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普通的解釋恐怕不能消除他的疑慮。
於是我極力綻開一個曖昧的笑意:「都是成年人了,那種事,不用詳細和你描述吧。」
愣的人換成了賀淞,他的臉肉眼可見地泛起紅,倉皇別開了眼。
「我不是說這個……」
聲音也漸漸輕了下去:「我隻是覺得你有些奇怪,好像有心事,看起來很累。」
「嗯,確實很累人。」
賀淞抿緊唇,不說話了。
我自顧自從冰箱裡拿出水,擰開大口大口地灌。
身體裡翻湧的情緒迅速冷卻,解開兩顆紐扣,隨意擦去流進領口的水珠。
我確定他能看到。
胸口的痕跡,此刻會在他腦海裡展開成活色生香的畫面。
而畫面裡的主人公,是我和別的女人。
假裝沒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我在沙發坐下。
差不多是時候再加一把火。
「賀淞,畫室開起來了,什麼時候準備添個老板娘?年紀也不小了,別讓奶奶留遺憾。」
現在的我看起來肯定很討人厭,像過年來串門的對他人人生指指點點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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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語氣也硬邦邦的:「不用你操心。」
怎麼能不操心呢。
任性的代價太沉重,我和你都擔不起。
隻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賀淞居然還沒走。
我有些沉不住氣了,不斷劃拉手機屏幕。
「應嶼,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心漏跳了一拍,我錯愕地看向他。
他將手揣進兜裡,朝我認真道:「什麼時候讓我見見吧,你喜歡的那個人。」
8
我不能對連筱說實話,隻能說因為某些特殊情況,需要她扮演一下我的女朋友。
聽到出場費按時結算後,她火速同意。
「不過,你不能直接拒絕嗎?為什麼要演戲啊?」
我攪了攪吸管,杯中冰塊碰撞出清脆聲響。
「他應該不會表白,但我需要他盡快死心。」
「你確定人家真的喜歡你?別是自作多情吧哈哈哈。」
我當然能確定。
賀淞喜歡我,從他下意識藏起別人寫給我的情書開始,十年如一日。
就算奶奶因此自殺,就算他因此斷送了熱愛的事業,也依然喜歡。
他看出我的自責,就算自己也痛苦到極致,也努力笑著安慰我:
「應嶼,我是罪人,但你不是,你是我的愛人。」
感覺又要陷進回憶裡,我趕緊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想和連筱再對對劇本轉移注意力,但她此刻忙著和鄰桌的男人聊天。
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直到兩人拿出手機掃碼自我介紹。
聽到那人的名字,眼皮重重地一跳。
大腦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猛地站了起來,小桌子被我撞得搖搖晃晃。
「你當我是死的嗎?」
男人被我厲聲一呵斥,悻悻地縮回了手。
「你幹嘛呀。」連筱拽拽我的衣擺,壓低聲音埋怨,「怎麼還斷我桃花啊,這人真的是我的菜。」
我用力拍開了她的手,嗓門大到近乎咆哮:「你他媽知不知道你才是那盤菜?」
這個男人,是上一世對連筱騙財騙色的合租室友。
連筱顯然嚇呆了,張著嘴沒說出一句話。
我一向脾氣很好,她從來沒見過我發火的樣子。
隻有我知道,盛怒之下掩藏著多麼洶湧的恐慌。
為什麼會這樣?
我明明已經為她避開了。
他們怎麼,又相遇了……
難道說,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嗎?
天陰沉沉的,低氣壓讓人喘不上氣,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暴雨。
手機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一條消息跳出:【應嶼,奶奶摔倒了。】
9
開車的樣子太過嚇人,連筱幾次尖叫後,終於忍不住把我喊停換她駕駛。
我縮在座位上,身體一陣陣發抖。
我好怕會看到賀淞破碎的眼神。
一次就夠讓我心碎的,再來一次,我承受不住。
賀淞倚在病房門口,看到我後站直了身體。
「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大礙……」
他的視線落在連筱身上,微不可察地蹙了眉,頓了頓後,放緩了語速,「醫生說多觀察幾晚。」
一路上設想了各種糟糕的可能,此刻仍是心有餘悸。
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張薄薄的紙片。
按理來說,現在應該進去看一眼,但我怎麼都邁不動腳。
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依然無法面對她。
連筱倒是機靈,適時地抱住我胳膊搖了搖:「應嶼,我快遲到了~」
賀淞看向我,眼神復雜不明:「抱歉,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我太著急了,一時也不知道能找誰,現在這裡沒什麼問題,你們有事先去忙吧。」
我松了口氣。
連筱直到停車場才松開我。
「你沒說是個男生啊,這是另外的價錢。還有來時的代駕費,你危險駕駛的精神損失費……」
看到我給她轉的數字,她歡天喜地地閉了嘴。
想不通她這樣喜歡錢的人,會被一個男人騙光所有家當。
這世被我幹預了兩次,應該不會有第三次。
「連筱,你能不能記住你現在的心情?」
「什麼?」
「好男人隻會給你打錢,不會伸手向你要的。」
連筱愣了愣,臉上露出嫌棄:「咦~你在拐彎抹角誇自己嗎?」
「……你下午看上的那盤菜,不好吃還貴,下次記得避開。」
「啊,你吃過了?」
簡直……無法溝通。
10
把連筱送回爸媽家後,我沒住下。
雖然一步步抽離賀淞的生活是個正確的決定,但我現在無法確定,那些既定的劇情會不會再次上演。
奶奶這次隻是摔倒,那下次呢……
很快我就發現,這是個錯誤的選擇。
至少今晚是。
一道閃電將整個世界劈得亮如白晝,下一秒,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家中所有電器在同一時間停止了運作。
停電了。
不遠處高樓大廈的外立面依然亮著燈,隻有這一片像是被黑暗吞沒。
這個小區設備陳舊,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搶修。
我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都不敢動,等著眼睛漸漸適應,依稀能看到事物的輪廓。
手機在房間床上,可我不敢去拿。
我很怕黑。
小時候被父母遺忘在狹小儲藏室裡,留下了陰影,至今都無法克服。
中學時不小心暴露了這個弱點,被人反鎖在體育器材室。
他們或許隻是開個玩笑,想看看我害怕的反應。
可我真的嚇壞了。
最後是賀淞找到了我,揪出那兩人狠狠揍了一頓。
那年的生日禮物,是一盞小夜燈。
他陷在悲痛中精神恍惚的那些夜晚,也依然記得將小夜燈點亮。
黑暗裡不用藏匿情緒。
好想念賀淞幹淨溫暖的懷抱,偶爾帶一點讓人心安的,丙烯顏料的清香。
我蜷縮在沙發一角,拼命回想他擁抱我時的感覺。
以及安撫我時柔軟溫和的嗓音……
「應嶼。」
屋外狂風暴雨,那道聲音湮沒在風雨聲中。
我不可置信地坐直身體,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賀淞?」
漆黑一團的大門處,並沒有傳來回音。
是幻覺嗎,因為太過想念,產生了幻覺。
雖然風雨聲響很大,我卻覺得屋子裡安靜得可怖,呼吸聲都有了回響。
四周的家具仿佛在黑暗裡扭曲變形,向我不斷傾壓,壓的我喘不上氣……
直到一束光打在我身上。
樓道裡潮湿的空氣裹挾著淡淡沐浴露的清香迎面而來。
我抬起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
隻一眼,心瞬間安定下來。
「幸好你放了備用鑰匙在我家。」
賀淞將他的手機塞到我手裡,「你手機沒電了嗎?」
「在房間。」
「我去拿。」
見他轉身,我下意識站起跟上,太過著急膝蓋冷不丁撞到茶幾,痛得我悶哼一聲。
賀淞立刻折返,緊張地扶住我。
「痛不痛,給我看看。」
語畢不由分說地將我的睡褲卷上去,握著我的手腕讓手電照著膝蓋。
靠的近了,我才發現他隻穿了條浴袍,發梢還在滴水。
「你怎麼來了,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他確認完沒破皮,用掌心覆著輕輕地按揉。
「準備洗完澡去陪夜的,正好停電了。」
聞言我趕緊抽回腿,想讓他別耽誤時間。
話剛到嘴邊,我就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11
賀淞出車禍那日,也是一個雷雨天。
他太過悲痛走了神,制動時因為路面湿滑沒能及時停下。
神經系統在車禍中受到嚴重創傷,導致他無法自主站立,也無法握住畫筆。
「放心,我等你睡著再走。」
他摸索著抓住我的腳腕把我扯回去,掌心再次覆上膝蓋。
雖然他現在沒有遭受唯一至親離去的打擊,不一定會出事,但我怎麼能拿他去賭命運。
「今晚別去了,請個護工吧,家裡也請一個,畢竟你不能時時刻刻照顧到,費用我出一半。」
手機的手電筒燈光有限,我看不到賀淞的表情。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沉默了好幾秒後,才又開始按揉。
力道大了不少。
「應嶼,那是我的奶奶,你以什麼立場出這一半?」
我愣了愣,低下頭:「她是拿我當半個孫子看待的。」
「所以,我算你……半個哥哥?」
後知後覺賀淞情緒有些不對勁。
對黑暗的恐懼湮沒了那點微妙,其實往前推一推,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有些奇怪。
我含糊應著,努力回想是不是哪裡出了錯。
「那為什麼……」賀淞傾身湊近,探進光圈內,讓我得以對上他沉沉的目光,「要騙哥哥,你在談戀愛?」
大腦空白了一瞬後,瘋狂湧上了無數可能性。
連筱背叛我?
賀淞之前見過連筱?
還是我們演技太過拙劣,瞞不過他?
「她是你的表妹吧。
「幾年前你給我看過她的朋友圈。
「應嶼,你說過的每一件事我都會記得。
「那麼……」
他溫暖幹燥的手點在我的胸口,薄繭輕輕滑過皮膚。
「這些,到底是誰留下的?」
12
天旋地轉。
整個人一陣陣眩暈。
我下意識搖頭,嘴硬是他認錯人了。
賀淞凝視了我很久,突然伸手抽回了手機。
修長的手指一點,直接關了手電。
視野再度陷入黑暗。
我慌慌張張想搶過來,反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輕松禁錮住我的雙手,欺身壓下。
看不清後,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我清晰地感覺他落在我身上的一切反應。
「賀淞……」聲音不自覺顫抖,我企圖用示弱博取他的讓步,「你要幹什麼?好黑……你知道我怕黑……」
「乖,我就確認一下,很快。」
溫熱呼吸灑在肌膚上,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升溫。
胸口傳來一道柔軟的觸感,蜻蜓點水般蜿蜒而上,停頓了兩秒,最後毫不猶豫地吻在了我的唇上。
大腦炸開了煙花。
我呆滯了一下,開始劇烈掙扎,可他的鉗制紋絲不動,甚至空出一隻手按住我撲騰亂踢的腿。
「小心膝蓋。」
「你放開我!」
「我放不開。」
他輕輕笑了下,像是終於松了口氣,泄了力後整個人伏在了我身上。
「應嶼,那天晚上……我強迫你了對不對?所以你要躲我。」
我就知道,他不是完全斷片。
他依稀記得我們發生了什麼,隻是不敢確定。
深深的悔恨與無力感席卷全身。
重來一次,我竟還是走上了原來的老路。
不行,這絕對不行。
「嗯,你力氣太大,我掙不過你,不過也沒發生什麼實質的,一次意外而已,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我竭力用平淡自然的語調挽回局面,可賀淞的拒絕也很幹脆。
「我做不到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喜歡你,很喜歡,喜歡了十多年。
「高二你在我家寫作業睡著那天,我背你去床上。從書桌到房間,十二步路,我走了半個小時,不舍得放下你。
「畢業謝師宴,你喝多了抱著我不撒手,我沒忍住,偷偷親了你的發尾和耳垂。
「大學幫你洗床單的那次,不是因為飲料打翻,而是因為你睡在我身邊,我沒有克制住。
「……其實這麼多年,每次疏解我都在想你。
「原本打算瞞著你一輩子,可你已經知道了。」
得慶幸賀淞關了手電筒,不然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會出賣自己的本心。
我帶著嫌惡回應他的表白:「真惡心。」
賀淞身體緊繃一瞬,接著他撐起身,輕聲笑了。
「真惡心的話,為什麼要假裝沒發生過和我繼續做朋友?」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牢牢鎖定著我。
「……我隻是舍不得這麼多年的友情,不代表我不反感。」
「好。那我換一個問題。」
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溫柔到了極致。
「應嶼,你現在,為什麼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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