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用的香胰子,味道極淡,他能把自己腌這麼香,我都懷疑他一口氣用掉了三斤香胰子。
聽我說香,殷崔一臉的喜滋滋:「夫人,我幫你洗漱,然後我們安寢吧。昨晚你在外面,定然沒有休息好。」
我:「……坐下,我有話問你。」
「夫人還要問什麼?桃枝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殷崔磨磨蹭蹭地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我跟前,替我按起小腿來。
我肚子月份大起來之後,小腿時常酸痛。
殷崔這幾個月避著不肯見我,居然也知曉我腿酸。
他按摩力道剛剛好,我舒服得長喟一聲,然後開口問道:「殷崔,我嫡姐呢?」
殷崔動作一僵。
我道:「桃枝說,文慧帝想要將我嫡姐嫁給太後的侄子,是哪個侄子?」
殷崔沒有立刻開口回答,似在沉思。
我心裡突然有些慌。
自從知道一切都是爹爹和殷崔的謀劃之後,我就篤定方姣還好好活著。
桃枝的話,更是給了我信心。
可殷崔的遲疑和沉默,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阿嫵。」就在我決定催促時,殷崔終於開口。
「文慧帝不是想要將你嫡姐嫁給太後的侄子,他是想要挑撥我和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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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我喉頭發緊,嗓子有些幹澀。
殷崔道:「與太後侄子聯姻,不過是文慧帝的借口,他讓方姣來與我退婚,又故意在方姣離開殷家之後,安排人對方姣下手。阿嫵……從護城河撈起來的那具屍體,真的是方姣的。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姐姐。」
我的僥幸和期待在這一刻被碾碎,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我看著眼前的殷崔,難過極了。
我的嫡姐,才十九歲,既端莊,又明麗。她本有機會和殷崔琴瑟和鳴,平安喜樂地過完這一生,卻因為文慧帝那個自私的爛人,絕望地跳了護城河。
「殷崔,他們對嫡姐做了什麼,才逼得嫡姐跳河?」
殷崔握住我顫抖的手,替我拭去淚水:「阿嫵,我已經替她報仇了,你不要問下去了好不好?」
殷崔不肯說,嫡姐那一夜,隻怕經歷了非人的痛苦。
白天那一劍穿心,便宜文慧帝了。
我咬牙切齒道:「他的屍體呢?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方解我心頭之恨。」
「好,挫骨揚灰。」殷崔安撫我。
我在他的安撫中,睡了過去。
23
第二天中午,我是餓醒的。
桃枝用文火熬了粳米粥溫在灶上,見我醒了,立刻讓人盛了來。
梳洗後,一碗粳米粥下肚,我整個人才徹底清醒過來。
「外面怎麼樣了?」我問。
桃枝道:「三日後,新帝登泰山封禪,新帝年紀尚幼,需要攝政王監國,朝堂正在爭論這件事,一大早,方大人派人來將我們大人叫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百姓們呢?」我問。
「百姓們不逃了,說書人編了戲,講這一出真龍假帝的故事,百姓們都聚在茶樓,聽得津津有味。」桃枝笑道,「大人的名聲一夜回春,有不少百姓提著雞蛋捧著老母雞來殷府門口,說大人太瘦了,要多吃點好好補補。」
「以前百姓們都不敢靠近殷家,遇到殷府下人出門,百姓們也都避之不及,如今這轉變,倒讓府裡下人們都不自在了。是奴婢說夫人有孕在身,需要休息,他們才不再喧哗,將雞蛋和老母雞留下,散去了。」
我跟著桃枝笑,眼角有些熱。
這四年,殷崔過得十分不容易。
他是驚才絕豔的少年,夢想著狀元及第光耀門楣,卻不得不成為閹黨同黨,遭萬民辱罵。
總算是熬出頭了。
一直等到晚膳時分,殷崔終於回來了。
「朝堂上怎麼說?」我問他。
殷崔道:「謝林浦今年四十六,是元貞八年的狀元,一直在內閣做事。謝家亦是傳承了幾百年的世家門閥。朝中多數人屬意讓他做攝政王監國,扶持新帝。」
「若是選他,那爹爹為何將你叫去?」我問。
殷崔道:「因為嶽丈屬意我做攝政王。」
方家是清流,從大衍開朝以來,方家人就隻做純臣,從不爭權,從不結黨。
可爹爹如今在大部分人選謝林浦做攝政王的情況下,推舉殷崔。
我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殷崔這四年,與閹黨為伍,雖然是忍辱負重,可到底得罪不少官員。他手裡有錦衣衛,還有五城兵馬司以及皇城守備調任的權力。若新帝登基,謝林浦做了攝政王,一定會將這些權力收回。
權力一旦收回,殷崔就成為魚肉。
一將功成萬骨枯,手中權力不再,這個功成的將亦會變作枯骨。
爹爹想保殷崔,隻能推舉殷崔為攝政王。
「新帝今年十二歲,你今年二十二歲,年齡隻相差十歲,未來幾十年他都無法以養老為由將權力從你手中拿回,爹爹推舉你,隻怕朝臣們心裡都罵他。」
「那咋了?」殷崔笑道,「被罵,總好過看著自己的女兒變成寡婦。」
我:「……」
「你不問我,我和謝林浦,最後到底誰成了攝政王?」殷崔湊近問我。
我翻了個白眼,道:「這還需要問嗎?你有錦衣衛、五城兵馬司、皇城守備調任權,謝林浦他有什麼?」
「我媳婦真聰明。」殷崔喜滋滋道。
我:「……」
畫風一下子變成這樣,我有時真的會反應不過來。
24
三天後,承景帝在泰山頂登基,我的爹爹官拜丞相,我的夫君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兩個多月後,我在產婆的幫助下,順利生下一個女兒。
做過錦衣衛同知、曾經身上時刻透著血腥味的殷崔被我生產的血嚇得臉色慘白。
確認我安全之後,他抓著我的手又哭又笑。
「阿嫵,我們以後不生了。」
我沒有力氣跟他說廢話。
等女兒洗幹淨抱至跟前,他看著白皙可愛的女兒,突然對我道:「阿嫵,那天我真怕。」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心有餘悸道:「我真怕你答應文慧帝,打掉我們的孩子,然後同他離開。」
我看著他,緩緩開口:「殷崔,其實我也很怕。我當時心底隱隱對那個『樊冉』有些懷疑,所以不肯立刻答應他。我當時在同自己賭,還好,我賭對了。」
還好,山河日月,都站在了我這邊。
一身愛恨,最終換來一生愛恨。
殷崔番外
在我的妻子方嫵眼裡,我是受萬人唾罵的奸佞殷閻羅。
從答應嫁給我開始,她對我的喜歡,都是演出來的。
她不知道,我們早在豫州見過。
彼時,我在豫州遊學。
去文峰山拜訪一名隱士高人的路上,突然天降暴雨。
隻是淋雨沒什麼的,可我騎的驢子突然發癲,跳進了一個超大泥坑中。
那坑裡全是黃泥,縱然我立刻飛身出來,整個人也已經被黃泥包裹。
人都變成這樣了,還有必要找地方避雨嗎?
我幹脆優哉遊哉地在暴雨中走著。
這暴雨最好是再大一些,將我身上的泥衝幹淨,等我回到住處,還能少洗幾遍。
忽然前面供行人避雨的亭子裡傳來女子啊啊啊的尖叫聲。
我擔心有人行兇,急忙跑過去救人。
誰知我越靠近,那尖叫聲越大。
等我距離亭子隻有二三十步遠的時候,三個人影從亭子中竄出,悶頭衝進了雨裡。
跑在最前面的那應該是個年紀尚小的姑娘,她一邊啊啊啊叫,一邊衝老天吼:「老天爺,你瞎了嗎?那麼大個泥精要出來害人,你怎麼還不打雷劈了它啊!啊啊啊啊啊!」
啊,泥精?我嗎?
我這才意識到,亭中有人尖叫,不是因為有人行兇,而是亭子裡的人看到了我,以為是山裡的泥巴妖怪出來了。
我無語地在原地停住了腳步,沒敢追上去解釋,我怕那姑娘不罵老天爺了,改罵我。
恩師的老家便在豫州,兩年半前,恩師的母親去世,葬在此處,我既到了此地,理應替恩師在他母親墳前上三炷香,燒一些紙錢。
正好暴雨的第二日天氣放晴,我就去了。
剛到,就看到有個姑娘在拔墳前的雜草。
拔了一會兒,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轉身就走。
我想了想,上前將剩下的雜草都拔掉,然後去旁邊的小溪洗手。等我回來,就看到那姑娘拿著一把鐮刀繞著墳頭找了一圈,然後將紙錢和元寶取出來擺上。擺上之後她又轉身就走。
我便上前將那些紙錢元寶挪到一邊,將我帶來的,盡數燒了,又將香點上,磕完頭之後離開。
離開墳茔之後,我換了身衣裳,去拜會恩師的族人。
恩師的次女在此守孝,來之前,師母託我帶了衣裳和點心,替她送來。
到了方家祖宅,恩師的堂弟接待了我,還沒來得及寒暄,我就聽到熟悉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
「你們不知道,我回來拿把鐮刀,再回去,那些雜草自己就沒了。」
「誰沒事去別人的祖墳上拔草啊?」
「還有紙錢元寶,我忘了帶火折子,回來取一下,再去,它們居然自己燒沒了。」
「我小聲問祖母,是不是她自己來取錢了。」
「結果一陣大風,把紙灰甩了我一臉,定然是祖母生氣了。」
「我一轉頭,就看到一堆跟先前一模一樣的紙錢元寶,祖母生氣了,就把我的紙錢元寶還回來了!」
「啊啊啊,誰要是敢惡作劇到姑奶奶的頭上, 姑奶奶定然罵死他, 可這分明不是惡作劇, 是祖母出來過了!」
接著是婦人柔聲安撫她的聲音。
我詫異地看向恩師的堂弟。
方師叔同我解釋道:「這是我那侄女, 便是你恩師的次女, 脾氣有些不好, 喜歡一驚一乍,不過秉性是好的, 人很善良孝順。你從皇城替她帶了東西來, 我讓她來謝你。」
爹爹是文官,平日裡與嫡母詩詞歌賦,十分斯文,這是我長這麼大,他第一次打我。
「我她」然後我便火急火燎地找借口離開了,我裝了一肚子的心虛。
後來我又見過她幾次,冰雪聰明, 恩怨分明, 就是一張嘴,厲害得緊。
我一顆心,掛在了她身上。
我想著, 等回皇城,考了功名, 就求一求恩師, 等她守孝歸來,由恩師介紹我同她認識。她若喜歡我,我就向她提親。
沒想到,剛回皇城, 就遇到了樊家火災。
再之後, 一切都變了。
為了恩師,為了天下百姓,我身不由己。
再後來, 方姣去世,為了護住恩師一家, 我故意要方家賠我一個妻子。
我放了那樣的狠話, 可轉身, 我心裡就不住害怕。
怕她厭惡我,怕她懼怕我, 怕她寧願做姑子或者寧願去死也不肯嫁我。
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對所有人說,她心悅我, 她想要做殷夫人。
我是如此地歡喜。
哪怕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也歡喜極了。
我如願娶到了她。
她故意裝出一副很愛我的樣子,我也假裝不知道她對我的厭惡, 人前人後都寵著她。
我扮作樊冉保護她,我做樊冉時救她於水火, 我做殷崔時愛她於日夜。
一切都很好。
直到, 我發現,她愛上了我扮的樊冉。
我既歡喜, 又嫉妒。
我吃我自己的醋。
同時我發自內心地恐懼。
我怕真相揭露的那天, 她接受不了我的欺騙。
我怕她到時不僅不要殷崔, 連我扮的樊冉也不肯要了。
然而,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居然選擇了跟我回殷府。
她依舊恩怨分明, 卻不像四年前那般愛罵人。
我殷崔何其有幸,在被萬人唾罵之後,依然能得償所願。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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