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謝遠舟從秦樓楚館撿回的盲女。
他即將迎娶的妻子找上我,一鞭子將我抽倒在地,炫耀道:
「一個隻懂取悅男人的瞎子,如何能看到我和遠舟哥哥之間的默契?」
是,我看不到。
我沒告訴她,看到謝遠舟真面目的人都下地獄了。
她,也快了。
1
琴弦被刀劍劃破,發出一陣駭人的吱呀聲。
滿室鐵鏽的鹹膩味道。
我抱著琴,在角落裡跪坐著。
來了很多人。
死了很多人。
剛剛在酒樓內聽我彈曲子的人都死了。
一陣風聲過後,一柄長劍已滑到我的脖頸處。
長劍輕輕刺破我的脖子,猶如穿破輕紗。
眼淚奪眶而出,「別殺我,我是個瞎子,我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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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回去了三分。
肅殺的空氣中,一個男子問道:「為何停手?」
這人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人,她是個瞎子!」
帶著極重鐵鏽味的男子朝我走過來,一劍劃破我的面紗。
許多見過我真容的人,無不哀婉嘆息:可惜了,是個瞎子。
「大人,小女子願意侍奉左右,隻求饒我一命。」
我其他四感格外敏銳。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又晃,似乎在試探。
他轉頭便用長劍挑破倒在我面前屍體的眼珠子,將眼珠子置於劍上,送到我的眼前。
其實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送到我眼前的是眼珠子。
直到他徒手捏爆的那一刻,血漿與眼珠子裡的液體濺到了我的眼睛裡。
「大人不必潑茶來試探,我生來就看不見了。」
他問道:「都會什麼?」
我媚笑道:「大人,歡場中人會的我都會。能夠侍奉您是我的榮幸。」
他用利劍挑起我的下巴,仔細看了一會兒。
見我仍未改色,淡淡道:「罷了,別節外生枝,送回府,做個暖腳丫頭。」
2
寒冬,謝遠舟的府上,到處掛滿了紅綢。
一片銀裝素裹中出現點點紅綢。
倒像是斑斑血跡。
我正在院中撫琴,韋沫沫便氣勢洶洶地進來了。
鞭子擊打在琴弦上,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我不禁皺眉。
「遠舟哥哥三日後就要娶我了,你不過就是個瞎子,最好自己知道分寸一點。」
少女說這話時帶著狠毒,也帶著幾分嬌俏。
我輕撫斷掉的琴弦:「奴婢位卑,對謝大人不敢肖想,請韋姑娘自重。」
她不由分說揚起鞭子打在我身上。
琴被勾起埋在了雪堆裡,我也踉踉跄跄跪坐在了地上。
衣服在一瞬間被鞭子劃破。
肌膚上道道血痕,漫天的大雪頃刻而下,無聲而緩慢地覆蓋在我的傷痕上。
涼意與痛意直達心底。
她怒道:
「你有什麼立場擺出這樣一副高傲的姿態,我與遠舟哥哥仗劍江湖,最艱難的時候,可以用血喂養對方,你算什麼?」
「你一個隻懂取悅男人的青樓女子,如何能領會到我們之間,不需要言說就懂對方的默契?」
她忽然停下,抬高聲調反問道:「他與你不過是逢場作戲,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我仰頭笑語道:「洛雪自知身份有別,從未當真過。」
她一時語塞,卻不斷有怒氣從她胸中翻滾而過。
我等著她下一鞭子。
遲遲未等來。
卻突然聞到謝遠舟的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味,和沉悶的鞭聲。
「遠舟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會……」
韋沫沫的聲音中滿是疼惜。
我才反應過來,是謝遠舟替我挨了一鞭子。
「遠舟哥哥,這次是洛雪她先出言不遜,譏諷謝家婚事寒酸,我一時激憤才會動武。但是我們江湖兒女,豈會介懷這種小事。」
韋沫沫借我說出了她的心裡話,卻不敢當著謝遠舟的面直接挑出來。
昔日江湖赫赫有名的妖女,在謝遠舟面前。
竟然是這樣一幅小女兒作態,果然無論多麼冷漠無情的女人終是逃不過一個情字。
真無趣。
「遠舟哥哥,我絕不是江湖傳言那樣濫殺無辜的妖女。」
「夠了。」謝遠舟嚴肅冷漠的聲音響起。
韋沫沫的聲音越來越小。
「沫沫,府上最近死了很多人,是與非又有誰會真的去探尋呢?我是怕你的名聲受到牽連。」
謝遠舟語氣變緩:「教訓下人這種事怎麼能讓你親自來做呢?你還有舊傷在身。」
謝遠舟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憐惜。
韋沫沫小心翼翼道:「遠舟哥哥,我錯了,我不該來這個地方。」
過了一會兒,韋沫沫嬌嗔道:
「我真的不冷,遠舟哥哥的手好暖和。」
「這披風太大了,沫沫披不上。」
她嬌憨的聲音混雜著風雪聲,我的衣裳破裂,在雪地裡凍僵了的身子緊了又緊。
雙腿發麻,全身僵硬。
謝遠舟冷冽的聲音響起:「別擋在這裡礙事,回房去吧。」
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但很快又失去了平衡。
渾渾噩噩間抓住了謝遠舟的衣角。
他立馬將衣角抽回。
我又摔倒在地,好一會兒才有力氣爬起來。
回房時,我已精疲力竭。
門外傳來謝遠舟體貼寵溺的聲音:
「她就隻是謝家的奴婢,一條狗而已。你就該乖乖待在房間裡,等著做我的新娘。」
3
半夜,我發起了高燒,正睡得迷迷糊糊,口裡呢喃著:
「阿生……」
一陣梅花香拂過,我的脖子便被一雙寬大的手掌緊緊掐住。
謝遠舟暴戾的聲音響起:「你喊的是誰?」
我被他掐住,身子不能動彈分毫。
眼淚從眼角無聲滴落。
觸到他手心的剎那,他身子猛得一驚,將手縮回去。
我喘了一口氣,緩緩道:「大人,隻是一個夢而已。」
他在黑暗中打開了一個蓋子,陣陣藥香飄出。
他輕輕扒掉了我的外衫。
他的手上抹著藥膏,在我後背粗暴地上藥。
冰冷的痛感席卷全身。
他的聲音裡夾雜著幾絲怒意,又似乎是懇求:「你是我的人,我不準你在夢裡叫其他人的名字,知道嗎?」
傷口處一陣陣地刺痛。
我不禁蜷起了身子。
「記……住了。」
「痛嗎?」他的聲音低沉冷靜。
他手上的動作輕了幾分,在我的背上如水流般滑過。
在黑暗中,我輕輕地笑了,我瞧不明白謝遠舟的心思。
白天他還維護著韋沫沫,一到晚上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佔有欲極強的男人。
半晌,他又痴痴地問道:「你真的從未當真過嗎?」
我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問我白天的回話。
我冷聲道:「謝大人最愛的難道不是韋小姐嗎?何必在乎奴婢心裡想什麼?」
他擦藥的動作暫緩。
將頭埋在我的胸前,我們之間隻隔著薄薄的束胸。
「雪兒,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他起身與我十指交握,將我壓制身下。
「再等等我,這些事情結束後,我們一起歸隱江湖。」
想到白日種種,我閉上雙眼:
「雪兒可不敢奢求這些,我沒有跟大人一起經歷過江湖的風雨,隻配做大人的狗,得到主人偶爾的憐愛。」
謝遠舟的手摸上我的眼睛。
他顫抖地將我抱住:
「一輩子的憐愛。」
藥香味道中夾雜著絲絲情欲,將整個房間填滿。
這一夜格外地漫長,格外地痛。
他不知餍足,一次又一次地吞噬了我的身體。
4
我已經在謝府待了三年。
我進府後很久,謝遠舟看我的眼神都是冷的。
也許是他殺了太多人,連血都冷了吧。
謝家的上上下下怕他得很。
我也怕。
偶爾的夜晚,或許是殺過人的晚上,他會來我房中發泄他的欲望。
他對我很冷淡,也很粗暴。
我使盡了渾身解數留下他,像是在用身體捂熱一塊冰塊。
他隻是在事後淡淡地說一句:「你很努力,適合當謝家的下人。好好保養身子,別弄壞了。」
好像我隻是他的一件玩意兒。
身體騙不了人。
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白天也會來。
他掐著我的脖子在我身體上耕耘。
在我瀕臨窒息的時候,我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其實想掐死他自己。
那一天。
他來的時候,就連他身上的梅花燻香都掩蓋不住他滿身的血腥味。
他發瘋一樣折騰我。
直到最後滿室的情欲掩蓋住了這股味道。
他發絲湿漉漉、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床上。
我們就在一室之內,熱息未過。
他嗓音沙啞,似乎在問我,但又不想真的得到答案:
「看不見是什麼感覺?」
我回道:「很安靜的感覺,就像一直待在黑夜裡面,大人閉上眼就知道了。」
他聽到這句話後很久沒有再說話。
之後,他推開窗戶,外面的陽光傾瀉而下。
一絲不掛的我舒展了一下身體,仔細感受陽光覆蓋在我身上的感覺。
他粗粝的指腹在我的肌膚上來回撫摸:「如果你沒有瞎,你最想看見的是什麼?」
我嗤笑道:「奴婢其實什麼都看得見,隻不過不是用眼睛看。」
「大人有聽過下雨的聲音嗎?」
他啞然失笑:「大概吧。」
「是聽過,但未必全聽到、全看到了。雨落下的時候,天地萬物都發出自己的聲音,你若用心聆聽過,便能分辨出一磚一瓦,一草一葉……」
「就譬如此刻的陽光,我看不見它的顏色,不知道它的形狀,但是我能感受到它的變化,它在我的皮膚上種下了一顆種子,還要在我的身體裡膨脹發芽。好像我不伸展一下身體,就會難受。」
他寬大的手掌停留在我的肩頭,忘記了動作。
「……」
謝遠舟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聽著,最後隻問道:
「洛雪,那你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
我看著他,我假裝在看著他。
仔細摸了摸他的臉,一路摸到了他身上的金絲軟甲。
「大人容貌不俗,龍章鳳姿。」
「這些客套話就不必講了。你說實話,我不會吃了你。」他冷笑著,「是不是在你們這些普通人眼裡,我就是隻會殺人的朝廷鷹犬?」
我雙手捧住陽光,輕輕摸上他的金絲軟甲。
緩緩道:
「大人跟我一樣,在黑夜裡看不清方向。在黑暗裡,不知道該走哪一條路,但因為走了太遠,又不得不繼續走下去。你快要被黑暗吞沒了,不僅如此,你……」
他周身都冷起來,好像有一絲從身體裡迸發出來的殺意。
我繼續挑動他的神經。
「你怕死!」
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相反,那一晚,他沒有折騰我。
很安靜。
之後的雨夜,他會拎著一壺酒專門來找我,什麼話也不說。
隻是在旁邊悶聲喝酒,聽我撫琴。
雨聲與琴聲叮咚,他在旁邊偶爾會露出幾分愜意的神色。
直到後來有一次,府上來了刺客,放了帶毒的暗箭。
我率先聽到聲音,不顧自己生死護在他身前,替他擋住了這支暗箭。
他失態了。
他將臉色慘白的我抱起來,憤怒又無奈。
他殺了很多人,那晚待在身邊沒有為他擋箭的人都死了。
他守在我的床邊三天三夜。
我第一次聽到他乞求的語氣聲:「洛雪,就要到冬天了,你是不是還沒有聽過雪落下的聲音,再堅持一下。」
他是在南方的酒樓將我帶回家的。
他以為我沒有見過雪……
最後,我的毒被他高價請回來的醫師解開了。
從此,隻要在府上,他就日日流連於我的榻前。
他的手在黑夜裡一遍遍地撫摸著我的眼睛。
「洛雪,你說對了,我不是瞎子卻感覺瞎了很久,我的眼裡隻有血的顏色。」
「現在,好像又能看見一點了。」
我笑道:「我做你的眼睛可好?」
他吻上我的眼睛,溫柔道:
「我舍不得。」
他忽然躊躇問道:「我想將你藏起來,我們一起去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
我攬住他的肩頭,笑道:
「洛雪求之不得。」
5
在這之後,謝遠舟從一個破舊的木盒子裡取出來一個東西送給我。
一個精致的小機關。
轉動齒輪,會有沉悶而憂傷的曲調從裡面慢慢傳出來。
這是純金打造的,上面有兩個小人。
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
少年站在中間,安靜沉穩。
少女站在外面,看著少年,喜笑顏開。
音律響起的時刻,少女會繞著少年轉圈。
他說這叫八音盒,是從很遠的地方流傳過來的。
世間罕見。
他將這個八音盒捧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眼角湿潤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喜歡嗎?」
「不,我很喜歡,隻是這曲子太悲傷了。」
悲傷到,隻要我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想哭。
在謝遠舟忙著在外殺人的日子,我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一遍一遍地轉動齒輪,聽裡面發出的聲音。
看少女開心地繞著少年轉圈。
就像曾經……
6
這幾年,謝遠舟確實帶回了不少東西。
那些能夠發出聲音的巧物擺滿了整個房間。
不過,卻始終沒等到他宣布退隱江湖的消息。
直到上個月,謝遠舟帶回來了秋水莊莊主的女兒韋沫沫。
和她的婚約。
謝遠舟沒有空見我。
隻是託人警告我,不要招惹他的未婚妻。
不久,我才知道府上長得稍有姿色的丫鬟已經成了韋沫沫鞭下的亡魂。
原來她就是那個靠著自己的美貌和江湖地位,肆意虐殺少女的毒鞭娘子。
我問過謝遠舟。
他回復我說,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死了就死了。
這一個月,謝遠舟沒有來過我的院子。
偏偏今日,在韋沫沫羞辱我過後。
他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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