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他手裡抱著一束花，正是之前我和他說過喜歡的厄瓜多爾的紫霧。

一束要 9999。

他要打很久的工，攢很久的錢才能買到。

他眼底，光一點點黯下。

16

我哥和陳妄打起來了。

我不知道陳妄聽見了多少。

反正我哥聽到了我和陳妄在一起的事。

他一拳抡在陳妄臉上，怒不可遏：「你他娘的泡誰不好，你泡我妹。」

陳妄沒回手，身影踉跄幾步，嘴角瞬間青了一塊。

我和林軟都嚇壞了。

我拉我哥，林軟拉陳妄。

「哥，不關他的事……」

陳妄擦掉嘴角的血，視線剛落在我身上，我就被我哥擋得嚴嚴實實的。

「賤人，當著我的面你也敢勾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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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軟忍不了了：「周漾，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你沒聽見你妹剛才說，是她故意接近陳妄的嗎？」

「你護著他？」

我哥氣得理智全無，死死盯著陳妄。

「行，我講道理，我給你機會，你他娘的和我妹到哪步了？」

我拼命衝陳妄搖頭。

別說。

我哥真的會氣死的。

陳妄唇瓣動了動，眼底全是暗色。

最終，他什麼都沒說。

可此時無聲勝有聲。

「你他媽……我殺了你……」

「哥哥，我們先回家。」

「周芙！」我哥咬牙切齒，又舍不得用蠻力把我拽開。

「你知道什麼？初中時他初戀女友移情別戀喜歡上老子，他記恨我，我和他才成為死對頭的。現在他為了報復我，故意和你在一起，他根本不喜歡你，他隻是饞你身子。」

我不信。

看向陳妄。

就見他沉寂晦暗的眼神燃起一抹嘲諷。

他也看向我，淡聲開口。

「你哥說得沒錯。」

什麼意思？

是不喜歡我，還是故意和我在一起？

我混亂一團，心緒亂糟糟，也顧不上攔我哥了。

【女配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嚯，修羅場，真精彩，女配以為陳妄是狗，沒想到自己才是狗。】

【行了行了，你們再亂評這兩對真的要……嗶……嗶……】

強烈又嘈雜的電流聲，掩蓋了彈幕。

等徹底安靜下來，彈幕沒了。

「看到沒？他在騙你。」

「陳妄，你和周芙……」

「你不是一直都想離開周漾嗎？」

陳妄打斷林軟的話。

「走吧，他不敢拿你怎麼樣。」

林軟回頭看了眼我哥，跟著陳妄走了。

而陳妄，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

17

我哥和陳妄的關系更差了。

兩人以前如果說是死對頭。

那麼現在更像是殺了對方全家的仇人。

他倆大四畢業那年，我哥正式接手家族企業，人人見了他都要尊稱一聲小周總。

至於陳妄，他做的一款遊戲火了，下載量破億，在遊戲下載量排行榜裡排第二，付費充值排第三。

他一下子火了，再加上年輕又俊朗的外表，一時成為國民老公。

至於林軟，許是知道她隻要留在這個城市，不管在哪個公司，都避不開我哥，索性直接去了陳妄的公司。

「一個破遊戲，也值得這麼驕傲？

「公司看的是業績，不是看一張臉，又不是鴨。」

我改變了劇情，可好像隻是改變了我和林軟。

我哥和陳妄的關系反更差了。

我迷茫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試圖通過彈幕獲取一些信息來源。

可自上次後，我就再也沒看見過彈幕了。

我託腮，手點著 iPad，目光定格在一則商業新聞上。

上面，陳妄西裝革履，褪去了少年意氣，變得成熟又沉穩。

「還看！」我哥一把把 iPad 搶過來，「這個月工資全扣光。」

「哥，你和林軟姐到底怎麼樣了？」

我哥和陳妄關系變差。

我反而和林軟關系變好了，時不時還會約一下。

學生時代那個謙和清貧，帶點敏感自卑，要靠獎學金和兼職來維持生活的女生，如今已經成長成一個自信優雅的女士。

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可目前我認識的林軟。

真的很好。

我曾問過她，她和我哥的關系。

她和我說了一句話。

「阿芙，我想做我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寒窗十餘載，我不願意成為任何一個人的附屬品或者金絲雀。

「我希望你哥也能明白這個道理，那時候，或許我倆才能有轉機。」

她還問過我一個問題。

她說，在她的夢裡，我做了很多錯事。夢的結局，是她向我哥建議，大義滅親，把我送進去。

「我認識的周芙驕縱任性，可絕對不是壞人。我也不想成為我夢裡的那樣，我想掌控自己的人生，也許那時候，我就會主動找你哥了。

「你呢，心裡還有陳妄嗎？」

18

如林軟所說。

她真的來找我哥了。

我哥和陳妄公司有業務合作。

她作為代表，坐上了談判桌。

我哥派了我出面和她談。

談判很圓滿，我給自家公司爭取了利益，林軟也給陳妄公司拿到了想要的。

會議結束，我捶著腰回辦公室，就看見我哥端著杯咖啡從茶水間出來。

我悄悄跟了上去。

林軟在天臺上。

看見她的一瞬間，我哥一改一路上緊張的樣子，單手插兜，神色冷漠又高傲。

「看來陳妄沒我想得那麼廢，把你教得很好。」

我哥把咖啡遞過去。

表面上雲淡風輕，可他攥著咖啡杯的指尖泛白。

他在緊張。

林軟笑著接過：「陳總教會我很多，不過我自己也很優秀。」

說完，她喝了口，補了一句：「周總也很優秀。」

我哥整個人瞬間放松了，和林軟並排站著。

林軟看風景，他在看林軟。

「自然，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優秀。」

末了，補了一句：「就算沒有我家裡支持，我也不比陳妄差。」

林軟撲哧一聲笑出來，扭頭看我哥。

良久，她開口，嗓音柔和自信：「談戀愛嗎，周總？」

我哥神色一愣。

隻見林軟上前一步，踮起腳，吻了吻他唇瓣：「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我哥激動得整個人紅溫：「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林軟，你就不怕我……」

「不怕，你也不會。」

我哥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把面前的女孩擁入懷裡，低頭吻了下去。

兩人難舍難分。

我看得面紅耳赤。

同時，也想起和陳妄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子。

天殺的。

想和他親嘴。

轉身，身後一個黑影，我嚇了一跳，差點喊出聲。

嘴巴適時被人捂住。

對方高大的身影靠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眨眨眼。

陳妄。

19

陳妄看了一眼我身後，視線落回我身上。

「你哥拐走了我公司員工，我帶走你，沒問題吧？」

我甚至都來不及說不，就被陳妄帶回他家去了。

他買了房子，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大平層，位置好，價格也感人。

陳妄是真有錢了。

我為他高興。

「喝水嗎？」

我點點頭：「果汁可以嗎？」

「你倒挑起來了，沒有。」

話雖這麼說，陳妄還是給我現榨了一杯果汁。

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在廚房切橙子，舉手投足間散發出成熟男人的魅力，說不出的誘人。

我渴得厲害，接過果汁，一飲而盡。

「還要嗎？」

「不要了。」

「行。」

陳妄輕輕一旋，我坐著的高腳凳位置對著他。

他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的吧臺上，動作隨性慵懶。

「談談。」

「我和林軟姐該談的都談了，合同也籤了，不需要再談一遍吧？」

陳妄扯唇：「你以為我想和你談這？」

「那還能談什麼？」

「兩年前睡完我翻臉不認人，你說我們能談什麼？」

我瞪大眼：「你別瞎說。」

「是嗎？」

陳妄慢條斯理地從兜裡掏出手機，從聊天記錄裡找到我。

兩年了，沒想到我居然還是他的置頂。

「看看。」

我看過去，是我之前和他在一起時，長夜寂寞，發給他的騷話。

「陳妄，我這裡雨好大，你那裡大不大。」

「陳妄你完了，我愛上你啦。」

「猜猜我的心髒在哪邊？左邊？右邊？錯了，在你那邊。」

「我懷疑你是一本書，不然我為什麼越看越想？」

「我餓了，等你來喂飽我的小嘴。」

……

往事不堪回首。

「我，我該回去工作了。」

我彎下腰，利落地從他臂彎下溜出來。

手剛觸碰到門把手，傳來陳妄冷厲的聲音。

「周芙，自始至終，你都沒愛過我吧？」

我整個人僵住。

「我以為，兩年前我倆在談一場心照不宣的戀愛，原來隻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

我心被刺痛，疼得喘不上氣來。

陳妄神色落寞，看上去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和兩年前，他聽到我和林軟對話那瞬間的眼神重疊。

我不忍心了。

陳妄走到我面前，垂眸看了我很久，自嘲一笑。

「所以，說要一直陪著我，也是騙人的？

「也是，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上周大小姐。

「所以，這麼久，你一次都沒來找過我，一次都沒有……」

那語氣，那眼神，仿佛我是十惡不赦的渣女。

我沒忍住：「你怎麼知道我沒找過你？」

說完捕捉到陳妄眼底那一抹狡黠，我猛地悟了：「你詐我？」

「對。」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

到這份上了，我也沒再忍。

「那你呢？為什麼和我在一起，就因為初中時你初戀女友移情別戀喜歡我哥？你利用我報復他？

「別狡辯，你自己承認的，而且，你也沒找過我，一次都沒有。」

「誰說我沒找過你？你以為逢年過節那些花和禮物是誰給你送的？」

不是我哥嗎？

陳妄似看出我想法，嗤了一聲。

「你哥滿腦子都是我員工，能想起你？

「周芙，但凡那個時候你說一句，隻要一句，我就不會故意和你賭氣說那些話。」

我愣愣地看著他：「可我哥說……」

「有空帶你哥去查查腦子。」

我奓毛：「不準你這麼罵我哥。」

陳妄默了一會兒，開口。

「我沒初戀女友。至於移情別戀，準確地來說，那女生沒追上我，又去追你哥了。你哥為什麼會誤會，我想你直接問他本人比較準確。」

我將信將疑：「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哥說清楚？」

「你覺得他會聽？」

這倒也是。

和陳妄成為死對頭那些年，我哥一聽到陳妄名字就奓毛。

「林軟和我說過一個故事，周芙，那個故事是導致你一直沒來找我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

我害怕了。

林軟隻是經歷過一場夢。

可我看見的那些彈幕都是真的。

我害怕我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改變劇情，造成不可逆的後果。

我不想看他和我哥任何一個人受傷害。

我也不想結局我變得面目可憎, 被自己親人送進去蹲局子。

似是看出我的害怕, 陳妄動作輕柔地抱住我。

我眼眶一熱,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我和你哥談過了, 既然我都能和他達成合作和解，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試試, 看看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未來？」

我仰頭看他：「可萬一……」

故事裡的陳妄，不愛周芙。

陳妄望著我, 眸色深邃。

「周芙, 故事裡的男二不會愛周芙, 可現實裡的陳妄會。」

20

我和陳妄在一起了。

搬進他家那天，我哥臉色鐵青地開車送我。

「女孩子家家, 一點都不知道矜持……」

話畢，在副駕駛座坐著吃冰激凌的林軟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阿漾，你也覺得我不矜持嗎？」

我哥：「……」

一路無言。

車子進入地下車庫, 陳妄早已經等著接我。

下了車門, 我像隻小鳥一樣飛奔進他懷裡。

「糖醋排骨, 醋熘土豆絲，香煎帶魚，我晚上都想吃。」

「好。」

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很輕地撒嬌：「加個你好不好？」

陳妄的耳根瞬間紅透。

他垂眸看我, 過了會兒似是沒忍住，低頭親我。

我哥在旁邊重重咳了一聲，嚇得我連忙和他分開。

我哥拎著我行李, 牽著林軟, 硬邦邦地砸下一句話。

那雙眼，陰鸷又冷戾。

「（四」說完率先進了電梯。

陳妄家。

我和林軟吃零食追劇, 陳妄和我哥在廚房做飯。

偶爾眼神相接, 我哥嫌棄地別開視線, 陳妄像沒看見他一樣。

過了一會兒, 傳來我哥略微不自然的聲音。

「哪個是鹽？」

陳妄抱著手, 好笑地開口。

「堂堂周總，竟然不認識鹽，怎麼, 平時都不給林軟做飯？不像我, 每天變著花樣滿足我家阿芙口味。」

「我他媽……你就是這麼把我妹騙到手的對吧？死綠茶！」

「你這脾氣林軟能跟你真是祖上積累, 周三歲。」

我哥最討厭別人喊他周三歲。

他覺得在羞辱他。

眼看倆人就要打起來，我連忙開口：「陳妄, 我餓了。」

「我也餓了。」林軟補充。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 沒再吵架。

我和林軟笑笑。

喏, 這不是可以好好相處的嘛。

【靠, 狗作者修改結局了，他們四個人一塊兒過上了好日子。】

【哥哥和陳妄不再反目成仇，而是強強聯手。我們的女主也不是小白花，女配也不再為了走劇情而強行惡毒, 咱就是說這個結局太棒了。】

【做恨做恨，不對做做愛做點愛，我要看。】

失蹤的彈幕又回來了。

陳妄說得對，我們真的有不一樣的未來。

就在這時, 他剛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我滿眼笑意，他亦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