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姐的未婚夫投靠閹黨,成了人人唾罵的奸臣。
為了方家的清貴名聲,嫡姐前去退婚。
徹夜未歸。
第二天破曉時分,早起的夜香工人,親眼看到方大小姐跳了護城河。
爹娘請人撈了三天,才撈到嫡姐的屍身。
已經被護城河裡的魚咬得面目全非。
嫡姐下葬當天,奸佞殷崔上門。
大家都以為他是來嫡姐靈前懺悔的。
誰知他笑意涔涔地對爹娘道:「方家欠我一個發妻,方姣死了,那就讓方嫵頂上。若方嫵也死了,我記得你們還有個女兒叫方嬋。」
1
我就是方嫵。
按理,我應該立刻尋死,方顯方家不與閹黨同流合汙的浩然正氣。
可我沒有。
我拒絕了爹爹送我去白雲寺做姑子的提議,歡天喜地道:「我願意嫁給殷崔。」
當著族老的面,我正色道:「殷崔今年才二十二歲,已經是從三品的錦衣衛同知,若不是嫡姐想不開尋死,我一個庶女,做夢都不敢夢他做我的夫君。」
「更何況他相貌堂堂,我見著他,便動了心,別說是做他的正妻,便是給他做妾,我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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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們被我的話氣得不行。
七十三歲的二大爺哆哆嗦嗦地指著我,怒斥:「寡廉鮮恥!方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寡廉鮮恥的女娃!」
他大約覺得多看我一眼都是髒了他的眼睛,因此又轉身去罵我爹爹:「方德炤,看看你養的女兒,把方家兩百年的臉都丟盡了!」
爹爹看向我,沉聲道:「阿嫵,殷崔不是良配,你若肯去白雲寺,將來爹爹給你尋更好的人家。」
「爹爹,你是真的覺得殷崔不是我的良配,還是覺得殷家不是方家的良配?」我梗著脖子道,「女兒心悅殷崔,嫁定殷崔。爹爹若實在看重方家名聲,大可以殺了女兒。」
方家人是重名聲,可方家世代良善,再如何也做不出逼死女兒的事情來。
我一番話,將爹爹氣得倒仰。
他瞪著我,厲聲道:「方嫵!你就這麼想嫁殷崔?就算從此與方家斷絕關系,你也要嫁給那個奸佞嗎?」
「不管今日你們說什麼,我都要做殷夫人。」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我的右臉火辣辣地疼。
爹爹是文官,平日裡與嫡母詩詞歌賦,十分斯文,這是我長這麼大,他第一次打我。
我不避不讓,扭頭倔強地看著他。
「好好好!」他眼角因為憤怒而有些湿潤,「從今往後,你不要叫我爹。」
「好的,爹爹。」我乖巧應下。
他更氣了。
他沒再打我,他不想看到我。
當即喚來我的貼身丫鬟錦春為我收拾行李。
他以為這樣可以唬住我。
然而,一直到錦春將我的衣裳首飾胡亂裝在布囊裡,我都沒有改口。
我背著布囊,跪在大門口,拜別爹爹和嫡母。
嫡母哭紅了一雙眼睛,勸我別衝動。
爹爹冷哼道:「她哪裡是衝動,我看她吃糊塗油蒙了心,為了一個男人,連爹娘都不認了。」
「爹爹說這話,女兒著實冤枉,哪裡是我不肯認爹娘,分明是爹娘不肯認我。」我溫聲細語地解釋。
爹爹氣得轉身。
嫡母看著我嘆息:「阿嫵,出了這個門,你就回不了頭了。為了隻見過一面的殷崔,值得嗎?」
「我曾聽後街賣糖水的老妪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殷崔他既有錢有權,又長得好看。我這次若不抓住機會,隻怕會後悔一輩子。」
嫡母還想再勸。
爹爹卻大聲道:「謝茵,你還跟她說什麼?讓她滾!」
他話音剛落,門房就屁滾尿流地跑了進來:「老爺,殷……殷大人來了。」
爹爹和嫡母臉色大變。
我轉頭看向身後,果然看到殷崔大步走來,一身黑底織金的麒麟服,腰間佩著一把繡春刀,身後跟著幾個彪形大漢,個個兇神惡煞。
方家的下人們都嚇得瑟瑟發抖,就連嫡母也情不自禁往爹爹身後躲了躲。
爹爹倒是腰背挺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修竹。
他瞪著殷崔,冷聲道:「殷崔,方家已經同方嫵斷絕關系,你還要娶她?」
「跟誰斷絕關系?」殷崔追問。
「方嫵!」
殷崔道:「原來是跟方嫵斷絕關系啊!」
他說話的重音落在了方嫵的方字上面。
然後他低頭看著我,笑了:「方二小姐對殷某如此痴情,殷某又怎會辜負方二小姐的一片深情?」
他彎腰將我扶起來,在爹爹的氣急敗壞中,帶著我出了方家,在方家附近租了個房子,讓我住了下來。
「這裡條件實在有些簡陋,好在隻是暫住,三天後,我便來迎娶你,你在這裡安心待嫁便可,一切有我。」殷崔對我說。
我有些僵硬,低著頭,不敢看他。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心悅我,為了我被逐出家門都不怕,現在看到我,怎麼一句話都不敢講了?」
「害羞了?」
他一番自問自答後,留下一個老婆子照顧我,然後離開。
殷崔走後,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的錦春終於敢開口同我說話:
「小姐,你真的要嫁給殷閻羅嗎?」
「你真的為了殷閻羅,連老爺夫人都不顧了嗎?」
她帶著哭腔問我。
我看向她,麻木道:「嫁給殷崔有什麼不好?是,方家和他政見不同,可朝廷上的事情,關我一個小女子什麼事?」
錦春看我的眼神帶上了失望:「小姐,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殷閻羅要娶你,隻是為了羞辱方家?」
「方家立身清正,剛正不阿,殷閻羅與閹黨為伍,娶了你,就是給方家的名聲抹黑!」
我看著錦春,沒有說話。
錦春氣憤地丟下我的包袱:「我錦春雖然是個奴婢,但也不屑於與這樣的人為伍,小姐以後自求多福吧!」
她大步離開,頭也不回地回方家去了。
我七歲那年,錦春來我身邊伺候,如今已經十年了。
這十年,她對我盡心盡力噓寒問暖。
我及笄那年,她對我說,等我嫁人,她就給我做陪房,照顧我一輩子。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同錦春分開。
可她現在不要我了。
爹爹不要我了,嫡母也不要我了。
我坐在窗棂下的陰暗裡,強忍的眼淚終於簌簌落下。
我不是傻子,如何能不知道殷崔娶我是為了羞辱方家?!
可正因為知道,我才必須嫁他。
我若不嫁,就得方嬋嫁。
三妹妹今年才十三歲,我如何能看著她跳這個火坑?
若是方嬋也不嫁,後面還有六歲的方娟。
難不成,這麼多方家女兒,都去寺廟做姑子?
嫡姐去找殷崔退婚的前一天曾找過我。
她問我:「如果是你,你願意為方家付出一切嗎?」
我說我願意。
我雖是庶女,可爹爹和嫡母待我和娘親不薄。
七年前京城裡突然流行起一種傳染病,許多人家將染病的妻女送去時疫所,那裡面都是病人,痊愈方能回家。但大多數人,都死在了裡面。
我和娘親不幸染病。
爹爹和嫡母堅決不肯送我們去時疫所,單獨闢了個院子,日日熬藥給我們醫治。
我挺過來了,娘親沒挺過來。
娘親臨死前對我說,能做方家妾,是她的榮幸。
能做方家女,亦是我的榮幸。
所以我想都沒想,就對嫡姐說「我願意」。
嫡姐聽了我的話,連說了三個「好」字。
第二天嫡姐就去找殷崔退婚了。
再見到嫡姐,便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殷崔上門時,我還沒從嫡姐去世的悲痛中緩過來,聽到他說要娶我,我立刻想起了我對嫡姐說的那句「我願意」。
我可以為了方家的名聲去死,去做姑子,可我不嫁,我後面的妹妹們怎麼辦?嫡姐的仇怎麼辦?
我願意為方家付出一切。
我願意嫁殷崔。
2
接下來的三天,我沒見到殷崔,但源源不斷的東西被他送來這臨時租來的小宅子。
有金銀器皿、綾羅綢緞,也有胭脂水粉、美味佳餚。
成親的前一天晚上,院子裡傳來小石子落地的聲音。
我出門察看,沒看到人,但是地上多了一個小荷包,荷包裡裝著一些碎銀子,和一雙珍珠耳珰。
荷包上面繡著株蘭草,是三妹妹方嬋的手藝。
「嬋兒。」我喚她。
耳邊隻有呼呼風聲回應我。
「嬋兒。」我疊聲喚她。
月光灑在我身上,我茕茕孑立。
我又哭又笑,回了房間。
摸著荷包,心裡無半點兒後悔。
到了卯時,我起身更衣,自有殷崔安排的妝娘為我梳洗打扮。
絞面,敷粉,盤發,描眉,我自上而下,從朱釵到嫁衣,都是殷崔讓人送來的,隻有耳垂上的兩枚珍珠,是我的三妹妹偷偷送來的。
巳時一刻,殷崔便騎著高頭大馬來接我了。
他身邊跟著那些兇神惡煞的錦衣衛,連鳥雀都噤聲了,遑論周圍的百姓。
他來得這般早,我猜測迎親不會簡單。
果然,他接上我之後,騎馬和花轎並行,帶著迎親的隊伍,敲鑼打鼓地圍著方家繞圈。
「賀方御史次女與錦衣衛副指揮使殷大人喜結良緣,永結同心!」
那些錦衣衛扯著嗓子,將這句話喊得震天響。
殷崔帶著我繞了方家三圈,繞了多久他們喊了多久,喊得我耳朵和腦子都嗡嗡的。
最後迎親隊伍停在方家大門口。
殷崔高聲道:「嶽父嶽母,小婿今日接走阿嫵,定好生待她,日後殷方兩家是姻親,都是自己人,小婿一定看在阿嫵的面子上,對方氏族人多加照看。」
方家大門始終緊閉,沒有一個方家人露面。
但我知曉,大門後面的方家人,隻怕氣瘋了。
哪怕方家不認我,隻要我叫方嫵,那也是方家的方。
爹爹就算將我逐出家門,跟我斷絕關系,殷崔和我成親,依然能羞辱到方家。
終於,快到午時良辰,殷崔吩咐轎夫,打道前往殷家。
微風吹動車簾,我看著兩邊商鋪偶爾探出的腦袋,不用猜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方家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
我木然地閉上眼睛。
很快,花轎落地,我睜開眼,已經到了殷家。
殷崔雙親早亡,為他操辦喜宴的是閹黨的人。
比起迎親時的簡陋,殷家這邊張燈結彩十分隆重。
賓客很多,有閹人,有奸人,還有來巴結殷崔的人。
我在這些人的祝福中,和殷崔拜堂。
從此我是一個奸佞的妻室,別人對殷崔的辱罵,至少有七成會落在我身上。
3
夜漸深,宴席那邊的賓客觥籌聲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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