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方的神情似乎有些觸動,卻轉瞬即逝,他問:
「沈懷安,我是誰?」
是誰?
我努力睜開眼睛,像條泥鰍一樣滑到他的懷中。
狐狸眼,高鼻梁,紅嘴唇。
墨砚!
我猛地掙扎起來,但在墨砚掌下,逃無可逃。
我哭出聲:
「墨砚,你恨我嗎?
「明明是你應該享受沈家大少爺的生活的,我佔了你二十一年的位置,還妄自揣測你的身份。」
墨砚的指腹貼上我的眼角,他擦去我的眼淚。
觸感溫熱。
他的鼻尖抵上我的。
我聽到他低低的聲音:
「我恨死你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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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從床上醒來。
大腦宕機三秒。
雖然醉酒,但事情記得一清二楚。
昨天晚上我纏著墨砚讓他穿旗袍,說他是美人,還說想和他貼貼。
我還聽到他說,他要恨死我了。
但他幫我趕走流氓,哄著我,為我擦拭身體,處理嘔吐物。
怎麼看,都不像恨我的樣子。
難道,他要殺人,先把我的心殺死?
叫我愛上他,卻又讓我愛而不得?
亂七八糟。
我打住飄得過遠的思緒,看著熟悉的房間。
既然和沈庭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沒有在老宅中住下去的理由。
母親是抑鬱去世,但因為對沈庭失望抑鬱去世這個理由我目前抱著懷疑。
雙雙出軌的兩個人,看來誰也沒有對不起誰,隻是兩個神經病在相互折磨。
那麼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嘟嘟——
思緒被打斷,我接通裴溯的電話,歡快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安安,我找到墨砚的師傅,你不是想要報復他嗎,我們去挖一下他的黑料?」
9
報復,我現在不想了。
墨砚之前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我想,我應該去了解的。
是怎麼樣的生活環境將墨砚變成今天不符合「常規」的樣子呢。
京都戲劇院。
大雪紛飛,一眨眼竟然已經深冬。
我攏攏肩上的大衣,穿過戲臺,進入院內。
裴溯這個不靠譜的,半路又被他小叔抓回家,所以這次隻有我一個人來。
我避開雪花,踏上走廊。
沒想到墨砚的師傅還挺有雅興,這裡雕梁畫棟,倒像是古人生活的地方。
有些熟悉,但我不記得曾經來過這裡。
我走到屋門前,抬起手,屈指叩門。
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進!」
我推開門,又聽到這個聲音變小也變得慈愛,說著什麼:
「果然,說曹操,曹操到。」
我抬起眼,對上墨砚的眼睛。
他這雙狐狸眼微微眯起來,看著我:
「安安。」
?
墨砚怎麼會來這裡,而且對我的到訪絲毫不驚訝。
哦,對。
今天的車和司機都是老宅的,作為老宅的主人,墨砚自然一清二楚。
這麼防著我,怕是有什麼秘密。
美人,都是會騙人的。
我虛偽地揚起笑,回之以微笑。
轉頭就看向旁邊留著白胡子和藹的老頭真誠一笑:
「墨班主,您好。」
墨班主,墨砚的師傅,墨松煙。
墨松煙看著我點點頭,很和藹地笑:
「沈小友,剛剛墨砚還和我提起你,坐吧。」
順著墨松煙的示意,我坐在墨砚身旁。
「一別十六年,沈小友如今可好?」
十六年。
我怎麼不記得,我和他們之前見過嗎?
見我怔在原地,墨松煙抿了口茶,笑呵呵開口:
「當時沈小友隻有五歲,不記得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說著,他站起身來。
「正好外面的雪景正好,我先去觀賞一番。
「墨砚,好好招待沈小友。」
墨砚遞給我一杯茶,答應道:
「好。」
10
看來,墨松煙這是在給我們兩個制造機會。
我是有賊心的,但是沒賊膽。
就墨砚這個大美人這些天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而且我們之間沒有存在任何的背德關系。
我的心是蠢蠢欲動的,但是轉眼一想,我們兩個不大相配。
我,沈懷安,生父不詳,紈绔子弟。
尤其是我這個假少爺佔了真少爺墨砚這個位置二十一年。
心中有愧。
所以這才跑來決定問一問墨班主,用什麼辦法可以彌補墨砚呢?
這不,還沒問到,墨班主就借口離開。
隻留下我和墨砚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低下頭,抿了一口熱茶,聽到旁邊的墨砚開口:
「安安,你想知道我的什麼呢?」
我咽下熱茶,沒有回答,反問回去:
「十六年前,發生了什麼嗎?」
墨砚微微向後靠去,雙手交叉在腹前,淺淺一笑:
「十六年前,我的母親去世,我來到這裡學習唱戲。
「也是在這裡,遇到你。」
墨砚像是陷入回憶,繼續說著。
「當時的班主還不是墨松煙,他對我很不好,在戲班裡面生存,總是難過的。
「記得,那是我又被他罰站在雪地裡面,已經十二個小時。我渾身凍得僵硬,感覺要死在雪地。
「但這個時候,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來到我面前,救下了我。」
但這些記憶在我腦中已經模糊:
「是我嗎?」
墨砚點點頭,被扎成揪揪的銀色發絲垂落在他耳邊:
「是,當時那個小團子站在我面前,簡單幾句話救我於水火之中,又將當時的班主換成墨班主。
「從此之後,我才變成我自己。」
11
這些事情像是在我腦中蒙了一層灰塵,我輕輕開口:
「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墨砚聽此,靠近我。
我們彼此間呼吸纏繞。
他的食指指腹按上我的眼睑:
「這裡,有顆小痣。
「你閉上眼睛時,會露出來,但睜開眼睛時,它會隱藏起來。
「而且,當時有這樣能力的小孩,年紀相同的,隻有你。」
我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當初被大雪覆蓋的小孩的模樣慢慢變成眼前的人。
因為十六年前的恩情,墨砚對我回國之後的刁難並不在意,反而處處包容。
但是恩情,不能成為我對墨砚感情的枷鎖。
我不想,因為這個我幾乎不記得的舉動,要求墨砚像我喜歡他一樣愛我。
我希望,他能夠純粹愛我。
熱茶已經涼了,我喝了最後一口: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之間算兩清,以後各走各的路?」
12
墨砚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我離開時,雪已經停了。
有點冷,但是不及剛剛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戀情冷。
邁出戲院的那一刻,倏然,一個黑色身影撲在我面前:
「我的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兒啊——」
面前的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穿著破破爛爛的,身上還帶著濃重的酒氣與煙味。
這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挑剔地看了一圈,看來,母親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差。
咖啡館裡面,我看著剛剛做的親子鑑定結果。
不錯,的確是親生的。
面前的人安靜地坐著,一雙眼睛上下不老實地打量:
「兒子,我也是不得已來找你的……」
我不耐煩地叩叩桌面:
「王允南,一句話,說清你的目的。」
根據調查來的資料,王允南,老賭鬼,身上背負的高利貸不知道有多少。
年輕的時候長得不錯,風流,一張好嘴哄了多少個女生。
我的母親也是受害人之一。
王允南並沒有客氣,開門見山:
「沈少爺你,你現在應該很有錢吧。
「一千萬,買斷你我之間的父子之情,從此之後,我不會再來騷擾你。」
話落,我立刻撥打報警電話:
「您好,有人敲詐勒索。」
當我是什麼冤大頭嗎?
果然,隻提供了一個小蝌蚪的男人就是頭腦簡單。
13
王允南很快被帶走教育。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偶爾會見到墨砚,但隻是匆匆一瞥。
他瘦了。
我看著畫板上的旗袍,心思一動。
如果墨砚穿上,肯定會很好看。
我在安靜河邊收起畫板,但沒想到,變故很快發生。
鋒利的刀刃從我腰間劃過,還好我躲了一下,隻將腰間的衣服劃破。
我警惕看著來人。
——是王允南。
他比幾天前看著更加落魄,也更加癲狂:
「沈懷安,既然你不念父子之情,不養老子,那就給老子去死!
「追債的那些人逼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沒想到連你也不幫我!去死!」
這裡的河邊很是安靜,幾乎沒人。
我丟下畫板,捂住流血的腰間,注視著對方,企圖安撫他的情緒:
「王允南,你放下刀,我去取錢。」
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
果然,王允南猶豫了,他低下頭,又抬起頭:
「好啊,識時務者為俊傑,沈懷安,你給我錢我就走。
「但是這次我要五千萬。」
但是他始終沒有放下手中的刀。
我與他並肩走,時刻留意他的動作,想要找到突破口。
撲哧——
刀陷入皮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但我並沒有感覺。
我猛然向後看去,是墨砚為我擋下了這一刀。
「我不信你,沈懷安!」
王允南癲狂地笑,顯然沒有理智。
趁著這時間,我用力踹開王允南,他挨了我一腳,疼得瞬間不能動彈。
墨砚的唇色瞬間蒼白下去。
我心中大亂,憑著僅有的理智撥打救護車電話。
緊接著,我撕下我的衣服,幫墨砚止血。
他攥著我的手腕,濃稠的眉眼盯著我,氣若懸絲:
「沈懷安,我不要和你各走各路。」
14
醫院裡面。
我坐在一旁,看著被纏上繃帶、卻面色紅潤的男人:
「墨砚,你耍我?」
王允南已經被我送進療養院,他不是要我赡養他嗎?
作為他的兒子,我當然要好好招待他,好好地赡養他。
但面前的人,當時臉色蒼白,氣若懸絲,一副馬上就要駕鶴西去的模樣。
我當時被嚇得六神無主,他說什麼我都答應下來。
沒想到,他耍我。
「醫生說你的傷隻是流血過多,根本沒有性命之危。」
我憤恨咬了一口蘋果。
墨砚淺淺笑著:
「安安,當時我怕呀,我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過,安安答應我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比如,我們要在一起,還有, 永遠愛我, 和我玩遊戲。」
「玩遊戲」三個字被他咬得曖昧不明。
臉上的熱度降不下來, 我認真對上他的眼睛:
「我是喜歡你的,但是, 你對我, 感恩和愛情能分得清嗎?
「我不想因為恩情,綁住你。」
墨砚伸出手, 指腹貼在我的唇角,摩挲:
「那我也救了安安, 安安對我呢, 是感謝還是喜歡呢?」
他吻上我的唇角。
「我知道,安安沒有安全感, 但是我會給安安很多很多愛。」
15
墨砚出院後, 便纏著我「玩遊戲」。
我本想拒絕的,可是他一撒嬌,我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墨砚再一次穿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旗袍, 他將我困在身下, 潮湿的銀色發絲落在我鎖骨處:
「小少爺, 戲子又如何?
「您還不是隻能雌伏?」
我被逼得崩潰,泄出聲音:
「……Daddy……」
第二天, 我揉著酸痛的腰毫不留情將墨砚踹下了床。
狗男人。
【番外】
我是墨砚, 隨母姓。
我想,我應該是恨沈懷安的, 恨這個天真無邪、住在象牙塔裡面的小少爺。
因為他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
而我,是父親的親生兒子, 卻在底層中打轉,寒冬酷暑中學戲曲, 受排擠, 遭人唾棄。
父親有時, 會拿著沈懷安的照片, 說這是他和妻子的兒子。
嫉妒與不甘在我的心裡扎根。
但我表面上仍舊風輕雲淡。
因為我知道真相。
在恨沈懷安之前, 我最恨的是沈庭。
因為他,母親才會含恨而終。
沈懷安的母親和我的母親隻是可憐人,真正的兇手不應該這樣安逸活著。
父親葬禮上,我第一次真真正正見到沈懷安。
他哭得真情實意, 愛恨簡單卻濃鬱。
柔軟的慄色發絲被冰涼的雨絲打湿,眼底浸出一抹紅,他可憐兮兮看著我,裡面還帶著一絲警惕。
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崽。
可憐也脆弱。
眼睑處的一顆小痣,是我找了很久的故人。
所以我將傘傾斜, 卻聽到他的聲音:
「小媽。」
我眨眨眼,雨水中混著淚水落下來,砸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在我」我在心中好笑, 不知道這位小少爺從哪裡聽到的風言風語。
但陰差陽錯沒有解釋。
後面我示意律師不用把真相說出口,他心中的父親去世已經很難過了,我忽然不想他因此再次難過。
我把他帶回了家。
在恨的泥土中卻開出愛的花。
可在我願意將我的真實情感展現在他面前時, 他卻說:
「我們之間算是兩清, 各走各的路。」
哼,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呢?
一瞬間,我就想清楚整個事情。
他要我最純粹的愛。
現在, 清晨的陽光照在睡在我身旁的沈懷安。
我虔誠吻了我心愛的人。
在此後的很多年中,我們依舊相愛,至死不渝。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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