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是重生的，她從小喜歡和秦綿比。

同樣懷孕後，媽媽身材走樣，接不到戲，秦綿卻更有人氣。

她恨得咬牙，要我發誓比過秦綿兒子，隻要失敗，就對我又打又罵。

我又沒考上第一後，她徹底瘋了，要系統把秦綿的兒子換給她。

「沒用的東西，你不配做我女兒，我不要你了。」

「現在我有了最優秀的孩子，一定能贏了！」

可她看見我對秦綿笑得滿臉幸福，又哭著求我回家。

這一次，我抱緊秦綿的脖子，沒有看她一眼。

「你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叫秦綿。」

1

我拿著 99 分的試卷回家的時候，媽媽正紅著眼看電視直播。

直播上秦綿阿姨一身綠色絲絨禮服，大金卷發，正在發表獲獎致辭。

她獲得了綠絲絨最佳女主角，而我媽媽工作十八年還是十八線演員。

全場掌聲雷動，我假裝坐在遙控器上，關掉了電視。

「媽媽，他們真沒眼光，你比秦綿阿姨好看多了！」

我討好地遞過手中的試卷，99 分旁邊還有老師畫的大紅花。

Advertisement

我戰戰兢兢等待她的誇獎，她卻反手一個巴掌。

「都是你，要不是為了生你，產後身材變形，我至於今天沒戲拍嗎？

「要不是你，我早過上了比那個賤人更好的生活。

「你說說，秦綿兒子周揚考了多少分！」

我支支吾吾含著眼淚。

她瞥了我一眼，拿起電話就要打給老師。

我急忙抓住她的袖子。

「100 分……周揚考了 100 分……媽媽你別生氣，我和他就差了一分，我下次一定會超過他的！」

媽媽一把把我推倒在地，瘋狂地扇自己巴掌。

我被嚇得號啕大哭，她卻笑聲猙獰。

「我程寧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又蠢又笨，次次考不過別人！」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大不了我自殺重來，下次，我一定不會選錯了！」

抱住她的大腿，哭得聲嘶力竭。

「媽媽，媽媽……別不要周周……周周以後會聽話，會努力的……我下次一定會考得比周揚好！」

她突然冷靜下來，把我踹到一邊，鄙夷地從頭到尾打量了我一遍。

「沒有下一次了，你就不配做我女兒。」

2

說完這句話，她就把我關到了別墅外面。

負十度的溫度，飄著鵝毛大雪，我被凍得瑟瑟發抖，眼淚都凝結在面頰上。

可我似乎依舊感受不到寒冷，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留住媽媽。

曾經，我的媽媽也是很好的。

媽媽重生的第二年嫁給了爸爸，不久就生下了我。

我直到五歲都非常幸福，爸爸生意蒸蒸日上，媽媽偶爾演戲接綜藝。

媽媽最喜歡抱著我說：「我的周周寶貝，就是媽媽最大的幸福。」

周圍的人都說我們一家是幸福的模範家庭。

直到秦綿阿姨突然從國外回來，也進入了演藝圈。

當晚爸爸喝得爛醉，媽媽一邊撕咬他一邊痛哭。

「憑什麼，憑什麼你現在還想著她！

「早知道我根本不會嫁給你！你就是個沒人要的男二，我當初不過是同情你！」

我害怕地求她抱抱，她卻一把推開我，露出我從未見過的厭惡表情。

「還有你，要不是生了你，我的演藝事業怎麼會毀掉！要不是你，輪得到秦綿排到我前面嗎！」

第二天秦綿阿姨公開自己已經結婚，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

網上紛紛祝福，媽媽卻恨得咬牙。

當晚她把我送進了周揚讀的學校。

她指著那個陌生的男孩說：「我不要求多的，你隻要比他優秀，就是我的好女兒。」

爸爸曾教過我，成年人的世界有一個詞，叫做「攀比」當人們的生活無所寄託的時候，就會執著於在一件事情上面超過別人。這些人都很可憐。

媽媽也是可憐的人。

我是媽媽的小棉袄，應該幫幫她。

全都是秦綿阿姨的錯，我一定要比她的兒子更優秀。

可是我不管怎麼努力，就是比不過周揚，鋼琴比不過，考試成績也比不過。

媽媽的神情越來越冰冷，眼神越來越失望，我們家的關系也越來越差。

兩年前，我夜晚起床上廁所的時候聽見媽媽喃喃自語。

「系統，我想再次脫離這個世界，我不要這樣的丈夫和女兒。」

一個機械式的電子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好的，宿主，隻要你的女兒怨恨值到達 100%，你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從那天開始媽媽對我越來越暴躁，經常將我關在門外關到凌晨四點。

可我想，是我不爭氣，才讓媽媽對我失望，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隻要我再努力一點，努力比過周揚，媽媽肯定就會高興，就會留在我身邊。

我對她沒有怨恨，我隻恨自己。

3

爸爸回家看到我蜷縮在門外，發了好大的火。

抱起我怒氣衝衝踹開門。

我嚇得抱住他的脖子，眼淚成滴地掉。

「不要生氣，爸爸不要生氣，是我主動要出來的，不關媽媽的事，不要罵媽媽，媽媽會離開我們的。」

他泄氣地摘掉我頭上的雪花，語氣溫柔。

「周周，有些人我們注定是留不住的，我們要愛愛我們的人。」

我掙扎地跳下他的懷抱。

「你胡說，媽媽愛我，我也愛媽媽，媽媽隻是生病了，隻要我比周揚厲害，媽媽就會變好了。」

爸爸心疼地看著我，無奈嘆了口氣。

媽媽這時從樓梯上款款下來，面上帶著柔和的微笑。

媽媽一定是聽到我的話，我跑過去拉住她的手，仰著頭哀求。

「媽媽，不要對周周失望好嗎，我們周日下午去補奧數課，下一次，一定能考過周揚。」

這一次她沒有甩開我的手，蹲下身撫摸我的頭，語氣溫柔。

「周周，媽媽不需要你再考得過周揚了。」

我抱住她的脖子，她卻鄭重地拉開我。

「沈周周，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女兒，你是秦綿的女兒。周揚才是我的兒子。」

「媽媽，你在胡說什麼呀……」

媽媽掏出手機翻出相冊，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上我的臉全部變成了周揚的臉。

「是真的，我跟系統換了人生交換器，除了你和你爸爸記憶沒有改變，全世界的人的記憶中，我隻有一個兒子周揚。」

我惶恐地拉住她，她讓管家把我送到秦綿家。

爸爸在一旁伸手去阻止，想要抱住我，卻被一堵無形的牆彈開。

送周揚的車已經到了我家門口。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

媽媽跑過去一把把他抱了起來，又親又蹭。

「周揚，我的好兒子，好的好寶貝，一定是世界上最優秀最聰明的小孩。」

我跑過去抓住她的裙擺，哭著問她。

「媽媽，那我是什麼！」

她嫌惡地扯出自己的裙角。

「你是什麼，關我什麼事？管家，把她送到秦綿家，別讓我再看見。」

「媽媽……媽媽…………」

我被管家抱上車，最後一眼是媽媽摸著周揚的頭，眼睛裡泛著波光粼粼的愛意。

我突然有一點恨媽媽了。

4

管家把我送到秦綿阿姨家裡。

這個壞女人。她比電視上好看得多，但是完全比不上媽媽的氣質。

「周周，你去哪了，媽媽擔心死你了。」

秦綿一把將我抱住。

我掙扎著推開她，在她新拖的地板上穿著髒鞋又跑又跳。

「我討厭你，你不是我媽媽，都是因為你，我媽媽才不要我的！」

秦綿阿姨卻沒有制止我，眼中含著淚花。

「周周，是不是外面受了什麼欺負，別怕，媽媽會永遠保護你！」

我一時間很茫然，跑回周揚的房間砰地關上門。

秦綿阿姨對我很好，可她不是我的媽媽。

她演戲很忙，但會每天抽空接我上下學，夜晚也一律在家陪我打遊戲，看動畫片。

一日三餐都是她親手做的，她說這樣吃得才放心。

我依舊沒有考過周揚，隻是秦綿阿姨說，不要緊，沒有人能永遠贏，我乖巧可愛，是她永遠驕傲的女兒。

我心裡亂糟糟的，隻是一想到媽媽抱著周揚，就免不了對秦綿阿姨生出怨恨。

我每周都給媽媽發消息，可她一次也沒有回過我。

她的朋友圈不是在曬周揚的 100 分，就是在曬周揚的鋼琴金獎。

我想，周揚一定讓她很驕傲。

我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中恍恍惚惚。嘴裡一直在叫媽媽。

秦綿阿姨推掉所有戲約，守在我身邊，抓著我的手一直說。

「媽媽在這，媽媽在這……」

可她不是我的媽媽。我抽掉自己的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告訴她。

「我的媽媽是程寧。」

她捂住嘴，眼淚像珠子一樣滑落，許久情緒才平復，摸著我的額頭。

「沒關系的，隻要寶貝可以好過來，把誰當媽媽都可以。」

她撥通了媽媽的視頻電話。不過一秒，對面就接了。

秦綿阿姨語氣卑微。

「程寧，能不能來看看我女兒，她病得很重，一直吵著要見你，麻煩你了。」

秦綿阿姨把視頻電話轉向我。

模糊的視線中，媽媽正抱著周揚在迪士尼看煙花秀，煙花爆炸的天空像是夢幻的童話。

「秦綿，你女兒生病關我什麼事，要死就死遠點，別搞壞我和我兒子的心情。」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暈死了過去。

5

我從高燒中醒來是三天後。

秦綿阿姨雙手又紅又腫，伸進冰水中幫我浸湿毛巾。

擰毛巾時她雙手使不上力氣，疼得嘶了一聲。

我抬起手去抓她衣袖，她轉頭發現我醒了，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頓時亮晶晶的。

抱著我的頭親了兩口，語氣盡是慶幸。

「寶貝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媽媽就要瘋了！」

我抱住她的背，蹭掉眼淚，終於說出那兩個字：「媽媽。」

爸爸說得對，我們應該去愛愛自己的人。

6

我不再想著媽媽，和秦綿阿姨過著平靜的生活。

我才知道，愛自己小孩的母親是怎麼樣的。

我的十歲生日還有兩天，她推掉國際電影節選擇幫我辦 party。

網上鋪天蓋地的黑料說她耍大牌，眼高手低。

這是她第一次國際電影節入圍最佳女主角，放主辦方鴿子很難再給國際導演留下好的印象。

我心疼地勸她。

「媽媽，要不你還是去參加電影節吧，我生日有很多次的。」

她正在幫我看生日蛋糕。

「電影節才是有很多次，寶貝的十歲的生日可是這輩子隻有一次。再說了，是不是不相信媽媽，憑媽媽的本事，年年都可以去電影節。」

我幸福地鑽進她的懷裡。

生日宴會選在城市客廳大酒店。

會場來了三百多人，都是秦綿阿姨的好友，秦綿阿姨還貼心請了我幼兒園全班同學。

十層的蛋糕緩緩推進人群中央，秦綿阿姨砰的一聲打開禮花，將我抱在懷中親了一口。

「祝寶貝十歲生日快樂。」

燈光暗下，全場齊聲幫我唱起生日歌，我捧著雙手去吹蠟燭。

「慢著。」

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響起。

是我原本的媽媽程寧。

昏暗燭光下，她的表情有些猙獰，把身後的周揚扯到身前。

「這個孩子我不要了，還給你，把我的女兒沈周周還給我。」

周揚低垂著頭盯著地板。

秦綿阿姨把我抱得更緊，攔在前面，大叫。

「保安，這裡有瘋子，把她架出去。」

程寧雙眼含淚，柔聲問我。

「沈周周，我問你，你是要你的親媽媽，還是要假媽媽。」

我抱緊秦綿阿姨的脖子，在秦綿阿姨臉上親了一口。

「你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叫秦綿。」

程寧臉上黑沉，咬著牙。

「你是不是很恨我，那你就恨我好了，你這小孩就是不識好歹，狼心狗肺。」

我突然想起隻要我對她怨恨值到達 100%，她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

她這是想激怒我，讓我恨她，從這個世界離開。

我雖然不想這麼便宜她，但是卻控制不住厭惡。

此時，一個電子聲再次響起。

「bingo，宿主，怨恨值到達 98%，再有 2% 你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啦，離開世界後你將前往極樂世界。」

「什麼是極樂世界？」

「就是……死掉……」

「你什麼意思，不是再次重生或者換個世界嗎？」

「宿主，您的重生機會已經用完啦，你過得這麼痛苦，我還以為你很想解脫呢。」

程寧剛想發飆。

系統聲音突然出現電流雜音。

「宿主，你的女兒好像聽得到我們的對話，诶呀，系統又出 bug 啦！」

程寧頓時轉頭惶恐地看向我。

「女兒……我給你買的禮物馬上就到了……是你最喜歡的小熊玩偶……你就原諒媽媽吧。」

我笑著吹滅蠟燭，世界陷入黑暗。

「阿姨，我不喜歡小熊玩偶，我喜歡樂高積木。」

7

程寧被會場的保安架走了。

她邊掙扎邊大喊：「周周，是媽媽對不起，可是媽媽生你養你近十年，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媽媽去死嗎？」

我回想起五年前的歲月，心有不忍。

秦綿阿姨撥開我的劉海，擦掉我眼角的眼淚，心疼說道：「周周別哭，都是媽媽不好，把瘋子放進來，嚇壞了吧。」

被留在原地的周揚猛地抬起頭，盯著我的目光寫滿了憎恨。

他好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生日緊急叫停了，人群紛紛散去。

周揚蹲坐在角落裡，無人問津。

秦綿阿姨切了一塊蛋糕，走過去遞給他，問道：「小朋友，別傷心了，來吃塊蛋糕，阿姨讓司機把你送回家。」

周揚一臉不可置信，伸手打開蛋糕，大吼。

「你才是我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知道那個女人對我有多殘酷嗎？」

秦綿阿姨皺緊眉頭。

「小朋友，就算你媽媽對你不好，你也不能這樣說她呀，我隻有一個女兒，那就是周周。你這樣說我女兒會生氣的。」

周揚怒氣衝衝跑向我，提著我的衣領，邊掉眼淚邊吼道。

「把我的媽媽還給我，把我的家還給我，你這個小偷！」

秦綿阿姨衝過來拉開他，力氣太大把她甩到了地上。

「你這個小孩怎麼能這樣！」

我內心充滿愧疚與不安，他說得對，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偷，偷走了他的媽媽，偷走了他的幸福。

這場生日宴會本該屬於他，溫柔善解人意的媽媽本該屬於他。

而我應該站在他的位置，羨慕、嫉妒。

我拉住秦綿阿姨的手，聲音哽咽。

「媽媽，我的生日願望就是把他帶回去，我們收養他好不好。」

「這……」

我的眼淚止不住了。周揚的眼淚也止不住。

會場上我和他的哭聲此起彼伏，餘音不絕。

「寶貝說什麼，媽媽就做什麼。」

8

周揚最開始是沒有記憶的。

他被接回我家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可他時常感到奇怪。因為印象中他的媽媽是個溫和的女人，可和他相處的這個媽媽卻非常焦慮。

每天不是喊他練鋼琴就是讓他練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