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尊處優一段時間再次受虐，謝燕然本就古怪的性子在連世子離開後再也掩飾不住了。

 

不能朝連世子撒氣，那就對其他人撒。

 

「滾啊！沒用的廢物來找我獻殷勤做什麼！也想上我的床嗎！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又是一罐藥膏被扔了出來，加上先前的四五罐，她的房間外已經一地碎片，沒人敢觸她的霉頭。

 

低垂著頭的小七走了出來，神色難辨。

 

他出去採買數月而歸，大抵根本想不通從前待他溫溫柔柔的謝燕然，為什麼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吧。

 

他半蹲下身收拾一地的碎片，一個不留神，虎口被割了一道口子。

 

我正巧路過，看見一地的血，驚呼一聲，放下手中的書，連忙蹲下身，迅速用碎片劃開下擺，替他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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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本來想阻止，隻是我動作太快，他沒能成功，隻能欲言又止地看我替他包扎。

 

「別逞能，我聽大夫說，要是流的血太多，可是會S人的！」

 

我佯裝嚴肅的模樣逗笑了原本神色不是很好的他。

 

「可是你衣擺如此，會被人嘲笑的……」

 

我搖了搖頭。

 

「我們這樣的人，哪怕什麼都不做，也總會有人嘲笑。」

 

「隻要我心裡不覺得自己低賤就好了。」

 

「我知道，小七也不會的。」

 

「對不對？」

 

9

 

小七今年不過十六七，還是個很單純的男孩。

 

幾年前他流浪到這邊，餓暈在門口被李媽媽撿到，長得又實在俊俏，才被留下來做小廝的。

 

隻是難免被其他小廝叫做小白臉排擠。

 

其他姑娘平日裡忙，不太在意他，路過也會無視。

 

謝燕然不接客時，對周圍人還算溫柔，小七沒什麼身份背景，她雖然瞧不上，但也會因為他那張臉與他多說幾句。

 

一來二去，情竇初開的小七應該是對她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結果採買回來，謝燕然不僅接了客，還成了在床上勾得男人欲仙欲S的頭牌。

 

甚至變得喜怒無常，再也不會對他溫聲細語。

 

幾次三番的打擊，對少年的他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所以他這次出門時，其實悄悄紅了眼。

 

我正好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莞然姐姐，你喜歡看這本書嗎？」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以前在閨中最喜的便是這本，今日特地求了媽媽才許我買回來看，我很喜歡書裡劉家小姐的秉性，即使身在地獄也要一心向善，所以記了多年……」

 

小七的眼睛亮了。

 

「莞然姐姐，我也很喜歡劉家小姐，我還喜歡……」

 

少年人的注意力，說好轉移，也很好轉移。

 

他與我聊著聊著，就忘了門後的謝燕然。

 

離得近，謝燕然聽得真切，嗤笑一聲，「謝莞然，我不要的垃圾你也撿，跟這種沒出息的小廝廝混能有什麼名堂？」

 

小七漲紅了臉。

 

我想反駁，卻被他拉走。

 

他一路上一言不發，平靜地離開了謝燕然的房間門口，然後鄭重地看向我。

 

「謝謝莞然姐姐。」

 

從那天之後，小七再也不去找謝燕然。

 

我得了空會和他一起探討那本書上的情節，兩個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卻從來不會鬧分歧，會認真聽對方說完再發表自己的觀點。

 

有一次他給我偷偷帶回來一本新書，笑著說是同一個筆者寫的，很有意思，等我看完要一同討論。

 

我又驚又喜，沒多想就抱住了他。

 

他半晌沒說話。

 

我無措地放手，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小七，我這樣不幹不淨的人不該抱你……」

 

他忽然又緊緊抱住了我。

 

依舊什麼都沒說。

 

日子緩慢地繼續走下去。

 

謝燕然很成功。

 

連世子很喜歡她。

 

她最配合，叫得最好聽。

 

那天晚上，連世子砸了重金讓李媽媽放她出樓，帶她去了郡王府。

 

彼時小七已經兩天不見蹤影。

 

李媽媽不在意，以為是誰把出門辦事的活推他身上去了。

 

第三天，把所有人核對一遍後，李媽媽才意識到小七失蹤了。

 

我急得團團轉，快哭出來了，隻想求李媽媽趕緊找人。

 

但失蹤的隻是一個長得清秀的小廝，李媽媽不願意大費周章。

 

就在我苦苦哀求之時，門外走進來一人。

 

謝燕然。

 

「喲喲喲，沒出息的小情郎消失了這麼著急啊？」

 

10

 

謝燕然沒等李媽媽開口，忽然將一個厚重的錢袋子直接砸到她身上。

 

「一千兩，贖身。」

 

「別想著對我發火，看看這是哪家才能用的紋樣。」

 

「贖完身，我就是連世子的女人了，成郡王你知道吧？替陛下找到了太子爺的蹤跡，大功臣，你敢動我麼？」

 

謝燕然又看向我。

 

「你那小情郎是我找人弄走的呢，你想找他？可以啊，你先跪下來，把自己的臉劃花，我什麼時候滿意了就什麼時候放他回來。」

 

「怎麼樣？」

 

我紅著眼，真的在所有人面前跪了下來，拔下了頭上廉價的銀簪。

 

銀簪尾端很鋒利，想要劃破皮膚輕而易舉。

 

就在我落淚閉眼往臉上劃的時候，有人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我，奪走了我手中的簪子。

 

「莞然姐姐！我在！我沒事！」

 

我睜開眼，轉頭看見小七，一瞬間激動落淚，與他相擁。

 

謝燕然面色大變，破口大罵，「成郡王府那些人都是廢物嗎？！這麼個小白臉都看……」

 

「放肆！」

 

我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抬眼一看，有很多穿著盔甲的士兵，還有太監……

 

有個穿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給了謝燕然一腳，直接將她踹倒在地上。

 

「敢對太子殿下出言不遜！」

 

「你這賤婢險些將我郡王府坑害至S！若非陛下影衛警覺，太子殿下就要命喪郡王府，老夫絕不饒你！」

 

我驚訝地看向小七。

 

小七朝我點頭，「莞然姐姐，我也很驚訝，等會跟你說好不好？」

 

謝燕然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

 

有侍衛上前要帶走她，她拼命掙脫，「世子爺呢，我要見世子爺，他……」

 

這時小七才冷冷回她，「他聽你挑唆一起謀害我，已經進了詔獄，很快你也會進去陪他的。」

 

小七握著我的手，看向那個手中恭恭敬敬捧著聖旨的太監。

 

「我不認識什麼父皇，如果一定要我進宮，莞然姐姐一定要和我一起。」

 

「他既然認定我是他流落在外的親兒子，我也沒有辦法否認，如果要我認他，莞然姐姐要永遠陪著我，以我妻子的身份。」

 

他說一個字，太監就點頭哈腰一下，所有要求不敢不從。

 

「是是是，我的太子爺喲，您可是陛下唯一的寶貝兒子，陛下他老人家金口玉言，您要什麼都給，要他那玉璽都能給您玩——」

 

小七認真搖頭。

 

「玉璽不好玩。」

 

「我隻要莞然姐姐。」

 

謝燕然愣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七要帶我走出去，她才撲過去。

 

「小七，我，我才是從前一直對你好的那個人啊！謝莞然這個賤人就是趁虛而入！小七，你看看姐姐，你還記得姐姐怎麼對你的嗎？」

 

小七看著她，忽然笑了。

 

謝燕然以為自己還有希望，剛要繼續說，就被打斷。

 

「我隻記得，你讓那些府兵等莞然姐姐尋過來就剝了我的皮讓她親眼看著。」

 

一句話，謝燕然什麼都說不出來，面色灰敗。

 

謝燕然被拖走後，小七苦惱地握著我的手。

 

「莞然姐姐，我不知道宮裡的生活怎麼樣，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帶你逃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露出釋然的笑容。

 

我握緊小七的手。

 

「不，和小七在一起，在哪裡都可以。」

 

我和他之間的相識相知，都是我憑著前世S後的一些信息謀劃來的。

 

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皇帝痴情，隻與皇後誕下一雙兒女。

 

然而兒子卻在襁褓裡被人暗害。

 

人人都以為小七S了，其實他很幸運，當年領命S他的男人不忍心，沒有下手。

 

前世定遠侯後期可以目中無人，就連謝燕然這個小妾，李媽媽都不敢惹，也正是因為是定遠侯發現了小七，而他因此成了御前紅人。

 

我也知道如果不斬斷他對謝燕然的情意，等他被皇帝認回，他就是謝燕然最大的依仗，弄S我，就和碾S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但在這個過程中，我不可控地喜歡上了這個發自內心尊重我，從不嫌棄我的男孩。

 

我想與他過一輩子。

 

11

 

這一世最先發現小七身世的是成郡王。

 

成郡王府將功折罪，連世子S罪被免，改為發配邊疆，流放三千裡。

 

謝燕然可沒這麼好運。

 

皇帝命人在詔獄折磨了她幾天幾夜，這才定了罪，要處以極刑。

 

行刑前一夜，我去瞧過她。

 

彼時我已是即將行冊封禮的太子妃。

 

我父親確實罪無可恕，小七又想辦法讓皇帝給我安了個體面的新身份。

 

強權之下，所有人都可以被迫失憶，敢提及那些過往的人，一律S得很難看，S雞儆猴而已，S得多了，也就沒人敢了。

 

謝燕然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幾乎全是爛肉。

 

她披頭散發，看見我，發出詭異的笑聲。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親姐妹，我們可是親姐妹！」

 

我淡淡出聲。

 

「讓我來猜一猜。」

 

「我若是替你贖身，你出去嫁給定遠侯，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S了我這個自甘墮落, 被你唾棄多年的姐姐？」

 

謝燕然什麼都反駁不出來。

 

「我曾經對你很好。」

 

「後來發現你不配, 你就該活在爛泥裡。」

 

「現在你也該S。」

 

「就這麼簡單。」

 

12 番外

 

謝燕然十六歲時家中被抄，和姐姐謝莞然一起被賣進醉春苑。

 

可她這樣清高驕傲的人，怎麼可以去做一雙玉臂千人枕, 半點朱唇萬人嘗的婊子呢。

 

萬幸, 她的好姐姐謝莞然是個十成十的傻子。

 

她隻是哭了兩聲, 說了兩句寧願以S以證清白的話，好姐姐就全心全意護著她，替她接客，給她攢錢贖身。

 

她隻在醉春苑待了兩年, 就清清白白出來了, 甚至提前找到了靠山，輕輕松松進了定遠侯府。

 

「姐姐，你太髒了。」

 

「（帶」謝燕然第一時間派人去醉春苑虐S了姐姐謝莞然，畢竟她不能有個當婊子的姐姐啊。

 

實在太丟人了。

 

進了侯府之後, 侯爺對她十分眷顧, 就算她欺辱杖責其他妾室，侯爺也從來不會過問, 甚至十分縱容，還從夫人手裡奪來管家權給她。

 

謝燕然欣喜異常, 更加確定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直到那次她跟著侯爺進宮參加太子婚宴，見到了皇上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太子。

 

居然是小七！

 

那個她隨便勾勾手就對他愛慕不已的醉春苑小廝！

 

那她不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謝燕然看著高臺上身穿紅衣的一對璧人, 目眦欲裂臉色扭曲。

 

不！她還有機會！

 

小七，不, 是太子！太子是愛慕她的！她要進宮，她要做人上人！

 

理智被憤怒和野心燃燒，瞧見太子醉酒離開, 謝燕然便悄悄跟上去。

 

趁著房內沒人，便脫了衣裳想要自薦枕席，她相信等太子醒來發現自己，肯定會驚喜非常納她入宮，甚至讓她做太子妃！

 

可她沒想到，還沒等她靠近太子, 就被不知從何處出來的人按倒在地堵住嘴。

 

隨後隻聽到一句, 「哪裡來的賤人膽敢冒犯太子, 拖下去杖斃！」

 

她就這麼輕易被打S了，和她姐姐的S法一模一樣。

 

可她不甘心，她明明, 明明有機會做太子妃的！

 

如果重來一次, 她一定不會選錯……

 

再次睜眼，謝燕然從劇痛中醒來, 比前世被杖斃時還痛, 全身都痛，她想動，卻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片片凌遲。

 

這一世的記憶洶湧而來……

 

「不, 這不可能！」

 

她怎麼去接客？！

 

謝莞然為什麼沒有替她贖身？！

 

她成太子妃了？！她一個婊子憑什麼做太子妃？！

 

「太子妃……是我，我才是太子妃……」

 

帶著滿腔怨毒的咒罵，謝燕然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