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算盡一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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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書名:卿卿算盡一壺春 字數:3683 更新時間:2025-03-06 16:00:58

「好。」我說。


為了行房時將殷崔抓傷讓他吃些苦頭,從成親以來,我的手指甲都剪得很尖。


「你抓人真的有點疼。」樊冉一邊說,一邊揉自己的臉。


我心裡又沉了沉。他的臉,是真的。


他真的是樊冉,大約是我多想了。


15


半個時辰後,我果然在一處破廟見到了爹爹他們。


嫡母見到我又驚又喜,抓著我和方娟的手,哭道:「好孩子,好孩子,我們一家人,總算是齊全了。」


爹爹見到我亦滿臉激動。


可等他看到我肚子時,臉沉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他背著手,斥責道,「你是殷夫人,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爹!」我有些慌,「爹,我是阿嫵啊,四妹妹明明說你們都……」


都知道我為什麼會嫁給殷崔啊!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爹爹一聲厲喝:「回殷家,你立刻回殷家去,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


嫡母推了爹爹一把,大聲道:「你兇孩子做什麼?你看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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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方嬋不說話,卻也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我不要殷崔,我要爹爹。」我哭著道。


我不懂,為什麼經歷這麼大的變故之後,爹爹還要趕我走。就因為我懷了殷崔的孩子嗎?


可這孩子已經七個月了,若是喝墮胎藥,隻怕會一屍兩命。


爹爹難道恨殷崔恨到連我這個女兒也容不下了嗎?


爹爹卻不管,他拉來一個車夫,吩咐道:「你將她送回城,送回殷府。」


我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方娟攔在車夫面前,嚷嚷起來:「爹爹,不要送走二姐姐,二姐姐想和我們在一起。」


爹爹卻背過身不說話。


樊冉突然開口:「方大人,我與阿嫵兩情相悅,等安定下來之後,我會和阿嫵成親,阿嫵肚子裡的孩子,我會和阿嫵一起撫養。」


爹爹板直的背,變得佝偻起來,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我知道了。」他說。


樊冉拍了拍我的肩,安撫道:「沒事了,你爹不會趕你走了。」


我有些愣神。


我們那般哀求都沒用,樊冉這麼一句話,就好了?


「大家已經會面,先上馬車吧,要敘舊,來日方長。」樊冉說。


於是,大家紛紛上了馬車。


一共七輛馬車,這一次,我和方嬋、方娟還有一個堂妹上了同一輛馬車。


馬車裡都是女孩子,樊冉不好上來,叮囑我小心之後,被爹爹請上了最大的那輛馬車。


「爹爹對樊冉,為何那般客氣?」我小聲問方嬋。


「不知。」方嬋搖搖頭,用氣聲回答我,「爹爹不許我們在背後議論這個人,但這個人身份應該不一般,我先前偷偷看到爹爹向他下跪。」


樊冉……是什麼身份?


我壓下心底的驚疑,繼續問道:「那他是怎麼將你們救出來的,你知道嗎?」


「不知。」方嬋再次搖了搖頭,「昨晚我們吃完饅頭,睡得特別熟,再醒來,就在出城的馬車上了。」


「二姐姐。」方嬋抱住我,小心翼翼道,「對不起,我先前以為你真的看上了殷崔,對你態度那麼差,娘親跟我說了,我才知道你是忍辱負重,你都是為了我……」


「都過去了,你不是還給我送陪嫁來了嗎?」我拍拍她的背,道,「那個荷包,我很喜歡。」


方嬋到底年紀輕,被我這麼一哄,立馬喜笑顏開:「我當時就是想著,我們到底姐妹一場,不能啥都不送……」


她笑著笑著,突然又不笑了。


「二姐姐。」她壓低了聲音問我,「你真的要嫁給剛剛那個人嗎?他看起來好陰沉。殷崔雖然是奸佞,但好歹有一張好皮相,可他……那張臉,實在有些嚇人。」


一旁的方娟小聲嘟囔:「我不喜歡他。」


堂妹雖然沒說話,可她表情顯然也是覺得樊冉可怕的。


「樊冉……比殷崔還可怕嗎?」我問她們。


三張臉同時點頭。


我頓時哽住。


小姑娘們喜歡看臉,也正常。


16


馬車一路遠離京城而去。


到了晚上,停在了楊河橋附近。


這地方我曾來過一次。


長兄出徵時,我和嫡姐、三妹妹一路送長兄送到了楊河橋。


長兄不讓我們送了,說不能再送了,再送我們幾個女孩子回去就不安全了。


於是我們在楊河橋橋頭折了楊柳條,編了個小筐,放上我們給長兄準備的吃食,交給長兄,目送長兄離開後,就騎馬折返了。


「也不知長兄現在如何了。」我感嘆道。


楊河橋旁邊有一處民居,樊冉給了錢,大家住了進去。


大家收拾安頓,方嬋扯了扯我的衣袖,要去折楊柳。這個時節,楊柳條的顏色和韌勁是最好的,編出來的東西也好。


「編幾個筐子,裝餅子也好。」方嬋說。


左右輪不到我一個孕婦收拾,柳樹就在門口不遠,不會有什麼危險,我就帶著幾個妹妹一起去了。


我不折,站在一旁指揮她們挑長短差不多的細條折。


正指揮著,身後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我轉身看去,就看到爹爹朝我走來。


天色昏暗,但我還是看清了爹爹臉上的滄桑,是殚精竭慮留下的痕跡。我雖然氣他之前趕我走,但是想到他這幾個月應該也不好過,頓時沒了和他鬥氣的想法。


「阿嫵,」他叫我的乳名,語氣中帶著祈求,「你去和樊冉說,你想回京,好不好?」


我失望地看著他:「爹爹還想趕我走?就因為我懷了殷崔的孩子嗎?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跟樊冉說?」


爹爹苦口婆心道:「阿嫵,爹爹不會害你,有些事情,爹爹也是沒有辦法……這件事,爹爹不能反對他,隻能你自己去和他說。你懷著孩子,跟著我們這一路,太不安全了。」


我心裡有些驚疑。


我的爹爹,是大衍朝的御史,手裡的筆,彈劾天下不平事,那張嘴,連孫忠良殷崔都罵,樊冉到底是什麼人,在他面前,爹爹連自己女兒的去留都不能從心!


「為什麼?」我問。


爹爹卻面露苦澀。


「是因為樊冉的身份嗎?」我問。


爹爹緘口不言。


但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樊冉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在爹爹眼裡,竟然比殷崔還要可怕?


我正要細問,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樊冉的聲音:


「方大人和阿嫵在聊什麼?」


樊冉的語氣上調,似乎帶著笑意,可此時此刻,我卻覺得寒意刻骨。


爹爹轉身看向他,微微弓著身子,說道:「煜兒離京時,阿嫵姐妹幾個給她們長兄送行,一路送到了這楊河橋,如今觸景生情,聊一聊煜兒罷了。」


「是的,我們都想長兄了。」我下意識地附和爹爹。


爹爹這十幾年來對我都甚好,他肯定有什麼事情是瞞著我的,但是他絕對是愛我的。


所以,我潛意識裡相信爹爹對我說的那些話。


樊冉輕笑一聲,走至我身邊,道:「方林煜在邊關歷練三年了,是時候調任了,阿嫵或許過段時間就能再見到你的長兄了。」


「那敢情好。」爹爹的聲音有些幹澀。


像是並不希望看到長兄調任。


有了這一出,大家都興致缺缺起來。


囫囵用了晚膳之後,洗漱一番,各自入睡。


第二天收拾好出發,走至院門口,正要上馬車,我心裡一動,問樊冉:「我們這一路去哪裡?」


「運氣不好,走不出冀州地界。運氣好,一路順利到益州。」樊冉說。


皇城就在冀州。


我明白了樊冉話裡的意思。


我們如今剛離開皇城幾十裡地,若運氣不好,有人追殺,我們可能就走不出冀州地界,若是離開了冀州,就無人能追殺我們了,我們能一路順利到益州。


益州是太後娘家所在的地方,聽說太後的娘家人仗著有個女兒做太後,有個外甥做皇帝,在益州當土皇帝。


樊冉帶著我們去益州,很信任那裡的樣子,他到底是什麼人?


上了馬車之後,剛坐下,馬車就離開了楊河橋,朝著西南方向而去。


「二姐姐。」四妹妹方娟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


「怎麼了?」我問她。


她低聲道:「昨晚是嫡母帶著我睡的,我問嫡母,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認真聽著。


方娟繼續道:「嫡母說,運氣好的話,我們走不出冀州地界,運氣不好,我們就到益州了。」


我愣住。


和樊冉的答案是一個意思,可透露出來的,卻不是同一個意思。


看來方家人並不想離開皇城。


17


我正思索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一群黑衣人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都下來。」領頭的悍匪厲聲呼喝。


方家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都戰戰兢兢下了馬車。


這裡距離皇城才三十裡遠,又距官道很近,怎麼可能有土匪?更何況這些人訓練有素,手裡的裝備精良,絕不可能是普通綠林。


我小心翼翼將幾個妹妹往我身後藏,方嬋和堂妹卻倔強地攔在了我前面,不肯讓開。


「二姐姐,你有孕在身,我們保護你。」方嬋說。


堂妹低頭吩咐方娟:「等下若有機會,你就和二姐姐一起跑。」


爹爹不動聲色將方家人都聚到一處,然後站在最前面,朝對方作揖,問道:「各位好漢,若能放行,盤纏都送與你們。」


領頭的黑衣人哈哈大笑:「殺了你們,我等能拿得更多。」


他笑的聲音有些尖厲,爹爹臉色微變:「你們是孫忠良的人。」


對方沒有說話。


但他們也沒有否認。


爹爹直起身子,後退一步,硬氣了起來:「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那也不必費老夫的口舌了。」


他大聲道:「來人,護主!」


趕車的車夫瞬間抄起武器,和黑衣人對打起來。


車夫們動作狠厲幹脆,顯然也是練家子。


隻是,我們這邊才十來個人,對面足有三十多人,一人要應對三至四人,到底是有些不敵。


但我不慌,樊冉的功夫我是見過的,連福安在他手裡都毫無還手之力。


這些黑衣人,比起福安,要遜色不少。


有樊冉這個殺器在,車夫們配合,拿下這群黑衣人,不是太難的事情。


然而,我並沒有等到樊冉出手。


車夫中有人受傷了,樊冉沒有出手。


車夫中有人倒下了,樊冉沒有出手。


車夫隻剩下三個人勉力支持,樊冉沒有出手。


對方人多勢眾,始終有十多個人如狼似虎地盯著我們,我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我環目四顧,終於找到了樊冉。


他站在我爹身後,一副怕極了被刀劍傷到的樣子。


不,這不是樊冉。


這不是那個從天而降救了我兩次的樊冉。


他根本不會武功。


我心裡生出一股絕望來。


就在這時,有人從天而降,一腳踢飛了朝我們撲過來的黑衣人。


他青衣獠面,正是樊冉。


我歡喜起來,扭頭去看爹爹,爹爹臉上亦是歡喜,我再扭頭去看「樊冉」,「樊冉」站在我爹身後,目光死死地盯著樊冉,陰沉至極。


我真是有眼無珠,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我居然沒有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