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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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書名:孤後 字數:3621 更新時間:2025-04-27 14:18:20

至於父親,我還沒想好怎麼料理他,他自己就把脖子送上了門。


 


29


 


我那好父親因為姑母的原因退出朝野,因為我,宣慎賞了他一份闲職。


 


誰知才重回殿堂第一件事,他就大義滅親起來,領頭上奏清君側,稱太後穢亂宮廷,罪不容誅。


我的端慧睡得很香甜,柳氏跪在慈寧宮外頭都磕破了,不斷為自己和沈竹韻說好話,極力撇清關系。


 


皇後問我如何處置,我漫不經心地搖動著搖籃:「既然父親為了權勢不顧我們幾個的S活,那我們便也不用留情了。告訴她,若想沈竹韻前程似錦,為娘的少不得要沾點罪孽了。」


 


柳氏低垂著頭離去,聽來人稟告,出宮前她去司寶局偷偷看了沈竹韻許久,最後紅著眼垂淚離開了。


 


她回了趟沈家,不過幾日便傳來父親暴斃的消息,而她突聞噩耗,經受不住一同去了。


 


沈竹韻哭得一臉鼻涕眼淚求我恩典她回家送雙親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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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允了。


 


看著她感激涕零的模樣,我的胸口如同堵了一大塊石頭。


 


弑父的感覺並不好受。


 


宣慎當初便是如此心情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有此一次S雞儆猴,手握各大閨秀人質,這幫朝臣的嘴總算暫時閉上了。


 


除了恆老親王,倚老賣老,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汙蔑我的端慧。


 


宣慎恨不得S之夠快,我微笑攔下了他:「先帝為了登頂寶座,血脈親兄弟S得隻剩下了胞弟恆親王。如今他隻是言語冒犯,犯不上S罪,你S他隻會讓言官以S相諫。」


 


「那又如何,朕想S便S了!」


 


我拉著他的手,笑道:「既然傳言甚囂,不如我們破釜沉舟。


 


「宣慎,我見過你穿新郎喜袍的樣子,當真是豐神俊逸極了。


 


「你想看看我穿嫁衣的模樣嗎?」


 


30


 


宣慎廢後要娶我的消息一出,果然又有幾個言官上蹿下跳起來。


 


恆王更是指天誓日地辱罵起我來。


 


我通通裝作沒聽見,畢竟一個將S之人的話有什麼好介意的。


 


恆王更沒想到自己會S在瞧不起的女子手中,柳側妃當年僥幸躲過攬月樓失火案後早產一子,孩子先天不足。如今年歲漸長,看著智力差於常人,恆老親王是個貪圖美色葷素不忌的主,後院總歸會有年輕貌美的為他綿延子嗣。


 


柳側妃縱然再美,可生育時難產傷了身子,不會再有其他孩子了。


 


母以子貴,且郎君薄情。


 


她做出了和我繼母同樣的選擇。


 


恆親王府傳來老王爺失足落水的消息後,柳側妃之子繼承的聖旨剛剛落筆。


 


一切剛剛好。


 


剩下幾名言官人微言輕,便想著血濺當場警醒君心。


 


而我隻做尋常打扮,抱著端慧從重重幕簾後款款而出。


 


「大人且慢。」


 


我出言制止那位瘦骨嶙峋的快要致仕歸鄉的御史大夫。


 


宣慎擔心我受傷,皺著眉擔憂不已。我笑著安撫著他,抱著端慧對蘇御史端正行了個禮。


 


「武將戰S沙場,言臣S諫。蘇大人,可為著我這麼個後宮小小婦人血濺當場,終究屈才了。


 


「皇上尚為皇子時,先帝曾將我指婚於他,若說起來,奪人妻的應當是先帝才是。」


 


「妖後,竟敢對先帝出言不遜!」蘇御史瞪眼道。


 


我按捺住脾氣,涼涼道:「端慧確實是我與皇上親生,此事先帝臨終前便得知,並恩赦於我,你若真心效忠先帝,便更要謹遵遺旨才是。」


 


一封先帝親筆書信看得這幫老臣啞口無言。


 


蘇御史垂下頭,隻見眼眸一亮,便拱手道:「即便先帝既往不咎,可沈氏一女侍二夫天下皆知,且共侍父子更讓人不齒。皇上若為正清血脈,給她地位宮妃名分便是,不可抬為國母啊!」


 


宣慎怒極:「朕要娶沈竹清,此意已定,爾等多言,藐視君威,是想要九族人頭落地嗎?」


 


我抱著端慧旋身跪下:「臣妾與端慧謝主隆恩。」


 


朝臣隻能一一跪下稱贊。


 


蘇御史見此一咬牙便要撞柱,我一個眼神,內侍便將他攔下。


 


如此大的動靜,端慧被驚醒哭鬧起來。


 


我抱著她,冷冷地看著蘇御史:「歷數過來,多少公主和親異國他鄉,正是因為她們委屈身侍幾夫,才換得幾年休養生息,百姓安居樂業。


 


「身侍幾夫並不是我們這些女子能選的,憑什麼我們要為人所不齒!


 


「S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蘇大人若執意如此,本宮便不再阻攔。」


 


內侍松開牽制蘇御史的手,我淡漠地看著他。


 


他是個清正卻過於迂腐的官。


 


若他聰明便知道,今日他若決心一S,全了他的名聲,可就禍及家人了。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折了這如竹清直的御史,我低聲說了句:「若擔憂我禍亂朝政,大人才更應該好好活著,時刻監督言諫才是。」


 


蘇御史張口欲言又止,我也沒耐心和時間耽擱下去了,我的端慧餓得都急眼了。


 


等她喝飽又酣睡了,我的封後旨意也下來了。


 


不過一夜之間,我從太後變成新帝的皇後,賜居鳳儀宮。


 


而勤勤懇懇給我倆幹活的楚娆總算能卸下擔子了。


 


入宮這麼久,她將庫中珍稀草藥試煉個遍,才將痴傻的楚國公主醫好。


 


當初那副假S藥太過傷身,可為了瞞天過海不得不行此一招,若不是為了救治公主,楚娆也斷不會與我合作,冒充孫太傅病S鄉下的女兒嫁給宣慎。


 


這麼些年,她助我良多,如今送別她,心底是有些不舍的。


 


她帶著楚國公主乘著風雪離開,望著被絮絮鵝毛大雪裹挾的馬車,我由衷地祝願她們能覓得棲身之所。


 


31


 


又一年春暖花開,端慧由數位女官抱著在御花園賞花,我則由數名官眷陪同著賞景用點心。


 


蘇文卿挺著肚子,溫婉笑道:「愛人如養花,隻看娘娘容光煥發的臉龐,就知道皇上有多心愛娘娘。」


 


點心甜膩噎人,我端起茶順了一口:「皇上一國之君,治理天下殚精竭慮,本宮乃後宮之主,既不能替君分憂,照料好自己以及後宮嫔妃是本分而已。」


 


蘇文卿不再言語,隻能微笑附和。


 


待各個女眷離宮後,她卻駐足不前,最後咬咬牙又求見了我。


 


端慧早早便睡了,想到蘇文卿有孕在身,我到底還是傳她進來。


 


一進來,她便哭得梨花帶雨跪下來解釋:「我知道娘娘惱我。


 


「昔年我奪走逸王歡心,毀了娘娘一樁好姻緣,後來祖父又在朝堂頂撞娘娘,阻攔娘娘入主鳳儀宮。一樁樁,一件件,娘娘便是要了我蘇氏一族性命都是可以的,可娘娘沒有,足見娘娘宅心仁厚。


 


「我今日入宮鬥膽求見娘娘,隻求娘娘寬恕我們蘇氏。隻要娘娘既往不咎,以後我們蘇氏一族唯娘娘馬首是瞻!」


 


說完便要磕頭表示忠心,我掃了一眼,侍女立馬就攔住她扶起了她。


 


打發走了蘇文卿,我徐徐嘆了一口氣,心道這便是權力的好處,讓人敬我怕我,又不得不高高捧起我。


 


我沒答應蘇文卿,也沒拒絕。


 


後宮不得參政,歷朝數代皆是如此。


 


可宣慎偏偏打破了這個規定。


 


他許我出入御書房,後面與我一同討論朝政,教我權衡利弊,掌控人心,再後來連奏折都由我來改批。


 


我輕皺眉心,心下忐忑且疑惑:「皇上真要臣妾改批?」


 


宣慎閉目養神,擺擺手:「你臨摹字體的本事向來是厲害的,先帝的遺詔他們都看不出來,放心地寫吧。」


 


我聞言忍笑,順應他挑燈批閱起來。


 


朝臣有所耳聞,也不是沒有反對,隻是朝中一半都是我的人。吵來吵去,最後宣慎還向著我,他們也沒辦法,便開始催促我生皇子,話裡話外都是因為我沒生出嫡皇子,所以宮裡一直沒有新出生的孩子。


 


對此我與宣慎心知肚明,宮裡僅有的幾位後妃領的是妃嫔的俸祿,幹的卻是官員的活。


 


她們皆出身名門,各個數讀典籍,身有所長,隻是受限於女子身份不能一展風採。


 


明面上她們是宣慎的妃嫔,實際卻是我的心腹。


 


在催促聲繁多鬧心時,宣慎將我推到朝堂中聽政,連帶著剛滿三歲的端慧都要旁聽。


 


朝臣惴惴不安,宣慎執意如此,議政期間更是頻繁詢問我的意見。


 


他的眼神一如當初,信任,鼓勵,以及堅定。


 


我緩緩深吸口氣,吐出,將心中想法說出來。


 


他自然知道姑母屬意的太子妃是我,姑母明裡暗裡提過好幾次。於是他看了我一眼,語含一絲妥協道:「竹清容貌不過中上之姿爾,嘖,隻能入府為側妃。」


 


「(往」議政這條路,一走便是十年。


 


我越來越得心應手,權傾朝野,宣慎則越來越失勢,投入與端慧相伴中。


 


聖德年間, 民間常談,朧月遮日, 陰陽顛倒, 君主側, 後為主, 天下怪哉, 是乃禍國。


 


我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強盛, 朝中女官也添置數名。聖德年間,女子身家地位更是水漲船高起來。


 


而這所有的一切開端, 隻是我與宣慎為端慧鋪好繼位根基。


 


端慧十六歲及笄後, 宣慎與我冊封她為儲君。


 


她接受冊封後, 宣慎看著她久久難以回神,我心下不安, 抓住他的臂膀微微搖晃。龍袍下的他枯瘦如柴, 眼中望著接受眾人朝拜的端慧,含著笑就這麼去了。


 


宣慎走了。


 


在當年宮宴刺S他替我擋下一擊,心脈受損, 他就知道他活不了十年。在楚琅的鼎力救治下,他靠著不屈的意志力又多陪我與端慧幾年,見障礙清除幹淨才松下那口氣。


 


一直吊著的氣一松,他便再也堅持不下去, 就這麼幹脆地去了。


 


連一句遺言都沒給我留。


 


直到他葬入皇陵, 我都沒從他離世中緩過神, 始終覺得他還陪在我身邊。我如同他在世時那般把持著朝政, 好幾次對坐在龍椅上的端慧厲聲道:「你尚未繼位, 怎麼坐在你父皇的龍椅上?」


 


端慧愣愣不語, 命侍從端茶奉上, 我隻吃了一口便頭腦發暈被扶了下去。


 


他們都說我病了。


 


可我檢查過,我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


 


端慧說我是心病,我無法從宣慎驟然離世中走出來。


 


我生氣極了, 一時清醒,一時糊塗。


 


直到一日, 司寶局送來我的生辰賀禮, 一件金珠嵌寶蓮花頭冠。


 


我清醒了。


 


沈竹韻著司寶局女官服侍,語笑嫣然道:「聖上, 這是先皇親手做出的令爾等精心保存,聖上請看。」


 


那人說過,每年我生辰之日他都會親手做一件禮物。


 


這蓮花頭冠, 美輪美奂, 精絕奪目, 可謂瑰寶。


 


我一個眼神,心腹女官便著人給我裝扮起來。


 


旭日東升,銅鈴裡映照著面目嚴肅, 氣勢威赫的女子, 哪裡是當初剛入宮的謹慎敏感的少女。


 


我摸摸頭冠上垂下的東珠,笑而不語。


 


閉閉眼,再睜開眼, 我端坐在龍椅之上。


 


往後餘生,這條險且阻的路,隻能我一人披荊斬棘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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