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皆是賓客，喜色滿堂，熱鬧非凡。

謝意塵卻強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出了大廳。

「謝意塵，你快松手！

「今日是我與丞夜的大喜日子，你要幹什麼？」

我用力掙扎，卻怎麼也甩不開他。

族中長輩見狀，紛紛上前斥責他：

「謝意塵，你這是做甚？

「清歡是你弟媳啊！還不趕緊放開她！」

謝意塵根本不聽，隻是扯了下唇角，冷嗤：

「她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妻！」

他拽著我一路走出大門，遇上了匆忙趕回來的謝丞夜。

「兄長這是做甚？清歡是我的妻！

「我們兩情相悅，兄長為何要橫刀奪愛？

「清歡，你過來！別怕，有我在！」

謝丞夜目光溫柔地朝我笑著，伸手欲接我過去。

謝意塵卻用力將我拽至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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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勾著嘴角，劍尖直指謝丞夜的胸口，一字一句警告他：

「記住，以後要管她叫嫂嫂。

「沈清歡，她隻能嫁我！」

隨即，他招來自己的戰馬，將我拉上馬，一路直奔城外。

他在城外置辦了一處宅子，逼著我同他拜了堂。

我不依，他便拿謝丞夜威脅我。

「我現在就去殺了謝丞夜！」

「不要！」我流著淚拉住了他的手。

和他成完親，就到了洞房環節。

謝意塵抱著我，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身上。

可我卻一直在流淚，渾身顫抖。

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樣，任由他擺布。

謝意塵被我的呆板反應氣到了，狠狠掐著我的肩膀問我：

「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嗎？

「你就那般喜歡他？

「沈清歡，他到底哪裡值得你喜歡了？」

我仰眸含淚瞪他，怨他明知故問，壓根不肯理他。

謝意塵沉默半晌，終於氣餒下來，又軟聲和我說：

「沈清歡，其實我們前世就是夫妻。

「你也曾說過你喜歡我。

「你還給我生了個兒子。

「可惜你都不記得了，隻有我記得……

「不過這一世，我來找你了。

「我們不要再錯過了，好嗎？」

謝意塵低頭又要來親我，我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我告訴你，他哪裡都好，比你好！

「我就是喜歡他！這輩子也隻會喜歡他！

「你就算強了我，將我囚禁一輩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謝意塵眸中閃過幾許錯愕，隨即又突然笑了起來。

笑意逐漸消失時，他緊緊捏住拳頭，咬牙威脅我：

「那你就準備好被我囚禁一輩子！」

9

謝意塵不再碰我，卻一直守在我的床前。

夜深時分，謝丞夜終於尋到了我們。

他一腳踹開房門，要帶我離開。

謝意塵卻提著劍與他打了起來。

我在旁哭著勸架，眼看謝丞夜不敵謝意塵時。

我衝過去替謝丞夜擋了一劍。

謝意塵見我衝過來，及時收了力度。

可他那一劍畢竟是奔著殺意去的，即便收手，我也承受不住。

「清歡！你怎麼那麼傻？」

謝丞夜抱著我，痛苦哀號。

謝意塵傻傻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放下劍，從謝丞夜手中奪走了我。

「為何要替他擋劍？」

「我喜歡他啊，自是舍不得讓他死。」

「可你從前明明是喜歡我的……」謝意塵紅著眼眸爭辯，聲音裡夾著一絲哭腔。

我朝他微笑，語氣輕柔地回答他：

「你也說了是從前……

「或許前世我的確喜歡過你，也嫁過你，為你生過孩子。

「可那些都隻是前世的事，與今生何關？

「難道前世我喜歡過你，以後生生世世就必須隻喜歡你了嗎？

「傻不傻？都轉世投胎了，誰還會去記前世的東西？

「即便記得又如何？前世的錢財還能帶到今生來不成？

「人永遠隻能活在當下，過去的一切終究是過去，眼前才是目之所及。

「而我目之所及，就是謝丞夜，為他而死我心甘情願……」

嘔出一口鮮血後，我再次噶了。

謝丞夜見狀，當即拿劍自刎，徒留謝意塵一人抱著我的屍體痛哭流涕。

脫離世界後，謝丞夜和我闲聊。

「我哥被虐得這麼慘，應該差不多了吧！

「我覺得他現在已經很珍惜生命了。

「這一世隻是搶婚，都沒想過要噶你……」

我搖了搖頭，面容平靜淡漠。

「還不夠，他如今隻是不打算拉我一起死了。

「但內心並沒有求生的欲望。

「隻有讓他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再讓他得到，他才會害怕再次失去，從而學會珍惜……」

……

下一世，我的身份是謝丞夜的遺孀。

夫君逝去，我不願改嫁，獨自一人撫養孩子長大。

謝意塵則一直守在我身邊，給予我生活上的幫助。

直至我離世，我們也不曾在一起過。

這一世，他學會了尊重與陪伴。

下下世，我是荒淫無度的公主，收了謝意塵和謝丞夜做面首。

我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府中新人無數。

謝丞夜氣不過和面首們大打出手，被我責罰後趕出了府。

謝意塵卻一直溫順聽話，任我差遣。

即便知我對他虛情假意，他也不曾反抗。

明明恨那些爭寵爬我床的面首恨得要死，卻也不敢提劍傷人。

這一世，他學會了隱忍與克制。

下下下世，我是個病秧子，活不長久。

家裡人安排了謝丞夜為我衝喜，但謝丞夜卻在大婚前夜跑了。

謝意塵頂替他入贅過來。

大婚當晚，我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死在了謝意塵懷裡。

死前我告訴了他，我有多想活著。

如果我能活著，我一定會喜歡他，和他做一世夫妻。

可惜我活不了。

我們的初見就是永別。

謝意塵緊緊抱著我，哭得渾身顫抖，眼淚一滴滴落在我脖子上。

這一世，他開始懼怕死亡，希望活著了。

10

許是經歷過了太多的失望，新的世界裡，謝意塵表現得很平靜。

我出遊遇襲，明明是他救了我，卻被謝丞夜冒領了功勞。

我因此對謝丞夜一見傾心，非他不嫁。

謝意塵不爭不搶，隻是祝福我，願我幸福。

後來我大病一場，謝丞夜便暴露了心思，堅決要與我退婚。

倒是謝意塵，一直在尋醫問藥，祈禱我盡快好起來。

我開始關注他，逐漸揭開了當初的真相。

病愈之後，我主動追求他，吵著要嫁給他。

謝意塵當時驚得沒說話，眼中全是震色。

半晌才問了我一句：「你當真想要嫁給我？」

「對啊！我喜歡你！

「謝意塵，娶我可好？」

我朝他明媚地微笑，手指拉著他的衣袖搖晃，像是在撒嬌。

謝意塵終於咧開唇角，目光溫柔寵溺地看著我，說了一聲「好」。

我們開始定親、成親、懷孕、生孩子……

將人生的流程通通都走了一遍。

婚後第五年，我的病症復發了。

這一次更為嚴重，藥石無醫。

謝意塵經常為此偷偷抹淚。

但我卻不怕，總是安撫他：

「夫君，我不怕死的。

「死就死嘛，死了還有來世啊！

「來世我們再做夫妻……」

但謝意塵卻沒我這麼淡定。

他怕極了，因為他已經死太多次了。

重生後的他，根本掌控不了新局面。

他無法保證下一世的我，還會像這一世一樣深愛他。

謝意塵拉著我的手，哭著求我不要死。

他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笑著問他：

「你怎麼那麼怕死？

「人總歸都是要死的啊？

「你不想死了嗎？」

謝意塵拼命點頭：

「我不想死！我想你好好的。

「沈清歡，我想你能一直陪著我……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我努力抬起手指，替他抹去臉上的淚，笑著告訴他：

「既如此，那你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誰？你應該在哪？」

謝意塵抬眸愣住了，神情仿佛定住了一般。

很快，我身邊的一切都開始崩塌。

我被強制脫離了世界。

謝意塵終於有了求生欲，從現實世界裡醒了過來。

他的弟弟謝丞夜很感謝我，五十萬的尾款立馬打到了我的賬戶。

秉承著職業道德，謝意塵出院那天，我去醫院看了他。

我告訴他：「人生不像夢境，沒有那麼多的試錯機會，一次錯誤的選擇，遺憾的會是終生。」

謝意塵呆呆地看著我，好久才說了句：

「你沒事就好。」

「謝謝！」

「不客氣，職責所在。」我笑著回復。

走出醫院後，我們各奔東西。

各自迎接光明的未來。

番外

由於我的儀器成功治好了植物人，媒體都在宣揚我的功績。

短短半月，我已經霸屏了實時新聞榜，熱度隻增不減。

當然，找我下單的客戶更是不計其數。

其中，還有一些公司想要投資我的儀器，進行批量生產。

但我都拒絕了。

沒想到，有人竟因此對我下手。

他們砸了我的房子，找人堵我，威脅我，逼我交出儀器的制作圖紙。

我不肯，他們就要將我扔進海裡喂鯊魚。

我被吊在海上，海浪不停地拍打著我的胸口。

隻要他們割斷繩子，我就會淹沒在大海之中。

一旦死去，我所有的努力和價值，都將失去意義。

情急之下，我選擇了妥協。

對方正打算拉我上去時，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

「怎麼這麼沒有骨氣？」

我回頭看去，竟是謝意塵。

他騎著潛艇過來了。

「上來！」

謝意塵解開了我手上的繩子，拉我上了他的潛艇。

回到岸上後，我才發現，他還替我報了警。

錄完筆錄, 他帶我去了一家酒店。

我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 他說要請我吃飯。

我們坐在餐廳裡，各自吃著面前的食物。

謝意塵的吃相安靜又優雅, 令人賞心悅目。

可我此刻卻沒什麼胃口。

我低聲同他說了句「謝謝」。

又醞釀許久, 才再次開口：「我不是沒骨氣。

「我隻是怕死, 很怕很怕。

「師兄當著眾人面宣讀我的研發論文時我都沒怕, 導師打壓我逼我交出核心設計圖時我也不怕, 我的研發成果無人問津無人敢試時，我還是不怕……

「就連這些天，他們逼我, 威脅我，恐嚇我，我依然不曾怕過……

「我隻怕我死了，我所有的努力和成果，都將畫上句號。

「我曾經受過的那些苦, 也再也沒了還回去的機會。

「活著, 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死了, 我的人生就隻能終止在那一天。

「謝意塵，我不像你, 失落的時候還有個弟弟在背後拉你一把。

「我的身後是空的，一旦我寧死不屈，等待我的就是死亡, 連替我報仇的人都沒有。」

我明明很想堅強一點的，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

「「「」「別哭, 吃完飯我帶你去報仇！

「往後, 我就是你身後的人。」

謝意塵說到做到，吃完飯真的帶我去找場子了。

他的身價比對方高，對方見了他點頭哈腰的, 甚至跪下來磕頭求我原諒。

還有我的導師和師兄, 也都來向我道歉，求我放過他們……

我的研究成果恢復了我的署名, 我的儀器, 也沒人再敢肖想惦記了。

雨過天晴, 彩虹璀璨。

我問謝意塵為什麼要幫我。

他說, 我是他生命裡的光。

從前，他親眼看見母親妹妹相繼死去，卻無能為力, 悔恨活著無用, 不如隨她們一起死了。

所以他出車禍成為植物人後, 一直不肯醒來。

直到我用儀器進入他的夢境，帶他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那些夢。

他才明白, 活著真好。

活著才能創造奇跡和希望。

還能活著, 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所以，為了感謝沈清歡女士，我決定往後餘生都守護在她身旁，做她堅實的後盾。

「如果沈清歡女士願意給我一個名分的話, 就更好了。」

謝意塵滿腔赤誠地望著我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想要什麼名分？我替沈清歡女士做主了。」

「我想做她夫君。」

「好的，夫君！」

「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