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去世後，奶奶打算把遺產分掉。

我勸她留個心眼兒，兒女不一定可靠。

她轉眼就告訴了我叔叔。

叔叔被債主逼上絕路，怪在我的身上，開車把我撞死。

一朝重生，奶奶正拉著我的手說：「我把錢都分了吧。」

「好啊！我支持你！」我拍手叫好。

1

「多多，這可是我給你訂制的金手镯，這麼多孫子孫女，隻給你了。」奶奶一邊說，一邊拉過我的手把笨重的金镯子套上去。

我像觸電一般用力甩開，倒退幾步，直到後背頂上冰冷的牆壁，才回過神來，我這怕不是重生了吧。

上一刻，我還倒在血泊中，不遠處，叔叔猛踩油門，繼續向我衝撞。

最後時刻，耳邊還回響著他的咒罵。

「賤貨，都怪你，不讓老太太分遺產。現在你高興了？不讓我好過，都別好過！」

我死得不冤枉，就是我嘴欠，阻止奶奶把遺產分掉。

上一世也是這樣的情形，我回老家參加爺爺的葬禮，奶奶把我叫進小屋，給我套了一個大金镯子，又說了很多疼愛我的話，見她掏心掏肺的，我被感動了。

「多多，我考慮了一下，現在年紀也大了，怕以後會糊塗，就把遺產都分了吧。」

奶奶此言一出，我馬上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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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可別犯糊塗，這錢不到最後不能分。你看那些分光家產後，被送進養老院自生自滅的老人還少嗎？」

「多多，還是你替我考慮得多，我沒看錯你。」

奶奶很高興，又誇贊我一番。

一轉身，到了全家聚餐時，她就把我拿出來做擋箭牌。

「我本來想給你們把遺產分了，多多說讓我留個心眼。」

當時我真想找個地縫兒鑽下去，那些人看我的目光，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剝。

當時我還以為奶奶隻是糊塗了，等到叔叔因為還不上賭債，找奶奶要錢，奶奶把我推出來做擋箭牌，說我不讓把錢拿出來，我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最後叔叔被債主逼到絕望，開車把我活活撞死，自己也進了監獄。

那個口中最疼我的奶奶，這時出來說話了：「多多這孩子就是命硬，早早克死自己的爸爸，現在連叔叔都給克進監獄了。要不是她不讓我分遺產，我怎麼能看著兒子的事不管？」

現在既然上天給我個重生的機會，我一定不參與別人的因果。

2

「多多，你怎麼了？臉色不對！」奶奶看出我的異樣，走過來。

「屋裡有點熱，我出去吹空調。」

這張臉我多一分鍾都不想看，隻想馬上離開老家。

「镯子戴上啊，拿著！」奶奶追過來，拉著我的手腕不放。

這镯子是沙金鍍金的，也是我後來才知道，堂妹也有，隻是她們的是真的，到底我是個外人。

「你給小芯吧，我不戴。」我甩手繼續走。

「你看這孩子，奶奶還想跟你說點體己話，你怎麼就要出去。」奶奶擺出長輩的威嚴來壓我。

「我們本來也不熟，不用說體己話。」我沒客氣。

「多多，奶奶就是想把遺產給分了……」奶奶見我真的要走，急忙說。

「好事啊！」我不等她說完，馬上對著客廳的方向大叫，「叔叔，姑姑，你們過來一下，奶奶說要分遺產。」

不到一分鍾，叔叔和姑姑還有他們的家人就把奶奶的房間擠滿了，奶奶滿臉的錯愕，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屋子裡人太多了，根本沒有我的位置，我被擠出來，長出一口氣。

我飛奔下樓，回房間拿起包，衝到院子裡，發現我的車不見了。

我翻了一下包，車鑰匙也沒在，估計是堂弟小海給開出去的。

這時我的手機鈴響起。

「我做了你愛吃的油焖大蝦，回來吃。」電話那邊傳來媽媽溫柔的聲音。

「媽，對不起。」說完這三個字，我淚如雨下。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媽聽到我哭，當時就急了。

「沒事，我很好。隻是，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真想抽自己幾耳光。

之前我媽不讓我跟奶奶家來往的。

當年我爸因工傷離世，我才一歲多，奶奶家把我和我媽趕出來，是我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還好我爭氣，讀了一個 211 大學，畢業後馬上進了大廠，工資節節攀升，讓我媽過上了好日子。

我奶奶家就是這時與我取得聯系的，不知道叔叔通過什麼找到我，跟我轉述了爺爺奶奶對我的思念。說當年是我媽脾氣倔，跟公婆相處不融洽，這才帶著我離家出走的，並不是婆家不要她。

我被叔叔巧舌如簧一通勸解，也是腦子一抽，想著到底是血緣關系，爺爺奶奶當年也許有苦衷，畢竟失去一個兒子，就背著我媽偷著來往。還想著以後時機成熟了，讓他們破冰成為一家人。

這次給爺爺奔喪，也是我媽不知道的。

現在被打臉，才明白我媽說得對，我竟然懷疑過婆媳不和有她性格的原因，真是無地自容。

聽我講了經過，我媽嘆口氣。

「你快回來吧，那一家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能玩死你。」

我知道我媽說得對，可是沒有車，隻能等。這時他們從奶奶房間出來了，興奮地估著房價地價，看來在他們的圍攻下，奶奶隻能分遺產了。

「小海是不是開我車出去了？」我叫住我姑。

「是吧，我也不知道。」她的眼神躲閃，不敢正視我。

「馬上給他打電話，讓他把車送回來。」我毫不客氣地說。

「真小氣，一個破車至於嘛，他辦完事自己就回來了。」我姑狠狠剜我一眼。

「他電話多少號，我打！」我沒有小海的手機號，緊跟著我姑，一步不放松。

我姑見我跟得緊隻能打了個電話。

「小海說跟女朋友在一起，下午就回來。」

聽罷無奈，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剛進廚房，就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緊盯著我，回過頭，奶奶還沒來得及控制表情，她眼中的仇恨，像把刀，猛然扎進我的身體。

3

「多多。你過來，奶奶給你留好吃的了。」奶奶一瞬間換了張慈祥的臉，這變臉術還真高級。

我想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慢吞吞走過去。

奶奶拿出一碟糕點，看上去灰蒙蒙的，不是很新鮮。

「這是你爺爺的貢果，吃了包治百病，對身體最好，我給你留的。」奶奶獻寶一般舉到我面前。

我爺出葬都三天了，現在三十多度的氣溫，放三天的東西讓我吃，是怕我命長嗎？

「奶奶吃吧，爺爺最惦記的就是你，你吃他才開心。」我推到她的嘴邊，硬讓她吃，一起帶走老妖精才是皆大歡喜。

奶奶緊抿著嘴，說什麼也不肯吃，隻是她哪有我力氣大，到底塞進嘴裡一口，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張臉都綠了。

「多多，你剛才嘴太快了，怎麼把分遺產的事說出去？其實我的錢是全部要留給你的。」奶奶深吸一口氣重新掌握節奏，語重心長地說。

喲，這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且看她又搞什麼花樣。

「為什麼都留給我？」

「你爸走得早，你又沒在我們身邊長大，我這心裡總有愧疚，把錢都給你，我去地下見你爸時也安心。」

這話說的，要不是有上一世的事，我差點信了。

見我不為所動，奶奶有些尷尬，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

「你也快要回去了，趁你走之前，就都辦了吧，連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也都賣了，錢都給你。」奶奶繼續說。

「這套房子也賣了？那你住哪？」我好奇地問。

「你城裡那麼大房子，給我一間小屋就行。奶奶身體還不錯，能給你做飯洗衣服。」

這算盤珠子崩了我滿臉，疼。

「我的房子沒有空餘房間，已經給我媽住了。」我冷冷地回絕。

「你媽？你這孩子怎麼分不清裡外，你媽是外人，我跟你才是親人，我是你的親奶奶啊！」

奶奶急了。

「親奶奶也沒親媽親吧？我是我媽親自生的。」我都讓她給氣樂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敢跟你講，現在也不怕告訴你。你媽跟隔壁那男人不清不楚的，所以當年才把她趕出去。」她竟然開始抹黑我媽人品。

「還有這樣的事？」我一聽就跳起來了。

「你看，就你當傻子，還對她那麼好。」

奶奶見目的達到了，拍了拍我的手，又開始打感情牌：「到什麼時候，奶奶都是最疼你的。」

「那要是像奶奶這麼說，你還真未必是我親奶奶，還是做個親子鑑定再說吧。也別急著把遺產給我，萬一我不是你家親生的，拿了你的錢多不好。」

我聽院子裡有車聲，估計小海回來了，趕緊逃離這個瘋人院是正事。

「你這孩子怎麼說胡話……」奶奶被我說得語塞，拉著我不讓走。

「奶奶是最疼你的，看你的金镯子，比我的大兩圈。」堂姐小芯走進來，拿著我的金手镯，故意在我面前晃。

我一猜就知道她在配合奶奶演戲，那就演全套吧。

「我也覺得奶奶疼我。可惜我不配，我離得遠，平時也不盡孝，所以你應該戴大的，我們換了吧。」

說完我把她的手镯薅下來，把大沙金手镯向她手腕上一套，轉身就跑。

我的神操作把她們兩個驚呆了，回過神我已經跑出去。

院子裡是多了一輛車，可惜不是我的，小海從車上下來，向我揚了揚手。

「我車呢？」我大步上前。

「不小心剐了一下，扔廠裡修理去了，你先開這個吧。」

他指了一下那輛報廢了有十年的破車，我肺都要氣炸了。

這些人真的是公然把我放在案板上肢解，一點沒把我當人。想玩大的，那我就奉陪到底了。

大廠歷練出來的，職場如戰場，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我沒見過，還怕他們幾個小爬蟲？

我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原本是想先回城裡，慢慢收拾他們，既然他們不想放過我，那就馬上結算，成全他們。

4

「多多，你一個月賺那麼多錢，給堂弟一輛車怎麼了？別小氣，我做主，換就換了。」叔叔從裡屋走出來。

「話不是這麼說的，叔叔。」我笑著轉向他，「我奶說了，要把全部遺產都給我，跟我回城裡生活，這破車怎麼讓奶奶坐？」

我一句話，眾人都變了臉色。

奶奶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關上門。

「媽是不是老糊塗了？放著兒女不要，跟孫女走？」我姑氣得過去砸奶奶的門，叔叔也緊隨其後。

先讓子彈飛一會兒，好人家說到分錢都雞飛狗跳的，更何況這一家子烏眼雞，吃人不吐骨頭，我隻要挑起內讧就完事了，後面的戲，他們會好好演下去。

到晚餐時，奶奶被他們從屋裡架了出來，臉色灰黃，早沒了之前的精神，這才像個喪夫的老太太，我滿意地笑了。

因為我一句話，現在分遺產的事已經刻不容緩，叔叔和姑姑都憋著一股勁兒，隻怕奶奶偏心。

我飽餐一頓，就回到房間休息。

一邊刷手機，一邊偷聽外面動靜。果然叔叔潛進了奶奶的房間。

我趕緊去找姑姑。

姑姑的房間在二樓，正跟姑夫在算老太太有多少錢，能分多少。見我敲門，警覺地看著我。

「姑，我有點事，必須跟你說。」

姑姑這才不情願地放我進屋。

「我叔可是偷著找我奶奶立遺囑去了。」

「什麼！」姑姑一聽就跳起來，轉身就要往樓下衝，被我一把抓回來。

「姑，你冷靜。」

「我冷靜什麼呀！這老太太一直偏心，重男輕女，當我不知道嗎？肯定全給她兒子了。」

「她就是要這麼分，你有什麼辦法？」我一句話，把我姑給問怔住了。

「還有這說法嗎？」她是法盲，現在雲裡霧裡的，急得頭上都是汗，突然看我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多多！你是讀過大學的，你懂的，你幫姑姑把錢爭過來，姑姑虧待不了你。」

我差點笑出來，這一家人還都是同樣的話術，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吧。

「我懂是懂，可是總要尊重奶奶的想法吧。」我做出為難的樣子。

「多多，我跟你說實話吧，這錢可不是跟你一點關系沒有。有一大半是你爸的撫恤金。當初為了扣下這筆錢，才把你們娘倆撵出去的。」

姑姑一句話，讓我醍醐灌頂，心裡的恨意更深了。

「行，我幫你。」

我在姑姑耳邊說了幾句，姑姑連連點頭。

5

第二天一早，叔叔起得早，心情大好。奶奶躺在屋裡沒出來，我端一碗粥送進去，她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頭上包了一塊布，隻喊頭疼。

我沒理她，不管她怎麼叫都不回頭，放下粥就走了出去。

一家人坐在飯桌上，氣氛有些沉悶，除了叔叔，都悶頭幹飯。

突然外面傳來急剎車的聲音，姑姑眼睛一亮，忙起身向外看。

轉眼幾個花臂男闖了進來。

「餘老二，可是找到你了，你躲得挺好啊。」

他們直接把叔叔從椅子上拎起來。

叔叔腿都軟了，當即就跪在地上求饒不止。

「你們幹嘛的呀？隨便就闖進人家裡了！」姑姑大聲質問。

「餘老二欠了我們的錢，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帶頭的胖子不客氣地說。

「他欠錢是他的事，你們帶他走，別影響我們生活，這不是他家。」姑姑馬上撇清關系。

這時奶奶聽到動靜也從屋裡走了出來，見狀嚇得腿軟，我忙上前扶住她，這好戲要讓她看全套。

「他欠了多少錢？」奶奶顫顫巍巍地問。

「不多。」胖子慢悠悠喝了一口粥才又開口道，「450 萬。」

「多少？」奶奶直接跪了，這可不是我不拉著，我真拉不住。

「這還沒算利息，還給他抹了零頭，你是他什麼人？你替他還？」

「我不還！跟我有什麼關系！他借的錢沒一分花我身上！」奶奶一聽說讓她還錢，馬上又清醒了。

「餘老二，今天我們不能空手走，要麼你先拿二十萬過來買個延期，要不就帶你一個零件，你選吧。」

「媽！你救救我，我知道你這次收禮金就有二十萬，先拿來給我應急，從遺產裡扣就行了，求你了！」叔叔一聽這話，馬上撲到奶奶面前抱著她的腿哀求。

「憑什麼就把二十萬給他們！不給！你欠的錢自己想辦法！」

「老太太，這可是你親兒子，你是真不管？」胖子將了一軍。

「自己的罪自己受，不管！」

奶奶鐵了心，轉身進屋就把門關上了。

任憑叔叔怎麼砸都不肯打開。

那幾人見叔叔要不到錢，也不客氣，過來手起刀落，斬了他一根小手指，揚長而去。

叔叔在地上打著滾地哭，一邊哭一邊罵奶奶見死不救。

我不由得冷笑，上一世奶奶可是說了，是因為我，她才不管叔叔的事，不然怎麼能看著親兒子出事不出手。

現在可是讓大家看個明明白白，到底是誰不想管，我一句話都沒說。

這老太太精明著呢，兒子欠著賭債她何嘗不知道。也知道指不上他們養老，才把寶押在我身上。

說著要把錢都留給我，讓我給她養老，到頭來也是畫個餅，最後錢也不會給我的。

我隻是一個替罪羊罷了。

這一世事情走向全不由她做主，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6

姑姑可是在一邊偷著樂，這就是我昨天晚上給她出的主意，人也是她找來的，叔叔在這裡的風聲也是她透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