒點手段把小公主變成小皇子呢。
若是蕭徵強行要他對抗萬丞相,我覺得蕭稷未必不會答應。
但蕭徵偏不,他在背後默默為他籌謀,而給他最大的自由度,便是想通過這件事告訴蕭稷,一個帝王需要承擔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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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尋太醫配了一碗落胎藥,喝下之前我抬手覆上小腹。
「孩兒,別怪娘心狠,娘也是沒有辦法,若是有下輩子,你再來尋娘。」
正當我要仰頭喝下時,蕭稷身邊的太監匆匆跑來。
「娘娘您別!陛下命我向您通傳,鎮北王殉了……」
哐當一聲,藥碗從手上滑落,黑色的藥汁灑落一地。
我呆愣在原地,直到蕭稷怕我出事趕來我身邊。
「宋禮慈……」
看到蕭稷,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陛下,你告訴我,是趙公公騙我的對不對?是他騙我對吧,禍害遺千年,蕭徵那個禍害,怎麼可能輕易死掉呢?」
蕭稷雙眼通紅,開口便是哽咽。
「朕也接受不了,朕也……」他抓著我的手腕焦急道,「你沒喝落胎藥吧,沒喝吧!無論如何,朕也要保住皇叔唯一的血脈!」
我晃了一下,下一瞬間徹底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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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來,蕭稷還守在我身邊,他雙眼紅腫著,顯然是哭了許久。
我一個激靈坐起,下意識摸上小腹:「我的孩子!」
蕭稷安撫道:「孩子沒事,你隻是情緒波動太大,一時承受不住才暈倒的。」
想到剛剛的畫面,我的心被狠狠揪成一團,眼淚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滾落。
蕭稷狠咬了一下嘴唇,這才忍住沒哭出聲,他哽咽道。
「皇叔已經在路上了,晚間便可到近郊。」
我掙扎著起身:「我去迎他。」
蕭稷拉住我:「禮慈,你要愛惜身體,保護住你肚子裡皇叔的血脈。」
我回頭看向他,我明白現在這裡站著的,是世間最愛蕭徵的兩個人。
「陛下,我想讓他第一時間見到我和我們的孩子。」
蕭稷這才沒有阻攔,而是陪著我一塊兒站在郊外的冷風處,等待蕭徵的遺體。
日光漸漸被夜色淹沒,仿佛我的心一般,不剩半分歡愉。
之前我便想,這個蕭徵,什麼都要自己扛,還非要讓我入宮為妃,等他回來,我定然月餘都不理他。
可得知他的死訊時,我竟晃得不知如何是好,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蕭徵,我原諒你了,我隻想要你平平安安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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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黑下來時,護送蕭徵的隊伍才緩緩出現。
他們剛一露面,蕭稷便不管不顧哀號著衝了出去,絲毫沒有半點帝王模樣。
「皇叔!啊啊啊啊啊!皇叔!」
我也被攙扶著,一步一個踉跄地跑向蕭徵。
等我趕到時,蕭稷將蕭徵半抱著,他哭得像個孩童,嘴裡喃喃道:
「皇叔,鎮兒帶你回家。」
我看著蕭徵毫無血色的臉,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也想衝上去抱住他,可我雙腿好似灌了千斤重,怎麼都挪動不了。
「蕭徵……」我喚他,卻沒有任何回應。
一陣風吹過,帶動了原本在蕭徵身上蓋著的紅布。
我一愣,因為久在戰場,蕭徵最不喜歡紅色了。
他身邊都是跟了他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不可能不知他的喜好,為何會在他身上蓋著紅布?
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我上前抓住蕭徵的手。
果然在他手心裡發現一枚平安扣,這是我自小便帶在身邊的。
蕭徵第一次上戰場時,我將平安扣贈予他。
我自小在武將家長大,知道太多戰場上的血腥殘酷。
娘親也是因為太過擔憂在戰場的爹爹和兄長們,憂思成疾,早早便離開了我們。
在得知蕭徵要出徵那刻,我顧不上什麼死對頭,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那一刻我隻想他平安歸來。
拿著我送的平安扣,蕭徵放在手裡反復摩挲著,盯著我的眼神裡,是些眷戀與不舍。
「放心。」他摸摸我的腦袋,「有你和平安扣保佑,我定然平平安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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