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鍾，謝清墨走了進來，白皙的臉頰上濺了些血，紅得刺目，神情詭譎莫測。

他接過保鏢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臉上的、手上的血跡。

說出的話，卻宛若惡魔的低喃：

「阿瑾，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你該回去了。」

13

我再次被謝清墨帶回了他昔日囚我的海島上。

又一次，我成了他豢養的金絲雀。

謝清墨比以前更瘋了。

偌大的別墅，就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不知道他給我喂了什麼，我渾身都沒有力氣，腦子也變得昏昏沉沉。

我所有的一切，他都親力親為。

日日夜夜，他把我困在床笫之間，他很喜歡看到我一點點因為他失控。

「好髒。」

我羞恥地哭出了聲。

謝清墨吻去我臉上的淚水，墨藍色的眼中是偏執迷戀：「阿瑾，你這樣很美。」

我看著床上的狼藉，又看向旁邊落地鏡前的自己。

Advertisement

烏發散落在白皙的肩頭，隱約間能看到上面遍布曖昧的吻痕、指痕。

那雙眼籠著一層薄霧，被情欲浸染。

宛若隻會被動承受歡愉的提線木偶，渾渾噩噩，沒有自己的思想。

這樣的自己，很陌生，陌生到我幾乎不敢認。

我崩潰地咬上他的肩頭，漸漸地，我嘗到了血腥味。

「謝清墨，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謝清墨拭去我嘴角的血，冰冷的指腹摩挲著紅唇：「我想好好開始的，重新追求你，像正常情侶一樣戀愛、結婚，可我做不到。」

「我看到那些男人，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你，我就想挖了他們的眼睛。你是我的珍寶，他們怎麼敢用那種冒犯的眼神，褻瀆你！」

「我看到你對別人笑，更是嫉妒得發狂。我隻想把你藏起來，你是我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瘋子，」我垂下眸，喃喃低語，「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和謝清墨是青梅竹馬。

他那時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溫和無害。

當時我父母遭遇飛機失事去世，是他一點點陪我從痛苦中走了出來。

我也陪他度過了他人生中艱難的時刻。

我們兩個就像是互相抱團取暖的小孩，幾乎形影不離。

後來我們倆在一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漸漸地，他變了，他流露出了性子裡偏執的一面。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沒有安全感，還能理解包容他那些不合理的要求。

可後來，謝清墨變得越來越瘋。

有時候，我都懷疑謝清墨被人換了芯子。

否則，他怎麼會變得那樣陌生，陌生到我幾乎認不出他了！

14

我病了。

或者說，快被謝清墨逼瘋了，在被他囚了半年後。

我突然覺得活著好沒意思，整個人鬱鬱寡歡，幾次三番尋死，想徹底解脫。

可惜，都被謝清墨給救了回來。

他把我看得更嚴了，整個屋子裡的東西都被包上了軟墊，確保我無法再傷害我自己。

可我還是一日日地消瘦下來。

無論謝清墨給我喂多少食物，我到最後都會吐出來。

最後，他不得不請醫生給我打營養針，維持我的生命所需。

醫生說，我這病是被關出來。

謝清墨把我放了，讓我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或許，我這病就會好了。

謝清墨依舊不肯放我離開。

他退讓了一步，請了一個小女佣來照顧我。

他偏執地想著，或許，我多接觸接觸外面的人，我這病就會一點點好起來。

15

這個小女佣，和三年的小女佣不是同一個。

我曾向謝清墨打聽過那人的消息，他跟我說，她去了該去的地方。

新來的小女佣是個很活潑的性子，人也很善良。

笑的時候，還會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看著很討喜。

跟她在一起，仿佛人也會變開朗。

前提是，我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她來的第一天，我就察覺到了，她要殺我。

表面上，她笑眯眯地對我說：「雲小姐，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照顧你啦。」

實際上，我聽到她在心裡想的是：

【得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炮灰女配才行。】

【否則，我無法順利攻略男主。】

【一號、二號、三號真沒用，果然還是要靠我這個王牌攻略人出馬才行。】

我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把她留在了身邊。

如果她能弄死我，也不錯。

直到，我聽到了她越來越多的心聲。

16

那一天，攻略女開始給我下起了毒藥，無色無味。

我隻要吃上一周，就會在睡夢中死去。

那症狀，和突發心梗差不多。

我想這樣也好，死的時候也不會有多痛苦。

結果，她剛把她煮好的粥遞給我，謝清墨就把它丟進了垃圾桶裡。

「謝先生，您這是？」

她愣住了，以為是自己給我下藥這件事被發覺了。

直到謝清墨開口：「不喝你的，我給阿瑾煮好了粥。」

小女佣心裡抓狂：【男主真是瘋了，連喝個粥的醋都吃。】

【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兌換了這麼一小包毒藥。】

【為了藥效，又要重新兌換一包藥。】

她面上倒是一臉平靜：「那您要喂她喝粥嗎？」

「不用了，阿瑾她現在不想看到我。」謝清墨神情多了一絲黯然，對我說了句，「你好好吃飯。」

就離開了這裡。

我生病的這段時間，謝清墨也很不好過。

我吃不下東西，他也沒什麼心思吃飯，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我身上。

晚上，他幾乎不睡覺，就這麼守著我，怕我再做傻事。

往日那些合身的西裝，如今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空蕩。

他那張俊美的臉，瘦得有些病態了。

醫生勸他好好休息，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謝清墨隻是說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謝清墨走後，小女佣沒有再動手。

畢竟我的房間裡，裝了不少攝像頭。

在我喝粥的時候，我聽到了小女佣不少心聲。

她說：

【挺有意思的。上輩子，男主舍棄了自己愛人的能力，跟系統做了交易，希望這一世女配能好好活下去。】

【結果，他自己快把女配給逼死了。】

【可現在這狀況，我怎麼感覺女配死了，男主也要跟著死，那我這任務怎麼做啊！】

【可我這毒不下，女配不死，我永遠無法治愈受了情傷的男主。】

【啊啊啊，我不該笑話一號、二號、三號，這任務比我想象得要棘手，得跟上面匯報才行！】

聽到她的心聲，我怔住了。

17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死在了一場車禍中，死的時候才二十歲。

謝清墨瘋了，幾次三番要追隨我而去，被他家裡人攔住了。

按照書裡的劇情，我死後，將會成為謝清墨的白月光。

謝清墨會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直到遇到了系統派來的攻略女。

他會被溫柔善良的攻略女治愈，兩人走向幸福圓滿的結局。

可謝清墨對我的愛，比系統認為得要深許多。

這期間，有不少小女佣這樣的攻略女，來攻略謝清墨，都失敗了。

由於謝清墨沒有選擇和攻略女在一起，整個小說世界瀕臨崩潰。

最後，謝清墨站上了十八樓，就要一躍而下。

男主死了，整個世界就會徹底崩潰。

系統是維護各個小世界穩定的存在。

它不願意讓這種事發生，於是，它現身和謝清墨做了個交易。

它說，它會重啟時光。

這一次，它會好好讓我活下去。

作為交換，謝清墨會失去愛人的能力。

謝清墨答應了。

於是，時光重啟。

我活過了二十歲。

系統為了不讓謝清墨太過偏離劇情，沒有直接拿走謝清墨愛人的能力，他依舊和我走到了一起。

在謝清墨二十四歲那一年，系統才拿走了謝清墨愛人的能力。

於是，謝清墨變得偏執，他隻想佔有我，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

系統沒有那麼好心，讓我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畢竟我不死，後續的劇情無法再繼續。

按照系統的計劃，我因為受不了謝清墨的偏執佔有欲，會在結婚前夜出逃，死於一場車禍。

而謝清墨會憤怒於我的背叛，恨上我，對我的執念漸漸消失。

到了那個時候，系統會把謝清墨愛人的能力還給他，攻略女也會適時出現，治愈他的情傷，漸漸和他走到一起。

但系統沒想到，由於強行逆轉時空，這個世界出現了 bug，我能聽到小女佣的心聲，沒有在雨夜出逃，也沒有死於車禍。

他也小看了謝清墨的直覺。

即使那時候，我死遁了，謝清墨也沒有恨上我，他隻是固執地覺得我還活著，想要找到我。

這期間，那些用各種手段攻略謝清墨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憎惡一切破壞我和他戀情的人。

不得已，系統讓謝清墨再次找上了我，想讓謝清墨看到我徹底死去。

這樣一來，謝清墨就會死心，開啟一段新的戀情。

但系統現在又覺得，這次我死了，偏執如謝清墨，也不會獨活。

愛我對於謝清墨來說，是一種本能。

睜開眼，我的枕頭湿了一片，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上了，很難受。

原來，謝清墨是真的病了啊。

我睜開眼，望著虛空：「所以，你讓我知道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

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夢到這一切。

這一切，應該是系統做的。

果然，我腦海裡響起了系統的聲音：【我想讓你做女主。】

「什麼？」

【無論謝清墨變成什麼樣，他都會愛上你，那就隻能把這個世界的女主，變成你了。這樣，謝清墨不會因為失去你而自殺，小說世界也不會崩潰。】

系統跟我說了它的計劃。

我還得死遁一次。

這是為了騙過小世界的規則。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規則，該死的人，長時間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會被抹殺的。

謝清墨也會以為我死了。

而後，系統會給我安排另一個身份，再次出現在謝清墨面前。

那時候，謝清墨就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 當看到來謝家應聘小女佣的我，長得和他昔日的愛人一模一樣，就會把我當作她的替身。

一番虐戀情深後，謝清墨漸漸被身為替身的我治愈, 徹底走出了失去雲瑾的痛苦, 兩人也將迎來圓滿的結局。

……好狗血的劇情。

但勉強, 也能和小世界原本的故事線對上。

白月光假死，男主被小女佣治愈，兩人最後走到一起。

「如果我再次死遁，謝清墨會知道我其實沒死嗎？」

我不想讓他再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我會告訴他的，】系統的聲音有些無奈，【誰讓他隻愛你一個人！你死了, 即使有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他也不會愛上那個人。他隻有知道了真相，才會配合你。】

此時此刻的謝清墨，就睡在我身邊。

凌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神色憔悴，唇上幾乎沒什麼血色。

四肢緊緊地錮著我，有些硌得慌。

他瘦了許多許多。

這段日子，備受折磨的人不隻是我，還有他。

忽地，謝清墨睜開了眼睛。

我在他那雙墨藍色的眼睛，看到了他昔日的溫柔, 我知道我熟悉的那個他, 又回來了。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不該……」

謝清墨吻了吻我的眼睛：「是我不好, 我沒想到, 我會變成那個樣子。我當初做那個決定, 隻是想讓你無憂無慮地活著。不過, 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點點頭：「對，一切都來得及。」

18

第二日, 謝清墨辭退了小女佣。

我和他上演了系統給我們安排的戲碼。

一番虐戀情深後，我和謝清墨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謝清墨這個瘋子，是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的。

「最謝」婚禮上, 牧師問我，是否願意和謝清墨共度一生。

我笑吟吟地說了一聲好。

謝清墨也是同樣的答案。

這一次，我想我們一定能白頭偕老, 共度餘生。

番外

為了騙過小世界的規則，謝清墨明明知道身邊的小女佣就是雲瑾, 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敬業地扮演著一個深情渣男。

有一次, 雲瑾特地去公司給他送了午飯。

謝清墨眸色冷沉：「別笑，你一笑，就不像她了。」

雲瑾看到他一本正經地演戲, 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謝清墨眉眼冷峻，渾身散發著不悅的氣息：「還敢笑，看來不給你吃點教訓, 你是不會長記性的！」

最後，這一頓午飯，謝清墨吃得一臉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