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八歲重生歸來的我，意外撞見心狠手辣的攝政王密謀反叛。

被他發現後，我靈機一動叫了聲「爹爹」。

後來，霍沉對年幼的我保證：「寧兒放心，爹爹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娘親！」

1

宮宴上，攝政王霍沉說自己不勝酒力，去隔壁大殿休息。

我悄悄跟上他，準備給自己找個便宜爹。

意外聽到他和父皇身邊的大太監孟鈺密謀。

孟鈺掐著尖細的嗓子說道：「攝政王放心，隻要是您吩咐的，奴才肯定照做。」

耳邊傳來霍沉低沉的聲音：「皇後那邊，切記不可讓她察覺。」

不能讓我母後察覺？

我正出神，被人用衣服領子提溜起來，那人又順勢捂住我的嘴。

我害怕地緊閉眼睛，雙手被人緊緊錮著，沒辦法捂住耳朵。

母後說，如果不小心撞見了別人的秘密，隻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就說明你不存在，人家或許會放過你。

一陣沉默之後，我試探著睜開一隻眼睛，霍沉的臉在我面前無限放大。

啊！

我想大叫出聲，可他死死捂住我的嘴巴，我的聲音全被悶回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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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沉將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乖巧點頭，心中害怕，不自覺地小聲抽泣。

霍沉上下打量我一番，略帶試探地開口：「你是永寧？蓮的女兒？」

蓮是母後的小字，鮮少人知。

這是不是說，他和母後是朋友？

若和母後相熟，或許不是壞人……

我自小被養在母後身邊，鮮少出懷恩殿的門，他不認得我，很正常。

我輕輕點頭。

提到母後，霍沉眼神不再冷冽，嘴角漾出一絲溫柔，而後低頭對我循循善誘，語氣也不似剛才那麼冷：「剛剛，你聽到了什麼？」

夫子常教導我們，做人做事要誠實，誠實乃立人之本。

所以我原本想說，我聽到了你和孟鈺要害父皇，還不讓母後知道。

可面對霍沉這張無比熟悉的臉，鬼使神差地，我喚了聲：「爹爹。」

霍沉和父皇是兄弟，長得很像。

父皇總是很冷淡，面對母後時也總是面無表情。

我甚少見到父皇開懷大笑的樣子。

可霍沉剛剛竟然對我笑。

這是不是說明，我的選擇沒有錯。

2

聽到我叫爹爹，霍沉怔在原地，眉頭微蹙，冷眼看我，似是要從我臉上看出端倪。

難不成皇後親生的永寧公主，竟是個傻子？

八歲了，還認不清自己的爹？

他開口糾正：「你認錯了，我與你父皇是兄弟，長得確實很像，但不至於弄混，按輩分來講，你應該喚我二叔。」

我搖搖頭，瞪著無辜的雙眼：「你是爹爹。」

想到自己和一個小傻子爭辯，霍沉無奈笑笑：「想叫便叫吧，不怕被你父皇砍頭就行。」

「剛才我與那個人說的話，你全當沒聽到，知道嗎？」

我用力點頭。

父皇不會砍我的頭的，我也不怕死。

因為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前世生辰前一天夜裡，父皇寵妃陸雪柔帶人闖入懷恩殿。

母後的貼身婢女秀容姑姑，跑出宮門求救，卻在踏出宮門前一步，死在陸雪柔侍衛的刀下。

我害怕地躲在母後身邊。

陸雪柔雙手塗滿紅色蔻丹，翹著蘭花指，衝母後聲嘶力竭，全無端莊賢淑的模樣，倒像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都是因為你，我才做不了皇後。」

「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採蓮女，到底有什麼好！」

隔著繁重的皇後服飾，我仍清楚地感覺到母後的害怕和顫抖。

不知何時，陸雪柔手中多了把匕首，被月光照得明晃晃的，上面倒映著陸雪柔的嘲諷和不甘心。

「隻要你死了，皇後之位，就是我的！」

她面目猙獰地撲上來，母後死死地把我護在身後，卻還是無濟於事。

陸雪柔自小被養在軍中，力氣比母後大很多，在推搡中，匕首直直插進母後心髒。

鮮血染紅了懷恩殿，也染紅了陸雪柔的雙手。

見母後倒下，陸雪柔瞪大雙眼，瞬間慌了神。

我哭鬧著撲上去：「滾開，你這個壞女人！」

捶打陸雪柔時，指甲不小心劃傷了她的臉，一怒之下，她將匕首從母後身上拔出，我瞪著眼睛，直直倒在了母後懷裡。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聽見陸雪柔咬著後槽牙，憤恨的聲音：

「大賤人和小賤人，一起去死吧！」

3

夫子常說，助紂為虐，紂王是壞的，那些幫助紂王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陸雪柔殺了我和母後，她是壞人，父皇不管不顧，也是壞人。

母後和我死後，父皇傷心之下，命人封鎖了懷恩殿，不許其他妃嫔踏足和居住，並且殺光了懷恩殿上下，讓那些無辜的人，為我和母後陪葬。

可有什麼用呢？

陸雪柔不照樣活得好好的，隻克扣了一年俸祿。

用一個輕飄飄的懲罰，來抵懷恩殿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

隻是因為，陸雪柔的父親，是手握重兵的陸大將軍。

我頭一次知道，父皇的賬是這樣算的。

這些都是我死後，飄在空中看到的。

我死後，或許因為父皇身上的龍氣，我的靈魂常跟著他。

我看到，父皇和陸雪柔在一起時，他臉上永遠掛著溫柔的笑容；

我看到，陸雪柔向父皇撒嬌，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父皇寵溺地勾勾她的鼻子，說好；

我看到，父皇與陸大將軍坐在一起，陸雪柔在一旁添茶磨墨的場面，其樂融融，像極了一家人。

可母後才是他的妻，我和父皇才是一家人啊！

我恨不得從棺材裡爬出來，問問父皇，他是怎麼做到的，我與母後死後不足半月，就可以抱著另一個女人，說要給她個孩子。

那個女人，還是殺害我和母後的兇手。

他的心裡，就沒有絲毫愧疚和難過嗎？

三日後，屍體葬入皇陵，我的意識開始不清醒。

恍惚中聽到母後哭著喚我，母後的哭聲像把鈍刀，一聲一聲凌遲著我的心。

我痛得受不了，慢慢睜開眼，竟真看到母後在哭。

我本以為這是場夢，可這夢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的心真的被人捅了一刀。

秀容姑姑總給我講睡前故事，有個故事是這樣說的：不甘心死去的人，會生出執念，執念會變藤蔓，藤蔓努力生長，長到天上去，老天爺看到了，就會憐憫她。

所幸，老天爺憐憫我。

讓我重生。

以前的爹太沒用了，不僅護不住我和母後，還拋棄了我們。

所以我決定，給自己找個爹。

這個爹必須有權有勢，不然沒辦法跟父皇對抗，也不能太窩囊，不然容易窩裡橫，會欺負母後。

前世母後總說，攝政王霍沉，手握大權，行事肆無忌憚，常惹父皇頭疼。

霍沉，就是我這一世為自己選的爹爹。

4

沒想到，剛一醒來，我就碰到了他。

聽到他的叮囑，我再次點頭，甜甜回應：「知道了，爹爹。」

「小傻子。」

丟下這句話，霍沉便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在心裡祈禱，但願沒選錯。

正出神，秀容姑姑將我拉到一旁，見我眼眶紅紅，趕忙從懷裡掏出手絹，為我擦臉。

秀容姑姑向來啰唆，「哎喲，我的小公主，跑哪兒去了，皇後娘娘急死了，瞧這臉上髒的，眼圈怎麼還紅了？誰欺負你了？」

看到手絹，我的心像針扎一般，泛出密密麻麻的疼。

三月，桃花盛開的好時候，是我的生辰。

前世，母後為我繡了條小老虎撲蝴蝶的手絹，當作生辰禮物。

生辰前一天，我還在手絹上找蝴蝶的影子。

「蝴蝶呢？手絹上根本沒有蝴蝶。」

母後一臉慈愛地摸著我的頭，說：「等到寧兒生辰時，就能看到了。」

秀容姑姑這時像小老虎一樣，突然伸出手指，嚇了我一激靈。

我笑著跟母後告狀，「秀容姑姑騙我，根本沒有蝴蝶！」

再看著秀容姑姑鮮活的樣子，心裡難過如大雨傾盆，我再也沒忍住，撲到秀容姑姑懷中，號啕大哭。

騙子……

都是大騙子...

手絹上根本沒有蝴蝶。

我和她們，也沒活到生辰那天。

小老虎手絹，也早就在那夜的混亂中。

不知所蹤。

5

見我哭得傷心，秀容姑姑急得火燒眉毛。

我向來乖巧，何故哭得這麼傷心？

她想去找母後，可母後還在宴上。

宮中宴席，皇帝不退，就算是火燒眉毛的事，皇後也得端坐一旁。

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要與皇帝共進退。

這就是皇後的體面。

可今日，母後破天荒地在宮宴結束前離開。

她帶著侍女匆匆趕來，見我哭得燦烈，一把抱住我，心疼地問道：「好永寧，怎麼了這是？」

而後用目光詢問秀容姑姑，秀容姑姑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奴婢也不知道，小公主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奴婢找到小公主時，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我又抽抽嗒嗒了好大會兒，才漸漸安靜下來，用手環住母後脖子，在她耳邊悄聲道：「嗚嗚……母後，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夢到貴妃……」

哭得這般驚天動地，原來是被夢嚇到了。母後笑出聲，擦幹我臉上的淚水：「傻丫頭，宮裡哪有貴妃……」

宮中未有貴妃……

可今夜過後，就會有了。

宮中就會多了位囂張跋扈的柔貴妃。

陸雪柔。

陸雪柔家世顯赫，是本朝將軍陸昭的女兒。

陸將軍手握重兵，戰功累累，原本是不用把女兒送進宮的，隻是近年來天下太平，邊關百姓豐衣足食，無仗可打，父皇有意收回兵符。為鞏固皇恩，陸昭特意將自己從小養在膝下的掌上明珠送進宮。

陸雪柔生得貌美，又自小在邊關長大，性子桀骜不馴，很討父皇喜歡。

隻是這美好品性特屬父皇，換一個不如她的人，又是另一種臉色。

進宮後，陸雪柔仗著父皇對她的寵愛，整日裡不是責罵宮女，就是欺負嫔妃。

惹得後宮雞飛狗跳、怨聲載道。

不少人來找母後告狀。

母後被擾得不厭其煩，親自去承恩殿，將她所做之事稟告父皇，父皇卻毫不在意。

「雪柔年輕，自小在邊關長大，自由慣了，性子是驕縱些，你身為皇後，須得多多管教，後宮之事你做主就好。」

三言兩語，便把問題拋給母後。

可管教，又如何管教？

母後沒有顯赫的母族，她隻是江南一個小小的採蓮女，從小被一位好心的奶奶收養，生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誰。

因生得貌美，被父皇看上，成了皇後。

陸雪柔根本不把母後放在眼裡。

母後對她唯恐避之不及，皇後之位在陸雪柔眼裡，也不過是唾手可得。

自此，陸雪柔驕縱變得跋扈，愈發無法無天。

6

翌日，父皇下旨，封陸昭將軍之女陸雪柔為柔貴妃。

宮中妃嫔晉升向來是逐步而來，從未有破格加封之舉，可陸雪柔進宮第二天，就被封為貴妃。

可見父皇對她的寵愛。

我溫完書，悄悄走到母後身邊。

父皇這麼看重柔貴妃，母後應該很難過吧。

可她像個沒事人一樣。

像往常一樣，波瀾不驚地繡花。

這次繡的，是一枚香囊上，花樣是株並蒂蓮。

記憶中，母後送父皇的禮物中，從未繡過蓮花樣式。

「這是給父皇的嗎？」

母後停下針，目光柔和，輕輕地撫摸香囊，沒有回答我。

不是送給父皇，那就是用來打發時間。

母後常說，宮裡日子平靜無波，像一潭死水。

闲來無事，做些針線活，給自己找點事兒，好過在這骯髒泥濘的皇宮裡迷失自己。

我不懂其中的含義，隻知道母後說這話時，語氣像一潭死水。

懷恩殿裡有很多沒有送出去的物什，都是被母後打發時間的。

秀容姑姑說，剛進宮時，母後繡工並不好，勉強能繡出一朵荷花。

我不同意，母後的繡樣，哪一件不是栩栩如生，才不像秀容姑姑說的，針腳粗糙，勉勉強強。

或許是因為，蓮是母後的小字，她最愛蓮花，可從未繡過並蒂蓮。

蓮……

我突然想起霍沉，他竟然知道母後的小字，是不是說明母後和他相熟？

帶著試探開口：「母後，我昨日碰見了攝政王叔。」

我冷不丁地開口，嚇得母後猛然走神，手指被針尖刺破，嘶的一聲，血滴到花瓣上，花瓣迅速暗下去，像被火星灼了個洞。

我朝母後指尖吹氣。

「吹一吹就不疼了。」

母後將我攬到懷裡，我小聲道：「攝政王叔和父皇長得好像，母後，我們不要父皇好不好，讓攝政王叔當我爹爹好不好。」

母後身體一滯，「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